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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心焦地等了片刻,篱清墨身体前倾,看着对面坐着的丞相:“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霜儿,相爷。”
皇北毅端着茶杯,看着面前合该是自己女婿的男人,眉心拧了个结,慢慢道:“清墨,你到底有何事,怎么突然就想见霜儿了呢?”
篱清墨与皇凤凰结亲以来,没叫过一声岳父,也因宁侯的身份本就尊贵,所以皇北毅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篱清墨神情有些凝重,看着他:“相爷,我确有重要的事。”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从客堂门外走进一个穿群衫的少女,她在门口止步,篱清墨迅速看向她。
少女尴尬:“小姐说,她,她不见……”
皇北毅的脸色有些缓和,开口说道:“清墨,你看,霜儿她不见你。”
宁侯的神色便不大好看。
皇北毅见状,口吻慢慢松下来:“你还是好生回去陪一陪凤儿,她如今有孕,你正该呵护着点。”
篱清墨板着脸站起身,道:“打扰了。”
春桃眼睁睁看着侯爷拂袖而去,明显心情不佳,她不由更加心虚气短,沮丧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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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到底为什么避而不见啊?”春桃弯着身,大大的脸就压在我面前,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仰躺在椅上,本来太阳晒的正好,她一俯身就把光全遮严实了,于是冲她招手:“挡阳光了……让让。”
她恼地退开:“可这已经是侯爷第三次来了,小姐,为什么侯爷这几天一直来找您,您倒是说说啊。”
我扭头,“我怎么知道。”
“您怎么会不知道?自打从侯府回来就这样,”春桃挑了挑眉,脸上有点深长的意味,“侯爷来的太勤了小姐……这样下去要有人嚼舌根了。”
我道:“他如今已经娶了凤凰,我见他一次。指不定多少人传闲话,爹也不会高兴我和他见面。”想了想,还是这个理由春桃比较能够接受。
春桃看我,眼底疑惑一下问:“那侯爷再来怎么办?您还是不见?”
我摇头:“不见。”
春桃不言语了。
将脸转向一边,篱清墨的反应在意料之中,看到我给他送的东西,他该是震惊的吧?这段时日,我也算翻遍了父亲的书房,燕玄的历代史书我看个尽兴。
萧太后的龙纹玉,居然还是送给新皇的满月贺礼,当时的皇孙,今日登上龙椅。可以说陛下登基后,就一直没放弃寻找这块玉。篱清墨是皇家亲戚,对萧太后的玉,他该是熟的不能再熟。
消失经年之久的玉重现人间,他最该做的,便是第一个禀报皇上。
然而,他没有。
我嘴角露出笑,这么大的事,如果宫里知道了,定然传的风雨满城。但现在宫里宫外,风平浪静,只证明篱清墨,决定压下此事了……
易园那么个地方,龌龊,肮脏,数之不尽。之所以还没有天下大乱,只是掩藏的太好罢了。大夫人那本名册上,十年,十年来藏了三十位千金贵女,均无影无踪,行迹不寻。
坐在最上面那位主子,掌握燕玄最高权柄的男人,他下的封口令,只怕威力也是极大的。
史书上常说奸臣惑乱,我此时才知,如右相那样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奸大恶,罄竹难书。
最初向皇帝献计的人,就是他,他踩着无数少女稚嫩的肩膀,一路得到皇帝重用,最终握住了一半相权。
古来帝王多疑心,伴君如伴虎。右相就利用帝王的猜忌心,一点一点实施他的罪恶。
这样一个人,不让他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怎么对得起天理公道!
我原意只是转个身,伸个懒腰。这一下,视线便淡淡瞥到了前面树下。
只见树影斜斜地倒映在地上,在那树影中,似乎还有一个人形的影子,在里面晃来晃去……
树上躲着人!我动作猛地顿住,这是第一的反应,刚才只顾说话,没看到这么诡异的影子,此刻正是清清晰晰地在地上。明显是、有人。
我心惊肉跳望着地上,看来这人显然不可能是相府的人,这么鬼鬼祟祟躲在树上,也不知道躲了多久,我和春桃说话是不是都被听去了!
一时间心绪纷乱地划过脑海,我一边盯着树底,开口:““桃儿,你去别的地方。我想睡会儿。”
她看了看我:“您睡,我在旁边伺候您。”
“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
春桃不情不愿地动身,“小姐,我比你大。不许叫桃儿。”
“是,我叫你姐姐如何?”我目光盯着树底下没动。
春桃撅着嘴离开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攥紧藤椅的边缘,有点紧张,仍是抬起头,冲着树上道:“原以为上次,阁下已经有了教训,想不到这爬树的习惯,还是一样没变!”
嘴里喊的干脆,心里其实也在发着虚,我也是大胆试探,我并不知道树上会是谁,只是隐约猜,也许是他……
果然,下一刻树上就抖下许多树叶,曾经的顾大公子,谢留欢的身影出现在地面上。
我不无讥讽道:“来去相府如入无人之境,恭喜谢公子,武功又进益了!”
他看着我,忽地嘴角一挑,慢慢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就警惕起来,不知为何。或许心底,对这个人就没放下过心里的戒备。在易园时,日夜相对,不管表面如何好,最要防备的人就是他。长期下来,见到他就提起全身的警觉,都成了惯性。
他嘴角笑意更浓:“相府大小姐,草民谢留欢,来替兄长收回聘礼来了。”
我眼珠一转,心下早已明白几分,道:“什么聘礼?我怎么不记得,谢公子家几时送过聘礼?”
谢留欢冷笑出声:“虽说女人心多变,但像小姐这样过河拆桥的,也太过分了吧?”
我也冷道:“何为过河拆桥?谢二公子可别随意给人扣帽子。”
“我大哥巴巴地送了一盒东西过来,怎么就没送过聘礼了?小姐当时可也说收了。如今小姐既然毁约,与陈探花定了亲,那就请小姐把那东西还回来。”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轻轻笑了笑,看见他一身的风尘,看来为右相跑腿也刚回来。我说道:“谢公子真会说笑,当时送的明明是礼物,几时变成了聘礼?照您这么说,我当时也收下了陈探花的扳指呢!”
谢留欢气急反笑,看着我片刻:“好,小姐牙尖嘴利,我不同你争。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笑起来:“今时如何,往日又如何?谢公子说话,怎么不说明白点?”
谢留欢在我面前几步远地方站住,遥遥看我:“你究竟想干什么?”声音低低而深沉,似一湖秋水,凉而深邃的传来,“怎么连我都开始看不明白,你到底想如何?”
我淡笑,不言语。
他肃然:“不管如何,把东西还我。”
我心里也渐渐奇怪起来,他突然这么执着地想要索回东西,有点怪异。暗暗思忖着看他:“既然不是聘礼,何来还之说?送人的东西,别人不想奉还,谢公子还能强要不成?”
谢留欢垂目凝望我,那眼神里有些许深意:“那你呢?……你不肯还的原因又是什么?当真是觉得我索要不妥?”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目光,已然大概确定,他不管从什么途径已是得知了盒中之物便是玉佩。龙纹玉本来就是他拿出来的,他既然知道了,来拿回去就是必然。
想到这,我不再穷紧张,悠然对他说道:“想把东西拿回去的,究竟是你大哥,还是你?”
果不其然他神情一紧,望着我冷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紫蝶,我不管你是紫蝶还是皇霜,你不要擅动,想都不要想。”
我眨眼,不禁一笑:“哦?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他抱着双臂倚在树旁,定定看我:“以前骗我的事我不追究,你也不要搅朝廷这趟浑水。跟我走。”
“爷真是大度的人,要不要婢子给您道声谢?”暖阳微光下,我盈盈冲他笑着。
他脸上骤然绷紧了!目光一寸寸向下看我,如凌刀碎冰,眼里情绪复杂到瞬息间可万变。
清楚这句话给他造成的影响,我视而不见,接着露出一笑:“可惜婢子这儿没有上好的茶,招待不了爷,不如爷抓紧点时间,上别处?”
他吸了口气,随后闭上双眼良久。再睁眼,眸色已一片清明。
他咬牙切齿说:“十年,知道易园内,藏有千金贵女的消息的人,全都赐死了。你现在成了唯一知情人,皇霜,你以为就凭你,躲得过去吗?”
这个人终于摊牌,我淡笑反问:“那你呢,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朝中至少有一半党羽,是右相的人。别看你爹左相表面势大,右相也莫可奈何,实际上自从左相被猜忌,权柄看似风光如旧,实际已经握的不稳,随时都会被皇上借机削权。再加上……你又出来了。”他低低说。
“不管如何对外宣称你失忆了,不管你出现的原因如何扑朔迷离,总之,上面那位君王是不会信的。”
我转脸:“怎么样,不如我再回去?让我爹把权力再抓的牢一点,让他和右相,两个人再斗上几百年,斗到地老天荒?”
我亦笑:“斗到我最后老死或者累死在易园里?如何?你觉得这样如何?”可我凭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为何一定得做这种牺牲?
还没等我冷笑问出来,他猛地倒退一步,眸光亮亮的:“我没有这么说。”
我幽幽笑出来:“堂堂谢门公子,你也是江南世家,若你愿意,你根本可以远离庙堂。终生不沾惹这些琐事。可你还是来了,而我是相国之女,甚至成为这一切烟云疑团的牺牲品。我搅进来无可厚非,我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你让我现在全身而退,怎能做到?”
他霍然一顿,迟疑片刻,眼色有点痛楚:“我、我不同。”
“你有什么不同?”我问,“右相门生,你开始就可以有所选择,你不想欺师灭祖,就要我抛下一切?”
谢留欢吼道:“我是不想你陷的太深!”
我被他的怒火嚷的一停顿,随后看了看他,出声道:“你觉得我很不识抬举?”
他紧握住手,一拳打在树干上。叶子都快掉光了。
我补充了句:“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在易园就是,我本来就不识时务。”
谢留欢看我一眼,“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大哥送你的东西,到底在哪?”
我,“送人了。”
他眼里一跳:“你送谁了?”
我微笑看着他道:“送给了皇亲宗室,燕玄朝除了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外,最有权势的一个男人。”
他先是被我说的一愣,然后眉头缓慢拧起:“你总不至于有胆量交给相爷……难道,你给了宁侯!”谢留欢猛地抬头盯我,那目光亮的好像一把剑直刺我心窝。
我没说话,却对他微微一笑。
“疯了,你真的疯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我说道:“我怎么疯了?我一直想玉佩要怎么用处,如今,可算想到了。”
谢留欢一脸不敢苟同,他手指掐到肉里:“你想让宁侯怎么做?你把那么个东西交到他手中,你究竟想让他做出什么事来?!”
“随便。”我微笑耸肩,“他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只知道无论他怎么做,结果是右相都不会好过,朝堂都不会平静。”
“不惜一切搅乱朝堂,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摇头,笑道:“不,右相的命,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过一介平民百姓,自然希望咱们朝廷,越安宁越好,所以如右相这种祸害,还是早点拔出了好。”
说我是惑人妖孽,他自己才是害人不浅的孽障。
谢留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