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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将起来,俨如一座人山,比他们全高出两头。
恶客人金魁仰头问道:“喂,你瞧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方巨用手按按肚子,甚是瘪软。敢情已经空了,立刻觉得饥饿非常,想说话也没有气力。
病金刚杜锟一向莽撞,却懂得浑人的意思,忍不住化怒为笑,道:“大个儿肚子饿了,你们再也问不出话来,而且他也许不懂你的话。”
玉郎君李彬倏然跃开,一面叫道:‘老大这边来。”
方巨幼受母训,不能为了人家椰笑他巨大而生气打人,久而见之,早成了习惯,是以此刻浑如无事,自个儿又坐回树荫下,垂头丧气地等候章瑞巴回来。
忽然听见那三人嘴嚼之声,抬眼一瞧,只见那三人正围坐大嚼。可不是普通的干粮,却是整只的鸡和整条的羊腿。
他禁不住伸出舌头,舐一下嘴唇,发出响亮的馋声。
玉郎君李彬大声道:“还是这条羊腿烧得香,可惜我肚子太饱了吃不下。”
方巨立刻馋涎直流,饥火直焚。可是他紧记母亲的话,不能向人家讨食,是以他此刻虽是饥馋之极,却没有半点求食之心。
那三人嚼了好一会儿工夫,弄得甚响,但方巨依然毫无动静,甚至不再瞧他们。
病金刚杜馄火躁地道:“这大个儿根本太浑,你们的心思都白花啦!”
两人没有言语,病金刚杜锟又道:“而且他又不懂得我们的话,即使能收为徒弟,还不是自找麻烦么?我看算了吧,要不干脆黑点儿心肠,把他宰了,以免别人收去这么好的弟子。”
他本两句话,虽是讥消成份较多,却也不是胡言,武林中往往有些心根手辣的大魔头,碰见资质上佳的美材,如不能收为徒弟,便将之杀死,以免别人收去。
其实以天下之大,人材多的是,岂有这么碰巧?这种不能得之便杀之的魔头,其实不外是心中偏激,杀以泄忿而已。
玉郎君向后一倒,躺在地上,漫不经意地道:“那老三你收拾掉他。”
病金刚杜锟没有做声,霍然起身,恶客人金魁嘴唇动一下,终于没表示意见。
杜锟走了两步,忽又回头,他心中突因奔驰万里而迁怒所有的人,并且也跟玉郎君李彬赌气,是以真想去杀死方巨。
此刻回转头,顺手抬起那条烧烤得甚香的羊腿,便走过方巨那边。
他喂了一声,然后将羊腿递过去。
方巨肚子正饿,见是他自动送到,倒也不再客气,接了便大嚼起来。
病金刚杜馄等他吃得差不多,便问道:“喂,你懂得我的话么?”
方巨点点头,病金刚杜锟不由得大喜,又道:“那么你得跟我们走。”
方巨茫然道:“为什么呢?”
病金刚杜银道:‘你吃了我的东西啊,再说,你以后还吃不吃呢?跟我们走包管你一天吃到晚,都是这种好东西。”
方巨浑浑噩噩地道:“好,我跟你们走。”
说完,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落在那边的肥鸡上。
病金刚杜锟哈哈大笑,转身走过去,将那只鸡拿起来,一面道:‘我这一手不坏吧,老大你等着瞧,有得你忙的。”
恶客人金魁已听见他们说话,正感诧异,因为这傻里傻气的大个儿,居然会说汉话。不由得问道:“我忙什么?”
“你看他食量多大,这一路上你先是为他张罗吃的,便够你大忙了。”
他把鸡送过去,转眼便给方巨吞下肚中。三人一同围住他,恶客人金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巨儿。”
“这名字太好了,谁给你起的。”
“我妈这样叫我的,她死了给埋在泥土里。”他忽然大声抽咽起来,比拇指还大的眼泪,簌簌落下来:“许多人还骗我说她睡着了,可是我知道她是死了,妈呀……”
他放声号哭起来,声音极之响亮,把附近树上的鸟都吓得鼓翅而飞。
三人束手无策任他痛哭,玉郎君李彬扯他们走开一旁,肃然适:“这大个儿可是个真孝子,且让他痛哭一番,泄掉心中悲苦。”
病金刚杜锟皱皱眉道:“老大你还是别要他,须知这种人见时想起母亲,几时便大哭一场,他的声音这么大,整个京城也给他震动啦,多麻烦的事啊!”
恶客人金魁沉吟不语。
病金刚杜锟脸上闪一丝凶光,又适:“这厮天赋奇佳,竟受得住我这一掌,咱们既不要他,可也别让他活着。我过去用重手法弄死他。”
玉郎君李彬不悦道:“老三别妄动。”
病金刚杜锟果然凝身止步,回眸看恶客人金魁的表示,只要他一点头,便可以下手。
忽然那震天动地的哭声倏然停止,三人一同举目去瞧,只见那方巨依在树身上,又睡着了。
玉郎君李彬轻轻道:“他哭得倦了,竟然睡着。”语气之中,甚有感情。
病金刚杜锟却记着方才一掌打他不疼之根,凶狠地冷笑一声。
恶客人金魁拉了玉郎君李彬,走开一旁,悄声道:“二弟作也知老三的暴烈性子,他心中了很那大个儿皮粗肉厚,不怕他的铁掌,是以要杀之泄恨。咱们兄弟犯不着因那挥人而伤了和气,是么?”
眼见五郎君李彬没有表示,这才回眸向病金刚杜银点点头。
病金刚杜馄是个越有人拦,越发要做的性情,此时大踏步上前,猛可运动一脚踢去,正正增在方巨腿上。
脚尖大腿一触,发出沉闷的响声。
病金刚杜锟宛如踢在极大一块铁上,脚尖一阵麻痹,不觉大吃一惊。
眨眼间脚尖猛烈疼痛起来,心中怒火大冒,用原来那双右脚的膝盖,猛力一撞。
砰然一响,病金刚杜锟如同撞在铁壁上,其硬无比,不由得退开两步。
方巨那只硬大粗健的手臂只震动一下,便垂下去,依旧寂然不动。
那边两人已瞧见他的情形,玉郎君李彬心中掠过疑念,却不做声。恶客人金魁道:“老三你怎么啦?可要小心。”
病金刚杜锟骄指如杜,怒嘿了一声,疾如风卷。
已戳向方巨右上胞的京脉穴,此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伤者必死。
方巨猛然一阵疼痛,大叫一声,睁开眼睛,他大叫之声,宛如旱地上霹雳,直把三人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做响,尤以病金刚杜锟为甚。
方巨此生对疼痛的滋味,阔别已久,此际第一次重逢,又是难忍,又是新鲜。
他睁眼大叫道:“小子你干什么?”
病金刚杜锟哪知他口中小子,全不是骂人的那回事,仅仅因他太过高大,便把普通人都称做小子。他却怒火更盛,嗔目叱道:“你爷爷要杀死你恶客人金魁大叫道:“老三小心,那厮已练有金钟罩。”
病金刚杜锟一听之下,又诧又怒,诧的是这大个儿笨头笨脑,竟然练有这种极上乘的外家硬功。火候之佳,且到了不怕点穴的地步。
其实方巨因为内外兼修,才不怕点穴。
天山派的混元功,也是上乘外家硬功,但却是由内而外,分作三层,遂层修练,是以称之为内,却非一般所谓内家功力夫之谓。
但杜锟可不知道,他也疑惑那金钟罩的功夫,怎能挡得住点穴,是以更为惊讶。
其次怒的是自己居然走了眼,早应在第一掌拍下,不能伤他之时,便发觉是金钟罩护体的功夫才对。
谁料自己蒙住自己,直到此刻恶客人金魁点破,才恍然而悟。
当下怒目作势,找寻那大个地致命之穴。大凡练有金钟罩功夫的,纵使练得再高明,也不能将全身大穴都封住。通常总在隐蔽之处,便是致命之穴。
方巨以手指点点自己鼻尖,叫道:“你想杀死我?那不行。我可要掴你这小子一个大巴掌。”
病金刚杜锟暴叫道:“大浑蛋你试试看……”
方巨迟迟钝钝地应声好字,手脚齐出。手伸出去却是作出掴人的姿态,脚伸出去却是暗占方位。
他的手脚比普通人长上许多,一步最少等于普通人的三步。
病金刚杜锟双掌齐飞,一式“平沙落雁”,封住面前空隙。
谁知掌风压体,敌人如蒲扇大的手掌,已从自己双掌之间,极巧妙地探进来,啪地掴了个大嘴巴。
方巨力大无穷,偶一出手,动辄会伤人性命,是以他母亲日常谆谆嘱成,命他不得随便出手打入。
可是方母本身乃是名武师龙泉剑客纪腾的女儿,对于一些江湖行径自然晓得,也曾嘱咐方巨如果别人对他有加害之心,便可以出手自卫。
这时方巨心中早浮起母亲之言,是以毫不犹疑,伸手便掴,不过力量用得很轻。
饶是这样,病金刚杜锟吃他一个嘴巴,直括开大半文远。
旁边玉郎君李彬和恶客人金魁全都看不出那傻大个儿用的是什么手法,竟是如此容易地便掴了杜馄一个大嘴巴。
恶客人金魁大叫道:“老三仔细,这厮乃是装傻哄人。”
方巨抖开嗓子大叫道:“小子你过来,我要掴你的嘴巴,我可是真傻呀。”
病金刚杜锟权掌一错,欺身猛扑,掌上使足十成气力,风声凌厉非常,一式“排山运掌”,迎面当胸疾击而进。
方巨硕大无朋的身躯陡然灵巧地斜踏半步,挥臂一格。
病金刚杜锟在双掌快要递出之际,蓦然脚下巧踩七星步,掌上力量原封不动,改为从侧面空档撞出去。
哪知这大傻子竟然灵巧至此,刚好也掉转身形,正正对着他。这时,掌力已排山倒海般发出,焉能收回。
啪的沉闷响声过处,双掌一臂,同时触上。
病金刚杜锟双腕一麻,胸口作问,一口热血涌上喉头。
方巨手臂一振,病金刚杜锟巴踉跄了七八步。
他道:“喝,小子的气力蛮大的。”
恶客人金魁疾冲而前,回眸一瞥,道:“老三怎样了?”
病金刚杜锟仗着功力精纯,用力一压,把冲喉而出的鲜血压回,微微摇头示意没事。可是如金纸股的面,如今再加上一层煞青之色。
恶客人金魁久经大敌,阅丰丰富,知他只受了硬伤,虽然不轻,却非致命,这才扭头回瞪了方巨一眼,那目光是这么凶险阻寒,使那混沌的方巨也为之皱一下眉头。
恶客人金魁常地抽出锋快厚重的刮刀,这柄刀乃是他出门时惯带用的武器,因为他那柄阔口短斧,携带不便,而且得眼之故。
他挥刀指道:“大个儿你是真傻么?”
方巨点头道:“我当然是真傻。”
“那么你用的是什么功夫,能使我兄弟受伤?”金魁虽在怒中面说他装傻,但傻到底是傻,决不能瞒过明眼人。而且装傻的人也不会情急辩嚷说自己是真傻。
方巨记得和尚师兄说过密宗之中,有一门最厉害的功夫,称为大手印。
他觉得自己的手满大的,是以对这门功夫的名字,记得最熟。
这刻冲口道:“这叫做大手印……”下面奇功两字,可给忘了.说不出来。
恶客人金魁阴沉如冰的面色变了一下,心中是又惊又恶。
恶客人金魁惊的是大手印奇功,乃是密宗元上秘技,久已震骇天下武林,怒的是这个大个儿口齿玲珑,似傻非傻,倒闹得他摸不准底细。
当下挥刀一划,抖起一遭冷森森的光华,随即疾地斜劈,使的正是“横江截斗”之式。
这一式本是寻常馈见的招数,可是在恶客人金魁手上使出来,便大觉不同,快准狠劲,兼而有之。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