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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吸吸鼻子,站起身来,关门推下。
最后一根稻草也断了,我抑着内心惶恐,冷言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不知这背后的意图。
我出生正赶上妖族败落,几乎逃亡了一辈子,那些道士神仙,甚至凡人再怎么衣冠禽兽,在我们妖人身上予取予求,也绝不会做这轻薄之事,这与道德无关,也许是觉得我们太脏,太下贱。
他拂过我的缚眼白绫,指尖划过,留下一阵冰凉:“其实很简单,我只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是么?”我猛地起身,将方才攒够了的力量蕴在手上,辨着他的方位,大力扇了过去。他躲闪不及,脆生一响,结结实实挨了个大耳刮子,我顺势将他一推,跳下床来,往他相反的方向慢慢后退,将手中藏着的那片尖利的瓷器碎片抵在自己喉间,一字一字说道:“别做梦了,放了我!否则你就等着奸/尸吧。”
他顿了顿,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你死不了,我不会让你死的。”话音未落,一个响指,我手上的碎片瞬时化作粉末,飘零离散。
拈着手中的粉末,我突然想哭,却想起,眼睛早没了,又何来的泪水?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踩过地上无数散落的层层瓷片,脚下渐感滑腻,应是被划得稀烂了,可是却好似失了痛觉,除了脚下发出研磨碎屑的嚓嚓声,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踱到床侧,感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脚上,他欲伸手拉我上床,指尖将将碰到我的手,我便狠狠将那手打掉,异常平静:“别碰我,我自己脱。”
本以为心麻木了,肉体便会跟着麻木。
但今次却不然,我疼得全身不住的抖,紧紧握住他的背,指甲深陷在他肌肤里,指缝淌下滚烫的液体,混着他身上的汗,整个后背湿漉漉的。
我重重的喘气,鼻间弥漫着飘进来的梨花香,混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意识逐渐离散,恍惚中,似飘回那个满天萤火虫的夜晚:
那晚,我支着大脑袋,扒在湖畔,看着阿娘借着周遭萤火虫的微弱光亮缝缝补补,疑惑不解的问道:“阿娘,为什么阿叔不让我们闹洞房啊?还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是什么意思啊?”
阿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了头,微笑的看我:“等你长到有一天可以顶着红盖头坐在榻上,等着那个来掀盖头的人就知道了,那晚是女人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怎么想起这个了?实没必要这么悲情,这片断冒出来的也太不应景了。
前世篇之第二章
不知何时,迷蒙间,似有人碰触我的脚,手势轻缓,却还是撩到扎入的瓷屑,我昏昏沉沉,本能的含糊哼唧了一声,缩了缩脚,只一会,便觉一股暖流从脚上涌遍全身,我舒服得不想睁眼,睡意浓浓,懵懵懂懂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听到隐隐的抽涕声,想要动动手,发觉手被人攥着,手背颇有些水汽。
“姑姑醒啦?!” 苏苏口气里满是惊喜之情,破涕笑道:“太好了!吓死我了,您都睡了整整一日了。”
“是么?”嗓子哑得自己都难分辨:“恩……我没事。”
“苏苏服侍您沐浴更衣,好歹洗洗吧。”声音徒又变得略带哭腔:“那边桌子下到处是瓷片,带着好多血滴子,姑姑是伤到哪里了?苏苏帮您包扎一下……”
我头仍晕沉,全身上下骨头皆被抽离一般,软绵绵的,疲乏得厉害。本想说,怎么洗都不会干净,让它脏着吧。一听苏苏鞠的那抹同情泪,忽觉自己忒没个出息,不就是失了贞操么,多大的事啊?妖族皆已灭,族众皆已亡,就剩自己一人残活了,还在这叽歪那层膜?!
我借着苏苏的力坐起身来,支吾道:“伤在脚下。”
苏苏掀开脚底的锦被,咦了一声:“姑姑,你的脚好好的啊?半点伤都没有。”
我伸手摸去,脚上肌肤完好如初,光溜溜的。
怎会好的?莫非那不是梦……确有人碰我的脚,可这屋中除了他再无别人,总不会是他为我疗伤吧……
我问:“苏苏,那个姓白的你知道多少?他是谁?”
苏苏想了想,答道:“他是我的主子,这宅子和我都是他买下的,白公子很少宿在这里,我见他的次数掐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其他的便不知了。
”
我淡定的继续问:“这宅子里多少人?”
苏苏道:“除了姑姑,便只有刘家夫妇,刘婶是个厨子,刘伯做些杂役的活,再就是我了。”
我不淡定了:“没有守卫?!”
苏苏依旧平静:“没有啊。”
我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小抖:“那……那大门呢?也未曾上锁?”
苏苏语气肯定:“从未上过锁,这里的人皆来去自由。”
苏苏这丫头心眼不赖,看来对我也是个掏心挖肺的,委实不会骗我,但她毕竟是姓白的手下,如此看来,理应是躲过她悄悄潜逃,可我这瞎眼人要想在明眼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难度必然不小。若是能拉她入伙成帮凶则万事大吉了,可我身上赤条条的,丁点值钱的物件都不称,给不得她半点好处……
正当我花花肠子九转十八绕时,她似喃喃些什么,我怔了一下,反射性问道:“恩?你说什么?”
苏苏柔缓的回道:“我是说,姑姑,走吧。苏苏带您离开这里。”
我听着苏苏利落的帮我收拾包裹,还体贴的问我可想带些什么,对于我这双目已盲的人哪些东西更为好用,这期间,好几次我都脱口而出想问她,送走我后会不会被那姓白的给弄死,每次皆是欲言又止,我怕问出这个,她便会后悔,我太渴望自由了,哪怕这自由背后是个善良小姑娘的命,哪怕这念想对于苏苏来说是如此自私龌龊。
苏苏轻握我的手,牵我走在园中,那手小小的,温软如玉,我的鼻子有些酸涩。
“姑姑,慢点,这边是台阶。”她小心翼翼搀扶我,指路道:“到门槛了,小心脚下。”
这出逃是那么的顺利,听到大门在苏苏手下吱哑哑的开启,我心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心跳徒然加速。
事实又一次证明:命运于我从来都是多舛的,我永远是被涮来涮去的那一个。
刚迈过门槛,尚未及半步,忽逢一股强大的推力,仓皇中,我用手臂挡住扑面而来的莫名力道,这推力很是猛烈,我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瞬时嗞嗞声大作,随之便是皮肉焦灼的味道,我的半只手臂已是胡烂,我忍着钻心的疼,咬着唇不让呻吟外泄。
苏苏本是牵着我阔步前进,被我一拖后腿,也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惊慌失措扑过来:“姑姑,您这是怎么了?!手……手臂怎么啦?!别捂着!让我看看您的手臂!”
我推开她,歪歪扭扭爬起身来,将手向前伸出,果然前方又是滚烫灼热,我咬紧牙关,打开手掌发狠向前推,只觉手上湿滑粘腻,手臂上炙热的液体顺流而下,滴滴溅在地上。
苏苏疯了一般拽下我的手,紧紧抱住我,哭出声:“姑姑,您别这样!再伸手,您的手就废了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面……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怎么您一伸手就跟着了火似的?!”
我清楚的很,这是锁妖障,是一种专门用来封住妖族后裔的障术,对于那些肉眼凡胎,它就如同空气一般,看不见,也摸不着,而于妖族来说,便可以发挥到最大程度的禁锢。此术极易耗损打造之人的修为,若是修行尚浅或是身体状况不佳时做出来的障,薄薄一层,吃些皮肉之苦便能冲破。悉数我整个逃亡生涯,经历过那么多的战事,我都未曾见过像今次这般厚实的锁妖障,别说是我这残疾之身,就是保持最佳状态,再修炼个万把年,都冲不破它。
哪里还需要什么守卫,又哪里需要门庭紧锁,这坚不可摧的锁妖障将我向往自由的那颗心焚得精光,炽然殆尽。
原来自由于我终究都是遥不可及,看似只有一臂的距离,也只不过是那贼老天更为登峰造极的耍人把戏罢了。我也只是从一个牢笼来到了另一个牢笼,而这个牢笼看似金玉其外,内在确是更为折人的羞辱。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连掉个眼泪这样容易的事现今也变成奢望,心中郁结之气寻着全身乱窜,却找不到出口发泄。只觉口中满是腥甜,一个没忍住,喷洒出来。
随之耳边响起苏苏的尖叫声:“血!血啊!姑姑你怎么啦?!姑姑……”下一刻,我倒在苏苏的怀里。
醒来时,鼻间仍是那抹淡淡的梨花冷香。我摸了摸右臂,已是被妥帖的包扎好,一直守着我的苏苏见我醒过来,欢喜的端了碗药来。
那药我一口未动。
别说是药,接下的三日,我不吃不喝,抱着被子只是发呆。后来,我觉得抱着被子实在太没安全感,他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于是便让苏苏去镇子上买了把短刀,于是我便抱着刀继续发呆。
桌上又传来杯碗摩擦相撞的响声,我蹙着眉,口气淡淡的:“苏苏,不要弄了,我没心情吃它,别再暴殄天物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再度响起:“怎么?要绝食寻死么?”
我惊得一个哆嗦,还未拿正怀里的凶器,手中已是空无一物,就在这眨眼间,刀子便到了他那厢,刀穗子凌空发出有力的噗噗声,想是他正将刀子放在手中把玩,还一边不咸不淡的扯着闲话:“不错,是把好刀,你可以防身用。”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听啾的一声,刀子失而复得,端端正正的回到我手里,我慌忙的欲要拔刀出鞘,哪知刀子却又啾的一声飞走了。
至此,忒不成熟的我彻底被他这般逗小孩的举动激怒了,我失态的冲他哇哇大叫:“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既不答也不恼,只是脚步稳便的朝我这厢走来,我吓得一个起身,便要夺路而逃,谁知脚下却如同踩了棉花,腿不由自主的打软,眼看便要栽倒在地,身体就在此时被稳稳托住。
他打横把我抱起,坐上床榻,侧身倚着床栏,将我放在他腿上,整个手臂围成环形,十指相扣,将我两只手牢牢的锁进他手里。
我在他怀里徒劳的扭动身体挣扎,头上方飘来的嗓音中略带些柔润:“别动,你四日水米未尽,还呕过血,身体已然过度透支。”
他的怀中一片温热,热度是先从手那方源源不断的传进来,我这才明白,他是要敛着全身的真气渡给我,立时只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通透舒畅,这感觉同那日脚伤,迷蒙之时的股股暖流蔓身简直一模一样。
我开口问道:“那日是你为我治的脚伤?”
他简单的答道:“恩。”
我冷笑一声,问道:“为何如此?”
他不语,默了很长时间。我没有耐心等下去,接着说:“把锁妖障散了,放我走。”
他答得飞快:“不行,你走不得,这孩子我要定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追问道:“这么说,若是我将孩子生下,你便会放我走?”
他微颤了一下,反问道:“若我说不呢?”
这种拉锯战似的谈判最让人头疼,更要命的是当敌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时,基本上已经宣告了我方的失败。不过,谈判是我最先挑起的,必然说明我还是做了充足的战前准备工作的。这四日来,看似我是在绝食以及发呆中度过,实则是我在专注于思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