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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景好看,时间长了也要眼晕,快些歇息吧。”云先生这几年老了些,却愈发显得有几分仙风道骨。
青荇站起身来,替他解下披风,抖一抖交给小丫头去隔壁熨干。云先生见她神色有些郁郁,不觉奇道,“这是怎么了?铭儿不听话么?”
青荇轻轻地叹了一声,“他乖得很,只是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她如今已经年近三十,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却依旧是身如细柳、脸颊上泛着好看的粉红色光芒,只是梳起了妇人的发髻,穿着莲青色大襟棉袍和洒金翡翠底的撒腿裤子,十足一个美丽的少妇。
“在萼邑的时候,以为回到琼江就是柳暗花明了,谁知道回来了,又有这么多的麻烦。”她想起叶老夫人今天白日里愁眉不展的样子,“玉郎那性子也太跳脱了,我冷眼瞧着,竟是还不如在萼邑的时候懂事了。”
她嗔怪地望了一眼丈夫,“你既然是他师父,也该在旁边劝着些,别叫他跟老夫人和国公爷怄气才是。”
云先生好脾气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玉郎是将门虎子,投笔从戎是迟早的事儿。”
“何况我一个在他身边劝说又有什么用?”云先生也无奈地笑了笑,有方尘那个搅事儿精在,玉郎自然更听他的话。
青荇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禁咬了牙骂方尘,“他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如今做事哪儿还有半分在‘卫家军’时的妥帖?怕是要娶个媳妇儿来好好管一管才行!”
云先生没搭腔,青荇不知道,他却懂方尘的心思得很,他此生,是不会娶亲的了。
“好了,”云先生怕她还要唠唠叨叨地没完,连忙牵了她的手去卧房,“我明日就去说玉郎,你快些歇歇吧。。。。。。”
青荇被他这样将想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儿里,气得拍了他几把,也不得不铺了被子,二人一起安置了。
到了夜半,青荇忽地张开了眼睛,她屏息凝神地听了一会儿外间的动静,想要伸手去推云先生,却看见他一张脸被阴影遮了半边,正睡得安谧。她便不忍心叫醒丈夫,自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还不忘拿了一支鸡毛掸子,悄悄地出了门。
外头雪还下得大,一盘圆月也和雪也似白亮,一阵寒风袭来,她冻得不禁打了个寒战。那声音却益发清晰了,汀泠汀泠的,和雪花敲击在屋顶瓦上的声音差不多。
青荇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一条长大的黑影伏在屋顶上,虽然身上的夜行衣和青黑色的屋顶融为一体,可是她眼力好,还是准确地分辨出来那是个人。
青荇顿时又是惊又是怕,也顾不上不要打搅云先生了,放开喉咙大声叫道,“有贼啊!来人啊!捉贼啊!”
静寂的安国公府顿时就喧闹了起来,几盏明亮的羊角大灯笼不知何时就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点了起来,听到声音的下人们都急匆匆地冲出来,手里拿着扫帚、门闩、马鞭之类的,呼啦啦地涌到了青荇住着的小院儿处,里里外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屋上的黑影显然没想到自己这样就被人包围了,他身形滞了滞,就听披衣赶出来的云先生沉声喝道,“何方蟊贼?安国公府也是你闯的地方么?”他抬眼四处环视了一回,“还不上去将他捉下来么?”
此时卫珏和卫玢也急急忙忙赶了来,身后还带着为数不少的家将,手里都拿着轻便的小弩,对着屋顶上那黑影,准备听令便要放箭。
“方将军呢?”不知谁轻轻问了一句,云先生也听见了。方尘这段时间都住在京里教授玉郎武艺,薛缜虽然给他赐了宅子,可有时和玉郎切磋得晚了,就住在他院子里了。今晚便是这样,晚饭时候还见到他,按理说府里出了贼,他断不会现在还不露面的。
云先生这样一想,眉头就皱了起来,卫玢已经要下令放箭了,他连忙上去扯住卫三爷的袖子,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卫玢听到他的话,脸色忽地变了,想笑又不好笑,看了一眼自己兄长卫珏,悄悄地退到一边去了。
卫珏离着他近,也听见了云先生的话,倒是一怔,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下令,下人们自然不能轻举妄动。那黑影也默默地伏在屋脊之上,情形十分诡异。
过了许久,才听到卫玢清了清嗓子,缓声道,“你们先下去吧,今晚的事,出去谁都不要说。”
他虽然语气郑重,可是怎么都感觉忍俊不禁。在场的下人们虽然心里觉得奇怪,可也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于是纷纷应是,和来时一样迅速地散去了。
“表弟,”还是卫珏,背着手皱着眉头望着那黑漆漆屋顶之上黑漆漆的人影,不甚赞同地道,“下人们都走了,你这下可以下来了吧?”
那黑影晃了一下,还是没下来,不仅没下来,连一句话都没说。
云先生沉了脸,“玉郎,还要胡闹!快些下来!”他故意将声音放得响亮些“那方尘偏会撺掇你!你放心,等天明我就上书皇后娘娘,将他发落得远远的,好过在这儿害人!”
那黑影还是没说话,却从墙外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云先生,你我也认识有二十年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何必要将事情做这么绝呢?”
云先生气得高声叫道,“你还不进来说话,这样高声大嗓的,是怕丢人丢不到外头去么?”
他话音刚落,卫珏、卫玢就觉得眼前一花,在抬眼时,只见方尘披着一件青色的狐皮披风,长身玉立地站在院子里,笑眯眯地拍了拍衣角方才翻~墙而过是蹭上的浮灰,对着二人一抱拳,“大爷、三爷,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
卫珏和卫玢都气得直咬牙,卫玢“哼”了一声,“已经睡下了。”
方尘似乎没听出他的意思,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那就接着睡啊,到这儿来做什么?”
“你。。。。。。”卫玢被他这句话憋得差点窒息,一拂袖,转身便走。
卫珏望了兄弟一眼,又看了一眼十分惫懒的方尘,心里觉得奇怪,自己初见方尘的时候,还是他单枪匹马保着几个表妹表弟投奔琼江,那时的他,比如今还年轻,做事却已经十分稳重,又不乏血性,怎么现在年纪大了,脑子不仅没长,@文·人·书·屋@反而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卫玢已经走了,他却不能走,玉郎是叶老夫人心尖儿上的人,今晚若是不好声好气地将他哄下来,怕老太太又要生气。
于是他压了压脾气,抬起头继续对那黑影道,“玉郎,这样晚了,你就是出了府,也出不了城门,倒是下来,明日再和祖母、父亲商议,也不是一定不叫你去,可好?”
那黑影这才慢吞吞地开了口,“大表哥君子一言,可不要哄我!”
卫珏心里一喜,正要说话,就听方尘又怪声怪气地道,“大爷不必担心,我有御赐腰牌,随时可以出入京城的。”
卫珏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噎死。
云先生这下是真的怒了,指着方尘的瘦长手指都开始哆嗦了,“你是要怎样?大爷好不容易说动了玉郎,你又横生枝节!走走走,现在就到皇后娘娘跟前去说个理!走!”
他扯着方尘的袖子,死都不肯撒手。不仅卫珏震惊了,连青荇和他成亲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不顾读书人的体统,和人拉拉扯扯的。她半是惊骇半是觉得好笑,还是上来拉住自己丈夫,“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方将军是知礼的人,这又是件小事,哪儿值得去皇后娘娘跟前分辨,快放手。”
卫珏也上来解劝,方尘被云先生的样子唬得往后退了几步,“云先生、云先生,有话好说,好说,您先淡定,淡定,淡然一些啊。。。。。。”
“住手!”就听房上传来一声大喝,那黑影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站了起来,一张俊脸绷得死紧,“人人都能去投军,凭什么我去不得?就算是姐姐骂我,我也非要去不可!”
推推搡搡的四人这下才安静了下来,望着玉郎,面色各异。云先生脸上红了红,伸手理正了衣袍和头发,才虎着脸道,“你要去便好好同老夫人和国公爷说了,这样装神弄鬼的算是什么?我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和将军、夫人交待?”
玉郎听他提到了故去的爹娘,也不好继续耍混,神色收敛了几分,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若是外祖母和舅舅许我去,我还会这样么?”
他苦着脸,“姐姐也不叫我去,既然不许我从军,那我白白顶着个将门虎子的名头做什么?还不是给父亲、母亲丢人么?”
第八十五章 投军
“休要打着爹爹和娘亲的名号来压我!”“凤昭殿”里,沈璇玑正襟危坐在榻上,一张脸冷得如冰凝一样。她在自己殿中,只穿着一件姜黄色的皇后常服,头上戴着两三样珠翠,不见高不可攀的尊贵,倒有几分平易近人。
玉郎坐在她下首,一边诺诺应是,一边向着坐在另一边旁观的薛缜使了个求情的眼色。
薛缜自己没有弟弟妹妹,也算是看着玉郎长大,看着他由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哥儿变成现在这样俊秀不失英气的少年,自然心里就偏疼他几分。他搁下自己手中茶碗,清了清嗓子,刚想笑着打个哈哈,就见沈璇玑一对眼刀凉凉地飞了过来。
薛缜一愣,觉得自己脖颈处好像有人在悠悠吹冷气一般,一句话倒吓得咽了下去。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玉郎,奉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你的书读得怎么样了?”沈璇玑弹压了薛缜,又将脸转到玉郎的方向,“我的话你现在都当了耳旁风?”她眼风往坐在一边的方尘身上转了几转,“越来越本事,是谁替你撑腰?”
薛缜也随着她的眼神望向方尘,只见他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脸上微红,抓耳挠腮地坐不安稳。
薛缜想笑,又怕惹恼了沈璇玑,让她又将气儿撒在自己身上。她这几日心情本来就不好,之前在琼江的闺秀贵妇圈子里下功夫寻了一遍,竟然没找到一个在她眼中可堪为薛缜之配的女子,本来就十分懊恼沮丧。
薛缜知道她的心事,他并不想选妃,起码现在不是时候。可沈璇玑不容他表露出这个意图来,他微微一提,她就哭天抢地地说他摆明了要让她被天下人污蔑是祸水红颜。她每每这样说,薛缜就觉得有些无力,怎么这样的话,现在流行当事人亲自说出口来吗?还是沈璇玑根本不知道何谓谦逊?
他站起身来,装腔作势地表示自己御书房里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完,就不听他们姐弟说话了。
沈璇玑没什么意见,薛缜在,她就不能施展开来收拾这二人,自然巴不得他早些过去御书房那边儿。
薛缜临走,不忘望了玉郎和方尘一眼,只见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两张脸上,都浮现出如出一辙的惶惑、求援、无奈、恐惧的神情。他几乎要笑出来,好不容易憋着走出了“凤昭殿”的宫门,才哈哈哈地狂笑出来。
双池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他自己也觉得很有趣,方尘和玉郎的性子都有些桀骜不驯,也没少欺负他,没想到也有今天啊,真是叫人大快人心啊!
沈璇玑望着薛缜的身影渐渐远了,嘴角浮起一个阴险的笑容,缓缓地转过脸来看着玉郎,“好了,你姐夫走了。”她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长长细细的藤条来,“我也可以收拾你了。。。。。。”
玉郎头脑“嗡”地一声,那藤条已经破空而来,挟着一声急厉清脆的风声。
“嗳哟!”他下意识地一窜而起,“姐姐,你要做什么?”
沈璇玑十分邪魅狂狷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