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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了身,垂眸掩住眼里的光,让声音极尽轻柔,遮住任何情绪:“我的头发硬,色泽还淡,完全不一样,你摸摸”我拉过一侧发丝,移到他眼前:“我们委实就是两个人……”
他并未摸我的头发,却抓上我手腕,我无言抬头望向他,他唇形微扬,划出浅淡弧度,鼻中哼出的那声参杂一味苦涩:“你还嘴硬,是不是?”
这话似一柄重锤掠过我心,不祥的预感期然而至。
这次他擒住我的力道如捏骨,我痛得紧咬牙关,才未溢出半点声响。
他拂袖一挥,一朵祥云飘然而下,我被他半拉半拽上了云彩。
我毫无挣脱之力,手腕处微微一动,那痛楚便能激得我眼中水汽蒙蒙,我只有靠喉中迸出的怒吼徒劳地抗争:“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没有回身看我一眼。
他就那么冷冷地立在云层前端,扬起的疾风抖动他身上素衣,飞舞的衣角砸在我身上,我只有眼睁睁看着脚下墨染的山林在夜色中滑动而逝。
他去的方向,我连想都不敢想,心中雷声不止,慌得难以自制。
我们终于停下,他亦是从云上把我楞拽下来。
我站在原地,四周漆黑冷寂,天上挂的那轮荒寒月委实不顶用,羸弱的微光实难将此处照明白。就是再配上夜空中那零散的寂寥星光,也只是看个影绰轮廓。
突然,他弹指一挥,面前骤然灯火通明,亭台楼阁被点得闪亮,将四下映得豁然清明。
率先跃入眼中的便是我旁边一颗凋零枯树,树虽已枯槁,干却仍旧粗壮。我仰头看去,落叶已凋零殆尽,光秃颓枝随风摇曳将片片月影划得破碎。
这树我第一次见,却为何些许熟悉?
“熟悉么?”他回身沉声问我:“还没想起来?”
我猛然抬头望他,他墨色眸中透出我的脸,那脸惊愕满面。
不会……这不会……这不可能是那个地方……
他略微冲我扬了扬头,剑眉冷蹙,狠劲无疑:“好。我便再帮你好好想想。”
他手下加力,拖着我便往苑中去。
腕子被他勒了一路,指缝间尽是暗红血痕,此时,却一点不痛。
我觉不出,也许是肉体的痛楚根本及不上心中积蓄的潮涌感情,不觉间心底那些回忆早已如激流翻滚而出。
他拖着我上楼,拖着我进到二楼一侧屋中,一个使力,我被他甩在屋中央。
“看看吧。这屋子,你呆了半年有余,没忘吧。”
我环视四周,屋中入目皆是满满灰尘,陈设上厚厚一层尘埃,床下一角翻倒的绣墩,床榻上凌乱的被褥,翻开的衣衫旁触目惊心散着条敷眼白绫,一切如同时间静止,仿佛停在那个疾风骤雨的夜晚,那个我死去的夜晚,一刻都没有动过。
再无侥幸,我缓缓的合上眼睛。
没错,这里就是那个地方,是冷苑。
“这是哪?我不认识,从未来过。”我的声音清淡如气湮,冷冷的漫在屋中。
我是背对他说出这话,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深深为之震撼,原来我定力是如此强悍,心肠如此刚硬,他已将过往的铁证这般摆在我面前,我还能嘴硬至此。
今日,我才顿悟,我的执拗如他一般无二,一个痴缠不休,一个抵死不认。
清晰可闻的几声暗哑笑声在背后响起,他的笑从来低浅,只现于容颜之上,往往掠耳而过,像今日这般豪放的笑,我闻所未闻。
我不由得回转过身,去看他。
他一手五指深埋在前额发丝间,宽大的手掌遮住半个眉目额头,他沉沉地低垂着头,辨不清眼睛,手掌后是一片阴影墨色。
“到了此处你竟还是不认,离笑,我真是小看你了。”他冰凉的嗓音闻起来涩苦俱存:“原来,从始至终,不过都是我妄想了。你一直想逃,到了今日,也半分未变过。”
他缓缓放下抚发的手,伸过腰际,取了枚物件,那物件经他手挪动寒光一闪,耀出些绯红血色。
他慢慢靠近我身侧,我一双眼自那物闪烁间,便再拔不出来。直到他摊开我手掌,将此物放于我掌中时,我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它看。
只不过看它,却不如感受它来得震撼。直观望去,它大小如半个手掌,通体无暇,白皙剔透,却尽染零零碎碎的暗红血泽,莹白覆着暗血,糟蹋得甚是骇人。
我心扑通扑通玩命的跳,忙用手指细细揉搓它,又比了比大小。
一个急促骤停,我的心仿佛一下子完全不跳了。
没错,这个就是那血物,在冷苑中我细心培植,碎了妖障,夺了我命的血物,那夜破了障,便没在意它,是落了地上,被他拾去的?
“记得它么?哦,对了,你定会说完全不知。那便由我来说吧。” 他从我手中拿回此物,手指随意地来回刮蹭:“本来单单这玩意无大新奇,染上这血倒成了莫大的神器。表面的血痕乃纯种妖裔之血,据传妖族有个私密之术,血浸圣物,妖力无量,只代价却不得而知。”
我似被施了定身术,僵硬地怵在那,只能圆睁双眼将他望着。
他原来什么都知道……竟然什么都知道……
“离笑,自那日你费劲百般心思,讨我的东西我便明白你不过就是要如此做,你掌上的伤痕便由此来的吧。我从未揭穿你,只是想或许你会犹豫,或许你最终不会用它,或许你会想……留下。”他眉间漫过一丝苦楚,唇角又勾出苦笑:“你却终是……用它逃了。”
尾音伴着他唇齿间的苦味还未落下,几声碎响,他手中的血物已成碎末,手掌一翻,尽数洒到地上。
至此,我坚不可摧的心防如脚下这无数碎渣一般,顷刻间崩塌离散。
我再装不下去。
“白煜,你逼我认了,又能如何?没错,我就是离笑。然后呢?” 眼睛徒然肿胀,水汽甚旺,我干眨着眼睛,挤压眼中摇滚的泪珠,我一脸笑意看他:“你还要将我囚禁?”
他眼中绝望的哀伤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眼底升腾的怒气,良久,他冷哼一声:“离笑,你的魂刻上了我的印,第一眼我便认出,只这印如此鲜红,不似转世轮回后,时间也不对,我才会有些犹豫,你原本的身体呢?”
我答得飞快:“那身体已成一捧黄土,我醒时便在这身体里。”
他说得狠绝:“那孩子呢?将孩子交给我。”
“死了,他早死了。”
白煜番外(上)
不知为何,我的记忆始终都是从那个漫天焚火的圆月夜开始的。
那夜,烈火如烛龙将宝殿每寸角落舔舐干净,无极云霄被映得艳红无比。
残云下的殿中人,无头兽似的四散逃窜,不过只是徒劳。
殿外天兵潮水般涌入,绵延不绝,不一会,殿内凄厉惨绝的哀叫与毁神鞭抽打在仙身上的铮铮之音混绕纠缠,不绝于耳。
冷月下,炎火中,一片惨绝。
那是我渡过的第八百个年头,以人间界的记录方法,不过将将八岁。
小孩子总爱瞌睡,那夜我睡得尤为沉,醒时便是这副光景。
一只柔软的手倏地将我抱起,紧揽在怀中。那怀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臊味,不知是不是血气太盛,尤为温润。
这个救下我的人,是我母后贴身的一名仙婢,她的名字是在之后的一本残破泛黄的天宫随侍编撰名册中找到的。
斑驳的宣纸上淡白字迹潦草掠过,勾勒出依稀可辨的两个字,
玉雨。
那个杀戮的夜晚,她护着我,从暗道中逃出殿外。我环着她脖颈,视线落在所过之处她身后拖出的长长血痕。
不久,血骚味引来追兵,好在并不多,她将我藏起,费了些功夫便将他们杀了。
而后,她撕下衣角,绑在血肉模糊的小腿上,还狠劲地紧了紧,碎布入肉几分,她脸上却未显出一丝苦痛。
我仔细看去,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缠了一身的污浊碎布,漫身挥发出的腥血味溢满我的鼻腔。
月影下,她抱着我一拐一拐缓行,最终敲开了一所府邸的门。
随着应门人,我们来到府中,她拉着我的手跪在地上。
面前端坐的男人支着下颌,挑眉看着手中一枚玉簪,眼中闪烁着玩味。
良久,她开口,那声音好抖:“太己……太己真人,娘娘说若出大事,凭此簪,真人必会相助。”
“她还真不客气。”男人鼻中冷哼出声,冗长的一段时间后,叹了口气:“罢了,即是应过她,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本是在他手中转动把玩的簪子,赫然清脆一声,已尽碎成两截。
他面无表情,口气淡漠:“说吧。何事?”
她提了口气,说得平稳了一些:“真人,今夜凌云殿遭血洗,娘娘元神尽毁,死前叮嘱奴婢,定要将殿下保住。他……他真是单传神脉之人啊。”
“天族纷纷扰扰几千年的正统皇脉之争,我不想卷入其中,他是神脉也好,不是也罢,于我无大关系。即是欠过她人情,她硬要将他塞给我,我也只能收了。”他的音色更加沉闷冷绝:“他以后的身世不能为人所知,以免后患,你便死在这里吧。”
身旁的她一刻不耽误直毁自己元神,腕子却被兀然抓住。
不知何时,男人已显在身侧:“你这样子,元气所剩无几,元神想必早已破败不堪,能挨到如今,不过提的一口气,你虚弱至此,一击毁不干净,让我帮你如何?”
我看到她抬头看他,眼中散出柔和的光,交杂着隐隐谢意,嘴角化出淡笑,那神色像极了一名死士终于可卸下沉重的甲胄魂归故里。
随后,她的身子倒在我面前,自始至终都未放开我的手。
手中传来的余温袅袅,将心也一并暖了去,她身子渐冷僵硬,暖意却挥散不去,温热源源不断。
她死后,我未哭未闹,应也无多大波澜在脸上,只是侧头静静地看她。
男子垂眸俯视我,墨黑的影子盖满我全身:“你这般沉静,不害怕么?我刚杀了你的人。”
不杀,受那么重的伤早晚也是死,只会挨得更痛苦。
“她虽然忍着不说,其实她很痛的,你让她睡觉了,挺好的。”我回的简单。
“如你这般心性淡泊的孩子,确实少见。那我则把话说通透。”他顿了顿,道:“你娘死于非命,满门被屠,你的样貌整个天族人尽皆知,若是在我这,你便要异名,换装,缄口,休要给我惹麻烦。”
我点点头。
“你毫无靠山,根基被人连根拔起,做此事的人日后必登帝位,你报仇已然无望,便就不要再想,安安分分在我这里,莫要引出是非。”
我又沉沉地再次点点头。
“你性子寡淡,委实不适合我的姓,便取我本名的同音,叫白煜吧。”
我继续点头,微微垂下头低眸看着与我相握的手,她的手指苍白,失了血色,若是生前定有母后一般漂亮柔软。
我顿了顿,说出了见到他至此的第一句话:“可以好好安葬她吗?”
那一夜,据说凌云殿烧了整整一宿,无一人生还,天帝的宠妃云玲娘娘死于那场大火,其独子尹月皇子下落不明。
核对骸骨时发现,同时殿中还有一名侍女亦踪迹全无。
事后,天帝大为震怒,倾尽所有兵力调查大火的缘由,并竭力寻找尹月皇子。
无多时日便报上来,那日进入凌云殿的天兵皆为扑火而去,师出有名,因由确凿,而大火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