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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伦登时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将瘦弱的安妮从地上拉直了半个身子,他皱眉:“安妮,我倒不知道你这么能耐,睁眼说瞎话是吧?”
安妮已然明白过来——卫伦知晓了一切,她一直努力掩饰的都曝光在阳光下,她害怕也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在想:卫伦果然不简单。
卫伦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大有用武力逼她说出实话的念头,只是那手在颤抖,不知是用力的原因,还是不舍。
安妮难受得挣扎,吃力地将卫伦的手掰开些许,才得以说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只是怕你不同意。”
她还想找借口,还想瞒他!卫伦怒不可遏,一脚蹬开安妮:“说!”
她被这股力弹出去,头磕在桌角上,鲜血立时流了下来。卫伦有些发懵,但还是冷冰冰的面孔。
安妮摸了摸额头,血黏在手指上,有些恶心。她忽然觉得累,于是说了实话:“我给唐呈做律师助理,回国之前就投了简历,从预谋到实施,我一共骗了你半年。”
“这半年内,你天天在我怀抱里,装得那么喜欢我。”卫伦走过去,拽住她秀黑的长发,发根被揪起,疼得她浑身发颤。
他想,被骗了半年,日日夜夜都像傻瓜一样,以为她是真的忘记了从前,原来都是假象。
她忍住疼痛,盯着他:“我们不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吗?”说罢,展开一个笑容,额头上的血正好流到她的嘴角边,顺着她扬起的弧度,形成一个血弯,妖冶却绝望。
卫伦随着她一起笑,片刻之后,猛然起身拿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朝她砸去。一直在门外偷看的麦柳见状,吓得冲了进来,抱住卫伦的身子:“六哥,你别呀!你这砸下去,她可就没了。”
卫伦还是砸了下去,砸在她身旁,花瓶的几块碎片蹦到她小腿上,深深地插了进去。她的眸子瞬间就死气了,连疼都不会喊一声。
麦柳松开卫伦,急忙打120,卫伦抢过电话摔在地上:“让她死!”
麦柳从没见过这样的六哥,立时吓哭了:“哥啊,你干什么呀,这不是你疼着宝贝着的女人吗?你这是干什么呀!”
安妮伤口处的血渗进了地毯里,将那一块地毯晕染得十分深沉。这家被麦柳砸过以后,卫伦有一次特地去新疆买地毯,当天的飞机当天回。卫伦那时就想,安妮受过枪伤身子不好,地板凉,小心冻着她了,于是就买了这个暖和的地毯。
但安妮不晓得。他为她做了很多的事儿,她一向都不晓得。
伤口的疼痛牵扯到胸口的旧伤,安妮呼吸有些滞慢且艰难,转而身上仅存的力气就被耗空。她缓缓闭上眼,在心内告诉自己,睡吧,睡吧,再也不要醒来了。
麦柳拉着卫伦的衣袖:“六哥,她不行了,赶紧送医院吧。”
卫伦看着她昏迷的模样,面色苍白,胸口只有微微的起伏,这让他想起五年前,他将她从刑场里救出来,她亦是这般模样,好像只要一眨眼的时间,她就会生命消逝。
是啊,她就要死了。
卫伦顿时反应过来,一颗心满满的都是害怕,他抱起安妮冲出楼外,临走前对麦柳说了一句话:“订三张飞机票,明天我们一起回西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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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个沉长的梦,在春天的山谷里,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正光裸着身子跳舞。她手臂灵活,交叉,摆动,腰肢随着□的舞步而弯移,像一只凤凰一样翩翩起舞。女人跳完舞之后,回身朝安妮看来,此时的安妮变成五六岁的孩子。
“又又。”那女人唤她。
安妮觉得这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也很有安全感。她朝女人走过去,女人却奔跑起来,安妮随着她一起奔跑。春天的山谷里弥漫着万物萌生的香味儿,有成群的鸟儿掠过树顶,安妮觉得浑身都放松起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她跟着女人一直跑,从山谷跑到小镇,青石板的老街上还有些潮湿。安妮想不到她要去哪儿,直到女人停住了步子,停在一间白族老宅前。这时,天忽然黑下来,安妮缩在女人的怀里睡觉,一群警察冲进屋子,将身边的女人抓走了。
那个女人是妈妈,安妮哭着追过去,小手抓住妈妈的衣角,却被警察无情地掰开。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警笛大响,警车离去,她才晓得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安妮从梦中惊醒,腮边是凉凉的泪,她定了一定神,转而却是悚然。她睡在一张古老的木床上,屋子光线有些暗,但依旧能看清它的与众不同。一个穿着白族衣服的少女站在安妮床边,正弯腰帮她换药。
安妮猛然抽回小腿,惊恐地看着少女:“你是谁!”
少女只一个劲地冲她笑,还扬了扬手里的药钵,安妮看着药钵里黑乎乎的药,心中生出恶心,移开视线继续质问:“你是谁!这是哪儿!”
少女还是笑,像哑巴一样不说话。安妮觉得惶恐,不顾小腿的疼痛起身开门,正要往外走却撞到迎面而来的麦柳。
麦柳看着她这副模样,没好气地说:“你受伤了还不安生,去躺着!”
安妮看到她,心微微定下来了,但还是紧张地问:“这是哪儿啊?”
“西南疆,我家。”麦柳见她还站在那儿不动,于是将她架到床上:“别动啊你,人家姑娘为你敷药呢。”
那个白族少女便又再次为她上药。
安妮盯着自己小腿上的伤口,黑乎乎的药一敷上去,就是一阵爽快的冰凉。她想起这伤怎么来的,自然也想到卫伦砸花瓶时的狠厉,那模样她是真没见过,真是恨不得她死才会那么狠。
她眸子黯淡下来,转而问:“这儿也是卫伦家吗?”
“你这不废话吗!”麦柳白了她一眼。
白族少女涂完药便离开了,麦柳坐下来,打量这间屋子:“这屋一般不给人住的,要不是家里没空屋了,你以为你能住到这屋来?”
麦柳起身指着桌子板凳:“瞧瞧,这都是古董,好多年数了。”说着,她打开一扇窗子,安妮看向窗外,整个人却愣住了,这栋宅子是白族老宅,漂亮,宏伟,又富于艺术性。飞檐映在蓝天下,像诗一样美。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来到了西南疆,儿时的家乡。安妮有些诧异,试探着问:“这儿真是卫伦的家吗?”
麦柳一听这话,就暴躁起来:“不是他家是谁家,你怎么那么烦啊!”
安妮看着她的神情,心一点一点凉下去了,她似乎隐隐中都能感觉到卫伦与自己的千丝万缕,但只是隐隐,谜底还没有揭开。
安妮问麦柳:“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你自己问六哥去。”
“他在哪儿?”
“在奶奶那儿。”
又是那个‘奶奶’,安妮警惕起来,心中本能地出现抗拒。麦柳瞧着她的小腿,竟难得出现了惋惜神情:“六哥也真狠,你这腿可要留疤了。”
安妮却是岔开话题:“我想回燕城。”
麦柳瞪着她:“你当我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好歹也要见见我奶奶吧?你把她最疼爱的孙子折磨成这样,总得让她瞅瞅你模样吧!”
到底谁折磨谁呢?她想不透。
安妮看向窗外,几只云雀停在飞檐上,这儿是西南疆的世界,她已能猜到,自己要回燕城怕是困难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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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一直在这屋里住了四五天,期间有白族少女来为她换药和送饭,麦柳也来过几次,其余的人,她一个都没见过。腿上的伤口有些深,所幸没有伤到骨头,不会影响到走路,额头的伤口也不重,贴了OK邦。
她在屋子里闷了第五天后,终于主动地走了出去。
这是很大气的白族老宅,上下三层楼,是走马转角楼的组合形式,一楼院子里有一方池塘,几尾锦鲤在碧绿的水里静游。安妮顺着楼梯下到一楼,从长廊的尽头开始走,直到走到正厅前。
正厅里没有人,安妮大着胆子要往里走,谁知刚踏出一步,门后突然蹿出一个小男孩。安妮吓得站不稳,跌坐在地。
那小男孩看着安妮滑稽的模样,拍手叫好:“可笑!可笑!”
这么恶劣的孩子,饶是脾气再好的也要发怒,何况安妮本就性子不好,她瞪着他骂道:“这么没礼貌,你想找打吗?”
话刚落音,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安妮扭头看去,是卫伦!他正看着自己,神情莫名,安妮移开视线,冷然说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卫伦看向她的小腿,懊恼地问:“还疼吗?”
“没感觉。”她说。
那小男孩跑向卫伦,拉住卫伦的衣服撒娇:“六舅舅,你抱我不要抱她了,小九姑姑说她是个坏女人。”
安妮一听这话,眉头皱起来,挣扎要下来。卫伦将她抱得紧紧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对小男孩说:“南南,别乱说话,去找你妈妈吧。”
南南撅起嘴巴,不肯放手:“我就要六舅舅,就要六舅舅。”
这孩子念叨起来实在烦人,安妮一眼瞪过去,骂他:“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你很吵!”南南还是哭,安妮再也忍不住,恐吓他:“你再哭,小心我把你丢塘里喂鱼!”
南南被她震住了,转而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立时嚎啕大哭。安妮使劲挣脱开卫伦的钳制,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卫伦追上去,扶着她:“我抱你回屋。”
安妮甩开他的手:“不用。”
长廊里回荡着南南的哭声,把本来安静的宅子弄得不安生,二楼下来一个女人,恰巧见到安妮甩开卫伦的手。她弯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六媳妇挺倔啊'。。',瞧这性子,可真烈。”
安妮朝那女人看去,短发,高个子,容貌中带着英气。她正好奇这女人的身份时,那正厅里哭闹的南南闻声而来,一头钻进那短发女人的怀里,哭诉着:“妈,这坏女人欺负我!”
卫伦在安妮耳边说道:“这是我四姐。”
“你好。”安妮冲四姐说道,随即离开,不再多言。卫伦没有跟上去,而是靠在长廊的柱子上,从兜里掏烟。
四姐安抚好南南,随即将南南支到一边玩去了。她走到卫伦身边,说:“你这媳妇是得管管了,这么没规矩。”
“受着伤呢,又是个臭脾气,四姐您见谅啊。”卫伦打圆场。
四姐看了他一眼,问道:“脾气臭你还这么上心?”
卫伦吸了一口烟:“我欠虐,行了吧。”
四姐一听这话,不由得笑开了,她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咱老六是长情,天生的大情圣。”
卫伦扯了扯嘴角,一笑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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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安妮回到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的行李,她有些发慌,重新下楼。卫伦正好上楼,两人在楼梯拐角处碰到了,安妮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卫伦赶紧将她捞回来,却[小说网·。。]还是一起跌在地上。
卫伦将她扶起来,她挣扎要脱离,却被他箍住了身子不能乱动。他看不出任何表情,手上却捋捋她凌乱的额发,说:“刚才四姐说你没规矩。”
安妮瞪过去:“那是不是要赏我几大板子啊?”
卫伦不置可否地弯弯嘴角,随即捏住她的脸:“你当拍古装剧?”
她受不了这样亲昵的动作,一把挥开他的手,趁他不备挣脱开朝屋里走去,她坐在床上,心中澎湃,等卫伦一进来就说:“我要回燕城!”
卫伦敛去笑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去找唐呈?还拿我卫伦当傻子,当冤大头?”
“那都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她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自己果真是能耐了,竟敢对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