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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炎踌躇满志,若是以此对付突厥人,别说五万大军,就是五十万也有来无回。等杀了纳利,灭了五万精
兵,再挥军南上横扫突厥,这可比太宗皇帝当年的功绩还要大。
一众武官纷纷称是,几人笑称,应该尽快寻个理由对纳利下手才是。
重炎笑而不语,让众人退下,来锦塌之上将我抱在怀里道,“等朕灭了突厥,就带爱妃去看关外草原风光
。”
我伏在他怀里,一时间忘记是在做戏给窗外的那人听,悠悠道,“风吹草低,落日长烟,正好可以信马行
去,慢慢观赏。”
重炎年岁渐长,威势日重,举手投足间无不尽显君王之势,可这样深夜相拥夜半私语,我仍觉他是当年那
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在华山上,目光灼灼的望着我说,我想要比玉儿还要厉害。
纳利第二日便恭谨异常,处处看着重炎脸色行事。众人大奇。我知那一夜他诈醉之后偷潜在斜阳殿外,听
去了重炎特意为他做的一场戏。
几日后重炎找理由带他去了咸阳阅兵。再回来,纳利已献上请求缔结盟约的国书,相约百世之好。
其实火器火炮还在试用之中,难以正式使用,而且威力也不是那样惊人,那日斜阳殿上轰开山石的却是我
一缕指风。只是纳利不知,只道大唐已有如此厉害的兵器,他的骑兵断难抵挡,等再见咸阳守军浩浩汤汤
,便再无争胜之意,乖乖领兵回去,再不敢滋扰边境。
重炎笑曰,十年之内,可保边疆安宁。
朝事日渐繁重,他常批阅奏折至深夜,再蹑手蹑脚走进内殿,悄无声息上得床来在我身边睡下。他不知我
每夜要等他回来,方安心合眼睡去。有时也觉奇怪,我们竟变成今日这般样子。重炎有时也喟叹,以前读
史书,也读过龙阳故事,分桃断袖典故,可我和玉儿这般情形却是千古未有。
机缘巧合罢了。若明珠不是爱上敏之逃婚而去,若我不是黯然神伤自愿进宫,若他不是这般寂寞委屈抓住
我再不肯放手,一切将全不是这般模样。
重炎有时问我明珠的事情,我便讲给他听,若是当初明珠进宫,她必定是你的珍爱。他思量许久,笑笑,
不会,朕想不出还能象对玉儿一般喜欢一个人。
来年春草绿时,我去了一次扬州。拿着重炎赐的九龙玉佩,冒充我的大哥当朝御史的身份,将贪污治理运
河银两的河运总督与扬州守备一同下了牢狱。
江南碧水犹寒,柳絮蒙蒙,在我眼底却统统失了丰采。马车辚辚一路回长安来,遥望宫城重檐掩映,我怅
然自觉我已失了自由,天地再大我却只能回到此处了。
圣德六年九月。我父亲六十华诞。
三位兄长皆告了假回杭州祝寿。不日大哥飞鹰告诉我,小苍和锦园已在辽东成婚,也赶回杭州为父亲祝寿
。
有人兴高采烈的将朝中事托付给了七王爷,随我一同下了江南。
一路之上我不时回想起当日带皇帝出太庙游玩华山的事情。转眼之间,这些年已过去。他不再是那个半大
的孩子,我目睹着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威严的帝王。我看着他渐渐褪去我熟悉的样子,变成这世间
至高的存在,却始终抓紧了我手不肯松开。
我被他紧握着,身不由己,随着他飞快的改变。
杭州城里熙熙攘攘,沈府门前依旧车水马龙,红灯盏盏。老爹和各位兄长惊见重炎,以朝堂大礼参见,却
被他拦住。小婿前来为岳父祝寿,朝廷上的礼节就免了。
明珠和敏之带了儿子见过重炎。他一切不知,称赞颜齐这个名字取的实在不错。明珠快人快语与重炎细数
我这个弟弟的诸多不是,言下之意是重炎肯收下实在是阿弥托佛。我和敏之相视一笑,前尘往事尽消散在
不言间。只有那个齐字,依然清晰明白的记录着往事。
小苍和锦园很没良心的在辽东成了亲。我们都很气这一点,嚷着让他们重摆酒席。
门外却有笛子清越响起,愁似天边新月。大哥脸色遽变,我已闪身出去。月下,玉海棠坐在门前容树枝上
,横吹着玉笛。他见我出来,明艳脸上现出一丝笑容,一曲吹罢,飘然而去。
我呆立门前,重炎从身后抱住我,“海棠怎么不进来。”
“他走了,不会回来了。”我惨然道,他与大哥始终没有结果。
重炎抱住我,“别伤心了。他自有他的去处。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只握了他绕在身前的手,不语,还好他在身边。
是夜,重炎寻了画舫,与我游西湖。
潋滟湖水,如烟往事,我醉倒在他怀里,泪影涟涟。不知为何,这般的情意日深,却让我只觉得,我和重
炎的缘分已要到尽头。心里只有慌乱无数。
他轻吻我面上泪光,爱怜无限,念着昔日明皇贵妃的故词,“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玉儿,
天上人间,我终究不会负你便是了。”
我含泪笑看他,“若我死了,你将斜阳殿年年种满芍药,就算是念着我了。”
不是无由来说这话,与明珠龙凤双生的我,自出娘胎便虚弱。习武后好了些,却改不了天生虚弱的体质。
近日,越来越觉得疲惫不堪。想来,该是我没有多少时日了。
重炎只牢牢抱住我,似要将我揉进骨肉之中。
西湖新月正万籁寂静。
我只尽了全身力气拥抱着这个与我注定纠缠至死的人。此时此刻,沈明玉私心只愿时光停顿,让我们相拥
着直至变为化石。
(二十)
回长安后;我开始编纂大唐药典。
《灵殊》,《素问》,《黄帝内经》,各个典籍均有对医理用药的论述,却从未有过全国统一的关于药量
标准的医典。太医院已奉皇命着手制定。我每日闲着无事,便常到太医院去和御医们一起研究讨论,兴致
好的时候,常会因为“砒霜的用量可不可多过二钱”之类的问题争执起来。
我心里渐渐害怕见到重炎。心里有恍惚不安的感觉。仿佛向上天借来一瞬,让我们阴差阳错彼此相遇,不
该得的幸福握在手中,于是惴惴着何时便要归还。
每夜斜阳殿,他却必定守着红烛等我回来。深宫中一点灯火,伴着年少的君王,映入眼帘,我只有淡淡笑
起来,他说过我是大唐社稷之外,他心中唯一的牵念,不知我沈明玉何德何能,值得这般错爱。
西湖那夜过后,似乎两个人的感情开始泛滥起来。寝宫重帘之后,白玉温泉边,他似要时时不停的将我拥
在怀里才算安心。夜深人静,情意浓重之时,重炎有时会低下头来,亲吻着我的耳垂,喃喃道,如果这样
就能让你怀上我的孩子有多好。悲哀袭来,我们是不可能有任何子嗣的,无人会继承我们共同的血脉与生
命,无人在我们化为黄土之后依然在世间证明我们曾深深爱过。我在眩晕之中更加缠住他,让他更深重的
进入我的体内。温热的肌肤,交缠的身体,迷乱的喘息,仿佛我们如此便可抵挡这漫漫长夜里波波袭来的
浮生悲凉。
那样的夜里,我便在心里一次次的说着我爱你重炎,我爱你。清晨醒来,解开彼此纠缠的发丝,我再悄悄
离开,到那几重深院相隔的太医院去打发整个白天悠长的时光。我怕我凝视着他会忍不住哭泣,我害怕被
他看到我软弱的样子,那是我万万不想被他见到的。
突厥第三年进贡来的礼品之中,有四位罕见的美人,其实尤其出色的一位在文华殿上旋然做舞,那美丽的
样子,仿佛清晨时分草叶上的露珠泠然滴落,几乎让我在那一瞬间也摒住了呼吸。重炎当场赐之千金。更
有大臣上前贺喜,请重炎效仿隋文帝为这善舞的美人做玉露琼台。
四周嫔妃轻声议论,王皇后向我这边投来得意的目光。我看着遥远龙椅上重炎面上悦然的笑意但觉意兴阑
珊。为何我会坐在这里?坐在他的女人们中间看着他如何封赏新来的美人。就因为我也算是他的人吗?我
失笑出声,站起身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转身出了文华殿。
太液池芙蓉未央柳。我站在池水之前,想起数年前进宫的那个柳絮翻飞的闷热午后。转眼已是这么多年。
有人将我轻拉回来,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耳边传来重炎轻声叹息,“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而已。玉儿
就生气了。”
我抬起头来看他,惊觉他竟已比我略高了那么一点,何时的事情,我都不察觉。
“她是很漂亮。”我诚实说道。
重炎拉我转身,“有道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玉儿总读过这句诗吧。”
我点点头笑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向柳叶深处走去,“我自己四处走走。你别跟过来。”
柳叶迷离处,我盘膝坐下,看着一湖烟波荡漾的池水,归意已决。
侧首,碧绿柳叶掩映处,重炎依然凝立在方才池水边。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已渐渐不对,但他固执的不肯
承认,而我则逃避不回答。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曾依恋过我,迷恋过我,在哭泣的时候紧紧的拥抱
着我,可是他已慢慢长大,他已不需要任何的人保护,不需要我再看着他。就象孩子小时候珍惜的玩具,
长大了就会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一般。我早已觉得,我已无存在的必要。一直装做不察觉的微笑着,陪在他
身边看着他将天下玩弄股掌之间,看他如何逐权臣戏突厥,如何天机莫测城府渐深,终于,我装的累了,
再也笑不下去,只好睁开双眼正视坚硬的现实。
或许,我爱过的重炎,只是许久前那个深宫中寂寞无助的孩子,那个在宫门前哭泣着向我奔来的少年。
然而日月悠长,那一瞬,终成过去。
这一生,我始终失败至极。我凝视着远处明黄龙袍的秀丽男子,老老实实的承认,我心中并无一丝悔憾。
是夜的斜阳殿,疯狂的缠绵之后。我轻轻吻着重炎汗湿的脸,吻那修长的双眉,紧闭的双眼,轻颤的睫毛
,一分一寸,轻轻吻过来,细细记在心底,这将是这一生最后的回忆,我要牢牢记在心底。
重炎翻身将我压下,狠狠吻住我的双唇,辗转厮摩。
“是你自己招惹我。”他犹有空隙讲话。我用尽力气拥住他,想让自己的身体牢牢记得这一切。
“我要走了。”
“朕不记得准你离开。”重炎忽然停顿住,黑暗中冷冷逼视着我。
这样的霸道。我摇摇头,仰起上半身,复又挑逗他的唇。他竟咬我一口,舌上麻麻的痛着,我笑起来,“
我走,我死,你自己选一个来,看看中意哪个。”
黑暗中看不清他表情,只有沉默,我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