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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我是石大少都不知道,但我跟翠侬易容后的脸他是记住了。我那回对他可没有手软,用擀面杖狠狠揍了他一顿。他被翠侬绑在孟府门外的时候,要多毁形象就有多毁形象,半点仙风道骨都不见。
“我好像说的是如果你再害人,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又害谁了?”
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这回是帮忙,改做好人了。”
我怕耽误六哥出来的正事,没工夫听他多说,就要打发了他去。结果有人在六哥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说:“这事跟这个家伙还有点关联,带上他一道走。回头你就知道的了,到地儿细细告诉你,走吧。”他拉着我往前,我听到算命的在后头喃喃的说:“可算见到一对活的断袖了。”
然后好像有人给了他几下,又把他的哑穴点上了。
第87章
六哥带我去的地方,是个大酒楼。本来还可以闲逛久一点的,可是因为我们在小巷里耽搁了时间,所以只好压缩别的行程。
六哥说都怪我,这怎么能救怪我一人呢。你没参与啊?他居然理直气壮的说,说我明知道他把持不住还要主动勾引。我呸!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被压缩的行程就是回林家。这是我主动提的,太招摇了。我知道家人都过得很好就够了。
大酒楼里自然是很热闹,但这热闹不是来自元宵节的酒宴,而是来自两个在大堂里赌钱的客人。赌钱本该去赌场,他们却在这里。不但在这里,还把一楼给包下来赌。包场的客人叫唐三,听说赌技高明,在这里连设了三天台,号称要赢遍京城赌界,这样子自然犯了众怒,大正月里赌徒们也没事,索性把场地移到了这里。无数人上去与唐三十八般赌具的较量,最后都败下阵来。
没有几手,自然不敢说这种大话。唐三每日收获颇丰,而酒楼老板,则是看在唐三每日抽出所得的两成作为包场费用,而且这事一时成了京城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酒客和赌客向来是不分家的,这三日酒楼虽然一楼被包场,但到二楼喝酒的人却激增,上座率很高。一间间包间也临时开了窗户可以像戏院里那样观看下面的斗赌,吸引了不少有钱有闲的人来。所以,不但是赚了包场费,本身的生意也更好了,何乐而不为。
在这第四日,京城赌界终于来了个高手,这一日从早到晚把唐三输得,把前三日赢回来的都赔了出来。而京城赌界的人认为被外地人如此挑战还一连输了三日,面上无光,隧不让唐三轻易退场。
“可我已经输光了,我没老婆、也没女儿,就是有也不可能拿出来下注。你还想从我这里赢什么?”这个唐三,输光了倒也不见沮丧。
那人笑着说:“数数你身上除了裤衩一共还有几件衣裳,爷给你个翻本的机会。堵一把,我输了,一千两,你输一把就脱一件。放心,裤衩给你留着。”
身遭围着的赌徒一阵起哄,那人道:“怎么,不敢应战?你来此狠狠扫我京城赌界的面子,老子要叫你这么就走了,实在很难让众人出这口恶气。”
“愿赌服输还不够么?”我小小声的问。我没去过赌场,实在觉得这些赌徒有些匪夷所思。
六哥却是嘴角下垂,“他怎么在这儿?”
不是跟我说话吧,我听秦涌趋前,“爷,兰王世子本就是赌中高手,当初兰王打断了五根荆条都管不了他。听说他们家妻妾侍寝都是看谁扔的点数大呢。”
我傻眼,脑中浮现一群女人排着队掷骰子,然后一个个都斗鸡一样的看着碗里转个不停的骰子。就不知那大胆的拉六哥下场跳舞的柔然公主手气好不好了。
楼下这个人,是萧栩的爹!想到大婚夜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我失笑。身子也更往前倾,想要看清楚这个有意思的兰王世子。兰王既然掌管宗庙祭祀的事,该当是道德模范才是,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啊。
楼下已经开赌了,六哥哼了一声,“他居然敢说再赌几把,无论输赢,唐三要办的是什么事他都一定帮忙办到。他也知道人家是在钓他,还要上钩。”
正说着,下头已分出输赢来,又是唐三输了,但见他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当众就开始解外衣。
我的眼上适时覆上一只手,耳中听六哥恼道:“下作东西,浪费我时间。秦涌,交代下去。这事就交给兰王世子的死对头大理寺上卿李从简办理。我看他怎么帮忙。”
“是。爷,那个算命的还在隔壁呢,如何发落?”
我已经听算命的说了,这个唐三是千里上京,路上饥寒交迫,是这个算命的,厄,他叫苟不易,是苟不易和他一同上京的。据他说,唐三一路的花费是他资助的,连在大酒楼包场第一天的钱和赌本也是他出的。
“你?就你那舍命不舍财的德行,肯定是这人比你还要无赖,才能赖到你的钱。他咋不沿路先赢了赌本再来啊。啊,不对,他根本就不是特地上京来赌钱的。他要干啥?”
苟不易被侍卫看守着,老老实实的说:“他上京来告状的,可是这不是过年么,各大衙门都没开,就等了几日。结果开衙,他也求告无门。想去拦官轿喊冤,也不是那么好拦,就没遇上一个大官。要不然就是一早被衙役的杀威棒驱赶开,大老爷出行要禁路。他出门是去学了几年赌技,我就给他出了主意,叫他把事闹得越大越好,这样自然就能引来因赌闻名的兰王世子。他虽然声名不是太好,但是急公好义,解人危难,在民间威望还不小。但兰王世子最近修身养性,又曾在兰王跟前指天为誓再不进赌场,所以我们才来了这样一出,只有闹大了才能引起注意。兰王世子,我曾经远远见过一次,今天看到他来了,就赶紧告诉了唐三。”
我撇嘴,苟不易这主意出得其实损。即使唐三成功的引来大人物注目,看这些输红了眼的赌徒这个架势,恐怕也不会让他好过。
嗯,这么说起来,兰王世子让他当众出出丑,其实倒是好意咯。免得那些愤愤不平的赌徒再来找事。既然兰王世子出面教训过了,他再放话不让其他人找唐三麻烦,唐三就没什么麻烦了。看来兰王世子是以赌会友,愿意结交这个唐三了。我听十姨娘说赌品如人品,所以从一个人赌牌的气度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不是个人物。
六哥捂着我的眼,一边说:“不用管他,他既然目睹了事情的发生,李从简自会找他。”
“是,奴才一定告诉李大人,案子好好审,也顺道难为下兰王世子。”
六哥的手出了酒楼才放开,我揉揉眼眶,“你怎么也会听说了这样的事?”
“我本就有意带你出来走走,就随口问最近京城可有什么趣事,秦涌去打听了,回来说了这事。我觉得有古怪,彻查之后发现背后还有这么多事。借这件事,我要好好顺藤摸瓜,把这些互相包庇的官员一一惩治。今年一开年本就要整顿吏治,就从这事撕个口子出来。”
苟不易转述的,唐三要告的状对我来说过于血腥,所以六哥不让我听,让秦涌把我带开了。我只听到他三言两语的再次转述,唐三来自于一个叫做唐家坳的地方,那里靠近山坳的地方只住了四五户人家,是外来户与本村向无往来,几户人家平日里守望互助,关系很好。彼时苟不易正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继续进行坑蒙拐骗的勾当,但竟然叫他躲在鸡舍里见证了一场屠杀。
他知道自己惹不起,只能选择躲。在屠杀的人放火离去后慌不择路的逃离现场。当时是在夜里的大雷电之后,所以说是房子被雷击失火燃起来也说得过去。却在路上遇上了离家多年,回来过年的唐三。
擦肩而过时,唐三并没有在意这个慌慌张张,头上还有几根鸡毛的外乡人,直到目睹了未被烧尽的惨案现场,见到了亲人被砍下的断肢这才猛地追出来,而苟不易见到他,当即跪下把所见一一倾吐。唐三听他说了之前一个月镇南侯曾命令村民搬迁被拒绝一事,知道这个案在南边是报不了了,于是从苟不易身上搜出所有钱财用作路资,又把他这个目击证人抓小鸡一样的抓着一同上路。一路到了京城,却遇上各大衙门关衙。只有少数留守的人,但无奈这些人一听到事情和镇南侯有关,根本不敢过问,就都以过年不理政事为由推拒此事。也幸好他们没细问,不然虽然路途遥远,镇南侯怕也是不容他们二人活下来的。
苟不易说他提醒过唐三了,这么报案没用,除非有大人物出手管这事。唐三碰壁之后,就决意要按苟不易说的要把事情闹大,果然就引来了一向以好赌闻名的兰王世子。
而今天,苟不易其实是想趁着唐三对他看管松了溜掉,不料拿着行头出去不久就遇到了我。在他眼里,我也是个带煞的家伙,而且他现在跟惊弓之鸟一样,所以看我身遭有不少人就拔腿要溜。可惜他一看到我就跑的举动引起了六哥注意,给侍卫逮了回来。
现在总算兰王世子如他们所预料的出手愿意相助。苟不易却临场想溜。
“你可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你跑了唐家坳那二十多条人命怎么沉冤得雪?”我当时没好气的跟他说。
“可我的也是命啊,唯一的目击证人,很容易被灭口的。我们这个时候还没事,是因为镇南侯根本不知道这事有活口。事情闹出来,我还有活路么?”
雷电过后的大火,又没有下雨,烧得什么都没留下,原本不会被察觉的。如果唐三不是正好回家,看到了那些人身上的刀伤剑伤,这件事就真的船过水无痕了。
苟不易是绝不会出这个头的,大火过后那些素无来往的村民会不会替他们收残肢还不好说,即便收也只是草草掩埋,很快腐烂掉,回头坟头长上草,这事就不会有人过问了。
因为听了这么件事,我心里有些沉重,灯会也不想再逛了,可又不想就此回宫去。难得出来一趟,这么回去着实不甘。
“回家?”
不了,老爷睡得早,这个时辰说不定已经歇下了,何苦回去折腾他起来。
“那,咱去看看大侄子和大侄媳妇。”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明白是说去萧府,噗嗤一笑,“我就没听他叫过你一声‘叔’,这会儿去谁家都挺打扰人家的,咱们在别人也不可能真的放开。去我的小胡同吧,我煮元宵给你吃好了。”其实,我是有点怕魏先生。在他跟前,我自在不起来。
虽然绣鸾进宫了,但那里也安排了人打扫,应该也能动火。
我挽了袖子,系上围裙包元宵,翠侬在顾着火和水。
六哥呢,遵循君子远庖厨的训诫,在小客厅等着吃现成。不过因为屋子太小,小客厅和厨房是连着的,他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说着话。
“还记得那会儿子珏跟咱们一起吃饭么,那时候我心头就想,这才是一家人该过的日子。不过现在看着你在厨房忙活,我觉得更像是居家过日子了。”
“是,大爷,您说的没错,请用吧。”我把食案上的元宵放一碗到他面前。翠侬还在里头忙活,给跟来的秦涌和侍卫们下元宵。这么冷的天,一人一碗正好暖身子。
“七颗啊,去年那大娘说的,吃七颗可以求个圆满。”六哥话很多,一直絮絮的说着。
去年那个元宵摊子还在,我就是看到了,所以才起心想自己做的。
吃完了就在庭院里的躺椅上并肩躺着看十五的圆月。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侧首看一下六哥,我们也会如此么?
他的眸子很亮,见我看他,“看什么呢?”
我自然不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