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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鼠回过头,又跟保卫处长扯了两句,保卫处长诺诺称是,很快命令保安打开门,放两辆车进去。
田鼠又散了一轮烟,保安处长也上车,两辆货车在他的指点下驶进厂区,直奔仓库。
八三三厂由东一东二,西一西二,南一南二,北一北二八个厂区构成,厂区之间又有间隔,其中标号一的厂区为生产和储存成品,标号二的厂区主要生产和储存相对较不重要的半成品或是附属零件,可能这也是东二厂区守卫松懈的原因之一吧。
饶是如此,两辆货车行驶途中也遭到四处流动保安哨的巡查,都被保卫处长敷衍了过去。
十来分钟后,货车到达东北角的仓库,保卫处长示意停车,他先下车,带了田鼠去与仓管队交涉。
仓管队总共十个人,看管一至七号仓库,看见陌生人立即面露警惕。好在他们并不知道仓库里具体装的什么,肖文等人也料到许乐天就算丢了货也不敢声张,把走私货藏到军工厂这个行为就是大罪。
田鼠又散了一圈烟,保卫处长信口开河,称田鼠等人是执行秘密任务的,连夜拉走一批急需的材料。
田鼠的豪爽很得人心,仓管队长点了头,一名仓管员掏出钥匙,带领保卫处长和田鼠到六号仓库前。
仓库门打开,田鼠一溜烟跑回来,驾驶货车驶近,跳下车,仓管员已开了,硕大的仓库一览无余。
除了大熊留守,所有人都下了车。肖文为了掩饰身份,换了田鼠提供的一件军服,头上大沿帽压得低低的,举步走进仓库。
不愧是大厂的仓库,高足有十五六米,一千平方米以上的面积,货物分区域整齐的堆放着。
仓管员驾了辆搬运车过来,保卫处长留在门口,田鼠、肖文、丰二都上了车,十来个“搬运”跟在车后。车子在各式各样的货物间行驶了数分钟,停在一堆标注有“危险”红字和“S”黑字的木箱旁。
“最近几天入仓的只有这批。”仓管员道:“要搬快点。”
话刚说完,丰二一拳砸在他脑后,他趔趄了两步,惊讶的回头,丰二的刀子已经捅进他的胸口。
血溅了出来,站在丰二侧方的肖文身上沾了几滴,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人在他眼前死去,眼也不眨。
田鼠全身都在颤抖,颤抖着道:“你、你怎么能……”
丰二不耐烦的横他一眼,在尸体上擦拭刀刃上的血,道:“这群仓管见过老子的样子,当然不能留活口,还有外面那个保卫处长,出去再收拾他。”
他转头吆喝道:“都愣着干嘛,开箱验货,搬呀!”
一帮手下这才乱哄哄的撬开箱盖,确认是被许乐天抢走那批货,开始动作利落的搬运出去。
田鼠还想发言,都被肖文制止,丰二打量了肖文好几眼,道:“兄弟,不错嘛,看到死人也不怕,果然是程哥的手下,不是普通的小白脸啊。”
肖文望着倒地的尸体,没出声。
“不过……”隔了一会儿,丰二看着众人搬货,无聊的点了支烟,又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肖文呼吸一滞,缓慢的回过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丰二没看他,吸着烟,漫不经心的玩着手里的杀人刀。
肖文轻声道:“这里是仓库,不能抽烟。”
丰二用眼角睨他,大大的吸了一口烟,故意喷到肖文脸上。
肖文眉都不皱,田鼠飞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丰二,低下头。
货物很快搬完,丰二看了看四周其他货物,自言自语:“他妈的许乐天东西不少,不拿白不拿……”
肖文道:“我们只有两辆车。”
丰二顿时语塞,转过头,白了肖文一眼,丢掉嘴上的烟,狠狠一脚踩熄。跳上搬运车,也不招呼肖文,自己朝外开去。
搬运车消失在一排货物拐弯,田鼠追过转角,发现肖文没跟上,回过头,却见他正蹲在地上,拣起丰二的烟。
肖文拣起那还剩半截的烟,走到一堆标明“易燃易爆”的货物前,将烟头朝天,烟屁股塞进货物包装的间隙。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火柴——田鼠想不通肖文不抽烟为什么要随身带火柴——,抽出数十根火柴,同样头上脚下插在烟头周围,再把火柴头抵住烟身,像一个奇怪的支架。
最后,肖文划着一根火柴,重新点燃熄灭的烟头。
田鼠呆站在那里,直到肖文匆匆忙忙的赶上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两人急步出了仓库。
丰二等人早把货物装车,肖文环视四周,没有见到一个仓管队员。
保卫处长在车里等着,两人走向货车,田鼠忽然低声道:“我妈是表子,疯了好些年,我的耳朵就是她咬的……我生下来就有毒瘾,周身的病,不知道为什么能活到今天,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他抬头看肖文:“兄弟,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
“……谢谢。”
肖文脚步一顿,月亮已到中天,清辉照影,他看着田鼠似有晶光闪烁的眼睛,半晌,缓慢的微笑。
16
一九九二年四月二十四日,肖文初次接触朱程集团黑暗面,完成首个任务的第二天。
他打开报纸,经过浏览,最后在副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五厘米见方的新闻:C市八三三厂发生火灾,起火原因为仓管员违规乱扔烟头,十名仓管员三名保安和东厂区保卫处长为抢救国家财产光荣牺牲……
事实上,昨天他们驱车驶离八三三厂不久,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爆炸声,肖文从车窗探头后望,火光映红了深邃夜空。
田鼠没有出声,加大油门,两辆货车在警车到来前驶到了安全地段。
肖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通知朱程。
出事了。
出大事了。
……看完这段极力轻描淡写的报道,肖文微笑,中国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在对公众极力隐瞒的背后,是C市国家机器的高速运转。就在当夜,朱程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质问,他也干脆的承认了。
对方的态度很明确,上头也有上头,官是一级压一级,事情闹大了就得有个说法,最重要的是,交出一个替罪羊。
朱程的回答怎样肖文不清楚,假设他曾经为选择断胳膊还是断腿两难,那么事情的发展很快免了他这种苦恼。
事件中那群倒霉的搬运工之一被警察顺利抓获,而自他口中供出的主使,除了来历不明的青年(肖文),中年男人(男鼠),唯一有名有姓的人物就是——丰二。
仍然是在朱程集团总公司的会议室,与前次同样的与会人员,除了丰二。
“砰!”
小昭拍案而起,愤慨的冲着朱程嚷嚷:“程哥,你不能把丰二抛出去!”
朱程坐在长桌的一端,仰靠着椅背,姿态看来与平日没有不同,连拇指与食指轻轻搓动的小动作和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如常。
“小昭,坐下。”
小昭像没听到他的话,不但没坐,还大步走向朱程:“程哥,丰二的爷爷是老爷子的警卫员,丰二跟大熊跟你是从小穿开档裤的交情,纵火烧军工厂这种大罪,你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他去送死!”
她已走到朱程面前,双手握拳激动的在坐着的朱程头上挥舞,好几次擦过朱程的头发。
朱程慢慢的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肖文扶了扶眼镜,他突然有种诡异的感觉,像在照镜子。
朱程这一瞬间的表情、眼神,与平常那个伪装的自己,何其相似。
像是感应到他的注视,朱程的视线转过来。
四目交投。
一直默不作声坐在朱程身旁的大熊突然起立,一只手拎住小昭的后领,在女人的尖叫声中,将她扔了出去。
朱程和肖文的目光微微一触,又都若无其事的投向摔得狼狈不堪的小昭。
小昭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一面不停咒骂,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女子嘴里会吐出如许多污言秽语。
大熊瓮声瓮气的道:“小昭你越来越不懂规矩,竟敢对程哥不敬!”
朱程的叔叔之一拉了小昭一把,她顺利爬起身,一脚踹向大熊,骂道:“你他妈少跟我装蒜,谁知道那王八蛋为什么只供出丰二,死的不是你,你他妈当然不急!”
大熊没有躲,任小昭三寸高跟鞋踹在他大腿上,他浑若未觉,回头对朱程道:“程哥,我去自首……”
朱程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他的话就说不下去。涨红一张大饼脸,腮帮子动来动去,发出响亮的磨牙声。
朱程淡淡的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交出丰二了?”
会议室内静了数秒钟。
小昭怔怔的道:“程哥?”
“小昭,尽快安排一下,丰二和昨天参与行动的其他人,除了肖文和田鼠,都送出C市。”
“是!”小昭飞快答应,脸上现出感激涕零的神情,嘴唇颤抖着道:“谢谢……谢谢程哥……”
也顾不得向其他人道别,急急忙忙奔出会议室。
室门被大力推开,又大力荡回来,发出“咯——吱——”异响。
朱程的两个叔叔交流了几个眼神,刚要说话,朱程站起身,微带倦意的道:“吩咐下去,台面上的生意照旧,底下的生意近几天收敛些……算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似有意若无意的瞥了安坐的肖文一眼:“都散了吧,这一团混乱……才刚刚开始。”
肖文整整二十四小时未合眼,强自支撑着独自驾车回家,爬上五楼,他靠在门上闭了会儿眼,摸索着把钥匙捅进锁孔,还没来得旋,门忽然向内打开。
肖文向前栽倒,幸好右手反射性的抓住门框,堪堪在鼻尖撞上那人胸膛前稳住自己。
可是,熟悉的气味已经侵入疲惫不堪的身躯。
肖文深吸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个人,他现在太需要一些东西,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中,能让他继续支撑下去的东西。
许乐天被肖文突然的软弱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刚想扶住他,肖文已经站直了,轻轻推开他到距离外。
前一刻,他几乎在他怀中,他的双臂圈住他。
后一刻,他已离去,站在他伸长手臂也触摸不到的地方,扬起一张无表情的脸,淡漠的看着他。
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许乐天胸口心脏的部位抽疼了下,很短暂,但这短暂的瞬间里他痛得仿佛全身的血管经脉一齐抽搐,呼吸都停止了。
疼痛消失后,许乐天盯着肖文的脸,莫名其妙一阵窝火。
他劈头就道:“是不是你干的?”
肖文在同时发问:“你怎么来了?”
两人住口,互望了一眼,肖文身后的楼梯间传来脚步声,许乐天让开堵住门口的身体,走进客厅。
肖文进门,虽然很疲倦,仍是脱下鞋子,整齐的放到鞋架上。
然后他看到了平整光洁的地面上杂沓纷乱的脚印,只属于一个人的鞋印。
他苦笑,在弄脏屋子方面,许乐天是天才。
肖文换了拖鞋,慢慢的进了客厅,许乐天坐在沙发上抽烟,肖文坐到他对面,发现正被许乐天充当烟灰缸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件景德镇青瓷小碗,又是苦笑。
许乐天沉声道:“是你做的吧?朱程不会蠢到搬走自己的货再烧掉我的货,更不会开罪八三三厂。这场火灾是导火索,彻底毁掉我和朱程之间的平衡,我家老头子震怒,未来两个月内,我被授权以任何形式报复朱程……C市两大势力硬碰硬火拼,这就是你要的?”
肖文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取下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