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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婚礼的第二天，孟海涛从昏睡中醒来，模糊地记得昨天是自己新婚的日子。在酒店门前的红地毯上，他一手撑拐杖，一手牵着咚咚，一步一痛地接受了所有宾客的祝福。花瓣与彩带同时洒在他们的身上，咚咚兴奋得尖叫起来。虽然他只请了张承伯一个同事，芭蕾舞团的同事却几乎全部光临了他的婚礼。他看到新一代芭蕾舞王子刘明扬，挽着芭蕾舞公主孔薇的手，他无暇去考虑他们是不是情侣，只记得刘明扬锐利又带着质问的眼神，让他不觉心虚地低下头。
婚礼的程序是预先演习过的，但是在众多的宾客面前，见惯了大场面的孟海涛还是感觉紧张。忙碌而机械地完成了台前的程序，孟海涛和咚咚逐一为宾客敬酒。咚咚怀孕在身，不胜酒力的孟海涛为她挡下了所有的酒。偏偏咚咚的同学早就算计好他们，红酒白酒轮番上阵，直喝得他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孟海涛摇摇头，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送走宾朋，又怎么回到家里。现在还能感觉头在痛，胃里也痛，大概是昨天又穿了假肢的缘故，左腿断肢处也仿佛被刀割了一样的痛！
痛！没想到自己婚后第一个感觉竟是无休无止的痛！孟海涛苦笑，扭头看身边的咚咚。正抱着他的一只胳膊，娇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睡得很香甜，就象一个小婴儿，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保护她。孟海涛轻轻地把胳膊从咚咚的怀里抽出来，怜爱地用拇指拭去咚咚唇边的液体。咚咚小小地哼唧了一声，再次抱紧孟海涛的胳膊，扁扁嘴继续睡。
孟海涛无奈地笑笑，深吸一口气，用空闲着的那只手使劲地揉着额头，让晕眩的症状慢慢减轻。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僵了，他试图撑起身体，谁知裸露的断肢与柔软的床单摩擦，竟疼得他不禁低低呻吟出声来。
“呜！”咚咚也跟着哀叫一声，迷迷瞪瞪得张开双眼。
孟海涛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展开一个很阳光的笑容，“新婚快乐。”他微笑着对咚咚说。
“喔，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一天！”咚咚终于清醒过来，高兴地叫道，在孟海涛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你昨天醉得不省人事，是陈允和托娅把你送回来的，到家你几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咚咚描述着孟海涛昨天的糗事。
孟海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辈子都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不被灌惨才叫奇怪。揉揉还在发痛的额头，孟海涛说：“我的酒量实在太差，昨天一定出了很多丑。”
“不会拉！”咚咚大而化之地说，“昨天你简直帅呆了，我们同学都羡慕我嫁了个好老公呢！”咚咚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幸福”二字，孟海涛突然觉得很满足，让咚咚觉得幸福，他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对了，昨天我帮你脱假肢的时候看到你又流血了！我不会处理伤口，只帮你擦干了血迹！”咚咚说着拉开了两人身上的被子，查看孟海涛的伤口。
干涸的血迹薄薄地结了痂，贴在孟海涛青紫发皱的断肢上。孟海涛只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不要紧，已经结痂了。”迅速将被子又盖住下身，他不愿意让自己伤痕累累的样子暴露在咚咚面前。“饿了吧，我去帮你弄早餐。”孟海涛转移话题。
新婚第一天，咚咚为孟海涛做了手擀面。她说这是她们家乡的传统，男人吃了女人做的手擀面，就要一辈子宠着爱着自己的女人。孟海涛微笑着揉了揉这个傻丫头的脑袋，他既然娶了她就决定宠她一辈子，哪还用得到她如此兴师动众的做面。
因为咚咚怀孕，孟海涛和咚咚没有度蜜月。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等孩子出生以后，一起去日本看望孟海涛的父母，顺便补度蜜月。咚咚数着日记等待预产期，热切地盼望着日本之行。
结婚以后咚咚的妊娠反应也明显减轻。她开始胃口大开，每天吃下孟海涛为她准备的各种好吃的东西。咚咚生性好动，吃了东西就想消耗她的体力。孟海涛也听说孕妇要适当地做运动，便每天撑着拐杖陪她在小区附近，街心广场散步。自从结婚以来，孟海涛发现自己慢慢开始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尤其是咚咚的肚子大起来以后，每当路人对他们回头，他甚至感到有些骄傲。他就要做爸爸了，他将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呢？
天气转热，咚咚的肚子渐渐显了形。她稍微有些发胖，脸蛋变得浑圆，看上去更象是未成年，与微微凸起的肚子完全比协调。怀孕对咚咚的生活造成了一些不便，医生不准她剧烈运动，免得动了胎气。孟海涛更是对咚咚呵护倍至，生怕她有个闪失，连游泳健身等全部都暂时禁止她做。咚咚的能吃能睡，多余的精力发泄不出去，就拉着孟海涛陪她逛街。每次他们都会买许多婴儿用品，小小的衣服鞋子，象摇篮那么大的小床，许多叮叮当当的小玩具。咚咚热切地期盼生一个女孩子，因为将来可以打扮她，而且母女两个可以一起健身逛街。孟海涛笑着说只要她高兴，生什么他都喜欢。可是内心深处，孟海涛更期望得到一个男孩，他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但是他心中有一个芭蕾王子梦，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他有个儿子能继续他的事业，把他不能跳的舞继续跳下去。
他们每周去亲子课堂上一节育儿课，孟海涛必须在拐杖的扶助下才能站起来，所以不能帮到咚咚什么忙，很多时候，都是他在讲台下坐着，看讲师手把手的教咚咚很多育儿的技巧。咚咚娇小的身子，挺着个大肚子，学习如何抱孩子，如何给孩子喂奶，如何陪着孩子玩，遇到突发问题该怎样解决……孟海涛在台下默默地记着，将来他不会把照顾孩子的责任全部交给咚咚，他不想让她辛苦，他一定会尽力地帮她。
亲子课堂离孟海涛家很近，下了课，他们慢慢地散步回家。讲师林洁特地送给咚咚一套育儿影碟，嘱咐他们回去要跟着学习。在这个不足10对小夫妻的集体里，孟海涛和咚咚无疑是最特殊的一对，男的身体不方便，胯骨下面高高卷起的空裤管让人看可揪心，女孩子年纪又那么小，一脸懵懂的幸福，单纯的茫然。可以预见他们将有一段极其艰难的生活，这种艰难不是经济上的，而是两个没有准备好的人突然面对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所带来的困惑和无助。所以林洁想尽可能地多帮助他们，把他们未来带孩子的困难降到最低点。
孟海涛很礼貌地谢了林洁，和咚咚散着步回家。因为天气有点热的原因，咚咚没有穿寻常的孕妇装，而是穿了一件孟海涛的纯棉T恤，宽大的上衣把她本来就修长的双腿衬得格外纤细，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平底运动鞋，短发扎了一个小小的马尾巴，格外俏皮可爱。
路过水果店，孟海涛买了一点水果，咚咚要多吃水果才能补充维生素。孟海涛握着拐杖的手又提了一大袋水果，磨磨蹭蹭，淅沥哗啦，动作反而没有大着肚子的咚咚灵活。咚咚看不下去，伸手要接孟海涛的东西，孟海涛却连忙把手躲到背后，“我还就可以，你千万不要累到。”
看着孟海涛紧张的样子，生怕自己拎拎水果就动了胎气，咚咚掩着嘴笑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样长久地宠爱她，咚咚感到万分满足。她把手放在孟海涛拎了水果又抓着拐杖的手上，两人携着手慢慢往家走去。
下午三四点钟，小区里没什么人，孟海涛和咚咚都放松了神经，边走边聊着刚才课上学到的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呼啸的摩托声和开得很大的音响。一辆鲜艳的越野摩托车从他们身后直冲过来，咚咚还在拉着孟海涛的手说刚才给塑胶娃娃换尿不湿是多么可笑，背后强劲的风声使孟海涛突然紧张起来，本能的，他撒开双拐，把咚咚搂在怀里，让自己的身体迎向背后的危险。
“哧——”的一声，摩托车紧擦着孟海涛的后背停下，音响也嘎然而止。孟海涛扶住咚咚，紧张地看着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受伤？”惊甫未定的咚咚从孟海涛怀里探出头来，瞪着眼睛着着摩托车大声喊道：“做什么嘛，小区里玩越野摩托，很拽吗？”
孟海涛搂着咚咚，同时也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他的一只手在咚咚的胸口帮她顺着气，“别激动，你没事就好了。”
那摩托车骑士跨在车上，一手很帅气地扶起头盔前的透明罩，饶有兴致地看着抱成一团一慌一怒的两人。
“看什么看！没看到我老公不方便吗？你不会帮着把拐杖捡起来啊！你是肇事者呢！”
肇事骑士很不以为然地跳下车来，初夏天气，他穿了一身很酷的黑色劲装，脚上的黑色皮靴落地，踢踏有声。骑士不但帮孟海涛捡起了拐杖，还帮他们把散落一地的水果重新装到袋子里，一并交给咚咚。
这人闯了祸好象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抱歉的话。咚咚没好气地瞪着那个骑士，先接过拐杖塞在孟海涛的掖下，看到他站稳了，才一把抢过骑士手中的水果，搀着孟海涛的胳膊说，“我们走！”
骑士这才真正注意到咚咚挺着的大肚子，和孟海涛残缺的腿。
“喂！”他对着已经走远的咚咚的背影喊道：“我不是故意的！”
咚咚回过头，看到那骑士摘了头盔抱在手里，年轻的脸上带着真诚。
“知道了！”说完，咚咚挽住孟海涛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 14 章
咚咚到底还是被惊到了，回到家就觉得浑身无力。孟海涛连忙把她送到床上，粗糙的掌心抚着她的胸口，又贴到她的肚子，生怕她哪里不对劲。
“我没事，就是吓了一下，有点累。”咚咚脸色有点发白，心跳比平时快一些。
孟海涛给她盖上薄被，握着她的手说：“你先睡一下，我给你煮一点水果粥。”
看到孟海涛这样紧张的样子，咚咚知道他才是真的受了惊吓的人，咧嘴笑着，小手把孟海涛的头发揉乱，嘿嘿笑着说：“放心吧，我一点事没有。不然刚才哪来那么大的嗓门和那个人吵架！”
孟海涛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了，干吗跟他吵架，动了胎气怎么办？”
“哪有那么容易动胎气，我就是看不惯那人又臭又拽的样子，他差点撞到我们耶！”咚咚又激动起来，从枕头上探起上半身，比手划脚地为自己争理。
“他都说不是故意的了，别生气了！”孟海涛连忙把咚咚按回去，“你得先吃点水果粥，暖暖胃。甜食有助于舒缓神经。”
咚咚喝了水果粥，果然脸色恢复了红润。晚上孟海涛带她去吃她喜欢的韩国料理，咚咚吃得小脸红彤彤，把手搭在隆起的肚皮上满足地叹气。孟海涛见她实在饱得多一口也吃不下去，便挥手叫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拿着帐单走来的时候，正巧白天那位冒失的骑士大踏步进店来，。
“又见面了，我们满有缘分的。”骑士一眼就看到孟海涛对面的咚咚，走上来打招呼。
都说吃饱了饭脾气就会比较好，此时的咚咚也没了下午的怒气，反而有点见到熟人般地高兴，笑着说：“是呀，你也喜欢吃韩国菜吗？”
“一般，没事换换口味。”骑士说。
“我也是呢，我平时喜欢吃川菜，不过现在怀孕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咚咚居然对着骑士谈起了自己的肚子。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大脾气的肚子妹呢！”骑士毫不在意地当着孟海涛的面开咚咚的玩笑。
咚咚被他的那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