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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特工注视着他的眼睛,慢慢说,“您认为祁岗为什么会突然暴毙?”
沈斯晔竟失语了一瞬。
“谋害皇储,性质上是谋大逆。”见他沉默,特工替他回答了。“但是这次的事情至多算作暴力未遂。我想您必须注意的是,何小姐只是一位普通公民。尽管您认为何小姐无比重要,但她本人的安危还不能让我们付出对待您上次遇刺那样的工作。但是假如诉至法院,榄城法院没有刑事终审权,她的帝国护照可能会为她获得更有利的判——”
“——你给我住嘴!”
沈斯晔终于大怒,拍案而起。“长安宫门外三百米就是高等法院,你说我去不去起诉?!能公开解决我为什么找你们?”他逼视着仍旧平静的特工,咬牙切齿说,“你们这群冷血动物眼里,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正常的人类感情?!如果我这就去宣布我的订婚消息呢?你们管不管?”
“我们会的。”特工镇定地说,“前提是有证据显示,有人借此对您不利。”
沈斯晔冷笑:“好,如果我执意要自己报复呢?”
“请您不要这样做。”特工淡淡说,“特情局是为帝国利益而存在的,不是为了皇室的私人感情,否则我们与东厂之流还有什么区别。殿下,我们当时处理祁岗,之后用了很久才让榄城贵族不再人人自危。我说过,何小姐与您无法相比。这口气不是那么好咽,但现在不是您任性妄为的时候,请您谨记这一点。”
“另外我听说您近期拟前往榄城。”特工注视着他,缓缓地说,“如果您真的执意要做什么,我们也无法阻止,希望您为大局考虑,有所克制。”
特工看了一眼腕表,起身告辞。皇储站在他身后,一个字都没有说。
而后沈斯晔照常工作,批阅全部文件并转宗宫。跑步锻炼。陪皇太后用晚餐。比平常迟两小时休息。
次日中午,飞机抵达榄城。
汽车从榄城机场高速上飞驰而过,窗外是一片青翠原野,罗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没心思看这亚热带风光,满心只觉得疑惑。沈斯晔这次执意要来榄城,实在没有什么借口;好在近期没有太多政局变故,才让他如愿。靖王亦一切安好,也不是来探望的理由。
……那么,只剩一个原因了。
沈斯晔见特情局的人时,罗杰并不在场,因此对具体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但是能让他放下一切不顾从燕京赶来的,除了何锦书,大约也没有别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罗杰正感慨想着,位于新城郊区的靖王府邸就到了。
阴云密布的天上还在下雨,沈斯煜仍撑了把伞站在庭院里等候。他比夏天时要更清瘦了些,眉宇间亦有倦色,却是一片平和安然。待汽车停稳,他便撑着伞走近,踩起一路水痕。
“这班飞机倒是准时。”他微笑道,顺便为下车的弟弟遮了雨。“父亲和奶奶都还好?”
沈斯晔嗯了一声,没拒绝兄长的照顾。兄弟俩并肩沿着甬道往门厅走去,“我昨天去父亲那里,他还要我把你叫回去,害得我又挨一顿教训。”
沈斯煜听了这话只是莞尔,并不回应。穿过门厅就是起居室,祁令怡正抱着婴儿等在房间里。沈斯晔与嫂子见礼之后,佑琨就伸出小手要他抱,流着口水咯咯直笑。饶是沈斯晔满心心事,也招架不住这样的笑容,把小胖包子接了过来。刚抱到手里就惊叹一声:“怎么这么重了?”
“他一天要吃六七顿饭,牛奶就要喝好些瓶,哪能不胖呢。”祁令怡微微一笑,神情温柔宁静。“三弟一路辛苦了。中午想吃什么?”
沈斯晔自然不敢当着兄长乱报菜单,只笑了笑:“随意就行,嫂子别麻烦。”
“那我就自己斟酌了。我猜你们兄弟俩口味也差不多。”祁令怡含笑起身,拢了拢脸颊边栗色长发。她比少女时少了几分夺人明艳,却多了为人母的柔和温厚。走到门边,又回身微笑道:“何小姐是不是也在榄城?要不要请她来一起,你们也好见个面?”
沈斯晔微微僵了一下,垂下眼睛,遮住了风起云涌。“小锦今早上启程去锡兰了。”
“那真可惜。”祁令怡没看出端倪,有点遗憾。“我一年多不见她,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好啦,你们俩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做些点心。阿煜,别忘了一会儿让保姆抱着宝宝去透气。”
丈夫答应下来,她这才放心离开。沈斯晔对兄长眨了眨眼。佑琨坐在他胳臂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忽然看中了他的眼镜。
……原来小肉巴掌挠在脸上还挺疼。
这座府邸原来是一座旧殖民时代的王公旧宅,沈斯煜夫妇住进来时,只稍微修葺了一点。三层房被椰风蕉雨的庭园环绕,房间构架格外的高,二的视野更是极佳。午饭后,几人便到上小客厅去休息。祁令怡坐在沙发里,低声逗怀中的儿子牙牙学语,不时俯身吻一吻婴儿胖胖的面颊。佑琨伸出小手抓住母亲的一缕头发,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傻笑起来。
沈斯晔与兄长站在廊柱外的露台上闲聊,偶然看见这一幕,竟有瞬间轻微恍惚。
什么时候,锦书也能为他生一个他们的孩子,母子俩安安静静地等着爸爸回家?
……她现在在做什么?
——自从那天之后,锦书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她大约是觉得愧疚自责,愈发躲着他了。沈斯晔知道内情的一刹那,在暴怒之外,不是不想叹气的。他的姑娘被他宠得太单纯了,以为世上都是好男人;她如果知道他有多少次企图推倒她,大概就会警惕一点。可是没有。
即使如此,他也不认为她有错。
如果女性需要为男人的**和罪行负责,被指责惹祸上身,那么这个世界是可悲的。
他不愿让锦书觉得愧疚,就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一切。他亦不愿让彼此之间生出嫌隙,只为一次她并不需要自责的意外。虽然征服欲不低,但他没有狭隘到这个地步。催逼太紧,只怕也会给此刻的锦书增添不少心理负担,所以他这次忻都之行,锦书仍然被蒙在鼓里。
细细的雨丝飘到他的脸上,在衬衣上留下淡淡水痕。沈斯晔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祁令怡在这时抱着已经睡着的佑琨去婴儿房,于是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兄弟两个。雨幕环绕的阳台上,天地静谧,芒果树叶在雨中沙沙轻响。等妻子依旧轻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沈斯煜才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老实,你是不是为了你老婆才来的?”
“大哥!”沈斯晔皱眉。“别乱说,她现在还不是。”……名义上和实质上都不是。
沈斯煜乐了,起身去推开百页窗,让光线透进有点阴暗的房间。“哦,原来你是千山万水专程来看我的?为兄真是受宠若惊。那好,晚上有个小型的招待晚宴,人不会很多,不过规格够高,算作给你接风了。”他把一杯果汁递给表情郁闷、想出言拒绝的弟弟,意有所指道:“有些人,我觉得你不妨见一见。”
沈斯晔的目光闪了闪,接过椰子汁,眉宇间若有所思,忽然问:“辛格会不会参加?”
“哪个?”沈斯煜诧异道,“本地叫这个名字的人不少。”
沈斯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露出厌恶神情。“……医生那个。”
“哦。你说他。”他哥哥恍然大悟道。“我没发邀请函。那是个有名的抵抗派,我觉得没必要。”反正也拉拢不过来。“听说他一向不参加这种场合。所以大家一般也不请他。怎么了?”
沈斯晔的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仰头把果汁一饮而尽。“把他叫上。我想见见他。”
并不在意弟弟时而的恶劣态度,沈斯煜颔首道:“那我让管家去办好了。”他扶了扶眼镜,探询地看向弟弟。“怎么想到要见他?”
沈斯晔扭头去看下,摆明了不想多谈,脸都皱了起来。“大哥你别问,反正我有事情。”
这时雨下的逐渐大了。沈斯煜耸耸肩,不以为意地一笑。二十年前他就没办法从弟弟那里套话了,但小家伙心情好的话,会主动把事情告诉他。“那好。你进来些,小心感冒。”
招待晚宴在湖上王宫最豪华的花厅举行。靖王亲自邀请,打的又是皇储莅临的大旗,自然受邀者无不与有荣焉。好在主人地位实在太尊贵,没必要站在门口迎候,倒是省了不少心。晚宴是榄城近年流行的自助酒会形式,靖王致过辞,表达了对弟弟的欢迎之后,客人们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主宾气氛十分和谐,单看这一幕,简直要教人感叹天下大同了。
大厅正中是一座巨大的鲜花水果山,喷泉从其中汩汩流下。不时有衣衫笔挺的本地侍者端来新的菜点,或为客人奉上斟满的杯杯美酒。虽然酒会安排得仓促,前后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处。女主人是否有主内的手段和家教,全在细节里一一展现出来。
沈斯晔站在水果山边,却有些没精神,只偶尔与位高权重的客人寒暄。不时有盛装的女宾经过抛来几多眼波,留下一阵香风。榄城本来就是养人的水土,这一切其实还颇为养眼。不过她们打错了主意。榄城这么几百年也不过出了一位王妃,传奇不可能被复刻。
他哥哥在这时走近。“阿晔,怎么不吃东西?令怡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几种蛋糕。”
沈斯晔心不在焉地说:“辛苦嫂子了,大哥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少来。”沈斯煜不由得笑了,亲手切下一块蓝莓慕斯递给他。“别无病呻吟。还是你自己不肯低头,否则何至于孤家寡人到现在?行了,别跟我争,快吃点东西是正经。”
沈斯晔倒是很乖地接过碟子,吃了一口,忽然又感叹道:“直把榄城做燕京啊。”
沈斯煜一哂。他们兄弟俩站在一处窃窃私语,自然颇为显眼,不由得吸引了半场目光。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音乐声清晰入耳。沈斯煜扬了扬眉,不动声色地举杯,环顾周围宾客微笑道:“大家不用拘束,请。”他一向平易近人、形象亲切,当下来宾们又活跃起来,重新响起了嗡嗡声。
“大哥你总是比我会维护气氛。”
沈斯晔端着酒杯冷眼看着,忽然低声说。“刚才要是我说话,现在就冷场了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沈斯煜想。他弟弟明显心情不怎么好,跟人说话都是扯一扯嘴角了事,还有谁不识相?身为储君的生活,只能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两年多来,他在弟弟脸上看见的真心的笑容越来越少。想到这里,沈斯煜有些歉疚。“阿晔,我说你——”
沈斯晔本来心不在焉、四处张望,忽然神色微微一凛,敷衍地说:“……嗯,我知道。我知道。”他把碟子塞回沈斯煜手里。“我有点事情,大哥你先忙,我过会儿回来啊。”一壁拔脚就走。沈斯煜莫名其妙地唤道:“阿晔?”而这时青年已经走到人群中去了。
一路有人屈膝行礼。沈斯晔不暇他顾,径自穿过人群,缓步走向角落里那个沉默的男人。
这才是他今夜出席这个招待会的目的。
辛格靠在墙上,冷冷看着皇储朝自己走近,一言不发。四目相对时,沈斯晔轻轻举了举杯子,众目睽睽之下,他发觉自己竟然还能颔首微笑。“辛格先生。”他直视着辛格的眼睛,没给对方一丝逃避的空间。“方便的话,可否到一边说几句话?”
冷餐会的厨房离此不远。带着整洁白帽的厨师们正在忙碌,被忽然驾临的皇储吓了一跳。听到他的微笑请求,忙不迭一一退出,最后一个厨师还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