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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执笔凝思,耳边却突然响起含笑的问话声。顾容止心中一惊,放下笔转身欲跪,却被一只手扶住,听得李昭允笑道:“说了只有我二人之时不必多礼,怎么还是记不得?”
顾容止却仍是垂首,低声道:“微臣不敢。”
李昭允微微笑笑,“日子一长,你便自然习惯了。”说罢拿起他早上撰写的那部分草拟手稿,随意翻看着。顾容止始终不发一言,静静站立一旁。
“那名男子,仍是与你住在一起?”李昭允看似不经意般突然问道。
“是。”顾容止顿了顿,“如果皇上一定要将微臣赶至绝路,除了一死,臣也并无他法。”
李昭允似是怔了一下,手中的稿纸一不留意便纷纷散落在地,待顾容止一张张捡起,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却已不见。
顾容止轻叹一口气,下意识去摸袖子,雪白的小脑袋从中探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珠直直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气愤与强行压抑的火焰。
顾容止歉疚地轻抚着他柔软的白毛,雪颜这才不情愿地重又缩了回去。
日暮笼罩,夕阳西斜。从那深宫中出来,僵硬的身子方才舒展了些。如今日日都要进宫,顾容止便在京城角落处买了一座不大的宅子,与雪颜同住在那里。除了去到宫中,每日深居简出,倒也和山上没什么不同。
袖子里的狐狸才出宫门就不再安分,兴奋得扭来动去,弄得生怕人家发现的他一路紧张,匆忙赶回家中。
眼前之人连最后那一点熟悉都消失,顾容止呆了半晌,“你……用他们来要挟我?”
“我只是告诉你,或许会发生的一些事。”
桌上的茶渐渐凉透,顾容止终于抬起头,“好。”
不几日圣旨便下,赐给他史官的名号,平日只需在史馆中修正编撰史书,无需参与朝政。既无利益牵扯,朝中众臣虽有疑惑,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似是往湖中投入一枚石子,漾起微小的涟漪,重又恢复了平静。
“这几日还做得惯么?”
正执笔凝思,耳边却突然响起含笑的问话声。顾容止心中一惊,放下笔转身欲跪,却被一只手扶住,听得李昭允笑道:“说了只有我二人之时不必多礼,怎么还是记不得?”
顾容止却仍是垂首,低声道:“微臣不敢。”
李昭允微微笑笑,“日子一长,你便自然习惯了。”说罢拿起他早上撰写的那部分草拟手稿,随意翻看着。顾容止始终不发一言,静静站立一旁。
“那名男子,仍是与你住在一起?”李昭允看似不经意般突然问道。
“是。”顾容止顿了顿,“如果皇上一定要将微臣赶至绝路,除了一死,臣也并无他法。”
李昭允似是怔了一下,手中的稿纸一不留意便纷纷散落在地,待顾容止一张张捡起,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却已不见。
顾容止轻叹一口气,下意识去摸袖子,雪白的小脑袋从中探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珠直直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气愤与强行压抑的火焰。
顾容止歉疚地轻抚着他柔软的白毛,雪颜这才不情愿地重又缩了回去。
日暮笼罩,夕阳西斜。从那深宫中出来,僵硬的身子方才舒展了些。如今日日都要进宫,顾容止便在京城角落处买了一座不大的宅子,与雪颜同住在那里。除了去到宫中,每日深居简出,倒也和山上没什么不同。
袖子里的狐狸才出宫门就不再安分,兴奋得扭来动去,弄得生怕人家发现的他一路紧张,匆忙赶回家中。
回想当日,一路恍惚着从顾府回到山上,见到一心以为他已经推拒了此事的雪颜,竟是愧疚得一字也说不出。
强行装扮的坚强似乎在瞬间便土崩瓦解,被他握住双手,便就要落下泪来。
雪颜了然地搂他入怀,微笑道:“哥哥不要难过,雪颜陪你做官便是……”
心中蓦然一暖,顾容止本欲瞒住他,不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此时却觉得,惟有说出才会心安。
于是颤抖着一五一十全然坦白,却未料到竟被他好生笑了一番。
“哥哥无须害怕,我施法术将你家人送入狐族中保护起来,量那个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
顾容止蹙眉摇头,“顾家生意都在这里,他们必定舍不得离开。”
“那我从族中拿些钱银出来,补上他们的损失……”
“雪颜……”心中静了一静,他轻轻回握住那双令自己安定的手,“他们不会安于一世都隐居山中,也必然不会认同你的身份……而我更不想让你为了我,而有损你的族中的声誉……”
雪颜笑着吻吻他的额头,“哥哥总是这样,凡事先顾着别人。对我也就罢了,他们从前那样欺负你,你却还处处为他们着想。要我说,咱们现下立刻便走,麻烦是他们惹上的,他们自己解决便好。”
顾容止沉默许久,垂首低声道:“他们终究与我血脉相连……”
“我就知道哥哥放不下……”雪颜没有丝毫不悦,仍旧笑着道:“那我们就去做他两天官玩玩,哥哥放心,有我在,那个人必定碰不得你分毫。哪日若是哥哥想走,开口说一声,我自有办法带你周全离开。”
顾容止点点头,眼圈却有些变红,“委屈你了……”
“我说过,只要哥哥不负我,我定然不会负了哥哥。无论哪里,雪颜都会陪你一起,不会丢下你一人。”
35
这般回忆着,他便禁不住微微笑起来。才入得家门,袖子便蓦然一轻,身子被从人从后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哥哥先去沐浴,把那个皇帝碰过的地方统统洗干净……”耳边甚至听得到细细的咬牙声,“下次再被我撞见他动手动脚,就施法术叫他腹泻一个月起不了床……”
顾容止不由失笑,“让你不要跟去,你却还不听。”
雪颜不服气道:“这样我可以随时保护哥哥,万一他哪天霸王硬上弓……”想了想又道,“不如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罢,成天对着那个破皇帝,真是不厌也烦了。”
顾容止苦笑着摇头,“此时离开,那顾家岂不做了替罪羔羊?皇上本性并不坏,我再多劝他几回,或许他便会放手了呢。”
话虽这样说,却只是为了安慰雪颜。心中仍是止不住忐忑。
接连一月下来,李昭允不论朝事是否繁忙,每日都要来他这里坐上一坐。朝中史官原就不多,随便一两个借口便被打发开,余出这个地方。
李昭允通常是坐一阵,饮杯茶,见他拘束站在一旁,也不多说什么,不多阵便会离开。有几次欲言又止,上前像是要握他的手,也都被他淡淡化解。
这日下了早朝,李昭允便又过来,方才饮了第二道茶,一名小太监便小心翼翼进来通报。
“不是说过朕在这里的时候什么事都不许打搅么?”威严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冷意,吓得那小太监立刻哆嗦着跪到地上,“皇上恕罪……樊,樊将军有急事禀告……说,说是……”
说到这里,却偷偷抬眼望了望顾容止。
顾容止立刻会意,躬身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
李昭允却一手拦住他,低头对着那小太监厉声道:“以后记得,在顾大人面前,但说无妨。”
“是是是……”小太监忙不迭地点头,“方才樊将军来报,瑞王已在怀平被寻到,现已押返回京,请问皇上该如何处置?”
顾容止略略一怔,他虽不知朝中之事,对这瑞王却还是有所耳闻。
想当初太子之位本是传给大皇子明宣,即是如今的瑞王,却不知怎的又落到了四皇子的手上。一时间民间私论纷纷,但随着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其余的皇子封王封地,人们也都渐渐淡忘。只是那时的他尚且不知,原来那四皇子,便是李昭允罢了。
如今却说瑞王被寻到……莫非他并未回到封地,或是……一直在被人追杀?
李昭允静静听完,面色不改,啜口茶道:“你去跟樊将军说,叫他自行解决这件事,朕的心意,他总该明白。”
顾容止浑身一颤,忽觉雪颜在袖中安慰似的轻抚一下他的小臂,这才定下心来。
那小太监应声下去,李昭允突然转过脸,紧紧盯着他,“你无话要问我么?”
顾容止摇头不语,沉默着站在一旁。李昭允却笑起来,似是自嘲,又带着些许无奈。“如今天下尽在我手中,只是却连一个知心人都难再求……”
末了,又叹口气,冷峻的语意不复存在,竟存了些悲凉的味道。
“我十五岁那年与你分别,离开溪城,就是被接到了皇宫……那时我方才得知自己的身份,竟然是皇帝与青楼艺妓所生之子……我娘隐姓埋名十几年,直到那年皇太后驾崩,父皇才敢派人寻得我们母子的下落……”
李昭允淡淡一笑,回忆却似凄楚不堪。
“哪知到了宫中,却是入了豺狼虎穴。兄弟相残,诬蔑陷害。若是想要保全娘同自己,便要比他们每一个都要狠毒……短短六年,便已找不回当初的我。”
“容止,你是唯一的那个人。唯一记得从前的那个我,确实存在过的人。”李昭允放下茶杯,笑得苦涩,“所以,我不能放开你。”
36
“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回想从前的点滴,便是那些暗无天日的阴冷日子里仅有的温暖……离开那个人,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最后的一句,已透着哀求的意味。
顾容止心中一软,不禁微微跨前一步,低头柔声道:“你若愿意,我随时都可与你谈心……”
李昭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真的?”
“……只是以友人的身份。”
“即便这样你都无动于衷么?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李昭允猛地起身,一把握住他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有了那个人,你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么?”
顾容止吃了一惊,察觉到雪颜也在袖中动了一下,不由暗暗在心中期望他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沉默着僵持了一会儿,李昭允终于渐渐平静下去,眼中的寒意却重又浮了上来。自语似的轻笑一声,“也罢……”便蓦地转身,再未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几日过去,李昭允却再也未踏入史馆一步。顾容止只道他终是死了心,盼着待到他日渐淡忘之时,自己便提出辞官,想必他总该会应允。
快些了结,既是了却一桩心事,也该对雪颜有个交待。想到他委屈天性陪伴自己这样久,心中便禁不住一阵感激,一阵心疼。
要知道那日回去,雪颜好久才将怒火平息,再这样下去,长久以往,只怕雪狐也要变成火狐了。
如此相安无事了半月,这日两人方才用过晚膳,门外便响起了怯怯的敲门声。
顾容止才打开门便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闪过,飞扑进雪颜怀里,“少主!”
雪颜一脸厌恶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揪下来甩到一边,那觅儿含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又冲顾容止扑过去,“顾公子……”
顾容止尚未来得及伸手抱他,却见雪颜低念一句,小小的孩童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雪颜将顾容止揽在身后,故意沉着脸对觅儿道:“不是叫你无事便不要过来了么?”
觅儿欲哭无泪地又再爬起来,“长老们有要事相商,接连用灵力唤了少主几次都没有回应,这才派我过来的……”
顾容止一脸疑惑地望向雪颜,“怎么族中有召你回去么?”
“不就是那些再平常不过的琐事……”雪颜笑着安抚了他,又冷冷对觅儿道:“你去和那些老家伙们说,等过一阵我自然会回去。”
“可……可长老们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事……还说请不到少主就叫我也不要回去了……”
雪颜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