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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陪在我身边,我、我……」
床畔坐着惜惜,注视着凌嘉嘉半躺在床上那副有气没力奄奄一息的模样,简直想掐死她。
「哪里没有人啊?府里上上下下起码五、六百人,你全当他们是大萝卜吗?」
哀凄地瞅她一眼,「我是说,没有人照顾我……」凌嘉嘉幽幽怨怨地说。
「妳是死人啊?自己为什么不能照顾自己?况且你这边不也有七、八位婢女伺候着吗?若是说大哥不在你身边,我们家二少爷也不在我身边哪!可我并不觉得有多清闲,而且还整天都忙得要死呢!」
「忙?就照顾着药草圃,会有多忙?」
「谁说我光只照顾药草圃来着?」
「二少夫人才忙着呢!」瑞香突然在一旁插上嘴。「一大早起来用过早膳就先去巡视药草圃,这至少得花上半个时辰,然后代替二少爷去向老爷请安,之后陪夫人散步聊天下棋直至用过午膳,待夫人午睡后,二少夫人也得回绿烟苑午睡──这是二少爷吩咐的,不睡也得躺着休息休息。」
瑞香嘻嘻一笑。「二少夫人好生不愿意,但也没可奈何,因为二少爷说二少夫人若是不听话,回来要打二少夫人的屁屁!」
惜惜哼了哼。「他敢打我,我不会逃吗?」
瑞香没理她,径自又说:「午睡后,二少夫人便开始作女红,要给凤少夫人娃儿的礼,还有自个儿孩子的衣服鞋袜,又想着要亲手为二少爷作两件长衫棉袍和鞋履,好似怎么做都做不完,所以用过晚膳后还得继续做,直至瑞香催她上床,二少夫人才不甘不愿地睡觉去。」
「我又不是三岁孩儿,老要你催我上床!」惜惜又在嘀咕了。
「可那些叫下人们做,或者去买来便可以了呀!」凌嘉嘉脱口道。
两眼一翻,「所以我说你啊……」惜惜不耐烦地摇摇头。「记得我曾问过你,在你要求别人之前,可曾为那人做过任何事?虽然那些东西买来就可以,但我想亲手做,那是我对孩子的心意,对我们二少爷的心意,难道你都不曾为任何人做过这种事吗?」
凌嘉嘉垂首沉默不语。
「你真是……」惜惜叹气。「不说别的,就说你的女儿吧!她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不想疼她、爱她吗?听瑞香说你总是把孩子扔给奶娘照顾,最多去抱抱她,你不认为自己亲手照料孩子更好吗?」
「我每日去看她几回,也抱过她了,这样还不够吗?」凌嘉嘉辩驳。
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作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怎么会够?换了是我,举凡喂奶把屎把尿我都要自个儿来,想想那可是我们二少爷的孩子,光只这一点,我就想一个人霸占住他,想用全部心力去照顾他,哪容得他人分享!」
凌嘉嘉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如何?试着亲手照料自己的孩子,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再觉得寂寞了。」惜惜婉言劝诱。
但凌嘉嘉为难地想了老半天后,还是摇头。
「不,那太辛苦了,我、我的身子不好,不适合。」
惜惜突然合上眼,努力按捺下甩她一巴掌的冲动,还有踢她一脚、揍她一拳、扁她一顿……睁眼。
「好吧!辛苦的事你不干,那就去陪娘散散步聊聊天,那可就够轻松了吧?」
「我……」凌嘉嘉回开眼神。
惜惜又叹气。「我知道了,你只想男人……呃,不,大哥陪伴你、呵护你,自己完全不想对任何人付出,对吧?」这点上官夫人就比凌嘉嘉「懂事」多了,上官夫人只要有人陪她就行了,并不坚持一定要上官鸿的呵护。
「我、我也想啊!但……」凌嘉嘉嗫嚅地,委屈地为自己辩护。「但我只是个弱质女流,哪有能力付出什么?」
「不,妳不想!」惜惜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真想,你就会有能力付出,因为你不想,所以就付不出。」算了,她放弃,跟这种女人说话太累了,若是有成果还好,偏偏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受教。
「我会替你开点补药,但你自己若是想不开的话,喝再多药也是没用的。」她起身。「女人哪!不是只有弱者这个名字!」瞥去一眼,见凌嘉嘉又在暗暗垂泪,一点反省的样子都没有,她不由得喟叹一声,真的放弃了!
世间人百百种,就属这种女人活得最累!
☆☆ ☆☆ ☆☆
除夕,上官宇靖特地赶回来陪伴娇妻,凌嘉嘉好不容易绽开一丝笑容。
至于季清儒则没能赶回来,但他托人送回来一尊玉雕像,是惜惜,眉梢眼角依然是狡黠与顽皮,唇畔却挂着慈爱的笑,双手保护性地包住隆起的腹部。
好神!
不仅是因雕像雕工精致细腻,维妙维肖栩栩如生,最厉害的是他居然猜得到她最近的确常常出现这种姿态,仿佛他亲眼瞧见了似的。
她满足了!
展开随着玉雕像送回来报平安的家书,她起初看着还荡漾着欢喜的笑容,可看到最后却撅起了小嘴儿嘟得半天高,哼的一声把信收起来了。
瑞香只瞄得最后几句,不禁噗哧失笑,惜惜一瞪眼,她忙又捂住嘴,转过头去继续窃笑不已。
「……记住要乖乖听从瑞香的话,否则回去后看我怎么惩罚你……」
收好信函,再捧起玉雕像,想象他在寒夜里为她雕像的模样,那份溢自心底深处的甜蜜与温暖,令惜惜立时忘却适才那一丝丝小小的不爽,再度扬起开心的笑,这一份心意已足够让她在没有夫婿的陪伴下度过一个温馨的年了。
即使在除夕夜围炉时,李凤娇有意恶劣地、刻薄地嘲笑她,她也没在意。
「弟妹真辛苦啊!挺着一个肚子,二弟也不回来看看你,真是没良心。瞧瞧你大哥,他都特地赶回来了!」
「男人家有男人家的工作,为人妻者理该默默支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哪有扯后腿的道理。倒是凤大嫂你自己,你不是爱吃兰花鲍吗?怎不请大哥多挟一些给你呢?都快没了瞧!」挂着不在意的笑,惜惜狠狠的咬回去。
是快没了,因为都被上官宇靖挟到凌嘉嘉碗里头去了。
李凤娇脸色铁青,上官宇靖忙将剩下的兰花鲍全送进她碗里。
「凤娇,来,你爱吃,都给你了!」
都给她了?
错,她只得几片,其他的全在另一个女人碗里!
肚子里一把火,不冒出来会烧死她自己,「少吃一点又如何?」李凤娇依然将矛头对准了惜惜。「男人在身边就行了。就怕你临生产,二弟还不肯回来……哟哟哟,搞不好他回来时,还会给你带个妹妹回来呢!」
「他又不是大夫,也不是稳婆,我急他回来干么?」惜惜依然笑容可掬,「不过凤大嫂可就真得担心一下了,肚子那么大,而且……」她不怀好意地往下瞄了一眼。「胎位好像不太正哟!」
刷的一下,李凤娇的脸色顿时白得跟外头的雪花一般。
惜惜又故意叹了口气,「说到这,我想我得先说一声抱歉,届时就算我想帮忙也帮不了,」她歉然道。「瞧瞧我挺着这个肚子,干啥都不方便,你说对吧?」
话还真让她给说着了。
恰恰好在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李凤娇开始阵痛,匆匆忙忙请来稳婆,一见李凤娇果然胎位不正,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再一瞧见胎儿的脚先冒出来,马上吓得一溜烟逃了,闻讯赶来的惜惜只好挺着肚子上阵。
「不准用力!」她卷着衣袖大吼。「我得先把胎儿推回去,转个方向后才能让他出来,听见没有?否则你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幸好李凤娇比凌嘉嘉强悍多了,她很识相的一一听从惜惜的命令。
「……忍住,不准用力……再一会儿……快好了……忍住、忍住……好了,用力推!」
李凤娇平安产下了一个硕大的男婴,相对于凌嘉嘉生女时只有上官宇靖一个人开心,欣得长孙的上官鸿欢喜得即刻命人放鞭炮,霎时间,上官府上下一片欢声雷动,唯有凌嘉嘉哀怨地拉长脸,又开始可怜起自己来了。
「没关系,嘉嘉,下一回你一定可以生儿子!」上官宇靖只好这么安慰她。
凌嘉嘉咬唇不语。
生孩子那么痛苦,她根本不想再生了呀!
☆☆ ☆☆ ☆☆
不过比起李凤娇的惊天动地,惜惜的生产状况更是惊险万分,虽然她是顺产。
「二、二少夫人,您……您真的不请稳婆?」
惜惜咬住牙关忍过一波阵痛,再继续准备生产的用品。
「看看大嫂和凤大嫂她们两个,你说稳婆有用吗?」
「可、可是……」瑞香脸色发绿、手足无措,濒临崩溃边缘。「您、您真的要自个儿生?」
「否则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么?」
「但、但……」眼见惜惜愈来愈痛楚,瑞香也愈来愈惊恐。「还是让瑞香去找人来帮忙吧!」
「我有你帮忙!」惜惜吸着气说。
「欸?」瑞香尖叫。「我?」她没有昏倒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能帮什么忙?
「叫什么叫,还不快去准备热水!」
一阵手忙脚乱,终于万事俱备,只欠……婴儿。
「你过来,」惜惜一边自己躺上床,一边把手脚发软的瑞香唤到床边。「我告诉你该怎么作,待会儿……」
「惜惜,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二少爷?!」瑞香又惊又喜的大叫,马上带着一脸得救的表情跑去迎接大驾,甫一见到季清儒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二少爷,救命哪!」
欢欢喜喜进门来,见到的却是惊恐大哭的瑞香,季清儒一颗心立刻窜到胸腔子口。
「什么事?二少夫人呢?」
「二、二少夫人要生了,可是、可是她不要稳婆来替她接生……」
季清儒脸色大变,立刻往里冲,边气急败坏地大叫,「她这笨蛋,为什么?」
「因为两个月前凤少夫人生产,稳婆居然半途落跑,二少夫人说请那种稳婆来也没用。」
「该死!」飞奔到床前,见惜惜满头大汗,下唇几乎要被她自己咬出血来了。「惜惜!」他心疼又焦急地握住她的手。「你感觉如何?」
「哈哈,二少爷,你回来啦?真及时!」亏她还能轻松说笑。「不用这么紧张嘛!瞧你,脸色肯定比我还难看,我……」
说一半,她蓦然噤声,并闭紧嘴巴拚命深呼吸,脸部线条有点扭曲,季清儒心焦如焚,却只能无助地握住她的柔荑,用微颤的手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
「瑞香,去叫……」
「不,不要!」惜惜大叫。「我不要那种笨蛋稳婆来为我接生!」
「但妳……」
「你来,季清儒,你来帮我接生!」
「欸?!」季清儒脸上立刻冒出同瑞香一模一样的惊恐表情。「我?!」他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而且还是稳婆!
「对!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季清儒这辈子从不曾如此惶恐过,虽然惜惜很详细地告诉过他该怎么做,但这种事并不是知道该怎么作就可以顺利完成的。幸好惜惜是顺产,体力足够又坚强,孩子也很合作,并没有突然出现什么会让他昏倒的紧急状况。
不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