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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竖起单掌作礼道:“本师章图,现掌天龙寺,各位有事,都可以找本师!”
岳小虎道:“那很好!我们是陪同官兵,前来捉拿匪徒的。有些匪徒逃入寺里去了,请你交出来!”
章图咧开大嘴笑道:“各位奉有朝廷的旨文没有?”
岳小虎道:“我们搜山剿匪,跟看着匪徒越墙逃进寺里,现行现犯,还要旨意干嘛?”
章图道:“但本寺不同!本寺乃特殊修行圣地,寺墙十丈之外,俱列为禁区,除非奉有朝廷旨意,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擅入。寺门外山道上,有地方官府张列的旁文,写得清清楚楚!”
岳小虎道:“你的意思是要包庇那些匪徒了?”
章图道:“据本师所知,他们是前查缉营统领忠王爷手下的办事人员……”
谈到官方的事,就该叶小龙出头了,她比较清楚,因此叶小龙立刻道:“查缉营已经换了统领,他们若是有职衔的,便该到有关机构去报到,重新听候分派职务。若是瑞忠的私人班底,其所司业务一律停止……”
章图道:“这个本座不管,但是这些人还另外兼具身分,是替征西大将军年元帅办事的!”
叶小龙道:“有证明吗?”
“有的!年大将军官邸发给他们护卫腰牌,刚才都由本师检查过了,确实无误……”
这倒是使叶小龙没辄儿了,章图大喇嘛干脆直接抬出年羹尧来,济南将军衙门就无法追究。当然也可以申报朝廷,可是朝廷目前无意去刺激年羹尧,自然也不可能追究,只有不了了之了。
但是她又不服气,强辩道:“就算他们是年大将军的门客,也不能掳人勒索。他们是匪徒!”
章图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他们既然托庇到本寺来,本师念在与年大将军的交谊,自然必须加以庇护。人目前由本师保护,本师立刻通知京师年邸,要他们派人来将人领回。至于各位要告他们什么罪名,请直接去与年邸交涉,本师一既不理。”
他一肩担下,又一口推得干干净净。叶小龙倒是没办法了,但是却难不倒岳小虎。岳小虎出身就是流氓世家,他虽然很少耍无赖,但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必要时还是能耍几手的。
这时他眼见叶小龙直翻白眼,拦身上前道:“大喇嘛,你也是一宗之主,说出来的话不能像放屁,人逃进你的地方你要包庇,追究责任你又不管了,你算是什么玩意儿?”
章图一向备受尊敬,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第一次遭逢,不禁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你说什么?”
岳小虎一毛起来,更是百无禁忌,也大声道:“我说你窝藏土匪,根本跟土匪是一窝的。
土匪捉走了我的两个女伴,就是藏在你这天龙寺的,我们是看在你化外番僧,不跟你一般见识,可不是怕你,你倒抖起来了。你以为抬出了年羹尧,朝廷就不敢治你了,要知道年羹尧不过是手中有支兵而已,他敢造反吗?何况你更不能跟年羹尧比,朝廷就是剿了你,年羹尧难道还能为了救你而造反……”
他这叽哩哇拉一叫,语中却是国家的机密,虽没有明说,却也暗示明白,朝廷已经知道了年羹尧在暗中做些什么,没有明办他。不过是顾忌着他手中那支兵,但毋庸讳言的,暗中已经在防着他了。
天龙寺黄教一派,一向跟忠亲王和年羹尧走得近,倚之为长城,忠亲王垮了,尚有年羹尧可靠。现在朝廷对年羹尧已起疑心,自己再夹在中间,是否为上策呢?
章图大喇嘛心中正在七上八下,难以决定。岳小虎却不放松,紧逼着道:“大喇嘛,你要弄清楚,查缉营现在是礼亲王当家,他跟瑞忠是死对头,所以才对瑞忠的旧日手下紧追猛打不放。你是个出家人,插手在这种事务中是很不聪明的事。”
章图冷笑道:“本师已经插手了!”
“那你就该靠向有力当势的一方,图些好处。”
“小畜生!本师乃一宗之主,难道还要你来教训不成!”
岳小虎道:“不错!你虽然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是欠缺教训,否则就不会做这种笨蛋事情了。”
章图忍无可忍,举起手掌迎头拍下,厉声叱道:“大胆小畜生,无礼之至,本师活劈了你!”
岳小虎早就有心,自然也多加提防了,银枪早就掉在手中,逆剌而上,枪尖对准了掌心两方的势子都快,一下子碰个正着。岳小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过来,当时银枪把握不稳,被震得连退了好几步,银枪脱手飞出。
章图大喇嘛的硬功练得很道地,他的肉掌硬受枪尖一刺居然毫无所受,只不过掌心很痛。
这柄银枪幸好是渗了风磨铜,十分坚韧,宝刀宝剑都斩不断,所以才完整地飞落一边,未受损伤。
但章图大喇嘛也未进一步攻击,第一是因为手掌心痛,第二、他的气血也略有浮动,需要定一定。
当时他出掌,没想到岳小虎的动作会这么快,等到枪尖对着掌心,已来不及改变方向了。
只有运气加劲硬拚了一下子。
若是一柄普通的枪,这一掌也足够将尖头震卷,枪杆震断。可是岳小虎这一支枪却是特制的,质地特佳,而岳小虎本人的劲力也很强,使他所受的抗力超过预期很多。因此一掌交接,他吃的暗亏也不小,站在当场,暗中运气调息。
虎娃向来不放弃任何机会的,她也不懂什么江湖规矩,上前拦腰就是一棒,扫在章图的背后,章图正在调息,连忙运气抗拒。但是虎娃的神力又岂是等闲,这个老番僧虽是藏边第一高手,也挨不起这一下,被打得向前俯跌出去,门牙磕在地上,撞断了四枚,也跌得满口鲜血。
最惨的是他的腰间脊椎被震断了,不仅痛澈肺腑,而且摔在地下,再也爬不起来了。但虎娃也不是全然无事,章图毕竟多年修为,虽被她一棒击倒了,那支铁棒却也断了半截,虎娃更是被震得两臂疼痛,所以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寺前还有不少喇嘛,一见章图被打倒在地,呐喊一声,围了上来。岳小虎连忙拾起自己的银枪,冲前展开了拚斗。虎娃也不甘示弱,舞动手上半支铁棒,见人就打。
她的棒子虽然只剩一半,但舞起来速度更快,挨上一下,不死也去掉半条命。有几个喇嘛虽也练过几天硬功,但火侯比章图差得太多,章图尚且挨不起,他们自然更好几个人被敲烂了脑袋,也有几个断肢残臂的。
攻向岳小虎的喇嘛们也好不了多少,岳小虎的力气没虎娃大,但是也相当的惊人,他的银枪尖刃则更具杀伤力,一扎一个洞,拔出来血水漂射,他的身上溅满了血,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那两位参将和十几名亲兵一见战斗已起,他们倒不是怕事,而是忌讳草图大喇嘛。因为听说此僧硬功无敌,刀枪不伤,现在见他被打倒了下来,也就呼啸着召人围攻。
他们只发了个号令,后面的大军立即合围了上来,这些兵勇可不跟人一刀一枪地拚命,他们手执长弓劲弩,看准了就是一箭。
这一来喇嘛们就更惨了,片刻之间,就倒下了一大批。章图爬在地上,眼看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被杀,同时也认清了朝廷的真正意思。忠亲王失势,年羹尧太嚣张已受朝廷之忌!
这两个人不但不足为靠山,沾上他们反而会倒霉,若再不见机,恐怕真要万死无赦了。
因此他在地上忍痛撑起半身,大声地喝道:“我黄教门下弟子,立刻放下兵器,停止战斗!”
喊一句汉语,补一句藏语,倒还是真有效,喊到第三遍,已经没有人反抗打斗了。可是地下已躺了一大片,死伤累累,惨呼之声不绝。
章图大声道:“你们真狠心!杀伤这么多人!”
岳小虎冷笑道:“这是你们自找的,而且也是你先动的手,这可不能怨人!”
“出家人与世无争,是你们上门欺人……”
岳小虎怒声道:“章图,你少说这种不要脸的话。现在你是出家人了,你劫掳我的两个女伴,包庇那些匪徒们的时侯,怎么不想到自己是出家人呢?”
章图被他堵住了嘴,只有叹了口气:“本寺与各位无冤无仇,无非是受人之托而已。现在既然力有未逮,只有袖手旁观了。”
岳小虎道:“大喇嘛!你现在袖手已经迟了。因为你抗拒官兵,拒捕在先……”
章图怒道:“你们想怎么样?”
一位参将道:“你们包庇匪徒,拒捕官兵,罪证确实,现在要全部锁了去,等侯发落!”
章图一怒想挺身起来,可是他的脊椎已断,无法使力,只有一叹道:“随便你们吧!反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得你们发落了!”
军队捆人倒是很内行的,取出了牛筋索子,将那群大大小小的喇嘛都捆上了,但也给伤者治疗。
大军开进寺中,也是见人就绑,那些翻墙逃进来的匪徒们还想从后门逃,但是后门的路早就被官军埋伏了。官军们早得指示,尽量不留活口,他们一进了包围圈内,就是箭弩齐发,射不死的,还上去补上一刀或一枪。
这一场剿匪战役,算是大获全胜,匪徒五十七人,全部尽歼。因为他们逞凶拒捕,杀伤官兵多人,所以全部予以格杀。
另有天龙寺喇嘛僧人百余人,包庇匪人,杀伤官兵,除当场格毙六十七人外,另有七十六人,连同该寺大喇嘛章图,俱就擒在监,听候发落……
这是济南将军奏到京师的奏章,由礼亲王转呈圣览。礼亲王当然也会向皇帝说明内情的,所以尽管年羹尧大将军也有奏章来京,替那些喇嘛们解释请命,说是济南将军衙门诬良为盗,擅自发兵侵扰佛门清净之地……,而且黄教喇嘛在吐蕃势力颇大,对征西大业颇多帮助,不宜开罪……
这封奏章自然是有点威胁的口吻,可是朝廷的批文却说得更为厉害,明白地批驳了年羹尧的奏章,说天龙寺的喇嘛们在国内素行不法,邻近居民控告的状纸多如雪片,朝廷久已有意整顿。这次该寺喇嘛掳人勒索,包容匪人,俱查有实据,才派兵征剿,绝无冤枉之事。
再者,天朝上邦,不能因些微利害而屈从外境番僧横行,如果该教之信徒在藏边趁机闹事,着令该帅痛加惩诚。最后的语气更为严厉,要年羹尧在西藏早日平乱班师才是正务,不必多管国内地方政事。
意思很明白,年羹尧管的事情太多了,自己该懂得收敛一点,不必自讨没趣了!
年羹尧等于挨了一个闷钉子,他自然也明白了朝廷的立场与用心,跟瑞忠勾结的事发了,朝廷不追究他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如果再不识相,就是自找难堪了。
年羹尧知道自己的地位很重要,朝廷不致于做得太绝的。而且自己与瑞忠勾结密谋为立皇储,也只是为了异日功名权势打算,到底不是造反,想来朝廷是可以忍受的,只是不能再乱来了。所以上了一份请罪表章,承认见事不明,就此糊涂了事。
但是岳小虎等人却因为这一战大大的出了风头,打垮瑞忠没什么了不起,那是朝廷中显贵间的权势之争,主要是靠礼亲王的帮忙。
但是荡平天龙寺,虽有官兵帮助,却是由他与虎娃两个人打伤了章图大喇嘛后,才能顺利告捷的。
章图大喇嘛是闻名天下的武功高手,居然会折于两个少年之手,那太出人意外了。虎娃是由长白山刚冒出来的,又是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