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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长老们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事……还说请不到少主就叫我也不要回去了……”
雪颜狠狠瞪他一眼,转头又换上一副笑脸对顾容止道:“真的没什么,我要在这里陪哥哥。”
顾容止微微笑笑,“若非极为重要之事,族中长老不会催得这样紧……你快些办完事情再回来,不要教觅儿难做。皇上这几日都没有再来,想必已经放手,你不必担心我……”
“不行,那个人太过阴险,若是他在我离开的时候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纵使后悔也无法弥补……”
“皇上他应该不会强来,因为身为王者的尊严让他不允许自己那样……”顾容止笑着道,“你快去快回,不要教族中长老久等,也不要教我久等了……”
雪颜皱眉犹豫一阵,却突然搂住他,吻向他的唇。顾容止惊得瞪大眼睛,却觉有什么柔柔暖暖的珠子从他嘴中哺来,直落入自己腹中。
雪颜却还不罢休地纠缠着吻了一阵,这才慢慢松开他。
顾容止满面通红,站在一旁的觅儿也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傻傻愣愣。
“我把内丹给了哥哥,若你有事,不论我在哪里,都能感应得到……”
“那你……”
雪颜轻抚他的额发,“哥哥放心,我体内还有爹爹那颗,定然无恙。”说罢便又在他额上吻了吻,“哥哥等我,雪颜一定尽快赶回来……”
顾容止心中也是极为不舍,忙垂下头,不让他见到自己眼中之泪,勉强笑道:“好。”
只听得院门响了一响,再抬起头来,他和觅儿却都已不见了。
37
翌日入朝,才抄了几行书,便见李昭允身边的那名小太监捧著一道明黄卷轴匆匆进入馆中,身後竟跟了不少宫女太监。
顾容止不由一阵心慌,忙同其他人一齐跪下,只听那小太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内史品性正直,文采不凡,与朕之爱妹广如公主实乃天作之合,特御赐为驸马,另选良辰吉日择日成婚,钦此。”
顾容止呆呆怔住,半晌仍只是跪在那里,那小太监轻咳一声,“顾大人,接旨吧。”
恍惚将那卷明黄接了过来,同僚便已齐齐围过来道贺。顾容止低头望著手中的卷轴,刺眼而沈重。
未曾料到,李昭允竟会如此。
其实早该明白。皇帝的尊严不允许他用强,却也不允许他轻易放弃。
在雕栏玉砌的殿前跪了许久,好在天气转暖,并不致伤身,只是这麽几个时辰下去,却也仍有些吃不消。
待到晌午已过,紧闭的金漆大门终於吱呀一声打开,小太监迈步走出,垂头对他道:“顾大人,皇上召你进去。”
他缓缓起身,道了声谢,微微整理一下朝服,走进屋中。
李昭允看似刚睡醒的样子,穿著常服半倚在桌旁悠闲地饮茶。见他进去,却仍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又捏起一颗蜜饯填入口中。
“微臣参见皇上。”
又喝口茶漱了口,李昭允忽地笑起来,“再过几日顾爱卿便是朕的亲人了,又何需如此多礼?”
以前若是只有彼此单独相处,他向来只是自称“我”,如今用上“朕”这个名号,可见已是不念旧情。
顾容止仍是跪著,低声道:“微臣才疏学浅,只不过一介平民,配不上公主金枝玉叶……”
“爱卿太过自谦了,再者君无戏言,朕既已颁下成命,便不会再收回。”
“皇上……你我一定要如此麽?”
“不如此?还要怎样?”李昭允笑著走过来,弯身捏住他的下巴,“朕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你同别人双宿双栖,做我妹夫住在宫中,便可日日见到你,却又不必忍受妒嫉的折磨……”
顾容止沈默许久,抬头凝视著他,“昭允,你这样做,可知误了多少人?”
“除了这个皇位,朕本就已经一无所有了……误了谁……呵,可谁又误了朕?”身著龙袍的男子笑得阴冷,“你不要妄想做什麽傻事,否则,朕自有办法让你悔不当初……还是回去好好准备罢,朕方才已吩咐下去,三日之後便举行大婚。”
顾容止缓缓起身走出,春日微暖的气息总算让闷滞的内心舒缓了些。最初的慌乱过去,心中竟是意料不到的平静。
当初以死要挟,只是怕李昭允追查雪颜身份。眼下看来,他的手段始终都只用在自己身上,自然便放下心来,更不会去想那所谓的傻事。
只有活著,才能同心爱之人一起,若不珍惜自己,便与伤害爱人又有何异?
几只羽燕唧唧叫著从空中滑过,顾容止微叹一声,心中的盼望思念一齐拥上,却只能强行压了下去。
然而三日过去,大婚已至,雪颜却始终未曾出现。
说是大婚,仪式却简单至极。甚至连顾容止的父兄都不曾请来,这边皇上太後也都没有露面。
纵使再不正式,拜天地却仍是要的。
明知不过是缓兵之计,明知不过是虚与委蛇,心中却禁不住一阵酸涩,眼前每每浮现的便是那张笑得狡黠的俊美脸庞。
顾容止闭眼默念,只望天上神明明鉴己心,此生所爱之人惟有一人,此刻所为并非真心。自己心意已决,即使不能如愿,却也不会再倾心於他人。
席上一番觥筹交错,平日里熟识或根本未曾谋面的官员纷纷而至,贺的只不过是他头顶上“驸马”这个头衔。
推说自己不胜酒力,顾容止匆匆离席,丫环识相地上前,引他在宫里转了几转,转眼便来到公主房前。
“驸马快些进去罢,莫教公主等急了……”小丫环含笑而去,留他一人在春夜的寒风中伫立。
踌躇许久,他叹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38
“……是你?”
同一句话,却出自不同人的口中。
顾容止惊讶地望着床上那个一身红衣,却自行取下红绸凤冠的女子,对方也略有些吃惊,一时之间却都不知再说什么。
“不曾料得那日一别,竟会在今日这种境况再见到公子……”半晌过去,还是那女子打破沉默,“如莹谢过公子赠伞之恩,只是成亲一事并非我所愿,还望公子成全……”
听她此言,顾容止也终于放下心头大石,点点头道:“公主请宽心,在下并无亵渎之意,只是圣意难违,这才……只求公主不要怪罪才好。”
如莹原本也是忐忑不安,此时欢喜得眼睛都亮起来,“是如莹该感谢公子才对,如此冒昧无礼……”
顾容止微微笑笑,“不过确是未曾想到,那日雨中遇到的小姐,就是当朝广如公主……”
“自出生以来我便待在这深宫中,实是厌倦了这般苦闷无趣的日子,四皇兄登基之后,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落在我身上的管束也比从前少了许多……于是我便买通了守宫门的侍卫,带着贴身丫环偷偷溜了出去……”
如莹略有些赧然地解释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垂下头去,欲语还休般轻声问道:“不知叶公子他……如今可好?”
顾容止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心下不由一怔,却还是答道:“他……还好。”
虽说并不同床,但与一女子独处一室,仍是说不出的别扭尴尬。顾容止在软塌歇了一夜,依旧未曾睡好,清晨早早醒来,先行用了早膳,便去了史馆。
不知是否因为有雪颜的内丹护体,他虽是心绪不宁,却并不觉得疲倦。
远远见到一堆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中年美妇走向御花园,仪态雍容华贵,隐隐有些面善。
笑得亲切的面容在脑海一闪而过,顾容止这才想起,这便是李昭允的生母李夫人,当年荆钗布裙的女子,如今已是太后的身份。
隐约觉得那李夫人似乎向自己这边望了一眼,顾容止心中一紧,忙转开眼,待那群人渐渐走远,方才松了口气。
到了馆中,果然便见到李昭允早早便坐在那里,神色疲惫,像是一夜未曾入眠。
见他去了,冰冷阴寒的面上却忽地笑起来,“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顾爱卿却起得这样早?”
“皇上一早勤政,做下臣的不敢倦怠……”
李昭允的面色变了几变,仍冷笑道:“能有你这样的好臣子,这么说还是朕的福气了……”
“皇上若是对臣有所不满,就请免了微臣的官职,还臣一个庶民身份……”
“然后让你理所当然不配做驸马重回民间么?顾容止,你也未免太小瞧了朕!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儿,被你激一激就会上当?”
顾容止苦笑着微微摇头,“臣并无此意,只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而已。”
“那你便死心罢,朕在宫中一日,你便要留在这里一日,除非朕比你先死,否则你便不要妄想了……”
顾容止低声轻笑,转身去拾掇架上成排成列的史书,竟不再理会他。李昭允一阵气闷,“啪”地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顾容止轻叹一声。虽是经历了那许多坎坷遭遇,那人却似个孩子一般,执拗地抓住一样喜爱的东西,便不愿放手,殊不知两人却早已渐行渐远。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保有他过去回忆之人,而是能让他在这深宫中安稳立足之人。只是太过执着,便看不清了。
那自己同雪颜呢?从前只看得到现下的欢愉,却从未想过将来。雪颜总不能舍弃族人,总守在自己身旁。而自己若同他回去,是否能融入到不同族类的生活中?
心中不由微微刺痛,可又暗自劝慰,无论怎样,彼此皆有一颗相守的心。这样想着,不安的心绪总算平静下来,想要见到他的愿望却愈加强烈。
似乎每日每夜,便只是为了这一个信念而存在。
39
那如莹虽身为公主,却并不骄纵野蛮,反倒知书达理,言行举止中隐约还有些不同于女子的坚强。在这深宫你争我夺中,想要存活便已不易,只怕她也是历经这许多,方才如此淡然平静。
偶尔顾容止竟觉得,她同自己是有些相像的。只不过同被困在这里,无所去处。
因而两人的相处却是和睦,只不过这一阵宫中的气氛却不知为何诡异异常,一时听说夜有婴儿啼哭,一时又说又鬼怪在院中闪过,直弄得人心惶惶,私论纷纷。
初始还道是哪个小宫女太监闲来无聊遍的谎话,可渐渐竟越传越广,个个都说得绘声绘色,如同亲眼见到一般。
不几日,竟传说皇上也已病倒,似是冲撞了什么鬼魅,成日里卧床不起。
顾容止起先只觉是传言,可略一思索,李昭允确是几日都未来过史馆,听那些臣子们说,纵是早朝也未上过。
回想他之前的话,想必在这宫中,除了太后,便并无什么人是真心待他的罢。顾容止犹豫许久,却仍是去了他寝宫探望。
尚未转过回廊,便听到两个守门的太监凑在一起轻声嘀咕着什么,顾容止忙停住脚步,只听其中一个道:“这都第四天了,太医们却还是找不出病症,莫非皇上他……真是中了邪?”
另一个接着道:“你不想要脑袋了?!这话咱们私下说说还好,要是传到皇上太后耳朵里,看你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我,我也就是好奇……不都说当年皇上为了给老先皇治病延寿,便设计捉了只千年灵狐回来么,开膛取珠不得,便用那灵狐血做药引,方才救回先皇一命……可那灵狐后来却凭空消失,不知所踪,你说这次的事,会不会就是……”
“嘘,小声点儿,若是叫别人知道可就了不得了……”
“怕什么,这事儿皇宫里当年侍奉在旁的都晓得,只不过未曾传到宫外去……”
“可你现在再提便是妖言惑众,当心掉了脑袋!”
那如莹虽身为公主,却并不骄纵野蛮,反倒知书达理,言行举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