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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孩子们正像春天里树苗,迎着知识的阳光唰唰的成长,蓉容比以前更加费心了。刚才在课间,她发觉王子同学和龙江兵同学老是注意力不集中;王子,不时伏在桌子上睡觉;龙江兵呢,不断用胳膊肘推着旁边的女同学,自己朝他俩扔了二个粉笔头也没管用。
“蓉容老师”,是刘校长。
满面笑容的刘校长,领着几个衣着朴素的人进来:“这是玉小的同志们,这是玉小明校长,欧阳主任,这是张老师,崔老师,这是易老师;这就是蓉容老师!”
几位老师礼貌的朝蓉容笑笑,点头致意,然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掏出笔记本。
又是学习听课!尽管昨天刘校长已经通知了自己,作了准备,蓉容还是感到有压力。
这二年来,除了繁重的教学任务,蓉容还承担着每学期的教学观摩交流学习任务。说来,也是刘校长对她的信任和偏爱;放在别的老师身上,说不定还引以为荣沾沾自喜呢?
长期没引进过高质量教师的星光小学,靠着过去的名气和在普遍教学质量不高的小学教育系统中得天独候。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本市小教系统一面鲜红的旗帜。
在这个以有着几万人钢铁厂为中心的区域中,星光一枝独秀,生源不愁;倒是这方圆二十平方公里内的屈指可数的农村小学,更加衬托出它的“星光”。
每年新学期,家长们早早就忙开,托关系,找熟人……为让自己的孩子能挤进星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趋之若鹜了。
说到星光小学,就不能不说到刘校长,更不能说刘校长浪得虚名!
进入八十年代以来,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久经战阵的老校长,从各种渠道中嗅出了中国正在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信息,即开始了从本质上提高星小教学质量和后勤工作的努力……
动用旧教室做老师们的住房和引进新鲜血液……
师大毕业的蓉容老师能到星小工作,任重点示范班的班主任等,便是她引为得意的杰作。
据传,老校长平生最得意的杰作———星小新教学楼和教师宿舍,也正在审批中……
所以,老校长在星小一言九鼎,威望巨大,赢得了老师们的信任与尊重。
而蓉容知道:长洲县玉河小学也了得!其升学率十年来一直雄居本市所辖各专县小学之首。只不过它生错了地方,不幸落在远离城市的农村,性质上属于县办小学。
尽管如此,吃皇粮的市属各学校,仍不敢对它小觑;这不,接了市教育局的通知,刘校长连夜就忙开了……现在,又将玉小一干人,亲自引进蓉容的教室。
上课铃响了,孩子们快快活活的翻开书本,坐正了身子,亮晶晶的眼睛,齐齐的望着讲台上的蓉容老师,对最后一排坐着的不认识的老师和熟悉的老校长,一点儿也不怯生。
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受过师范大学正规教育的蓉容,不负众望,圆满的完成任务。
拎着茄子番茄的牛黄,远远瞅见二、一班的灯光还亮着,就知道蓉容一准还在教室。凭经验,他知道蓉容不再在教室中呆上个把钟头,是回不了家的,便匆忙向家中赶去。
厨房里,烟雾弥漫,正在忙碌的王老师朱老师张老师,见牛黄进来,纷纷点头:“下班啦?”,“嗯”牛黄将菜放在桌子上。“茄子多少钱一斤?”,“2毛8”,“又涨了,上个星期才2毛1哩,又涨啦,吃不起啦。”
一间旧教室,靠墙一圈摆上六七张条桌,桌上摆着形形色色的灶具,便成了这底楼住家户的公共厨房。一盏明亮的百瓦灯泡,油腻腻的吊在正中,成斜角度的门与窗口用来通风,中间呢,放一个圆型的四格水泥桶,一根粗粗的胶管从墙角牵来,供住户洗碗洗菜。
好在老师们都不常在同一时间都在厨房,否则都齐了真无法转身。
上周才装上的煤气,各式煤气灶具都新新的,有的甚至还未使用。说来,这又得宜于老校长的努力。这个学期开学前,钢铁厂工会的毛主席又照例握着一大迭纸条来找刘校长。
这二年,钢铁厂大干快上,陆续进了不少新工人。新工人的适龄孩子读书问题,成了毛主席最头疼的首要问题。
往年,除了接受25平方公里内的城镇居民适龄孩子入学,星光小学还尽自己最大能力,接受钢厂子弟入学。
钢厂呢,本办有厂办子弟小学校。那子弟校除了教学质量外,校舍及各方面都比星小好,可钢厂子弟们却根本不买帐,一门心思的都往星小钻。
连不是老师的牛黄都知道:钢厂党委书记,厂长的孩子就在蓉容班上;钢厂几乎全部中干的孩子也都在星小……一句话,凡是钢厂有点能耐的有点关系的大小干部的孩子,都不愿意在自己的子弟校呆着。
二位老太太客气寒暄后,直奔主题。
刘校长一向快人快语,曳着毛主席递过的纸条道:“今年不比往年呵,呵呵,市教委抓得紧哟,一次这么多计划外名额入学,困难重重哟。”
主席照例陪着笑脸陪着小心:“我们两方一直关系很好,还请老校长多关照关照。”主席从提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锃亮的钢水杯晃晃,递过来:“老校长,这可是本厂零号特殊钢做的,经刘书记同意,一共只做了一百个,送给与本厂合作多年的老朋友。请收下!”
零号特殊钢?住在钢厂周围的百姓都知道,这可是这座国家保密军工厂生产诸多钢材中最神秘宝贵的钢材呵,据说是专为国防用的坦克飞机和卫星生产的;连见多识广的老校长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
当下,老校长接过仔细打量,钢水杯锃亮夺目,手感极佳;更叫绝的是,看似这么大的一个钢水杯,拿在手中却轻轻若无;若不是那特有的锃亮的钢铁青灰色光,你一定以为自己握在手中的不过是个纸做的水杯罢了。
“泡茶别有风味,一星期内绝对保温,泡上出去玩七天,回来包你茶水依然烫嘴巴。”
“是个宝贝哩!”老校长笑笑,放在桌上:“可这次不行,确实有困难。”,主席脸色变了:“哎,我们二家,军民鱼水情,校企一家亲,再怎么着,多少也得解决几个吧?”
拿捏着火候的老校长,才慢吞吞的一点不着急的清晰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与打算。
就这样,在星小周围其他社会单位,甚至钢厂自己都还有许多住宅区没用上天燃气的情况下,星光小学的老师们跑步进入了共产主义,用上了干净无烟的天燃气。
当下,牛黄几下扭开气嘴,点上煤气烧水淘米下锅;几下洗净去皮,又抓过放在桌下的小菜板,哚哚哚,菜就切好了。
正在蹲着费力吹火的王老师,直起腰来瞅道:“小牛,看不出来挺利落的哩,在家常做?蓉容老师有福哟。”,牛黄向他笑笑,没言语。
这位王老师,就是牛黄第一次来蓉容这儿,找蓉容借钱的那个农村妇女的爱人。
王老师,整个儿就是马抹灰的翻版;不同的是,他没有马抹灰的官运。由于他酷爱古典文学,喜“不平则鸣”,56年就从一介貌不惊人的平民小学老师直升右派……
“还是不习惯燃气?”牛黄瞅瞅那满屋飘散的柴禾烟尘,问:“用柴更贵更费事的。”,“还是要便宜些”王老师脸上挂着一抹黑迹,侧着身子给灶膛上柴,认直的说:“我算过的,每月要节约得到十多块钱。十多块呀,我们聪聪可以吃上几顿回锅肉啦”
王老师的孩子进来了,瘦弱弱的聪聪摇着爸爸的手问:“还没有好哇?我肚子都饿啦。”,“唉,再等一会儿,我才下课嘛,中午你妈没弄饭给你吃?”,“没弄,就买了个烧饼给我吃。”聪聪说:“一个烧饼吃了不管用,妈妈吵我,说等你下课回来给我弄饭,再吃管饱。”
一边的张老师面色凝重地摇摇头:“这个小王呀,真不像话!怎么不管孩子?”
朱老师更是快人快语:“还不是看到王老师为人老实,哼,换了别人?这种农村婆娘。”
缕缕饭香飘散,牛黄揭开锑锅盖瞅瞅:饭蒸好啦!这才轻轻地关了燃气,用自制的沙罩罩上菜板,切好的菜摆在那儿,等蓉容回后来再炒的。
开了门,原先的女生寝室,如今作了二人世界:
正中一张大床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几个摆满书本的竹书架靠墙摆着,那是牛黄在双石桥镇下放时买的;二个新买的立柜硬塞进耸在床脚;临窗放一张学生上课用的课桌,就权当书桌;门中间呢,扯起半截帘子,以拦路人目光,就是一间虽窄小但充满温馨的新房了。
牛黄匆匆的扬起掸子,掸去床上桌上书架上的灰尘。平房就是灰大,关窗么,没有一点儿流通空气;不关吗?每天回家必须打扫,不然,有洁癖的牛黄浑身不自在,难以入眠。
“你们两个,就在这儿站好。不许交头接耳的。”窗口外响起蓉容的声音,一阵脚步声,门帘一掀,蓉容走了进来。
“回来了?”,“嗯,累死我了!”蓉容放下书包水杯,往床上一躺:“给我倒杯水”,牛黄倒上一杯凉白开递给她:“观摩得怎样?”,“好呗”蓉容一口气喝完,将杯子还给牛黄:“学校的脸面呵,谁敢开玩笑呢?你看看。”,她掏出册精美的笔记本。
牛黄接过翻开:“切切师恩,不忘育人!玉小&;#8226;明理成敬慕留言”,“玉小的明校长,有来头哩,可惜王谢堂前燕,生在农村百姓家了,不然,与刘校长有得一比。”
“哦!那可以停薪留职呀,现在不是讲下海么?老师?老师又怎样?解人之惑,授人之业,可没有钱呀。这不,连刘校长的女婿不都下海找钱去了吗?”
“那你怎么不下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嘛。”蓉容瞟瞟他:“关钱没有?月底了。”,牛黄掏出工资递给她:“280”,“加了工资?”,“不,是奖金”
牛黄摸摸裤兜里剩余的几张钞票:每月的中干奖金考核,自己基本上都是拿高等。这样,除了按时交给蓉容的工资外,每月他还能私留下几十块零用钱;比起所有收入全拿回家的周三来,牛黄已经是很满足的了。
蓉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工资袋,抖动着往床上倒出里面的全部内容,不过才一百多的。她一五一十的数着,再细心折好放进立柜抽屉锁好。
“听说,钢厂又加了工资。”蓉容站起来怅惘的叹叹气:“得存点儿钱呵,不然,有了孩子怎么办?”,“孩子?”牛黄摇摇头:“早哩,当爸当妈的都还没有喘过气来,孩子?”
蓉容恨他一眼,撅起可爱的小嘴巴:“哪个就是拿给你耍的吗?你不要,我要!”
“好好,我也要!我是说,妈老汉没权没势的,先不忙嘛”牛黄瞅瞅窗口外站着的两个学生,提醒她:“放人家走吧,天色晚了。”,“啊,我还留了学生?我完全忘记了哩。”
蓉容忙一翻身爬起,匆匆跑出去。
牛黄则笑逐颜开地跟在后面瞧热闹。
两个孩子直直的站着,远远见蓉容出来了,求饶似的眼光瞟了过来。蓉容让他俩稍息,询问他俩为什么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还细细的问到孩子的家庭情况。
王子是一个怯场的孩子,在老师面前手足无措的;显然其父母为他起了这么一个贵气的名字,是望子成龙的。所以,蓉容批评他的话,就重了一些。
而龙江兵呢,则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不管老师怎样批评,他也不手足无措,倒是脸上流落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二个都是单亲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