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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梅花瓣片片翩飞,一点点的血红,触目惊心。落在青年的身上,遮盖了他所有的悲伤。
第一章
三千年后。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苏杭之中又数「下天堂」。
──这是当今天下之人莫不津津乐道的一句话。人活一遭必要去一趟苏杭,而到了苏杭则一定要去「下天堂」。
「下天堂」是一家妓院,而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青松。
青松是一名男子,一名长相平凡普通到一见即忘的瘦弱男子。而正是这样一名男子让天下男子见者皆狂。
青松的相貌的确平凡无奇,但那是平时。只要到了床上,他妖媚无比却又显出异常单纯的神情,比天下最美艳的妖魔更能挑逗人心。
青松的身形很正,背永远挺得笔直,如不折的青松,这也正是他名字的由来。
但就是这样一副看似永不弯曲屈服的身骨,比之他在床上那妖娆柔软到不可思议,甚至犹胜蛇之柔软一筹的腰肢,这两者所带来的强烈反差,足以引出圣人的嗜虐心,直让人恨不能化在他温润滑腻的身子里。
人人都说,没有抱过青松,就永远不知道人世的极乐是什么样子。甚至,最后连皇帝也慕名而至,而这一至就是三年。
皇帝把后宫佳丽视若无物,在「下天堂」待了足足三年。连三朝元老、皇太后甚至太皇太后亲自驾临,也没能把他劝回去。在这期间,所有的奏折都是在青松的屋子里批阅完成的。
本来这种恩宠会一直继续下去。可是三年之后的某一天,皇帝突然离去了,就如他当年的到来一样突然。
天下之人议论纷纷,除了当事者两人,无人知道皇帝离去的真正原因──青松拒绝入宫。即使皇帝力排众议,允诺给他一国之后地位的尊荣。
当皇帝非常兴奋地告知青松自己的决定之时,他只是用一种很淡薄很清冷的目光看着皇帝,然后轻柔但是坚定的摇头。
青松不会说话,这不是秘密。
青松冷情无心,众所皆知。
而这样的人最可怕!因为他冷情无心,自然无惧无畏!
结果,皇帝一怒之下甩袖离去。而青松只是默默地坐着,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
而事情却并没有如此结束。
皇帝毕竟是高贵骄傲的九五之尊,他回宫之后立刻下了一道圣旨──凡抱青松者,杀无赦!
他是皇帝,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乏色胆迷心的狂徒。仗着艺高人胆大,宁冒风险也要一尝青松的销魂滋味。即使春宵一度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冰冷的铡刀,亦甘之如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下天堂」的妓死了走了又来了,「下天堂」的客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什么都在变,只有青松还是青松。平凡无奇的相貌,不会发声的唇,挺得笔直的背,永远沉默,永远在床上迷惑所有男人的神魂。
「青松,你真的不跟我走吗?」精壮的男人伏在青松身上动作着,深深沉醉于青松诱人身体的同时,还不忘再重复一次已经问过无数次的话语。
而回答他的,仍是一成不变的沉默。
青松无法说话,连呻吟发声都不能。
所有著名的医者都束手无策,这一点,皇帝已经证实过了。
男人停下动作,粗壮的手指描摹着青松平凡的眉眼。
「你为什么就是不跟我走呢?难道你喜欢被不同的男人操吗?」
因为长久多次的拒绝而失去耐性的男人,不自觉就口出恶言。即使他没有恶意,依旧让青松的眼光暗了暗。
青松躺在男人的身下,身体里还埋着男人巨大的分身。即使脸上犹带红晕,依旧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响应。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男人的声音变轻,仿佛是情人的呢喃。
「明明你长得如此平凡,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我呢?」
是问句,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只是肉体,自己断断不可能沉醉至此。一定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别的什么奇特的东西……
对于自己的自制力,男人是非常有自信的。
即使这种自信的自制力经常在青松的身上破功。
青松看着仿佛沉入自己思绪中的男人,轻轻地,动了动腰。
体内的火热瞬间胀大几分。
男人几乎是狼狈地回过神来,瞪向青松的眼中盈满了欲火。
大掌拉住细白修长的腿,再向自己腰上狠狠地盘了盘,真恨不得就这样把自己嵌入他的身子里!
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秋知风因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再次动怒了,就连原来一贯温柔的动作也变得粗暴了许多。
青松在他身下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侵袭,亦不由得咬紧了下唇。洁白的玉齿映上已经被吸吮吻咬得红艳艳的唇又是一种别样的诱惑,引得秋知风再度低头索取。
被吻得眼前阵阵的发黑,青松瘦弱的身子不住细细地颤抖,映在秋知风眼里却成蛊惑。
一夜无梦。
──因为根本没有做梦的机会。
日已高上,就算被窗帘遮住亦有些晃眼。
躺在床榻之上的一人睁开了眼睛,里面一丝困意也无,幽幽的黑看起来有些碜人。
青松慢慢地自秋知风的怀中挪出,在察觉到男人的醒意之后,立刻伸指在他后颈一点。于是,堂堂的魔教教主就睡得跟个孩子一样安稳了。
细瘦的手臂挑开罩床的纱帐,青松披衣起身。抖动得几乎无法站立的双腿向他抗议纵欲过度,就连酸痛的腰身几乎也直不起来,甚至身后那个昨夜被疼爱过度的地方仿佛还留着那一种炽人的灼热。
青松微微地皱了皱眉,却仍是一声不吭地缓慢摸到桌前,然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雪白的瓷杯,清绿的茶水,诱惑着人上前啜饮,可惜青松倒它却不是用来喝的。
瘦长的手指在茶水中沾了一沾,然后轻轻的沿着杯壁画了个圆,片片的青色涟漪漾出一片凛冽的光影,而那光影之中隐隐地竟然透出人像来。
青松凑上身去,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细小的微笑爬上了他的唇角,衬着犹自残留着色 情气息的脸,竟然有一种极致的妩媚邪气,若是被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定又是一阵狂情大发的掠夺。
青松的确并不美,但是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永远有让男人沉迷疯狂的本事。
──就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在不经意间就可以征服天地。
青松的脸上带着那一抹引人犯罪的笑,缓缓地收回法术,伸手将杯子中的水泼出,然后慢慢地,以非常轻柔的步子走回了床上,再按照原来的姿势躺回秋知风的怀中。
闭上眼睛,青松真正地打了个哈欠,向着身边的热源偎了偎,累极的身体开始陷入沉睡。
日头转西,天色渐渐变暗了。
法术的时限终于到了,床榻之上早该清醒的另一人──秋知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手臂一阵酸麻。他微低头,看到青松安稳的睡相,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来。
手指轻轻地沿着他的眉心划到既算不得直挺,又算不得可爱的鼻子尖上,再搔了搔。
青松于睡梦之中感觉到了微痒,于是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继续睡。
秋知风感觉到好玩,于是再度伸手去搔。
青松恼了,迷糊中一把将那打扰他睡眠的东西打掉,然后翻了个身,把头埋到床上的热源处,继续睡。
「看来还真是累坏你了。」
秋知风收回手,调整自己的姿势。为了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青松的脸因为长久的熟睡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还有些细细的薄汗,虽然不及他在床上的动人,却别有一番妩媚的诱惑。
秋知风盯着青松的嘴唇看了看,然后低下头轻轻地碰了一碰,全然不同于夜晚的狂野掠夺。
「你说,我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呢?」
这个问题再度从秋知风的口中说出,贴着青松的嘴唇,声音既轻且柔,带着某种认命的无奈。
其实秋知风本来是不好男色的,这一点在两个月之前,所有的武林之人都知道。那时他的身边多的是红颜知己、如花美眷。
遇见青松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巧合。
两个月前。
苏州烟花楼里最顶层的包厢。秋知风半倚在躺椅上,搂着头牌名妓霖霜喝酒喝得惬意,还不时地张口接入怀中女人喂来的水果。
如此美妙享受,怕是见者莫不会感叹一声──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但这绝不会成为秋知风的感受。
身为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满足,哪怕是万里江山在手,他也还是会金戈铁马,来换个血流成河的痛快!
争斗是男人的天性,而他的天性──不仅是争斗,更是杀戮!
其实秋知风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坏、多冷血,他只不过是喜欢杀人,单纯地喜欢血染全身的感觉。
──热血沸腾畅快淋漓!
而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都是不智的。聪明人都明白不要去吵醒沉睡着的狮子,因为那样会让自己陷入险地,然后万劫不复。
可惜天底下的聪明人总是很少很少,而愚人却总是占了大部分的比例,就正如烟花楼下还在叫嚣着的人们一样。
「你这小骚蹄子竟然敢抢我这里的客人!别仗着自己是天下第一名妓就嚣张起来了!你不过是个不会说话的平凡男人!捧你也只是看得起你而已!识相的就乖乖回你的院子里去,不要跑到我们烟花楼前来抢客人!」
「你们才嚣张呢!我们『下天堂』可是一流的妓院,过气的烟花楼竟然也敢在我们的头牌面前叫嚣!也不去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
「我们青松长得平凡又怎么了,要点他的男人照样排到城门外去,连皇帝的圣旨都拦不住!而你这鬼样子,就算送上门去也没几个男人愿意操吧!」
粗鄙的语言,周围的哄笑,秋知风的头更疼了。而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有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已经被他们惹恼了,犹自吵个不停。
「你们这些不男不女的东西!敢在我烟花楼装势啊,还早着呢!我告诉你!现在我们顶层可是住了位不得了的大人物,惹恼了他,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大人物啊,叫他下来给我们看……青松,干么要回去啊?你别拉我啊!明明是这些女人不对,你为什么……好好,我们走我们走,你别生气……」
「哎呀!我当是什么厉害的主儿呢!原来就是个软骨头啊,有种你们就回来啊!回来啊!老娘跟你们再吵一回!……」
争吵的一方已经离去了,而另一方更得了意地高声叫骂,仿佛得胜的公鸡。
不耐的拧起眉,秋知风的全身升起狂暴的肃杀之气,吓得他怀中的名妓霖霜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