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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马立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嘴张大，好一会儿才脸色有些难看地道。
“会长，那个鬼前辈，不会恰恰巧就死在了一千年之前吧？”
顾惜朝瞥了他一眼，淡淡点头。
“……我就知道，就说那帮老家伙这次居然会那么爽快。”
马立口中无力地低语，把书从包里拿出来开始翻看——像旅行袋一样的包一直被不伦不类地系在胸前。联想起那个斜挎的军用水壶，马立满不在乎形象问题的秉性顾惜朝算是彻底领教到了。
“上面的字迹看起来不一样，不是一个人写的。”翻开书，马立的表情就变得不一样了，眼睛闪亮，几下子翻到了最后一页。“‘闲事莫管，贪求为过’……这篇是训诫嘛！这里还有错别字，‘侠之道’写成‘侠之盗’了……”
马立一脸要放光的样子，看得津津有味。顾惜朝在边上听得开始皱眉。虽然没有把书拿到手里自己看的想法，但并不表示他有这份耐性兴致听人念老古董的大道理，当即沉声道。
“马立，从后面第三页开始，逆水寒和四大名捕相关的信息，还有……。还有，我只给你半小时的时间。”
抬眼一看，顾大会长现在的脸色估计和出了大纰漏的总结会那次有得一拼。马立抖了一下，立刻依言翻开后面的第三页开始细看。看了没三行，逆水寒三个字赫然入眼。忍不住半惊讶半佩服地向顾惜朝投去一眼，马立抓紧时间继续凝神往下找去。
视线从马立身上移开。久久地依偎着阳光，背部的衣服开始传来烧灼一样的热度，顾惜朝几步走到没有被阳光侵袭的桌边坐下，低垂的视线落在收到了惊佩的眼神的那个瞬间，不知不觉收握起的右手上。眼神里是几分怔忡。
来自千年之前的记忆，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过往，是不是也能从书页里找到它该有的位置？
戚少商，在那个黄沙漫卷，满目疮痍的地方，旗亭酒肆相交一场，一个只当了几日的知音对你的意义竟是大于天理的吗？
生杀大帐突遭背叛的惊怒，失去至交兄弟的痛彻心扉，狼狈奔逃千里的怨，在你难道就只到这样不痛不痒的程度？前尘往事就那样轻巧地尽付缥缈无声的时间，云消雨散，不复追寻？
从无知无觉的婴孩，不晓世事的孩童，直到现在，你居然在尽心尽力一刻不离地护我周全，让我不曾受丝毫损害。
而我全然不明白其中的玄妙，追寻到记忆的尽头，也只有痛彻胸背的痛，一个沉重漠然的眼神，和一句刺耳的‘不值得杀’。
那么再往后，又发生了什么，让你又从漠然到热切周到的体贴相待？那些谨慎顺服和真挚自然……都分明不是故作姿态。
顾惜朝也不是没有察觉，从戚少商被黑雾吞没时起，心中就会不时生出隐隐的闷痛。而且这痛，却在戚少商出现的时候，尤为强烈。
那是不是代表着……不知不觉间，对戚少商……
顾惜朝突然惊了一样地弹开手指，指尖撞击桌面造成沉闷的响声，同时也返来强烈的痛麻感。激痛却及不上另一个突然意识到的事情。顾惜朝视线直落在右手拇指上，惊愕至惊惶。
以指尖轻按着拇指内侧，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拇指内侧端有一个属于十二经脉的｜穴位，名为，少商。
“会长，我已经查好了！”
一个紧张而且高亢的声音突兀地传入耳中，顾惜朝迅速抬头，于瞬间掩去眼眸里难明的情绪，只余淡然。
马立偷眼瞧着顾惜朝的脸，心里叫苦。其实……其实书还余下两页没有翻完。为了收集报道资料练就的快读的能力居然下降了，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顾大会长都敲桌提醒了，他当然不至于再放胆挑战顾大会长的耐性。
只是缺两页内容，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戚少商的来历果然不同一般。”马立开了口，在脑子里快速地整理着从书里得到的信息，“普通的灵体身上的灵力都会随着时间不断流失，只分快慢，所以不管在开始有多强大的灵力，时间一到，灵力耗尽，灵体本身就会变弱消失。就算是那些怨灵恶灵也一样。而戚少商存在了千年那么久，本身还拥有着超乎寻常的灵力，当然是有原因在。至于这个原因……”
马立咳了一声，眼睛向上瞄着天花板，快速说道。
“是我们茅山派用逆水寒和纯正纯阳之血为戚少商立了法阵。”
……咦，似乎没什么反应？
马立小心地把视线往下挪，对上顾惜朝的脸。
顾惜朝脸上除了眼神暗沉了些，并且脸色有些苍白，并没有其他的变化。感觉到马立投来的视线，甚至牵起唇角笑了一下。
“会长，你……”怎么好象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似的？
“既然靠的是法阵……法阵，有办法破解吗？”
顾惜朝微微地仰起头，有些疲倦似地问。
马立盯了眼摊开在桌上的书，眼神里闪动着不确定光芒，嘴里却肯定万分地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个戚少商不是也说过吗，关键就在逆水寒和那个什么四大名捕上。那把剑是在戚少商手里，所以没办法。但我们可以先找到‘四大名捕’。那个以血还血……”
“以血，还血？”
顾惜朝慢声重复着，嘴唇划起鲜明的弧度，似有几分兴味。
一下子莫名地感到发寒，马立很确定不是房间里空调的关系。
“那个，会长，其实这个法阵应该也和你有关，戚少商才会来找你……可能你才是整个法阵的中心也不一定。不过这个干系不大……会长，你放心，因为有那把剑作为引导，那什么邪魔无阻的四大名捕一定会同你一道转世，并且都不会离你太远。只要能找到他们，法阵大概就有办法破解了。”
“……大概。”
低喃一声，顾惜朝闭了一下眼，再睁眼时，眼里神光湛然。
“走吧。”
“干什么？”
马立问了声，然后一下反应过来，语气惊讶又兴奋。
“找四大名捕？会长，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顾惜朝低低浅浅的笑，眉目之间都有莫名的忧伤划过。
“当然知道。四大名捕，邪魔无阻……南方总捕头，追命。四大名捕，离我真是，近得不能再近了……”
马立却没有注意到这样浅淡的忧伤，当下就站起身道，激动道。
“既然知道，会长，我们就快去找人！”
（二十七）四大名捕·追命
默默跟在顾惜朝身后，直到走到文学院那个拱形的院门口的时候，马立才突然回想起来一件比较要人命的事情：貌似在一个星期前，自己曾经头脑发热，放胆做了一件两件不大让人舒坦高兴的事情。至少，在顾大会长，就绝对不会觉得舒坦高兴。而那个后果，也绝对不是简单说句对不起或交份认错书就能够解决的……
马立一个错步抢到顾惜朝前面，迎着顾惜朝投来的疑惑视线，感觉掌心都要冒汗，但脸上还是极尽可能地摆上了一副轻松自然的表情。
“会长，我们要找的不是四大名捕吗……我们来学校做什么？”
刚进校门的时候不问现在才问？
顾惜朝停步，有那么点疑惑地看着马立，接着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那张脸上的一丝僵硬不自然，于是眉峰略一挑，本就有几分沉郁的眼眸里浮现思索的神色，视线转而投向马立的身后。
……是在隐瞒着什么？
“四大名捕，有一个正在文学院里。”
说话的同时，顾惜朝已经重新起步往前走。
眼看着顾惜朝笔直走过来，马立也没有胆量继续阻挡，只有避让到一旁，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顾惜朝走进院门。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拖着步子跟了上去。
有一句话叫做早死早超生……再说了，现在这个紧要的时候，顾大会长还指不定有这个时间精力收拾人呢……
看到马立的样子，顾惜朝已经预感到在文学院里是有什么东西是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但在真正看到的时候，顾惜朝眼中还是起了波澜，而且眉也皱了起来。
马立隔了有一段距离站在顾惜朝身后，眼睛透过顾惜朝的身影落在玻璃铮亮的宣传栏上，然后不禁怨念起尽职尽责的新闻社成员来：我说让放上两星期就放两星期，一个两个的这也太没有建树太没有自主能力了吧？！
顾惜朝盯着图片上那个轻松地托抱着一个人，脸上淡笑着的侧影，嘴唇跟着抿了抿，然后转身伸出了手。
“钥匙。”
在顾惜朝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往后退开一大步，马立定了定神去看顾惜朝脸上的表情，怎么好像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不过，这个一脸平静的样子才真叫做吓人……
马立一向觉得顾大会长是属于那种不怒反笑，杀人于无形的人，所以看到顾惜朝称得上是不动声色的反应，反而开始觉得心里发毛。
“呃，这个，会长，其实这是单独的报道，只在这里放了一份，在其他地方都没有，那个……”
顾惜朝眼睛微眯了一下，平静地开口。
“没什么，同样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把它撤下来吧。”
……这个确实是。马立反应很快地立刻上前，两手赶紧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兜里摸索着，然后想起来宣传栏的钥匙从来都是放在校刊室里保管的，于是苦着脸抬头，迟疑了会儿，料想顾大会长虽然看来是一副不在意宽大为怀的样子，但估计是不会还有那份耐性听到什么校报暂时不能撤下来还只能挂在那上面的状况的，心里就默念着‘事有从权’，然后右手比着手势落在玻璃窗上的挂锁上。
“……★○※§□·开！”
用比较另类的手段顺利打开玻璃窗后，马立两下撤下校报然后涎着一张笑脸将其交到了顾惜朝的手上。
顾惜朝垂眸看着报纸，手一抬就要撕碎然后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最后却是把整张报纸整整齐齐地折好收了起来。
事情看来是过去了，马立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而开始猜测四大名捕的人选——作为新闻社社长，校内大大小小的人物不敢说了如指掌，大概的资料还是装进了脑子里的。
……四大名捕，这个称号听起来挺能唬人的，应该不至于是女生吧？
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往林荫道的深处走，开始碰到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人。
“会长，怎么不见晚晴会长？你先出来了啊。”
“会长，在等晚晴会长啊？”
“会长，要等晚晴会长的话，到西侧出口等比较好哦。”
“会长……”
……
一路打招呼的人不断，并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亲近随意的笑容，和以前严肃恭谨的态度大不一样。顾惜朝表情淡淡地点头回应。不过经过的人显然并不在意顾惜朝冷淡的反应，都一副理解的样子挂着满脸的笑容走过两人身边。
后面继续有人走过来。
“会长，比赛要加油哦~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比赛？”
“就是魅力男生啊，刚听说会长你要参加的时候，我们都还不敢相信呢！等看了这期校报上的比赛名单才感觉到是真的。”
顾惜朝停步，皱眉转头看向马立。
从听到什么比赛就开始有不好的预感，等顾惜朝的视线落到身上，马立更是一个激灵，然后赶紧摇头。
冤枉啊！这回真的不是我在搞鬼！
“咦，马立，你平安回来了啊？”说话的男生注意到站在旁边的马立，言语间不无惊讶，“还以为因为宣传栏的事情，你被……哈哈，我说嘛，会长性格这么好，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