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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盟主隔了好一会儿才冲过来。他心知已经追不上李凤来了,因而并不白费气力,只表情严肃的盯住林沈看,冷声道:“沈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爹,我……”
“剑路完全不对,内力更是没有用对地方,你专心修习了这麽久,武功怎麽反而变差了?就算敌人是个武林高手,也绝对不能临阵退缩!咱们林家的人可没有不战而败的道理。”
“是,我明白。”林沈唯唯应著,心底却松一口气。幸好,他爹并未发现他是故意放走李凤来的。
“很好,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林盟主训了一顿话之後,便将双手负至身後,慢吞吞的踱了回去。他令牌虽然被盗,看起来却并不如何紧张,反而更加在意那被火烧毁的书房。
林沈没有心思细想其中的缘故,仅是一味懊恼自己先前的冒失行径,手中的长剑拖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回了房。
刚刚推门而入,就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直扑上来,表情兴奋的嚷:“大哥,听说府里进了刺客,现在怎麽样了?”
“逃了。”
“咦,爹没抓到人吗?”
“是啊。”
“好可惜。”少年有些失望的叹一口气,抬眸朝林沈望了望,问,“大哥,你脸色怎麽这麽差?又被爹骂了?”
林沈点点头。
“爹也真是的,明知你不喜欢习武,还硬是逼著你练功。”少年皱了皱鼻子,气呼呼的念,模样既天真又可爱,“不过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练成绝世武功,像爹那样当上武林盟主的。到时候你喜欢弹琴就弹琴,喜欢吟诗就吟诗,可再没有人敢欺负你啦。”
“好,我等你。”
林沈与弟弟林跃闲聊了一阵之後,心情总算好转许多,但夜里却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更是早早醒了过来,又坐在桌旁发了一整天的呆。
临近傍晚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破空之声,一把匕首从窗外飞射进来,直直插在桌面上,入木三分。
……刀柄上缠著一张纸条。
林沈的心口突地跳了跳,连忙将那张纸条取了下来,低头细看。
“今夜子时,城外竹林见。”极陌生的字体,既狂劲又潇洒,末尾处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
除了李凤来之外,还能有谁?
那家夥也真是大胆,昨日才刚偷了令牌,今日便又来约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林沈将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里,犹豫著要不要去赴约。回想起李凤来那风流轻佻的态度,实在是不该理会的,但思及他临走时的嫣然浅笑,却又禁不住面红耳热。
纠结来纠结去的,待到天色变暗的时候,终於还是取过桌上的佩剑,悄悄从後门走了出去。
城外的竹林环境清幽,夜里更是静得可怕,带几分森森的鬼气。
林沈到得比约定的时间稍早一些,在林子中转悠一圈後,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惟有边上的某间竹屋里闪著微弱的烛光。
他推门而入,依然没有寻到李凤来的踪迹,却一眼瞥见摆在桌子正中央的那张琴──极古朴的样式,周边并无多余的装饰,瞧起来实在普通得很。
林沈却是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伸手拨弄琴弦。叮叮咚咚的声响立刻传进耳里,音色圆润,甚是动听。
他这几天听了他爹的吩咐乖乖练剑,已经许久不曾弹过琴了,一时技痒,忍不住垂了眸,信手弹出一段曲子来。
结果一曲刚刚奏完,就听见几声轻笑。
林沈呆了呆,回头望去,只见李凤来一边击掌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啧啧赞道:“美人就是美人,就连弹出来的曲子亦是与众不同。”
依然是锦衣华服,依然是眉眼含笑,目光流转间,风情万种
林沈瞧得呆了呆,面孔又红起来,连忙掩饰的咳嗽两声,问:“令牌在哪里?”
“令牌被我拿去送人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讨不回来的。不过,为了多谢林公子昨日的救命之恩,只好用这玩意代替了。”说著,随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张琴。
林沈这才明白那琴本就是准备送给自己的,想必李凤来早已打听清楚了他的喜好。话虽如此,他却怎麽肯要?当下眉头一皱,冷冷的说:“我昨天是因为气力不继,才失手让你逃脱的,并非故意救你。”
“是是是,”李凤来摇了摇扇子,嬉皮笑脸的应,“那就当我这份礼物,是为了多谢你昨日的‘气力不继’而特意准备的吧。可以收下了吗?”
林沈瞪他一眼,声音仍是冰冷的:“我从不胡乱结交朋友。”
闻言,李凤来立刻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关於这一点,林公子大可不必担心。李某家世清白,绝对不是什麽来历不明的人。”说著,伸出手指来挑起了林沈的下巴,专注的直视他,眼角往上一勾,笑道,“奴家年方二八,尚未许配人家,不知公子何时上门提亲?”
语调绵绵软软的,黑眸眨了又眨,带几分轻薄的意思。
林沈的脸腾得红了起来,一下拍开李凤来的手。
李凤来也不在意,只懒洋洋的提了扇子,吃吃的笑。
林沈急忙别开头去,忍了又忍,却还是被他逗笑,嘴角不自觉地一路上扬。
第四章
李凤来见林沈也跟著笑了起来,自是得意非常,手中的扇子摇啊摇的,挑眉道:“美人既然已经收下了这份谢礼,那能不能再弹首曲子给我听?”
林沈怔了怔,想说自己根本还未答应,但一对上李凤来那含笑的目光,便知无论再说什麽,对方都一定会故意曲解。他本就不擅拒绝别人,这会儿自然也乖乖在桌旁坐下了,专心致志的弹起琴来。
李凤来则懒洋洋的倚在一边,面上笑嘻嘻的,似乎听得极为投入。
但当林沈一曲奏罢,回神再看时,却早已不见了李凤来的身影。隐约记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亦是这样说走就走,连句道别的话也不说。
虽然清楚邪派中人的作风素来如此,林沈却依旧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有些失落。
他既然收了李凤来送的东西,当然不好随便丢弃,费了许多功夫,才偷偷将那琴带回家中藏了起来。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自己与那姓李的再不会有什麽瓜葛,哪知数日之後,竟又发现了一张纸条,同样约他去城外竹林见面。
瞧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肯定又是李凤来无疑。
林沈依然犹豫了一下,但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再次悄无声息的从後门溜了出去。
这回倒是李凤来到得稍早一些,咬了扇子立在门边,笑盈盈的等著。一见林沈走近,便展开扇子来扬了扬,道:“美人你来得正好。我今夜特别想去一个地方,你陪我一起去吧。”
林沈微微一愣,想也不想的应:“不去。”
李凤来却只当他说得是个“好”字,毫不客气的牵了他的手,抬脚就往前走。林沈挣扎不脱,只得跌跌撞撞的跟在後头。
此时夜色已深,路上早没了行人,惟有月光静静的照下来,清冷至极。他们俩人行了片刻之後,终於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李凤来冲林沈眨眨眼睛,笑道:“美人你替我在这儿把风,我去去就来。”
说罢,足下一点,轻飘飘的跃上了墙头。
林沈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墙後,眉头皱得死紧,犹豫著该不该转身离开。
这姓李的男人实在太过霸道,无论干什麽事都理直气壮的,好似全天下的人都该绕著他打转。自己跟他身份悬殊,实在不该继续牵扯下去了。
但是……
心里虽然这样想著,双脚亦来来回回的踱了几步,却始终走不开去。
到最後,依然只能傻傻的立在墙外等著。
百无聊赖间,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座宅子,结果竟是越看越觉得眼熟,似极了他爹某个朋友的府邸。那位前辈与他爹志同道合,也是江湖上极有名气的大侠,不知……李凤来这回又想干什麽坏事了?
正想著,耳旁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然後就见李凤来笑盈盈的从墙头跳了下来,一把抓过他的手,道:“快跑。”
“啊?”林沈身不由己的跑了几步,忙问,“出什麽事了?”
李凤来并不应话,只是嘴角上扬,嘿嘿笑个不住。
身後则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喧哗声。
“刺客跑了,快追!”
“不是刺客,是小贼!快把东西抢回来!”
林沈听得嘴角抽搐,秀眉越蹙越紧,问:“你又偷了什麽东西?”
李凤来仍是笑,从怀里摸出个酒壶来晃了晃。
“酒?”
“嗯,听说徐大侠费了不少功夫,才从西域弄来这一壶寒冰酒,我当然得借来尝尝啦。”
借?分明就是偷才对吧?
先是武林盟主的令牌,接著又是徐大侠的珍藏,这人……是故意向正道人士挑衅麽?
林沈望住李凤来看了一会儿,道:“你好歹也是毒龙堡的堡主,专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觉得丢脸麽?”
闻言,李凤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手腕轻轻一转,毫不费力将林沈搂进了怀里,调笑道:“何止?我不但喜欢偷鸡摸狗,还很喜欢偷香窃玉呢。”
一边说,一边作势将头凑了过去,态度轻薄。
林沈面上微红,连忙挥出一掌。
李凤来险险避了开去,却仍旧握紧他的手,嘻嘻直笑。
林沈怎麽甩也甩不开,只得低了头继续往前冲,问:“你爱偷东西也就罢了,干嘛硬是拖我下水?”
李凤来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急不缓的应:“如此良辰美景,光有美酒相伴却无美人相陪,岂不可惜?”
说话间,眼波悠悠流转著,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林沈的面孔便红得愈发厉害起来,瞪了瞪眼睛,恨恨骂他一句:“胡说八道!”
这两人的轻功都是极高明的,不知不觉间,已然甩掉了後头那群追兵。李凤来便拖著林沈行至岸边,随便雇了艘画舫跳上去,取出那寒冰酒来对饮。
李凤来的兴致很好,话也比平时更多些,说说笑笑的闹个不停。林沈却一直冷著脸,既不说话也不喝酒,一言不发的生闷气。
李凤来见了他这模样,反而生出欺负人的念头来,往杯子里斟了满满的酒,亲手递到林沈嘴边,道:“喝酒。”
林沈一下别开了头,不理他。
李凤来笑笑,坚持不懈的把酒杯递过去,续道:“这西域的寒冰酒著实珍贵得很,现在若浪费了,以後可再没有这麽好的机会了。”
林沈仍然不理他。
“真的不喝?”
“……”
“确定不喝?”
“嗯。”
“很好。”
李凤来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忽然毫无预兆的扑了过去,将林沈压倒在船舱里。
“你再说一遍,究竟喝还是不喝?”他眼角微微往上挑著,声音又低又哑,带著浓浓的诱惑意味,“还敢说不的话,我就亲口喂你啦。”
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慢慢低下了头。
那语气轻佻,那眼神暧昧,分明就是在调戏。
林沈呆了呆,胸口霎时怦怦乱跳起来,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眼见那优美的薄唇渐渐逼近,他只觉背脊一阵发麻,终於闭上了眼睛,红著脸嚷:“我喝!我喝……”
“哈哈。”李凤来阴谋得逞,不由得莞尔一笑,慢吞吞的直起身,坐回原处继续倒酒。
林沈亦跟著坐起来,闷闷的喝了几杯酒,始终垂了眸,不言不语。隔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悄悄望李凤来一眼。
李凤来此时已有几分醉意了,一手支头,另一手则漫不经心的把玩扇子,容颜若画,眉目风流。
林沈瞧得几乎呆住,面孔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