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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查嫁妆开始
郑明珠的确是恼怒,也就不多说话,回了房,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叫玲珑:“去请顾妈妈进来。”
她安稳的坐着,慢慢品着茶,静静的压抑着怒气,免得做出些和身份不符的举动来。
这个身份真是无聊,换了以前的自己,一个商家女,没有那么多上层贵族的规则,只怕处置起来还要痛快的多。
而如今,许多顾忌,真是憋气的很。
今天陈夫人说的事,她并不打算用来兴师问罪,顾妈妈没有真的去陈夫人面前回,就算问了,她一句打听规矩,也就搪塞过去了,效果不好,还不如直接釜底抽薪呢。
还没喝完一盏,顾妈妈已经进来了,她脸上带着笑,也不行礼,只是笑着说:“少夫人叫奴婢什么事?我正在那边看着丫头们收拾少夫人夏天的衣服呢,该晾的早些晾了,该晒的也要晒了。”
郑明珠笑道:“妈妈辛苦,眼见着离端午节还有两个月呢。”随口吩咐:“给妈妈设个座儿。”
顾妈妈便在凳子上坐下,笑道:“我是想着,虽然还不到换衣服的时候,早些收拾出来,免得今后忙乱。”
郑明珠笑:“那日回国公府,听太太说,二妹妹的婚期订在了六月间,我便想着找几样东西来给妹妹添箱。”这是指的庶妹郑明艳。
郑明艳已经满过十五了,夫家是云贵总督燕凤林的第五子,燕五少是家中嫡幼子,娶公府庶女,倒也算合适。
顾妈妈笑道:“原来二小姐日子已经定了,这是大喜事啊,少夫人打算拿哪些东西添箱?奴婢好去备好。”
郑明珠笑:“可不就是么,早点备好免得慌乱,而且我想着,二妹妹是我之后头一个出阁的,夫君又是嫡子,我们在娘家的时候又要好,一定要选好的,雅致的,让夫家看着,二妹妹脸上也有光,这便找妈妈来合计合计。”
“少夫人说的是。”顾妈妈道:“不如奴婢先去整理一些体面的东西,明儿送过来,少夫人选一选。”
把持的倒是真手紧。
郑明珠笑道:“我的意思,妈妈明日把我的嫁妆单子送过来,我亲自选一选。”
顾妈妈明显一愣,随即笑道:“哪用那么麻烦,再说单子上东西就是个名字,没见着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还是奴婢送东西过来少夫人看着选的好。”
郑明珠没接这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顾妈妈,眼底尽是嘲讽之色。
顾妈妈被她看得不安起来,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又笑着劝道:“太太原也说过,少夫人金尊玉贵的女儿家,没得叫那些俗物污了眼睛,叫奴婢要用心替少夫人分忧,奴婢先选一次,少夫人岂不省事?”
这话真叫人想笑出声来,郑明珠心想,原来这就是她们糊弄原本的郑明珠的手段?这样拙劣,竟然会得手?
郑明珠实在觉得有些悲哀了。
顾妈妈见她还是不说话,满脸的笑都有点勉强了:“那明日奴婢便用心选一选,必会选最合适的,少夫人看了定会满意,奴婢便先回去忙了。”
说着竟就要走。
郑明珠啼笑皆非,这算怎么一回事?她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原来昨日那种做派还不算什么呢,真正了不得!原本的自己到底软弱到了什么程度?
她见顾妈妈走到了门口,才不紧不慢的说:“站住。”
顾妈妈一怔,回过头来,强笑道:“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郑明珠也敛了笑容:“不是还有吩咐,是我这吩咐还没完呢,妈妈急什么。”
顾妈妈只得转身走回来,一边说:“奴婢以为少夫人的吩咐已经完了,又急着回去看她们收拾,怕给弄乱了,这才心急,少夫人请示下”
郑明珠这次也不叫她坐了,低头缀了一口茶才说:“既然是示下,便容不得你驳我的回,我先前说要看嫁妆单子,妈妈却不答应,我倒是不明白,莫非我的嫁妆单子我看不得?”
顾妈妈虽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如今的少夫人和在家里做女儿时的大姑娘有点不同,但也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便是嫁过来这一年,这位少夫人也依然好性儿,十分好拿捏,只是这两日,听她说话一次比一次强硬。心中虽有点不安,可转念一想,有太太撑腰,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便笑道:“少夫人说哪里话来,不是奴婢驳少夫人的回,实在这嫁妆单子在太太那里,奴婢这里怎么会有,才想着简单些就把事情办了,免得还特地回去一趟国公府。”
这话说出来,心中原本有了主意的郑明珠竟也呆了一呆,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
娘家继母捏着出嫁女儿的嫁妆单子,这要是传出去,这是个什么名声?
顾妈妈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又嫁了人,朱氏又挑她陪了过来,怎么会这样蠢?现成的把柄稳稳妥妥的就递在了自己手里。
这个话只要往外头一递,这朱氏谋夺原配嫡女的嫁妆的名声就有了,就算朱氏死不承认,那她也非得处置了顾妈妈不可,不然怎么洗的干净?
横竖是对自己有利就是了。
郑明珠都被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打量顾妈妈,她按理不该不懂这种事有多要紧,既然不是不懂,那么就是太有依仗?
便笃定自己不会去找朱氏?或是自己对朱氏真的这样依赖?便是嫁妆单子在她手里也丝毫不会怀疑,反而觉得放心?
她对这个朱氏真是越发的好奇了,到底多有手段,才能做到这些?
不由的,郑明珠对这个继母倒真是有了几分佩服。
养废别人的子女这种事她不是没见过,可是做的这么好这么妥帖,还能有贤名儿在外,就真厉害了。
顾妈妈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一直没说话,以为是自己抬了太太出来把她镇住了,不免有些得意,一边殷勤的给她换了热茶,一边笑道:“奴婢知道,少夫人也不愿扰了太太,这才出的这个主意,又便宜又不误事儿。”
郑明珠好容易从这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的状况里回过神来,这才腾得出力气来说话:“原来是这样,既如此,我打发人回去一趟,请太太把单子给我瞧瞧。”
顾妈妈立时便呆住了,再也想不到今日怎么抬出太太也不好使了?
往日里,只要说这是太太的意思,大小姐必然会笑着说:“既然太太这么说,那自然是听太太的。”
顾妈妈此时连笑也僵在了脸上,看上去倒分不清是不是笑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说不出的难看。
郑明珠也不催她,看她还能说得出什么缘由来。
果然,顾妈妈期期艾艾,结结巴巴说了半日,根本听不清到底有个什么意思,到了最后,顾妈妈才横下一条心,说:“既如此,那就奴婢跑一趟吧,横竖奴婢这许多日子没在太太跟前服侍,也挂念的紧,趁机也与太太请个安。”
这个时候,还妄想抬出太太来压她,郑明珠心中只觉好笑,便点了头,好整以暇的说:“既如此,便劳烦妈妈辛苦一趟了,也替我给太太请个安。”
顾妈妈退出去的时候,脸色有点灰败。
郑明珠见她出去了,房里还有翡翠和玛瑙,并两个叠衣服的小丫头,她是特意在大小丫头跟前给顾妈妈没脸的,人多了,是非就多,总有些跟红踩白的,今天下了她的面子,是第一次,多几次,她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好使了。
更何况,今日这一出,只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传出她的院子去。
这才是她的目的。
她就不信,就凭顾妈妈这样蠢的手段,能把这院子整治的铁桶一块,何况,就算别人不说,翡翠如今是恨她入骨了,只要不是太蠢,都会知道该怎么办。
☆、婆婆出手
果然,还没到一个时辰,洪妈妈已经在悄悄的跟陈夫人说:“夫人,刚才少夫人发作了顾妈妈?”
陈夫人倒是吃了一惊,这个媳妇一向最是听这妈妈的,真是拿她当祖宗敬了,居然有发作她的一天,莫非是为了昨儿那玻璃炕屏的事?便问:“怎么回事?”
洪妈妈笑着,带一点幸灾乐祸的神情,把不知道经过多少艺术加工过的当时郑明珠屋里的情形细细的说了一遍。
不过,关于嫁妆单子在国公夫人手里这样精髓的内容,却是传的一点也没有走样。
陈夫人听了,又忍不住感叹了一下:“真是个胆子大的。”
洪妈妈笑道:“夫人您看?”
陈夫人明白洪妈妈的意思,也有心帮儿媳妇一把,一是儿媳妇没了嫁妆,她这婆婆又能落到什么好呢,今后说不得还得她来贴补?二来难得这个糊涂媳妇有心争一把,她也想瞧瞧她到底要怎么做。三来,自己上了安国公府的当,吃了哑巴亏的气也能略发一发了。
想到那个贤名儿满帝都的安国公夫人听到这个流言的表情,陈夫人颇觉解气。
这种流言,原本就是黑了容易洗白难的,何况这是她们国公府陪嫁过来的管事妈妈亲口说的,可没人造谣。
也不用想多久,她早已想明白这事情对她是有利无弊,便笑道:“明儿忠勤侯夫人做寿,我听说我娘家嫂子也要去,记得你嫂子正好便在她跟前服侍,你明儿随我去,也能见见你嫂子,免得挂念。”
这样一说,洪妈妈就明白了,陈夫人是婆婆,去传媳妇嫁妆的事儿,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明日那样热闹的场合,又是没有亲戚关系的忠勤侯府,自己去媳妇丫头圈里略一传,这样八卦的消息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传的满帝都的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知道了。
洪妈妈便会意的笑道:“谢夫人体恤。”
正说着,外头已有丫头来禀:“少夫人来了。”
这几日陈颐安和侯爷都不在家,所以郑明珠这是过来伺候午饭的。
说着,门口的小丫头已经高高的打起了帘子,陈夫人便见郑明珠笑吟吟的带着两个丫头走进来,她家常穿着一件杏黄色蔓草滚边杭绸小袄儿,下面是浅黄色素缎面裙子,极简单的挽了个髻子,连跟钗子都没插,就只有耳边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耳坠子,衬着玉面,竟是艳光四射。
陈夫人今天看这个儿媳妇格外顺眼,等她行了礼,笑着招手:“来,过来坐。”
丫头便递了茶来。
陈夫人拉着郑明珠的手打量一番,笑道:“还是年轻好,这样简单的打扮都这样漂亮,只是这头上怎么什么也没有?再是要素净,也别很离了格。”
说着便叫洪妈妈:“去把那个赤金蝴蝶双喜的钗子拿来。”
郑明珠连忙站起来,笑道:“怎么好要母亲的首饰,我也有的,只是这阵子精神不济,也就懒得收拾。”
陈夫人笑着拉她坐下:“跟我还客气什么,这些东西不给你们还给谁呢。”
一边接过钗子,亲手给她插在头上,笑道:“还是这样瞧着有精神。”
那钗子的蝴蝶足有半个手掌大小,全是赤金拉成的细丝绞的,头上镶着莲米大的红宝石点睛,做工极其精湛,栩栩如生,郑明珠略为一动,那翅膀就微微颤动,似乎要振翅飞出来一般,
郑明珠抿嘴笑:“若知道这样就能得了母亲的好东西,我早该这样来了。”说着伸出手来,堆雪般的手腕各有一对碧汪汪的玉镯:“这镯子也不该带。”
逗的陈夫人笑起来,洪妈妈便在一边凑趣:“少夫人果然不该带,夫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