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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给陈家三位夫人行礼,又和卫江俊见礼,赵姨妈笑道:“安哥儿气度越发好了。哪里是说你,是你媳妇想你呢,挑匹缎子都想着给你做衣服。”
郑明珠有点不自在,笑道:“亏的四姨母还是长辈,哪有这样打趣人家的。”
陈颐安却是笑着看她一眼:“要给我做衣服?我瞧瞧。”
翡翠忙把郑明珠选的那匹七丝罗捧过来看。
陈颐安看了,点点头,走过去在那边绸缎堆里看了看,拿了一匹石榴红缠枝花的花软缎,笑道:“明珠拿这个做条裙子罢了。”
翡翠忙接过来,郑明珠笑道:“才刚做了一箱子呢,又做什么。”
倒是卫江俊笑道:“表嫂这样的气度,做了衣服穿了给人看到,也不比太子妃逊色。”
郑明珠笑道:“我给表弟出主意,表弟倒捉弄起我来。”
陈颐安不妨听到这句,有点不明白,便问:“怎么?”
卫江俊忙把郑明珠这个主意又说了一遍,陈颐安点头:“这也不错。”
却在大家都重新进去的时候,轻轻拉了郑明珠一把,落到后头,小声说:“捧着太子妃和贵妃打擂台呢?”
这是什么意思?
郑明珠不懂,眨眨眼:“什么意思?”
陈颐安说:“你是真不知道?”
郑明珠非常诚恳的说:“真不知道呀,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两个人就站在多宝阁前低声说话,陈颐安说:“蜀地虽偏远,却是天府之国物产丰饶,只是不若江南交通便利,如今好容易搭上了贵妃这东风,这两年蜀锦在帝都造势良久,眼看内库司招标在即,你把太子妃捧出来打蜀锦?”
原来是这样!
郑明珠刚要解释自己只是想替姨母想个法子,给表弟帮个忙,而且锦绸因为织法精致繁杂,所以产量一直不大,和蜀锦不能同日而语。
话还没出口,她却心中一动,扬眉笑道:“难道你不想打?”
她这一扬眉而笑,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从容的美态,眉目舒展,似发出莹光来一般。陈颐安也不由的跟着笑了一笑。
郑明珠认为陈颐安既然是太子党,那么贵妃显然就在对手的行列,这一点郑明珠还是想得到的,自己只是随口的一个提议,陈颐安就这样敏感的想到打压蜀锦这上面去,难道是争斗已经升级?
或者虽未剑拔弓张,却是暗潮汹涌?
陈颐安笑道:“那也犯不着这样小打小闹。罢了,咱们回头再说吧,让表弟先做一做也无妨。”
郑明珠轻轻点头,随着他走进去,心中却真的琢磨开了。
自己先前出个主意,不过是一时技痒,又想着讨婆婆一个好,可是陈颐安的反应,她却不由的上了心。
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郑明珠坐在那里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心中免不了的琢磨着。
到了晚间,陈夫人设宴,小姐们和公子们都来了,颇热闹了一阵子,郑明珠陪着吃了饭,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跟着陈夫人送了卫姨妈赵姨妈这才回到甘兰院。
陈颐安又因大管家回事,去了二门上,让她自己先回房。
今日忙了一天,奔波来回,实在是乏了,郑明珠换了家常的薄纱衣服,去了簪环,便歪在床上养神,不知不觉就出了神,倒也毫无睡意。
今天陈颐安的意思有两个:
内库司招标在即。
贵妃七皇子与太子之争。
权和钱永远都是连在一起的,权力能得到金钱,金钱又能影响权力的得失,所以今天这个主意,陈颐安才会敏感的联想到那些事情上去。
☆、第 71 章
正在这个时候;郑明珠听到陈颐安回来了,她睁开眼睛;陈颐安不妨她醒着;便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郑明珠坐起来;靠在靠枕上,笑道:“只是乏了,想着歪一下歇歇。”
陈颐安就坐到床边上;郑明珠说:“我又想了一想;若是表弟那事有什么妨碍;大爷还是与他说一说为好。”
陈颐安笑道:“你就是肯多心,我心里有数,你放宽心就是;倒是你到底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主意来的?”
郑明珠说:“说起来倒是巧了;我就是刚好想起当初蜀锦突然在帝都流行起来的缘故,正是因为贵妃娘娘晋封庆典,贵妃娘娘便是穿的蜀锦,我便想,太子妃殿□份贵重,要是肯赏脸在一些要紧的场合穿了表弟的织坊里织出来的料子,各家的夫人小姐岂有不仿效的?也算打开一个局面,便随口说了出来,再说了,太子妃也不能让贵妃娘娘专美于前啊。”
陈颐安的心眼子只怕有十万八千个,哪里肯信,只看着她,似笑非笑:“就这样?”
郑明珠撇一撇嘴角:“还能怎么样?我是帮你们家的人想法子,我又落不下一个钱的好处。难道你还不放心?那我这就去寻表弟,叫他千万别这么着。”
作势就要爬起来。
陈颐安笑着按住她的肩头:“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说一句就要寻表弟去,如今你这脾气可是越发大了。”
郑明珠便说:“说我脾气急,倒不说你自己说话呕人,我还指望在这事上落什么好处不成?衣服不是我穿,钱也不是我赚,倒让你阴阳怪气的拈过拿错的,今后你还指望我管你们家亲戚的事呢!”
陈颐安挨了骂,骨头都舒服了,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过说一句,你就说这么一篇,我不过是觉着你这主意实在很妙,忍不住多问一句。”
郑明珠这才靠回靠枕上去,说:“真的好?”
陈颐安点头道:“不错,帮了表弟是一说,尤其是时间恰好,蜀锦要中内库司的标,也就要多一重麻烦了。”
这算是说到了郑明珠的老本行了,内库司招标,对唐白月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只不过为什么陈颐安这样在意蜀锦呢?
“蜀锦到底背后是什么?你这样着紧。”她不由的就问了出来。
陈颐安说:“这事牵扯的就多了。”
很不想说的样子。
郑明珠很看不上陈颐安这种藏头露尾的样子,她在心中暗忖,内库司招标一向是质好价高,价格也就罢了,商家看中的也不是皇家那几两银子,要紧的是中了内库司的标,便宛如贴上了皇家的标志,号称贡品,立刻打开销路。
天下人的心理极好揣摩,这东西皇帝都在用,还错的了?
这样赚到的利润才是商家追逐的目标,内库司那里,别说赚银子,就是叫商家倒贴也是情愿的。
唐家几乎年年中标香料这一大标里的过半小标,唐白月清楚的很。
只不过内库司的绸缎大标几乎都是江南绸缎一枝独秀,帝都两大织坊也难以望其项背,若是蜀锦能有织坊中标,对于多年来惯用江南绸缎的富贵之家来说,新鲜花样新鲜织法倒是颇有竞争力。
联想到贵妃娘娘出身蜀地,郑明珠就问陈颐安:“贵妃娘娘缺钱使?”
陈颐安一怔,不由的细细打量郑明珠。
仅仅通过自己表露的不想蜀锦中内库司标的这一点,她就能推断出贵妃那边缺钱的事来?自己这个媳妇,什么时候变的这样精明了?
郑明珠见陈颐安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也知道自己不该猜的这样对,心中暗暗记下。
贵妃不惜亲自为蜀锦造势,要把蜀锦推向内库司,这唯一的目的自然就是这背后的利润,而且想必不仅仅是蜀锦一项。
蜀地丰饶,盛产颇多,又与江南的秀美不同,自成风格,贵妃娘娘出自蜀地望族卫氏,在蜀地自然是盘根错节,那里就是她的大本营了。
太子生母早逝,贵妃娘娘育有一子,是当今圣上第七子,年方九岁,聪慧端贵,颇得圣上喜爱,贵妃又后宫专宠,利益冲突如此严重,争斗不可避免。
权利必然伴随金钱,没有钱什么事也做不成。
郑明珠突然想起文阁老,在这个时候,他给儿子娶唐秀月,看中的必然是唐家的巨资,难道他是贵妃一党?
郑明珠不由就问:“文阁老是亲近太子还是七皇子。”
陈颐安意外:“你怎么没头没脑的想起文阁老来。”
“我听说文阁老刚给他儿子娶了唐家的女儿。”郑明珠解释:“唐家家财万贯,虽不说富可敌国,也是不可小觑。”
陈颐安冷笑道:“镜花水月罢了!”
听这口气也知道不是自己人了。
不过陈颐安这话是什么意思?涉及唐家,郑明珠自然关心,忙笑道:“什么意思?”
陈颐安觉得郑明珠越发聪慧可人,和她说话不仅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颇有见地,便说:“唐家那群蠢货!以为唐家大小姐没了,唐家就是他们的了?迫不及待就要接收资产,也不想想,有没有那个道行吃下去,唐家大小姐虽是弱质女流,可真论起手段来,远比那些蠢货强,他们拿不到印鉴,别说银号里的钱提不出来,就是唐家几个总商行,他们也做不得主。如今长房的老三又回来了,那些蠢货越发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三叔回来了?
哎哟,这真是最近的第一个好消息,郑明珠满心欢喜,三叔回来了,这唐家交给他总算能放心一点。
郑明珠便笑道:“原来是这样,看来贵妃娘娘果然缺钱使,那么太子妃爱锦绸,贵妃喜蜀绣,内库司倒要为难了。”
陈颐安也笑了:“还是你这主意出的好,上回我们原也议到了这里,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倒忘了可以打擂台。”
挡住了对方的财路,便是降低了战斗力,这一点,郑明珠还是懂的。
但生意上的事,她倒可以给陈颐安提个醒,便说:“虽说是打了擂台,可就算进了内库司标的,也有一宗麻烦,表弟的织坊出的缎子是好的,但织法繁复,产量不足,要在市面上对抗蜀锦还差的远。”
陈颐安沉吟了一下:“后头的先不管,只要这招标上,能拦住蜀锦就好。”
既然贵妃一派竟想占了她唐白月的家产,郑明珠就不介意让她难受难受,她想了想,笑道:“要想发财是难,要不发财还不容易?上回和琳姐姐说话,倒是听过一个事儿。”
陈颐安论精明,论心眼,显然比陈夫人厉害的多,郑明珠心虚,再不敢冒险,只得假托邓家大姑娘,她出身皇商之家,在自己身边若有人中,也就托她的名头最稳当了。
陈颐安静静的听着,郑明珠笑道:“琳姐姐说了以前山东那边一桩药材生意的事,也是拦着人的一桩买卖,倒是与你这想头有些像,你既要打着擂台,单是表弟一家织坊却是成不了事,如今现拿出一万两银子来,找个三五家,还要都是老金雀花坊这样的有自己绝技的织坊,比如雪衣坊的云丝绣,云边坊的织金缎,请各家的高手精工细作,只需要织出够内库司使的数量来,招标的时候,就足够打败蜀锦了。能中标也是名声鹊起的好事,就算在这上头没什么利润可图,想必他们也是情愿的。”
这是个釜底抽薪的法子,贵妃推蜀锦,目的是为了中标后有了贡品的名目,不仅能身价百倍,销量也能大增,中标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既然量大,就不可能十分精细,而郑明珠这个法子,并不需要考虑中标后的推广,只想中标,那就拿出绝技,再加上高手精工制作,质量上自然能够压住蜀锦。
真正的商家肯定不会这样做,商家是逐利的,这样做只会让中标变的毫无价值,可是现在陈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