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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看了一眼孟海涛的腿,大声说:“孩子情况危机,救护车先走,你随后跟上!”
医护人员抱着孩子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孟海涛挣扎着站起来,抓过拐杖,顾不得看路就往楼下冲。拄着拐杖走不快,孟海涛扔了拐杖,扶着栏杆一口气蹦下13层楼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着,“孩子!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深夜寂静无人的小区里,孟海涛单脚蹦跳着往前赶,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疼,只恨自己少了一条腿跑不快。他不停地摔到又爬起来,不停地向前奔去。
他歪歪斜斜地蹦出小区,门口停着几辆夜班的出租车,他拉开车门,扑进去。不顾司机惊讶的目光,他急切地,喘息地,断续地说:“友好医院……急救中心……”
急救中心灯火通明,孟海涛跳上台阶的时候脚踝一阵刺痛,摔倒在地。他几乎是爬着到了门口,嘴里喃喃地说:“我的孩子……”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他,孟海涛茫然地抬起头,是陈允。
“海涛,你怎么在这里?”陈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跪在地上,左腿空空荡荡的裤管软软地摊着,身边没有拐杖。他就是这样用一条腿赶过来,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他头发蓬乱,面目青肿,眼里含着恐惧又期盼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陈允问。是什么让这个即使残疾也不失优雅的男人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孟海涛语无伦次地说。
陈允扶着孟海涛站起来,让他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休息。他今天正巧在这里值班,回到办公室问了其他同事,出来的时候端着一杯水,放到孟海涛的手里。
“飞扬正在抢救,你不要急,医生会帮他的。”
“他那么小,烫得象火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孟海涛自语,孩子的状况让他惊恐不已。
陈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孩子不会有事的,你先喝一口水好吗?”
孟海涛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慌乱。陈允偏过头,他不忍心看那双眼睛。那是一个父亲的眼神,焦急而又无助。
孟海涛双手紧紧地握着杯子,就好象握着孩子的命。他喃喃自语着,向他所知道的所有神明祈祷。只要孩子没事,他愿意用自己十年的生命去交换,不,二十年、三十年!只要孩子没事,让他现在死去他也心甘情愿,只要保佑他的孩子平安无事!
陈允坐在孟海涛的身边,喉咙里堵得厉害。他是个医生,此时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和孟海涛一起为那个小小的孩子祈祷。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一脸疲倦地走出来。
“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孟海涛箭一样冲过去,脚上的伤让他跌倒在医生的脚边,杯里的水洒了一地。
医生摘下绿色的口罩,露出汗湿的脸。看到孟海涛的样子,有些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啪!”玻璃杯子摔在地板上,变为无数碎片。孟海涛摇着医生的大腿,失声吼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他向前期身,目光里充满渴求。他的腿跪在了玻璃碎片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急性肺炎引发心力衰竭……”医生扶起孟海涛,再也说不下去。早一步反应过来的陈允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孟海涛看看医生,又看看陈允。过了一会,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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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有话说:
折腾了大半个月,还是把这章末尾部分改回了原来的设定。原来说虫子有良心的亲们;对不住了。这个情节;实在是虫在构思化蝶一文之初就已经设定好的,后面许多情节都和这个设定有关系。如果改变飞扬的命运,后文虫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在保留飞扬与弃坑之间犹豫良久;这篇文是虫子的处女文;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放弃它。所以;我还是做了任性的虫子;改回原来设定的情节。给各位看文的亲亲造成不快,虫子在这里给大家鞠躬赔罪了。孟海涛今后的命运如何,且听虫子在以后的篇章中慢慢分解。今天是大年初八;虫子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
第 21 章(全)2月10日
房间里静得几乎能听到药水在吊瓶中滴落的声音。孟海涛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青筋暴露的胳膊上插着针管。自从医生宣布飞扬的死讯,孟海涛就好象和孩子一起死了似的,不说话,不喝水,更是不肯吃东西。一夜的疲累与惊恐,加上一天的体力消耗,使他的身体极为虚弱,为了稳定他的情绪,医生不得不为他注射了镇静剂,并通过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为他补充身体。陈允又为他处理了扭伤的脚踝和被玻璃划伤的膝盖。伤口太深,足足缝了六针。伤处厚厚地裹上了纱布,被空软地摊在床上的左腿的裤管衬托得格外苍白刺心。
已经是另一个晚上了,陈允在医院陪着昏睡的孟海涛。托娅此时正在外地演出,他还没有把飞扬去世的事情告诉她。镇静剂的药效很快就要过去,没有托娅在身边,他真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痛失爱子的孟海涛。
床上传来簌簌的响动,孟海涛慢慢睁开深陷的双眼。那双乌黑死寂的眸子,使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陈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急忙握住他没有插针管的那只手,希望传递给他一点力量。
孟海涛艰难的撑起身子,茫然环顾四周。白炽灯的光很刺眼,他用手挡了一下,突然把双手伸在自己的眼前。他慢慢地把手臂收拢,陈允担忧地看着他,手上的针头已经滚针,鲜红的血液倒流回导管。陈允忙想扶正那针头,刚一碰到孟海涛的手,他就浑身一颤,低声问:“宝宝呢?飞扬呢?”
陈允的头嗡的一声,担忧了一整天的事情发生了,孟海涛果然醒来就问飞扬。
“海涛,你现在要做的是休息,飞扬的事,我们天亮以后再商量。”陈允避重就轻,艰难地说道。
孟海涛进一步收紧双臂,细瘦的胳膊紧贴着单薄的胸膛。就在一天以前,他的臂弯里还抱着可爱的飞扬,一岁大的孩子,温暖,沉甸,充实,就象抱着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飞扬死了。”孟海涛面无表情地说。
“我问过医生,飞扬因为早产导致先天不足,稍染疾病就容易引发内脏衰竭,这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陈允希望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可以让孟海涛好过一点。飞扬的去世不完全是因为抢救不及时。医生说,就算这次不出事,飞扬也是很难养大的。
孟海涛绝望地摇头:“我竟然不知道,飞扬已经一岁了,我竟然不知道他先天不足。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感冒,我以为天亮了他就会好。也许,我早点送他到医院,他就不会有事。”他突然“通”的一拳砸在自己空虚的左胯上,手上的针头穿透皮肤,鲜血从撕裂的手背中流出来。陈允握住他的手,不断地叫他冷静,孟海涛却象失控了的野兽一般,拼命地伤害自己。他每动一下,手上的伤口就撕开一点,流血的手打在柔软的断肢上,嘭嘭做响。
“为什么死的是飞扬,不是我!我一直在求老天,让他带走我,留下飞扬。可是,为什么我还活在这里,飞扬却没有了?”孟海涛怒吼着,用更大的力量砸着自己的残躯。带着这样一个残破不堪的躯壳,他已经活得很累了。可飞扬还是那么幼小鲜活的生命,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让可爱的飞扬那么快就离开人世?还是他这个父亲当得不够格,所以上天要剥夺他当父亲的资格?孟海涛一直吼到嗓子嘶哑,再也说不出话来,还在那里拼命地捶打自己。陈允几次用力握住孟海涛的双手,孟海涛却挣脱了。锥心的痛让他的力量变得奇大无比,陈允几乎无法控制他。迫不得已,他按铃呼叫值班医生和护士,又一管镇静剂下去,孟海涛才渐渐平静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孟海涛平静的让陈允有些心惊。他吃下了陈允为他买的一份稀饭,平静地说:“我想去看看飞扬。”
陈允有些犹豫。他不太确定孟海涛平静外表下掩饰了什么,他现在的状况,看到孩子的遗体,能受的了吗?
孟海涛说:“我是飞扬的爸爸,他走了,我应该送他,为他办好最后一件事,不是吗?”
陈允看着他,他说的完全没有错。孩子死了,后事要办,孟海涛是父亲,确实有许多后事等着他去处理。
“我去帮你借个轮椅。”陈允说。孟海涛扭伤了脚,脚踝象碗口似的粗,是不能受力的。
“不用。”孟海涛说,缠了纱布的手扶起靠在床边的双拐。受伤的脚踩在地上,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步一步,不用陈允指点,他找到了太平间。他的宝贝儿子就在这里。
工人打开一个冷柜。小小的飞扬静静地躺在那个对他而言太大了的冷柜里。陈允细心,在孩子送进这里之前,他已经为他换上了鹅黄色的新衣服,戴上同色的毛绒小帽子。他的小脸还是那么饱满可爱,脸颊上微微挂了点白霜。孟海涛颤抖地伸出苍白的手指,抹去那白霜。孩子的脸很冰,摸摸小手,也很冰。孟海涛情不自禁地附在身子,拥抱那冰冷的身体,“宝宝乖,宝宝抱,就不会冷了。”他喃喃地说。
“海涛,不要这样。”陈允流着泪说。奇怪的是,从孩子去世到现在,孟海涛竟然没有流下一滴泪。他的内心已经被鲜血浸透,他再没有了眼泪。
孟海涛吻孩子的小嘴。那曾经濡湿温软的小嘴,已经变得冷硬。可是孟海涛不管,那是他的孩子,他今生最后一样宝贝,他不但吻他,还用自己的脸蹭着孩子的小脸。他多想把自己身上的热度传递给孩子,让孩子重新变得温暖,他多想让孩子睁开眼睛,再用奶奶的稚音喊他一声“爸爸。”
可是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孟海涛的脸色变得青紫,身体也剧烈地颤抖起来。陈允和工人扶起了他,不让他再接近孩子。工人关上了冷柜,孟海涛哆嗦了一下。“这里很冷,不能再让宝宝在这里了。”孟海涛说。
孩子过世的第三天,孟海涛把他安葬在了郊区依山傍水的一处墓地。
“飞扬,爸爸知道你很喜欢外面的世界,可是爸爸的身体不方便,没有经常你出来玩。爸爸以前总是想,等你长大,就把你培养成优秀的芭蕾舞演员,有的是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现在我才明白,重要的是你能健康快乐地生活——可惜来不及了。这里风景这么好,你一定喜欢,对吗?你的隔壁也是个小孩子,生前你还没来得及有朋友,现在这里,你可以结交新的朋友,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快乐的生活。这是你想要的生活,是不是?”孟海涛对着墓碑上儿子小小的照片,低声说。把一束小小的雏菊放在墓碑前。
“乖儿子,爸爸会常来看你。爸爸永远爱你。”孟海涛说。
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孟海涛在黑暗中点燃一枝香烟,狠狠地吸进肺里。烟草的刺激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五脏六腑绞成一团地痛,他重重地呼了口气,痛,提醒他,还活着。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世界,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饭睡觉了。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个没有飞扬的日子,孟海涛觉得自己的生命早已随着飞扬一起消失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吸烟的习惯,可是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了。烟草带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