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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便把他们往屋里让,便笑道:“来,让我瞧瞧,带了些啥好东西。”
几人进了屋子,菊花坐到火桶里,三个男娃围在附近团团坐下,便一样一样地从包裹里往外捡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还有一大包书籍。
张槐见菊花坐在火桶里还抱着火坛子,便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圆形的粗瓷小手炉,递给她道:“给你。这个带盖子的,拿在手上干净些,不容易扬灰。”
菊花见了大喜,忙接过来,一边对他道谢一边仔细地瞧着这个虽艟是粗陶瓷烧制的、但外形却很精致的手炉。
两层带气孔的盖子,盖得严丝合缝。外面一层是涂了釉彩的,很光滑;里面一层则是简单粗糙的瓦片儿虽然没有手柄,但抱在手上一点也不用担心炭灰撒出来。要是再做一个棉套子包在外面,既干净又不会烫手了。
她真真是觉得这东西合心意,既适用又不贵重,赞叹了几声,又笑眯眯地对张槐谢了一遍。
张槐见她高兴,只觉得满心舒泰,眼里漾出的温柔看得李长雨心一缩,刚到家的好心情也没了。
他怔怔地想,原来槐子买这手炉是要送给菊花的他还以为是送给他娘何氏的呢!
那么,他买的那只木钗是送给谁的?没见他拿出来送菊花呢!
这时,张槐又掏出一把小巧的菜刀递给菊花道:“长雨说这家铺子的菜刀好的很,极有名的。我买了两把,我娘一把,给你一把。你家的菜刀太笨重了你的手没那么大,用那大刀切菜太费劲了。”
菊花再次大喜,接过这把轻便的菜刀,握在手里抡了抡,又做了个切菜的动作,觉得极为顺手,她情不自禁地含笑斜了张槐一眼,喜悦地说道:“真的谢谢你了!槐子哥,这菜刀我好喜欢哩!”
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要知道她未来的职业生涯基本上离不开厨房,有一把趁手的菜刀那是比啥都强的。
虽然明知道张槐是讨她的欢心,但这小子居然这样细心为她考虑,先是手炉,再是菜刀,都是对她非常有用的东西,她心里十分感动,觉得有一丝萌动悄悄地在心底升起。
是的,她觉得有些动心了。
若是前世的朋友听了肯定要笑掉大牙,没有玫瑰,没有钻戒,一把菜刀就让她的感情松动了。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粗俗。
生活的本质原是极简单的,不过是衣食住行,再崇高的职业追本求源,还是会落到这上面。
于是,她爽快地收下了这礼物,而且毫不吝啬地向他表示自己对这礼物很满意,她很高兴。
她不知道自己满心欢喜之下,这么含笑飞眼一瞥,却是眼波流转、无限柔情,惊得张槐连高兴都忘了,心里一个劲地想,她又这样对我笑哩,以前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瞧我的。
一时间,心里既高兴又心酸,怔了好半天,直到青木瞪眼扯他,才回过味来。
李长雨也是惊掉了下巴——这菜刀也是送给菊花的?
槐子当时买了一把大的,一把小巧的,他还以为他是买给他娘的哩——两把不一样嘛,正好用来切不同的菜——谁知还是给菊花的。
那手炉也就罢了,买把菜刀送给心爱的人,这真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苦涩的李长雨
李长雨瞧着菊花高兴地样子,那对槐子含情脉脉的一瞥,心盥五味杂陈好像自己根本不了解菊花哩。
他觉得槐子可笑俗气的举动,却全部得到了菊花的欢心;他觉得槐子买木钗肯定是送菊花——这才是适合送给小女娃的东西嘛——可他偏偏没拿出来。
那只木钗不会是帮他娘买的吧?
李长雨心慌地瞧瞧菊花梳着爽利大辫子的头——一丝装饰也无。
她跟城里的小姐们是不一样的,城里的小姐都是梳着各样美丽的发式,头上戴着或金或银或玉的簪环,那只木钗给她的确一点用也没有。
李长雨的心就一个劲地往下沉,手不敢往怀里伸——怀里有他为菊花买的面巾,一方精美的绣花丝绸面巾。
他望着菊花身上虽然崭新,但却是棉麻料子的衣裳,配着脸上的碎花布面巾,整个人清爽、舒适、随意,只觉得怀里那绣花面巾火一般烧了起来,烧得他胸口滚烫。
他是死也不敢把这面巾拿出来送给菊花的,他可以想象这面巾跟菊花身上的粗布衣服是多么的不搭调。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咋这么没脑子哩!
菊花肯定不会收这贵重却又无用的东西,他几乎可以肯定,她不会喜欢的。
可笑自己当时还在心里笑槐子不懂女娃的心,买只几文钱的木钗,真是不会想,也不晓得多花些钱买只银钗送菊花——她要是收了的话,就当是提前送聘礼了,多好。
可是就连这几文钱的木钗也不是送菊花的。
也是,男娃子送这种东西给女娃,那不是私相授受么?这么一想,他就更不敢把面巾拿出来了。
李长雨心里几番思索,强笑的面容掩不住失落·幸而青木和菊花都在问张槐其他的事情,并没有注意他。
等他收拾起失落的心情,重新注意几人谈话的时候,又是一阵新的失落涌来。
张槐一边跟青木交割卖香肠的银子·一边对他和菊花说起在清辉的经历。
菊花听张槐说了跟方老爷的约定,毫不犹豫地赞叹他处理妥当:“槐子哥你做得对,这样很好。我一直担心有人会来捣乱哩,好在香肠只是在酒楼对外卖,并没有大量出现在市场上。最迟明年,就把这秘方卖给方老爷,让他去大量制作·这样注意咱们的人就少了。*往后,就算是青山香肠名声在外,那也是猪肉好的缘故,旁人总不能来把咱们喂的猪都给偷了吧。”
青木也赞叹地说道:“你说的对,咱不是做生意的人,忙来忙去,都是为了把这村里出产的东西给卖出去。要是放太多的心思在其他事情上,怕是连这个都做不好哩。秘方卖出去·省得人惦记。”
张槐微笑道:“我也是觉得咱刚刚开始卖东西,啥也不懂,长雨也没有在清辉站稳·不应该想太多。再说,好多的事都要慢慢筹划,这山上、地里、田里、塘里,都要用心地伺候,才有东西出产哩。”
青木点点头道:“嗯,是不能瞎抓一气。咱们的根还在这清南村、小青山。生意么——”他转头面对李长雨——“长雨,外面的生意就看你的了;槐子和我管这村里这摊子买卖;你爹管大伙种田。”
李长雨正在为青木等三人那亲密无间的议事态度而失落,他没有想到菊花并不仅仅是做菜而已,她好像还很懂经营。
他们是不是经常这样商量事情?
难怪张槐在清辉的时候,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是被排除在他们之外的。
听见青木对自己说的话,他振奋了起来——越是这样,他更应该发奋才是,为了自己,为了爹娘,为了……
他忽然有些惊异——啥时候他已经把菊花放心上了?他明明晓得槐子对菊花的情义·还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青木见他先是连连点头,很是振奋的样子,跟着就是一呆,忽然就失魂落魄起来,不禁奇怪地问道:“咋了?你不会是没开始干就害怕了吧?先前不是做得好好的么?”
张槐看着李长雨却是眼神深邃起来,他刚刚清楚地瞧见长雨飞快地瞥了一眼菊花,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到了啥?
虽然他早早地就对长雨起了戒心,但他也不能阻止他接近菊花呀。再说,他也不信自己就比不过长雨,有个人做竞争对手也好,省得自己不长进,更能让菊花看清谁更喜欢她一些。
李长雨听见青木的问话,忙将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赶出脑海,对他笑道:“我有啥好害怕的。
有你俩在村里折腾,我在外边也有底气——最起码那些东西都是旁人没有的,或是跟人家不一样的,这买卖就比人家好做多了。”
菊花想着他年纪小,以前又是一直在读书,心中说不定有许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因此就想鞭策他一番。
她笑道:“长雨哥,你既然明白这点,就该用些心思做这生意。我哥说夫子说了,天下大道是相通的。你读了那么多的书,现在弃文从商,就应该比别人做得好才对,不然那书不是白念了么。”
李长雨被她说得热血涌了上来,满脸肃容,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菊花妹妹放心,我要是不把这生意做好,我就不是李长雨。你说的对,我念了这么几年书,没帮家里啥忙,还叫我爹花了好多的束。如今一事无成,连槐子也比不上——他在清辉跟人谈生意老道的很哩——我心里也是惭愧的。”
菊花本想激他一番的,没想到惹出了他一堆话,倒不好再说了,只望着张槐笑道:“槐子哥是有点经商的头脑;我哥要是管作坊,肯定能管好,各人的长处不一样么!”
青木和张槐都笑了起来。
青木边笑边怪异地瞧着妹妹,他啥时候说过那句话了?拿他做幌子,还拐了个弯,连夫子也捎上了。
张槐见菊花三言两语就把李长雨说得鼓起勇气、信心十足,又是感叹,又是酸涩——李长雨,正在一步步地靠近菊花哩。
李长雨看了看张槐,又瞧了瞧菊花,心道,我要是不能做出些样子来,那书确实白念了。人家陈昱还在一边念书一边管理生意,才一年的工夫,就把清辉酒楼经营的红红火火,还结交了巨富商贾方靖宇,在清辉县站得稳稳的。
陈昱经商早,比不上他也就罢了,要是连从未出过村的槐子也比不过,他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正说笑着,杨氏走进来对他们说道:“吃饭哩。
嗳哟!槐子跟长雨来了?那我再多下些粉丝。今儿咱吃酸辣粉丝哩。”
张槐忙站起来道:“婶子不用忙,我和长雨都是吃过了才来的。”
李长雨也急忙说确实吃过了,你们自己吃吧。又问为何到现在才吃晌午饭。
杨氏笑道:“还不是上午炸了些小鱼,他们吃了,到晌午还不觉得饿,就把这饭推迟了。”她又说要弄些小鱼来给他们尝尝。
这炸小鱼也是菊花的主意。
她想着总算挣了些钱,可不能亏了嘴巴。
于是把起鱼塘分到的小鱼儿洗干净了,用盐腌半个时辰,再用水清洗一遍,沥干水;用面粉加鸡蛋搅些面糊,撒上葱花,将小鱼儿丢进面糊里边滚一圈,放到油锅里炸成金黄色捞上来,焦香嫩滑的很。
杨氏和郑长河一边吃,一边心痛地说道:“好吃。就是太伤油哩。”
他们还是过不惯这浪费的日子——用这么多的油炸东西,那是往常想也不敢想的。
张槐听了杨氏的话,忙摆手道:“婶子吃饭去吧,甭理我们。就有好东西也等过年来吃,是一样的。”
杨氏方才不再跟他们客气,自端了饭菜上桌。
菊花和青木各自盛了一碗酸辣粉丝,搛了些咸菜,也不坐桌子,就坐在小凳子上吃了起来,一边听张槐和长雨说话。
菊花见张槐看自己和哥哥吃着粉丝,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有些好笑,便问道:“槐子哥,你想吃这粉丝么?我娘下了不少,要不盛一碗给你尝尝?”
张槐急忙摆手道:“不不,我肚子饱着哩。”把头转向一边。
李长雨则低着头闷笑起来。
菊花和青木莫名其妙-地对望一眼,不明白是咋回事。
李长雨笑完了,抬头见了两人的神情,便对他们说道:“槐子是吃怕了哩——在清辉这些天,一天三顿光吃酸辣粉丝去了。”
青木奇怪地问道:“那咋不吃些旁的东西哩?粉丝也不便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