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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产井盐,销售整个西北与西南。
四川总督,是天下仅次于两江总督有肥缺,就因为四川咸产私盐。
讷尔苏点了点头,苦笑道:〃当时只寻思着,他既主动送过来,要是拒绝,反而得罪了他。没想到,如今竟成了祸根。〃
曹颙闻言,不由皱眉。
这些年下来,并不见讷尔苏与年羹尧有什么往来,没想到私下里还有这么一出。
曹颙想了想,问道:〃这地面上有几眼井,每年的收益有多少两银?〃
〃交到王府这边时,有八眼井,后来又使人开了四眼……每年收益有六万两银子……〃讷尔苏回道。
曹颙听了,只能感慨年羹尧的大手笔。
〃既是在西北军中时给的孝敬,定不会只给姐夫一人,姐夫可知还有谁家?〃曹颙有些不放心,问道。
要知道,早年跟随十四阿哥去西北的宗室中,还有曹颙的亲小舅子弘曙。
讷尔苏脸上露出几分讥讽,道:〃年羹尧倔傲,旁人他未必放在眼中,十四爷那边指定孝敬了。要不然,他一个皇上的门人,如何能在西北战事时,与十四爷和乐融融,如鱼得水。〃
曹颙听了,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更担心。
人多的话,许是就有弘曙的份,可还有个〃法不责众〃这么一说;只有讷尔苏与十四阿哥两个,说不定雍正就要将钠尔苏视为十四阿哥一党。
讷尔苏的看着很沮丧,道:〃若知会成了烫手山药,我早就使人处理了……之前是有些舍不得,年羹尧出事后,是不敢妄动,省得落在旁人眼中,反而越加显得欲盖弥彰。〃
能让讷尔苏担心的,绝不会是仅仅一次送礼。
曹颙想起一件。事,平王府有几个门人在外做官,好像就有一个在四川。
〃皇上与先帝行事不同,我是怕了……〃讷尔苏脸上只剩下迷惘,全无平素的意气风发:〃年羹尧与隆拜多权臣清洗后,就当轮到宗室……我不能束手待毙……〃说话间,咬牙切齿,脸上露出几分果决。
曹颙见他激动,忙道:〃姐夫,还需三思……皇上登基三年,今时不同往日……〃
后头一句,他却是压低了音量说的。
讷尔苏抬头看了曹颙一眼,自嘲道:〃颙弟放心,我还不至于那般不识时务……我想要告病,避居盛天,将爵位让与福彭……即便我做错过事,无权无势,皇上想必也不会紧咬不放!〃
曹颙闻言,却是一愣。
讷尔苏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能够有如此魄力,实令人敬佩。
可对于一个打小就醉心权谋的宗室王爷来说,让他远离权势.也是 姐夫,'告病'还罢了,让爵没必要吧?〃曹颙斟酌着,说道。
虽说雍正对于宗室一直防范压制,可到了乾隆上台,诸事效仿康熙.可是厚待宗室。
讷尔苏再熬十年,也不过四十多岁,到时再入朝局,还能蹦跳个十几二十年。若是将爵位让于福彭,到时候站班都成问题。
讷尔苏看着曹颙.目光一暖。
他膝下四子都是嫡出,即便现下不让爵于福彭,往后不管哪个儿子继承王爵,都是曹家的外甥。
外甥做亲王,与姐夫做亲王,对曹家来说绝对不同。
曹颙却能全无私心,说出这样的话,讷尔苏很是感激。
〃做了二十四、五年的王爷,也腻歪了。盛京虽不比京城繁华,却胜在清净。也有不少宗室在那边,往来应酬,不会寂寞.甚好。〃讷尔苏的神色已经平静,语气带了几分淡定从容:〃即便没有盐井这一出,皇上也不会用我。早年我年少情况,不将规矩放在眼中,得罪了不少人,现下能在这些年的起伏中得以保全,还是全赖颙弟早年告诫,也当知足。〃
曹颙见他决心已下,便不再规劝,只道〃那姐夫的意思,这盐井要小弟拿去给十三爷?〃
讷尔苏点点头,道:〃我没胆子这个时候,把这个送到御前。那样的话,皇上对年羹尧的余怒说不定会烧到我身上……十三叔对宗室事务向来避而远之,我去求他,说不定反而会被拒之门外。〃
曹颙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张地契收好。
讷尔苏从小养在宫里,十几岁承王爵,看似温煦儒雅,可实际上也是带了傲气。要不然,早年也不会同太子对上。
但凡有其他法子,他也不会将这棘手之事托付给小舅子……同讷尔苏说完话,曹颙直接回曹府,没有去见曹佳氏。昨日才来过,今日再去看她,反而容易引她担心。
平王府离曹府不远.曹颙骑马回府,脑子里想的全是四川的盐井。
同山东与江南的盐场不同,四川的盐井,多是私盐。
因满请入关后,四川人口不足,盐井开凿又是一番费工程的伙计。
有的时候,花上数万两银钱,也开不出井来,所以朝廷无力控制.多有各省的商人过去投资开凿。
讷尔苏不过得了一处盐场,每年进项就有六万两银子.这七年下来,就是四十二万两:年羹尧督抚四川十七年,在西北一手遮天,他私下的进项,不可预测。
想到这里,曹颙心中竟生出一种古怪的想法。
皇上对年羹尧赶尽杀绝,连名声都不在意,〃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的敏感言论都出来,到底是因为君臣摩擦升级,还是因为皇上看上了年羹尧的家底?
外头都说年羹尧家资过数百万.这二百万也数百万.九百万也是数百万。
又想讷尔苏,真要是能放下权势去盛京,未必比在京中差。
回到曹府,早有恒生与曹元在前院等着。
恒生从宫里带回年羹尧已身故的消息,曹元等着曹颙示下,是否使人往年府送奠仪。
〃先等等看,明日使人过去打听打听再说。〃曹颙吩咐道。
曹元应了,曹颙与恒生两个进了大门。
〃四阿哥、五阿哥怎么说?〃曹颙一边走一边问恒生道。
恒生道:〃宫里处处都是眼睛、是耳朵,哪里敢说什么,只能装糊涂。〃
恒生心中,最是尊崇父亲。怕是在他心中,就是宫里的皇上,也未必有父亲出色。
父亲而立之年,就成了封疆大吏,恒生这个做儿子的,也是有荣乃焉。现下,见征了封疆大吏的陨落,少年心中也跟着添了几分忧愁。
〃皇上重礼,父亲大人往后陛见时,就算皇上优容.也要小心。〃恒生小声道。
曹颙听了,不由莞尔。
年羹尧获罪后,京里有闲话,说君臣之间的裂痕,是从年羹尧去年陛见时开始的。年羹尧不仅让沿途地方官员跪迎,而且到了皇上面静.也是大喇喇入座,全无臣子之心。
不管雍正到底为何处置年羹尧.在京城权贵眼中,这位皇帝的形象,都同〃喜怒无常〃、〃睚眦必报〃联系到一起。
曹颙了柏儿拍子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你也要记得,伴君如伴虎。即便四阿哥现下不是君,也是少君,不可因相伴亲密,就失了恭敬。〃
恒生点点头,道:〃父亲放心,儿子心里省得。四阿哥不是十六姥爷.只会是主子,成不了儿子的朋友……〃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为难
一年一次内务府银行的拍卖会在这里举行,曹颙同十六阿哥一起过来瞧热闹。原本相约同来的还有十七阿哥,可到了拍卖的时辰,也不见十七阿哥过来。
对于已经贵为和硕亲王的十六阿哥来说,宅子、庄子这些,外人眼中的好东西,他已经看不上眼。
他专程过来,是想要淘换几件好物件,给密妃娘娘布置屋子用的。
十五阿哥已经开府,密太妃还没有出宫。
原本按照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的意思,是希望生母也出宫就府的。密太妃虽不能入住庄亲王府,却能入十五阿哥的贝勒府。
可皇上要〃尽孝〃并没有答应让两位太妃就府,不过却允许两位太妃、太嫔,年节寿辰出府与儿孙团聚。
十六阿哥本是兴高采烈地等着接密太妃出宫,没想到临了临了,又有了变故。只能等到来年端午,才能接密太妃出宫。
曹颙原是要买几个小庄,分赠给妞妞做嫁妆,给左住、左成兄弟做成亲礼,没想到来参加〃拍卖〃的人多,银子也富足。
小庄还有宅子,又是送礼赠人的热门,所以价格抄得较高,已经不比市价便宜多少。
曹颙见状,便不再关注小只陪着十六阿哥,留些那些贵重的古董摆件。
一会儿的功夫,十六阿哥便买下一架玉石福寿插屏,一尊蜜蜡观音。虽说花费了将近一万两银子,不过十六阿哥很满意,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看上去也好上一些。
曹颙也跟着凑趣,拍下一柄金累丝万年如意,还有一套金恭花八宝餐具,打算分赠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作为给两位太妃、太嫔的暖屋礼。
明年端午的时候,他多半不会在京城,又不好专程为此打发人送礼回来,便趁这个机会送了。
礼多人不贵,总是不会出错便是。
这金晃晃地摆在眼跟前,倒是引起十六阿哥的兴趣。
他一会儿打开八宝餐具,看一眼镶嵌了宝石的碟子、勺子,一会儿拿起那柄沉甸甸,分量不轻地金如意,笑眯眯地看着曹颙道:〃你倒是实惠,真金白银,不来那些虚的。〃
曹颙笑道:〃十六爷不觉得粗鄙就好,那些摆设物件,外头的哪里又比不上内造。好不容易有个插屏能入眼,还让十六爷截胡,我只好来这些俗的,留着给太妃娘娘赏人使,〃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内窗前走过一个人影,随后有人推门进来。
曹颙与十六阿哥望向门口。
只见那人披着披风,带着皮毛帽子,低下头看不清楚脸。等他去了帽子,才露出面孔,正是面带愠色的十七阿哥。
〃咦?十七弟来晚不说,还带了火气儿,是何缘故?〃十六阿哥有些意外,问道。
〃刚才就到了,见有个人影像蔡蜒小往西边雅阁去,不知这位左督御史大人所为何来,怕他给十六哥添麻烦,我便随着过去瞧了瞧。〃说话间,十七阿哥坐下来,同曹颙打了招呼,而后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几个盒子,道:〃不是说今天有几样好物件压轴么,你们也不等等?〃
十六再哥瞥了他一眼,道:〃万八千两的东西,摆在家里、手边把玩是风雅、富贵,几万、十几万的东西,除了锁在库房里,还能做什么?真放在身边,提心吊胆的,是人玩东西,还是东西玩人?一不心,还要犯个借越之罪。〃
十七阿哥讪笑两声,道:〃十六哥说的是,弟弟同十六哥一比,到是显得糊涂。〃
十六阿哥与曹颙两个都知趣,没有提蔡斑这个名字。
宗室诸王中,十七阿哥是出了名的圆滑、脾气好。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处处讨喜。
这个蔡蜒,同十七阿哥就有些过节。
蔡蜒虽说进士出身的正途官,家族中出过一个杏林妙手,是蔡蜒的叔祖。那位杏林高手过世的早,没有对外收徒,只将全身医术传投给侄孙蔡蜒。
因蔡蜒是官宦子弟,最后还遵从父命,考进士出仕。
虽说蔡蜒在外鲜少出手治病,可亲朋好友,知道底细的,上门求医,他也不好不去。
一来二去的,在京城就有些名气,有些权贵人家也三请四请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