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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拂了广袖，为景仁帝与六皇子各斟了一杯酒。
空气中飘浮着酒香、肉香，引人垂涎欲滴。
“嗯，味道不错。”景仁帝口中慢慢咀嚼着。
怀恩看着手里正在翻烤着的两片鹿肉，内心无比惆怅，这个悲摧的世界啊，为什么吃个烤肉也这么难。
这皇上也真是的，大雪天不在养心殿里安生待着，跑到听风阁里凑什么热闹啊。
莫非有人告密？不太可能啊，她可是临时起意才想到的烤肉的，皇上不可能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啊。
“林美人，你们在这里过的真不错啊。”景仁帝看着铁蓖上冒着热气的肉，端详了好半天
怀恩偷瞄了景仁帝一眼，心道，你要是不来我们才是过的不错呢。
林美人揣度着他说这话的深意，慌忙起身，道：“臣妾。。。。。。”
景仁帝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拉她坐在身边，道：“朕没有别的意思，你无须这么紧张。”
林美人一时温热了耳根，羞怯地点点头。
六皇子不时地与景仁帝搭着话，偶尔目光落上怀恩身上，又飞快地错开。
怀恩有些受不了这种低气压，想着快点把肉烤完，好全身而退。
不料，这时景仁帝说道：“天恒，这上书房的吴太傅，你觉得怎么样？”
怀恩一听到‘吴太傅’，立刻来了精神，侧耳倾听。
君天恒略一沉吟，回道：“父皇，儿臣对吴太傅很是钦慕。当初，儿臣以为他比那李太傅年轻得多，恐有虚词妄语。然，这半年以来，儿臣觉得他满腹经纶，是个很有学识的人。”
“嗯，”景仁帝点头。
君天恒又道，“吴太傅作有一篇《家国论》，儿臣看后，感其胸怀，叹其睿智。”
“你说的这篇《家国论》，朕也看过了。确实不错。”景仁帝忽抬眼看了怀恩，道：“你认为如何？”
怀恩一惊，她又没看过这篇《家国论》，能怎么认为呢？
“回皇上，奴婢不曾知道这篇《家国论》，不敢妄论。”
“没看过也不碍事儿，就你心中所想，朕想知道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看待这家与国。但说无妨。”景仁帝目光如炬，盯得她头皮发麻。
她求救地看过林美人，六皇子，甚至身后的高公公。。。。。。
每个人都无奈地垂了眼睛，不敢多言。
皇上说的话，谁敢不听，那是金口玉言，说出来就是圣旨。
怀恩见求助不成，咽了口吐沫，唉，只能自救了。
“家为私，国为公。嗯。。。。。。家兴则国旺。天下为公，国是大家，大家的家。嗯。。。。。。皇上自然是大家之长，国亦家，家亦国。”
怀恩来不及理清思路，先把想到的话说了出来。
景仁帝轻拢了眉心，道：“别的话说得倒也勉强，只是这句‘家为私，国为公’，你可得给朕说说。”
林美人听不懂什么国与家的，生怕怀恩下句要说的话，得罪了皇上，她陪笑道：“皇上，她一个小奴婢能有什么见识。不如臣妾给皇上弹奏一曲。”
君天恒趁机也道：“娘娘说的是，一个奴婢的话，父皇何必当真。来，儿臣敬父皇一杯。”
景仁帝眼含笑意，可笑里透着一股威严，看着两人道：“这曲要听，这酒也要喝，这奴婢说的话，朕一定得要在你们头里先听了去。”
两人一听，见帝意已决，便不敢再说什么。目光一并投向了怀恩，她自求多福吧。
怀恩心道，看来，这个腹黑的皇帝老儿是不打算放过她了。今儿个若不给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也甭想出这个屋子了。
怀恩略整理了一下思绪，缓声道：“一个朝代，一个民族，要想富强起来，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最大限度的发挥每一个人的热情和积极性恪守其职，不论这个人是朝中显贵亦或是穷苦百姓。成由勤俭破由奢也是道理之一。然国公，皆因家始，家私，微为国源，家聚为国，是谓国家。家为私乃立国之源，国为公乃兴邦之本。”
君天恒一听怀恩说这儿，‘腾’地站了起来，道：“你可是私下看了吴太傅的《家国论》？”
汗，这六皇子什么意思嘛？这么激动。
突然。她心中一动，莫非吴太傅的《家国论》与她所说的言论是一致的？
怀恩退后一步，跪下，惶恐道：“回六皇子，奴婢不曾见过。奴婢胡言妄语，污了皇上、娘娘、六皇子的耳朵，还望皇上开恩。”
“开恩？哈哈哈。。。”景仁帝放声大笑了起来。
众人皆不明，唯有六皇子脸上的笑扩大了许多，赞赏地点着头。
景仁帝起身走到怀恩面前，双手将她扶起，道：“有此奴婢，是我宣武皇朝之大幸啊！”
“可曾读过书？”景仁帝又道。
“蒙吴太傅不弃，原在文渊阁时，教奴婢识得几个字。”
“好。”他转头对林美人道，“若无事时，就允了她看书吧。”
“臣妾遵旨。”
“奴婢谢皇上恩典。”
怀恩跪下谢恩，这一跪是绝对发自内心的。
这皇帝虽腹黑了些，却算不得一个昏君。给他灌输人人平等是不可能的了，但肯听一个奴婢之言，足见其开明。
得人心者得天下，君臣同心，其利断金。
再抬头时，怀恩的眼中满含着感激之情。
第一卷 宫廷篇（上）宫女 【第024章】 册立
那日景仁帝离开后，六皇子也随后离开。因着皇上面前不好说四皇子的事情，又怕怀恩惦念，后打发了小安子告诉怀恩，四哥一切都好，让她放心。怀恩这才安下心来。
林美人最近身上总是懒懒地，仍然没有什么胃口。
没事儿就坐在窗前发呆，好象有什么心事。暗地里，怀恩试探着问过，她只一笑而过，并不多言。
林美人对怀恩是极好的。从未将她当成奴婢看待，每到怀恩服侍她的时候，她反倒一幅惴惴不安的样子，仿佛她不是个主子。
此时，林美人正倚在暖阁里间的贵妃榻上，只手支着下巴歪着，虽是懒懒的，却也没有一丝睡意。心里想着，这几日正是应该收信的时候。偏下了几日的雪，不知会不会有信来。
头上一枝碧玉簪子垂着几缕细细地流苏，流苏末尾是乳白的脂玉，凉凉的冰在脸颊上，久了却仿佛和脸上的温度融在了一起，再也不觉得凉。正半梦半醒的混顿间，听见有欢快的声音唤道：“娘娘，娘娘。”是怀恩的声音在帘外。
明依冲屋外嗔怪道：“娘娘歇着呢，大呼小怪的做什么？”
林美人不由一笑，说到底，怀恩还是个孩子的心性，定是有了什么新鲜事，否则不会把持不住庄重。
林美人由明依扶起了身，抚平鬓角，笑道：“什么事？进来回话。”
“娘娘，您不到院子里瞧瞧吗？我们堆了几个雪人，可漂亮啦！”怀恩一挑帘子，跑了进来。
林美人用帕子试了她脸上的细汗，望着窗外明灿灿的阳光，笑道：“好，出去瞧瞧。屋子里也呆得闷了。”
明依瞪了怀恩一眼，忙给林美人裹紧了大麾，怕她受了风寒，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方才放心让林美人出屋。
午后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白得刺目。林美人抬手遮了额，当目光落到四个胖胖的雪人身上时，‘扑哧’一笑，道：“不用说，这又是怀恩的主意。”
随后出来的明依也笑道：“娘娘明鉴，跑不出这个小丫头的。”
黑炭的眼睛，胡萝卜的鼻子，红椒的嘴，木桶的帽子…
怀恩仿照QQ表情做出了微笑、难过、哭泣、坏笑四个憨态可掬的胖雪人，煞是惹人喜爱。
看着几个宫女玩闹了一会儿，林美人道：“怀恩，过来陪我走走。”
怀恩疯得满头冒着热气，扔掉手里握着的雪球，脆生生地回道：“娘娘，奴婢这儿就过来！”
林美人笑着摇摇头，扶着怀恩的手，两人一同往竹林里去了。
“娘娘，这林子里阴冷，又照不进太阳，别吹了风。晚上又要咳了。”
“不妨事。倒是你，快擦擦汗。”林美人温柔的嘱咐着。
两人越走越远，渐渐到了竹林深处，林美人四下里看看，对怀恩道：“你且在这里等我，如果有人来，就立刻喊我。”
“好，娘娘小心。”
林美人踏着积雪，往左边的林子里走去，靠着宫墙的第七棵竹子下面，她蹲着摸索了一会儿，好象往怀里揣了什么东西。方才抖抖裙摆处的沾的雪，走了出来。
“娘娘，您这是……”
风卷起林美人鬓角的垂发，摩在她白皙的脸上，湿润了她的眼睛，“没什么。怀恩，此事万不可与任何人提起。那个地方你要记牢，如果有一天我不能过来了…。。”
“娘娘，好端端地，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不是有事瞒着奴婢？”
林美人动了动嘴角，抚着她的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怀恩，长大后你会是个美丽的女子。”
“啊？”怀恩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这林美人的思维跳跃得不是一般的大，弄得她一时没转过来。
她呵呵笑道：“娘娘，您还是头一个说我是美女的人呢。”
林美人轻轻地将她楼在怀里，“傻丫头，你是最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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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朝中几位重臣静立在内。
景仁帝深锁着眉头，听着臣子的谏言。
“皇上，过了年几位皇子又大了一岁，还望皇上早立太子，以固朝纲。”
左相赵普上前一步道。
孙太尉道：“皇上，东齐叛乱，明春您又要御驾亲征。朝中大小事宜也不能拖太久。如能立下太子，一则稳定人心，二则为皇上分忧。”
“那你们说，朕要立哪位皇子为好呢？”景仁帝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微敛了犀利看着几个大臣。
“臣等以为，首当大皇子。三皇子虽也才华出众，但年纪尚轻，论资历也不如大皇子。”
沉吟了片刻，景仁帝蹙着眉心道：“好，你们且退下吧，朕再想想。”
……。
景仁帝揉了揉额角，光阴催人老。这个位子不好坐啊，可人人都想着争它。
大皇子君天祥的本事，他心知肚明。做事优柔寡断，目光短浅。
三皇子君天倚，平日里舞文弄墨，从不关心政事。
六皇子君天恒倒是个善良敦厚的孩子，可惜年少单纯。
也唯有四皇子君天凌，甚符他意。聪明过人、稳重深沉、心中尚有千丘壑。只是母妃早逝，朝内又无势力扶持，只怕当了太子，也只是得了虚衔，难以服众。更况且他人尚未在宫中。
想到这儿，景仁帝喊道：“来人。”
高公公忙移了脚步过去，躬身道：“皇上。”
“这个月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景仁帝走到廊前踱了几步。
“回皇上，奴才刚收到的信儿。说四皇子一切都好。”
“信上有没有提到他？”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回皇上，他也都好。对四皇子的要求甚为严格。唉，四皇子也吃了不少的苦。不过，武功精进得很快。”
景仁帝点点头，这才舒展了眉心。
年轻时吃点苦，总是好的。
远远的传来宫女的嘻笑声，景仁帝寻声望去，见几名宫女正在玩着雪。
高公公立刻变了脸色，这些宫女简直不要命，敢在宫中肆意玩笑，他颤声道：“皇上，奴才马上就打发了她们。”
景仁帝摆摆手，脑海中浮现出那对明亮的大眼睛，笑道：“有日子没去听风阁了，走，看看那个丫头。”
第一卷 宫廷篇（上）宫女 【第025章】 喜脉
听风阁内，奴才们跪了一地。
“你们主子呢？”高公公不见林美人出来接驾，问道。
明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