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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连忙磕头:“谢大姑奶奶教导,香雪明白了。”
四婶娘与那几个堂妹被一席话削的一脸紫涨,可是郑明珠身份端在那里,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出来辩驳。
郑明珠说:“虽说你没护住小姐,但也一片心为了主子,忠心可嘉,就不重罚了,回头我回你们大奶奶,罚你三个月月例就是了。”
香雪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
这件事,累的小姐摔破了头,她觉得自己大概活不成了,没想到这样轻飘飘的随意罚了一罚,竟就过去了,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恩典。
按理,这丫头确实应该罚的更重一些,只是郑明珠这也是再三思虑的结果,郑明真年纪小,不仅是没了娘,娘更是那样的一个处罚,别说在一个大家族,就是在这个公府里,自然也有捧高踩低的人。
香雪从小儿跟着她,又是朱氏亲自选的人,想必忠心是有的,这样看来,郑明真身边有一两个强硬一点的丫鬟,并不是坏事。
太太归太太,妹妹归妹妹,公府嫡女的尊严自也应该维护。
再者,这也是做给四婶娘看的,我们公府不仅是小姐,就是丫鬟也自然更贵重些,骂了你家小姐,也就这点处罚,小姐之间也是有差异的,公府嫡女本来就应该贵重!
这样子身份上的差异,你既然不明白,我就摆给你看看。
果然芳姐儿不服气,挣脱了旁边那个小姐,道:“大姐姐这处罚如何叫人心服,香雪也骂了我,就不处置她?那也不应该处置杏儿。”
郑明珠瞥她一眼:“这是在我家,她伤了我妹妹,我自然要拿下她来,香雪有错,我也罚了,难道你没听见?不过在我家,我爱怎么罚她是我的事,若是在你家,谁骂了你,你就处置谁去。”
我要你心服口服来做什么?我只要你不得不服。
公府不霸道一点,你们还真当公府小姐好欺负呢?到我公府来欺负我家小姐,胆子倒是不小。处置完了这一摊,郑明珠也不理那位四婶娘了,就叫人拖着那几个小姐去五小姐住的石榴院。
四婶娘无法,也只得跟着去,又叫人回家报信。
郑明珠刚进了院子,叫人把几位堂妹送到耳房去等着,便进去看五小姐,此时郑明真已经醒了,恹恹的躺在床上,旁边的丫鬟还在哭,珊瑚正在劝。
郑明真见郑明珠进来,表情十分别扭,她多少也知道一点母亲是为何被送到家庙的,虽说母亲有错,可心中对这位大姐姐如何不怨恨,可是此时她出了事,替她出头的偏又是这位大姐姐,实在是叫她十分矛盾别扭,无奈之下,眼看着就哭了出来。
郑明珠叹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安慰了两句,又出来去见苏太医问郑明真的情形。
刚走出房门,却见父亲郑瑾带了人踏进院门来。
☆、父女对峙
郑明珠抬头见到郑瑾;父亲依然是一脸威严;这样的年纪了;气势依然如刀锋一般凌厉;十足英武。
郑瑾是听到管家的禀报过来的;郑明真是朱氏幼女;聪慧活泼;本来就是他的掌珠;更兼朱氏刚刚被送走;这样热辣辣的刚去的几日;郑瑾自然更着紧郑明慧与郑明真一些。
得了禀报;郑明真摔了头昏迷不醒,郑瑾撇下人客;就匆匆的带着人赶了过来。
没想到;进门先看见长女郑明珠。
郑明珠见了郑瑾,没什么表情,只走了两步,福了福身:“女儿给爹爹请安,五妹妹已经醒了,涉事的丫鬟和几位妹妹已经扣了下来,苏太医与妹妹诊治过了,既然爹爹来了,这里自然交予爹爹处置,女儿先告退了。”
她从头到尾不曾抬头看郑瑾一样,简洁的交代了这两句,也不待郑瑾说话,就要往外走。
郑瑾见了长女,颇有点不自在,如今他是知道了,郑明珠从小儿就被朱氏辖制,很受了些委屈,而自己在这件事上,虽说不是出自本意,到底也是袖手旁观了,只不过此时已经处置了朱氏,给了她交代。
就算这是被郑明玉逼的,可他觉得,这件事也就该算过去了。
可是此时,郑明珠这样冷淡而礼数周全,哪里有一分父女之情?倒像是例行公事。
眼见郑明珠往外走,郑瑾不由的道:“珠儿。”
郑明珠停了脚步转回身:“爹爹还有什么吩咐。”
一时间,郑瑾不知道要说什么,停了一下,他才问:“五丫头可还好。”
郑明珠道:“已经醒了,苏太医还没走,爹爹问一问也就是了。”
郑瑾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郑明珠就露出带有一点自嘲般的笑来:“爹爹还是快些进去看看五妹妹吧,那可是爹爹的掌珠,出了这样的事,自是着急的。”
这话说的郑瑾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们姐妹几个,都是一样的。谁有事我不管呢?”
“一样?”郑明珠小声而清晰的嘀咕了一句,笑道:“不打扰爹爹了,我还要去看看二妹妹。虽说五妹妹是妹妹,二妹妹也一样是妹妹。”
郑瑾听她这话不对,便问道:“你二妹妹怎么了?”
郑明珠诧异道:“爹爹莫非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郑瑾越发觉得奇怪起来。
郑明珠就道:“难道二姑爷不是爹爹亲自选的么?肯把女儿嫁给他,总该知道些秉性,二妹妹嫁过去才一个月不到,就瘦了那么些,总是有缘故的。”
她见郑瑾有点不解,才说:“那位二姑爷,家里莺莺燕燕满屋子,自己的丫鬟也罢了,连他们家老太太、太太的丫鬟也摸上了,这才新婚呢,二妹妹回来也只是哭,我问的急了,才说一两句,虽是委屈,却也不好回爹爹。”
郑瑾怒道:“为什么不来回我?难道我还不能替她做主吗?那个混账,明日我就去找亲家老爷,腿不打折了他的!”
郑明珠虽不是郑明玉真正的妹妹,骨子里偏偏有几分相似,此时就冷笑道:“爹爹歇歇罢了,这事儿二妹妹已经与嫂嫂说了,自然有哥哥出头,有嫂子疼她,爹爹只管疼你心头上的女儿去,一点儿也不相干。”
郑瑾就怒了,断喝一声:“混账!有你这样与父亲说话的吗?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郑明珠可不是郑明玉那样一倔到底的,爹爹一怒,顺势就哭起来,女孩儿本来就是水做的,这等利器自然不能闲置不用,她一边哭道:“爹爹平日里疼哪个,谁还不知道呢?别的人就算有了天大的错,那也不算错,我们就该忍着才是,如今我们已经忍了,爹爹倒又不满意了,倒说我们没来回爹爹,回了爹爹又如何?只不过是教导息事宁人,孝敬长辈,说的多了,只怕倒还要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呢!”
郑明珠哭到后来,倒是真的哭了,许多情绪爆发开来,为那些她未曾经历过的前尘往事,为了那个小小的郑明珠,曾经白纸一般的小人儿的委屈哭了起来:“便是回了爹爹,也不过寻些缘由遮掩了便罢,就拿二妹妹说起,这夫婿是二妹妹一辈子的大事,爹爹可曾为二妹妹考量一二?”
郑明艳的婚事是朱氏挑的,身为嫡母,这自然是她的职责,朱氏当时是怎么样考量的,再无所知,只是郑瑾本来就信她,只听她回了对方的身世家门,听说又是嫡子,也就点了头。
谁知道是这样的混账?
此时竟被郑明珠说的无言以对起来。
规矩程序是没错,可是朱氏此时犯了大错,加上郑明艳嫁出去的确夫君不如意,自然就有可说道之处了。
郑明珠见郑瑾一时无言以对,再接再厉:“再说了,就是女儿,我在家里怎么样,爹爹难道真没看见?就算爹爹没看见,哥哥可曾来回过爹爹?爹爹又说了些什么?倒是赶着哥哥要打要杀的,连哥哥都这样,女儿还敢来求爹爹做主吗?只怕早就万劫不复了,若不是太太已经去了,女儿便是此刻也什么也不敢说。女儿好歹也是公主亲生,偏要奉承着太太,在自己家里,还要上赶着太太家里那些人,爹爹也没看见?也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如今倒来问起我来了。”
这话又郑明珠说出来,倒比郑明玉说出来更有效果些,郑明玉养在外书房,养出一身豪门贵公子的傲气,连对着他老子,也说不低头就不低头。
可是这本该娇生娇养的女儿呢?
此时说出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泪。
郑明珠开始心中并没有想要说到这样的地步,她只是按照林氏给的话,想着演一出委屈却孝顺的剧码给郑瑾看一看,触动他的柔肠,彻底抹去朱氏在府里的地位,可是她却越说越激动,对原本的郑明珠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触,尤其对有意造成郑明珠这样的朱氏,和无意中放任郑明珠悲剧的郑瑾的愤懑,不由的都爆发出来了。
这位爱她的父亲,却是造成她悲剧的源头。
郑明珠泪流满面:“那个时候,女儿是什么年纪?能做什么?爹爹又为女儿做了什么?小事且不说,一时哪里说的完?现就拿女儿的封号来说,女儿好歹也是公主独女,娘亲是一品公主,论理恩萌女儿也是有的。虽说去的早了些,女儿还小,可是后来待女儿大些了,爹爹为女儿求一个恩旨朝廷就算看在外祖母的面上,又如何会不开恩,爹爹可曾想到?倒是女儿出了阁,夫君出面去求了表哥,才给女儿求了一个恩旨,这样仰仗夫家,若非夫君、姑舅宽厚,女儿在夫家如何立足?这些事,爹爹别说为女儿做一分,便是想也没想过吧?便是在这个时候,女儿受了委屈,爹爹还一心指望着女儿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呢!”
郑明珠扬起头来:“女儿既已忍气吞声,爹爹就别指望女儿还能强颜欢笑,就算注定没有爹爹娘亲扶持,女儿也认命了!”
这一场父女对峙,虽不说惊心动魄,却也十分少见,别说女儿,天性就要娴雅贞静,就算是儿子,敢这样和父亲说话的,也极少。
偏郑瑾这就遇到了两个。
两个都倔,两个都委屈,两个都说的他无言以对。
郑瑾带来的小厮早就在郑明珠开始哭的时候就知机的退出了院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早退到了房子后头,院子里只剩郑瑾与郑明珠,还有站在廊下饶有兴趣的看热闹的苏太医。
以及门口停住脚步的郑明玉和林氏。
郑瑾能说什么?说他当初把一个几岁的小小女儿交给新进门的妻子是放心的,因为他觉得新妻子温柔贤淑?说他看到他的小小女儿锦衣玉食的长大,出落的柔和贞静,从来不埋怨不诉苦不委屈,便完全没有觉得一点儿异样?
若是以前,他大概还能板起脸来呵斥,可是如今事发,朱氏的确委屈了郑明珠,那一日郑明玉那话虽不中听,到底说到了他的心里,此时女儿委屈悲愤,竟让他无言以对了。
两父女一个哭一个一言不发,场面有点尴尬起来。
郑明玉到底对他爹爹有些了解,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心里是听进去了妹妹的话了,只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做爹爹的自有做爹的尊严,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委屈了女儿,也没有真的认错的道理。
这个时候,显然最需要人打圆场了,林氏不好说话,只有郑明玉上前去劝,顺便把话砸实了:“爹爹息怒,虽说妹妹不该这样对爹爹说话,只是毕竟是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爹爹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妹妹计较才是。”
又吩咐林氏:“还不去劝一劝妹妹别委屈了,去你房里歇歇,重新梳妆,外头还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