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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的声誉有碍。”
文氏一直合着眼听,听到最后一句,她笑了。“媳妇啊,其实你还是在意玉洁跟李容交好吧。”
韩氏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她尴尬着解释道:“怎么会。三妹妹是极好的,我怎么会……”
文氏哼了一声道:“你真当我老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你耿耿于怀的不就是东哥儿太过在意容儿,轻忽了你?她是对你冷淡,但也冷的有理,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吧,别说我是她母亲就说我偏袒。唉,当初让她嫁曹寅是我的主意,东哥儿娶你也有万般不得以,他的本意如何你是知道的,她要恨你我也是没法子的,说来容儿的性子外冷内热,又知书达理,虽说不是我亲生的,若不是……”她叹息道:“是我对她不起,更对不住我那个大妹子,她的女儿我没照顾好啊。容儿不愿回来见我,更不想见东哥儿,待你冷漠也是情有可原。”
说罢,文氏看看神色复杂的韩氏又看看垂头静默的李敏,正色道:“不过时过境迁,你们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往事再提无意。只是一点,往后不管心里怎么想,在玉洁那里你们少给她做脸子看!都给我存着点恭谨,记住没有她父亲就没有我这条老命,救命之恩一辈子来还并不过分。”
韩氏李敏都敛容正色应了,文氏叹道:“行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海兰留下,你们都退下。”
少顷佛堂中人都退下了,黑暗中一个满头华发穿着旗装的老嬷嬷走了出来,她轻轻上前,手里捧着一卷经书。文氏依礼拜过菩萨又念了一会儿《地藏本院经》,她也似心绪不宁般的停下诵读,发起了呆,海兰并不说话,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家主子。过了许久才听她问道:“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见玉洁这个小妮子见的多了,怎么老梦到澹宁呢。”
海兰道:“太夫人,这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文氏嗯了声,忽然道:“我瞧着玉洁她家的那个小丫头很是面善,之前总想不起来她像谁。因为后日要去府里准备接驾,今儿槐花在收拾东西时她和几个丫头提到万岁爷南巡到了太湖,体恤百姓疾苦肃查地方官吏之事,还提到了那位贵人到弥陀寺放生,我忽然就想到了原委……这都多少年了,又要见到她老人家啦。”她无限感慨的叹息一声,“玉洁还是有福的,虽说早年把罪也受够了,现下却是好的。”说完文氏笑了笑,闭目养神一会儿,重新又读起了经书。海兰继续保持着沉默。
文氏此时所读正是地藏本院经上卷第一品,婆罗门女问鬼王无毒:地狱何在?无毒答曰:三海之内,是大地狱,其数百千,各各差别。所谓大者,具有十八。次有五百,苦毒无量。次有千百,亦无量苦。
第一百三十章 南巡
时值康熙南巡,江南较之往时更为喧闹,两江三府人人所说皆是皇帝轶事、官家八卦。在如月看来这比现世中央领导来某省视察的阵仗要华丽的多:御道以文砖铺路,休憩处自设有大营。街道闹市道路洗涤干净,张灯结彩。水道商船民船皆停,只留下皇家官家的船只通行,除了皇帝所乘御舟,还有粮庭司之舟,安富舻、翔凤艇等大船,另外更有诸多载物和随从的官兵船,运河上金碧辉煌和乌鸦鸦的都是舟船。两岸则是声势浩大的拉纤侍卫。南巡时不仅是各地府衙严阵以待,盐商茶商等大户人家都重修园林,以待被幸,好光耀门楣,平头百姓在官府的号召下制造出一片繁华景象,他们随马足趋瞻,或沿路结搭彩棚,或是陈水嬉戏,此时也不拘男女,都涌来观瞻帝王圣容,扑地跪下三呼万岁,实在是热闹。
如月也好奇也去看热闹,可一见到人头攒动旌旗铺天,就没勇气挤过去观赏老康,只得站着高处眺看,但见远处金灿灿龙袍加身的康熙骑在马上,带刀侍卫们在后护驾,还有几千人的骑兵排成长龙似的队伍跟着,有拿军旗的,有拿旌旗的,还有拿天盖和万民伞的以及牌坊楼阁上无数装饰品,处处飘带流苏,遍地花团锦簇。如月似乎也看到了数字军团,只是离的太远了,搞不清到底是亲王世子还是皇子贝勒的,美丑更是看不清楚。所以当康熙驻足江宁织造府,之后去拜谒明太祖陵题字“治隆唐宋”殿额,江南巡抚宋荤、江宁织造曹寅准备奉旨修葺陵墓时,如月已回到了吴县。
人间四月天。江南地暖,此时的苏州府正是百花尽数开放,姹紫嫣红明媚动人之时。琅府“桃源”别业后面的桃林亦是红霞成片,蔚为壮观,引得不少游人来此赏花。如月绘了数幅桃花图,有国画写意的烟雨桃林,也有浓墨重彩的春融烂漫,她更是yy着画了许多济兰花下练剑或是和雪竹手谈的虚拟图景。看到儿子‘美不胜收’的样子甄氏无语,济兰黑线无奈。他们本以为对如月时不时的花痴免疫了,可她总有出人意料之举,淡定若济兰也不得不半怒着让妹妹把自己的画像从墙上取下来。
在吴县住的这段时间如月心情欢愉了很多,甄氏心疼女儿对她有所放任,于是琅府大小姐翻身做主,她穿男装外出游玩的次数更为频繁。这里的下人都以为甄嘉是如月的堂兄来这里给甄氏帮忙,如月暗笑也不解释,知情的谁也不敢说明。
济兰很是后悔教会了妹妹易容术,见她不肖似女儿家的倜傥举动,看她骑在马上引弓射箭的飒爽,结交朋友时的豪爽。他不由开始担心起来,即使再不理会礼教,可这样下去谁敢娶她?到时真嫁不出罪过岂不大了!如月却还劝哥哥说自己就要接甄氏的班做琅家不嫁的大姑奶奶了,传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给哥哥你了,弄得济兰哭笑不得。如此琅家三爷的名声在苏州府地界渐渐起来,她正值少艾妙龄,生的妍丽,喜穿鲜艳新装。为人亲和豪爽,于是好事之人奉上外号:芳菲公子。
四月中旬后吴县淅淅沥沥的一直在下雨,好不容易等到天晴了,如月约着济兰去寒山寺游玩,什么都准备好了。结果出发前济兰收到了孙若穙的书信说曾经的同窗从京师回来,说大家要吃酒聚会。于是济兰给程潜告了两日假又答应妹妹回来后再一同出游,少年携着美酒一人一骑轻装简行而去。
这日天气甚好。农田诸事皆用不着如月事事过问,贾氏和赵氏都是好助力,她这个少主只管督管账务逢旬视察就好了。甄氏这段时日去忙花圃的事儿了,宝络亦回琅府待产没有在,偌大的一个桃源就剩下如月一人,于是她变装为甄嘉准备自去游玩一番。
如月站在穿衣镜前,娴熟的整理好发辫,将鬓角处粘服帖,戴上瓜皮小帽,系上新打好的发绳,发绳上坠了颗珍珠,珠子还是上回进京那位不知名的福晋送的,如月看放着可惜不是做成耳坠送人了就是就结到络子里或是发绳上做装饰用了。如月这日所穿的褂子是她和甄氏一同设计的,是正风靡苏杭的新样子,不再是三蓝或是皂、库灰等内敛之色,大胆的使用了艳色,花样不是团花,而是樱桃红色的妆缎上绣番莲,略收了腰,仍是剑袖,却在外面还笼着薄胭脂红纱,因为要骑马,袍子则是耐脏好配的墨灰色起花八团缎,又因单调还在上面点缀着刺绣了银色淡金纹路。如月系上了最喜欢的的莲花腰佩,手上戴了文先生给的佛珠,手里拿着一柄折扇。说来此扇有来历,是二月里郑风送她和济兰的生日礼物。她这把扇的十三根扇骨乃用九嶷山红湘妃竹所制,扇面是洒金宣纸,上绘兰石图,提张九龄的《感遇》。另一把则是十六根红湘妃三和青扇骨,素笺绘白千叶莲蜻蜓图,提李白《古风》,济兰拿去用了。如月如此这般番装扮整齐后,从匣子里拿了几大锭银子,又剪了些碎银和铜钱放在荷包里,她带上行囊和速写本,只给流苏镶玉交待了一声就骑马走了。
如月此行打算去扬州住上一日,在济兰回来前去瘦西湖和太湖游玩一番,顺便收集些绘画素材,好完善自己的江南春画集。苏扬两地相隔本不远,只有二三十里路,天气却迥异,一进扬州地界就下起了雨,待进了扬州城雨竟越下越大。如月戴上斗笠,觑寻着可以避雨的地方。正好途经虹桥爪,她远远看到跨虹阁的酒旗,心想这回可有了去处。
路上有了积水,如月并不纵马,悠哉的慢行在雨中,路人急匆匆的避着雨,唯有她从容不迫,任由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溅到肩上,等她人到酒馆门口,只见门楼似是重新翻修了,门联也换过了,上书:‘地偏山水秀,酒绿河桥春’。又见门前系了数匹马,有几个佩刀戴弩的劲装汉子在门口巡视,见了如月个个目光如炬的审视着她,待判断了无害后才转移了视线。如月瞧他们皆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脚上穿着官靴,衣料和样子是京师的内家样子,她心里暗道怕不是世家公子的护卫就是京师贵人的保镖。
如月犹豫着要不要离去,意外发现那群马里有几匹马相当的神骏,她跟着济兰略通相马之术,见此地居然有这等好马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么一耽搁小二见来了客人已从店内出来相迎,笑容满面道:“这位爷,吃酒吗,您赶得正巧方才走了位客,里面正腾出了座儿呢。”
如月将斗笠取下,对他笑道:“张三儿,几日不见你竟不认得老主顾啦,什么眼神呢。”
张三儿一愣神儿,赶忙打了个千儿道:“呦,这不是三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啦,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来扬州办事儿呢还是玩呢。”
如月下的马来,将缰绳扔给他道:“都有,不过更想你家的酒了,上回给我哥尝过后,他也大赞来着,本想留着慢慢喝的,结果他要会客都给我拿走了。这不就想着来你家再买两罐子。”
张三儿牵着马挠头道:“真是不巧,木瓜酒被客人都买走了,连库里的都不剩了。不过还有我家掌柜避着我家大奶奶私藏的烧蜜和红梅,您要不就在店里来两壶,再佐点旱团鱼,可好?”
如月微感失望,不过听了小二的建议也觉得不错,就点了头,刚要进屋,忽然瞧见对面一间当铺外一个撑伞的妇人窘迫正在门口张望,那人如月居然是认识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路遇
张三儿见如月瞩目也看了过去,他低声问道:“三爷,是旧识?”
如月嗯了声,她转过身并不想让那人看到,见张三儿挤眉弄眼的样子,不觉嗔道:“想什么呢!不过是以前旧识的下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原来这人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赵雅的管事嬷嬷,去年就听曹蕤提起过赵雅嫁到扬州一个书香之家了,所嫁是嫡子还是个秀才,想来应是不错的,可怎么她的嬷嬷会在当铺门口?如月和赵雅不对路,赏梅事件之后她但凡去曹家都再没见过这个女子,想来是曹蕤刻意安排的,不过如今见了这场景她又好奇的紧,她侧着头偷偷看过去,见那嬷嬷犹豫了半晌还是进去了,没过一会里面传来争执之声。
张三儿凑趣道:“三爷,要不您先里面坐着,小的过去给您打听打听如何?”
如月斜着眼看他道:“你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得,赏你的。问清楚了。”说着她拿出一块散银给了小二。张三儿见竟是块一两多的银子顿时喜上眉梢,看了眼店里忙收入怀中。
如月让他过去打探自己就拿着斗笠先进去了。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