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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烟罗覆水难收
“娘娘请你住手!请你住手!”
我瞪着她,双眼已然冲血。
“笑话,本宫为何要听你的?”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又是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尚未凸显的肚子。
这般求她定是无用的,把心一横,冲到常林身边,生生将她从管事的嬷嬷手里抢了过来。
常林的嘴角溢出血来,脸颊已是肿得不成样子:“我的面纱呢?我的面纱呢?”
她像是疯了一般伏在地上找面纱,我心疼地扶起她拿了自己的绣帕给她。
“你先用着,我等下就送你回去。”
她捧着绣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娘娘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心中若是对景氏存有怨气,皆可对着覆雪发泄出来便是。”
她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咯咯……难不成,你替她挨打?本宫只知道常林不过贱命一条,而你们景家的女儿,却是一个比一个尊贵。”
她越是将常林贬得一文不值,我便越是生气。
“只要娘娘出手打了覆雪的左脸,覆雪一定会捧出右脸相赠!前提是……”
“前提是你敢吗!”
我猛然回首,替我接下下半句的竟是二姐!
见到皇贵妃驾临,宛月宫里里外外的人皆是屈膝行礼。
“淑妃真是好大的教养,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行礼。”
二姐说的极为悠哉,笔直朝淑妃走去。
淑妃的分位上比二姐低上一阶,虽是极不情愿也只是坐直了身体而已。
“臣妾今日体虚,不便起身向皇贵妃行礼,怕是有了龙胎的缘故吧。”
“呵,人家方贵嫔身怀六甲也不及你这般半死不活呀。”
二姐竟是从容不迫地在淑妃身边坐下,一手轻轻伏在她的肚皮上。
淑妃一惊连忙拍开二姐的手:“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本宫肚子里的可是皇上的龙子。”
这回受惊吓的人倒换成了她。
二姐笑得好不妩媚。
“两个月还尚未成形呢,你又如何知道是男是女?”
“所谓酸儿辣女,臣妾近日极为爱吃酸味呢。”
“呵,本宫看是不用吃了,有你这么个酸水没处流的娘,它也定是个男的了。”
二姐又是一戳淑妃的肚皮,话语里无不讥讽,淑妃自是被气得不轻。
淑妃见得自己没了主权,心生又是一计。
她捂着肚子便喊好疼,那哭声好不惊天动地。
“贵妃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在谋害皇子,诛九族的大罪啊!”
二姐拂了袖起身冷道:“淑妃不是很疼吗?现在还有没有兴致掴掌覆雪?”
榻上的人演戏真是到了骨子里:“皇贵妃纵然是要替家妹出气,也不该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出气啊!”
榻上的淑妃还在呼天唤地,二姐捡起地上的五色牡丹绣缎,面色阴冷:“淑妃莫不是忘了百花节当日,本宫掐的是什么花?”
百花节那日的场景,众人只觉得历历在目,皇贵妃当日掐得真是百花中最过艳美的牡丹。
淑妃唱的这么一出,皆应牡丹而起,也因牡丹失策。
我再去看淑妃时,她的额头已冒起了大汗,唇色也是发白。
她是被我二姐的话吓的,在场的人无不瑟瑟发抖。
“怎么,知道怕了?现在可真该死要请太医来看看了。”
说完这话,二姐竟是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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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果已然如何挽
紫茗殿里瞬间乱成一团,一众婢仆听见淑妃这回事真的哭喊,瞬间将主榻围了个严实。
七嘴八舌地询问淑妃怎么样了。
恐是淑妃真没了力气,应不上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猛喘。
“娘娘怕是真动了胎气,你们围着有什么用,且遣了宫女快去请太医来。”
管事的嬷嬷听了我的话,虽微微诧异,后又是一掴自己的老脸:“奴婢怎么忘了这么一茬。”
不管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就往太医院跑。
“你们也别傻站着,将这屋里屋外的窗户都打开,通通风,这紫茗殿里的熏香太过腻鼻了。”
这回围着的人去了大半,纷纷跑去开窗通风。
“你去大盆热水给娘娘擦擦冷汗!”
我指的是淑妃的贴身侍婢。她猛地点头下去打水了。
看来众人都被淑妃这肚子疼吓破了胆,以淑妃的心性,这宛月宫怕是有段时间又要人心惶惶了。
淑妃一直冒着冷汗,我走上前去看她,她已是发起抖来。她狠狠地瞪着我,又是一个将我们景家恨到了骨子里的人。
我冲她露出舒心的笑容:“娘娘不必惊慌,覆雪这是要救你。”
我想我这句话出来,才是淑妃今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吧。
转身扶起跪地的期萱:“苏姐姐还能走吗?。”
苏期萱许是跪的太久,双腿都失去了只觉,她将全身都倚在我身上,无力地摇了摇头。
“无妨,妹妹扶你出去。”
我同她一步步挪到常林的身旁,她今日也是为我吃了很大的苦:“常管事也一同走吧,淑妃这怕是要安生上一段时间了。”
她早已找到了自己原有的面纱,已经覆在了脸上。
沉默着同我们一道出了门槛。
宝凉同晓晗一同冲上前来。
她一脸忧心地问我:“如何会弄成这样。”
我对她笑笑:“多亏了你细心,叫了二姐来。”
也只有她能以我的名义搬来二姐,今日之事才能有个收场。
“奴婢听到里头大有大打出手的动静,也没想多少便跑去姿琉宫搬救兵了。”
我笑道:“只是这救兵分位太大,我这耳朵怕是有的听了。”
“小姐果然心事细腻,皇贵妃娘娘吩咐奴婢若是见到小姐,就将小姐往姿琉宫里送呢。”
“今日之事,是我尚未考虑周到,不懂这人心险恶,去姿琉宫遭二姐数落一番也好。”
宝凉偷笑到:“小姐真能想的开。”
别了苏期萱与常林,我便与宝凉一道往姿琉宫里赶。
侍黛早在宫门前等着我,看到我来,她扶过我往里走,边走便道:“娘娘在里面等你呢。”
“看来二姐姐可是要罚我了。”
见到二姐的时候,她正坐在惊鸿殿的主位上,我一路低着头心虚着上前,就见她那双孔雀线珠绣芙蓉底的鞋子好不精致。
“二姐这鞋可真是好看,我都没见过呢。”
她轻踹了我一脚:“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去古鉴斋里好好反省反省去。”
看来这回她真是被我惹恼了,无奈,我只好吐了吐舌头瞧侍黛看去。
侍黛柔声道:“小小姐且跟奴婢来吧。”
徒悲凉恨念难迁(加更)
“侍黛姑姑,二姐姐怕是误会覆雪了。”
二姐今日对我一改往日的热络,定是认为我闯出了祸事,才会如此冷淡。
侍黛本事在前头带路的,听到我这般叹息,她停下步伐,问我:“小小姐与苏氏交好?”
“是。”
“娘娘怕是不喜你与她交好。”
“侍黛姑姑难道没看出来?淑妃平日里本是不必对期萱处处针对,只是期萱一向走得同我亲近,淑妃想借期萱来找我们景氏的麻烦,归根到底就是就是对我们景氏怀恨在心,若是看到期萱为我们景氏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已经害了一个常林,让她失去作为一个女子的自尊,今日她慌乱的在地上找面纱的场景真是叫我痛心。
“这些道理奴婢如何不懂,当日我未曾阻止小小姐提议常林毁容自保,只因这个提议确实是周全的。”
“周全?我可是害了她的一生!”
她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小小姐要想着这是对我们景氏是周全的。”
心下徒增悲凉,原来他人生死始终不敌自家荣辱,这其实也是我原来就懂的。
“今日小小姐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是为护苏氏周全,可是却加害了常林。”
侍黛说的,也是我今日最为后悔的,我原以为淑妃既然收了常林做自己人,定不会去伤害常林,只是没想到,在淑妃眼里,常林没毁容之前对她来说是劲敌,毁容之后却只是她无关痛痒的一个工具,在这深宫里,工具便可以不被待见哪怕殴打致死。
“小小姐才十五的年纪,初来深宫,涉世未深。但这囚笼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好比今ri你可以救苏氏,甚至可以为她摆脱淑妃今后的刁难,但是小小姐千万别忘了淑妃对景氏的恨是根深蒂固的,像淑妃这样的还有莫氏派。只不过有皇贵妃压着,她们不敢兴风作浪,这段时日,淑妃只是借着自己怀了龙胎才这般张狂。”
“我可以救千千万万个常林,但是却不能改变淑妃对景氏的恨?”
听我这样反问她,侍黛轻轻地点头:“小小姐的悟性是极大的,侍黛只能奉劝一句,苏氏这般的人有千千万万,就算她们的灾祸因景氏而起,但只要景氏将自己高高挂起,念一些人也不敢动景氏任何一个人。”
我心里一苦:“可是侍黛姑姑,潇白故去,大姐姐的身子又是不好,这些都是因为她们恨我们。”
“可是景氏的门楣还在。”
她回答的如此简洁,其实我心里也是明白,大皇子的故去,大姐多灾多难的身体是对光耀景家门楣的一种牺牲,哪怕我二姐已是在极力挽回,在这深宫中,没有简单的怨恨,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皇帝有一大堆的妃子,为了权衡朝臣,他也要做到雨露均沾,只是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会有人想着排除异己。
“不说这些了,古鉴斋里尽是娘娘收集的好书,小小姐定是喜欢的,娘娘哪里会是生你的气,她疼你都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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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斧天下愿无我
若不是方才侍黛同我讲明这些话,我现在还在揪心呢。看来以后在宫里行事还得计划的周密些。这样活着肯定是极累的,可是景家的女儿拥有了别人没有的光圈,为此牺牲自由也是理所当然的。
古鉴斋位于姿琉宫的后院,尤为的清静,环山饶水好不悠哉。
我先是临窗而坐看了一会子的古书,天色已晚,侍黛送来晚膳给我却没说二姐何时放我走的意思。
我倚着窗台望着星星,犹记得笑面帝君穆重擎出现在我上一次看星星的时候,我见君王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穆重擎特意来找我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年少的他和我二姐是青梅竹马,那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我,总以为穆重擎只会娶我二姐一个,可是天意弄人,二姐爱的是莫玦,可他为固守皇权最后竟拥我大姐为后。
侍黛说二姐的心里住着一个人,那是已经故去的莫玦,可是我二姐这样的奇女子如何能将情郎忘却?
烛芯同着烛油燃烧着发出滋滋声响。风从窗口吹来,烛火将灭未灭,屋里留一道残影。
这样的夜真是美妙。
我在临窗的案桌上摊开一卷白纸。
在相府的时候,同顾倾源一道临窗吟诗作对事也是常有的,无不风雅。
顾倾源教会我无论是怎样的境遇,只要心无旁骛也能活的快活。
“望,风,岭,东,来。”
我轻轻念着,一字一字的写下。
“好俊的字。”
我吓得一抖,那人像是早有预料般的将笔杆连同我的手一道握住。
那掌心的温度似要灼伤了我。
我呐呐开口:“……皇上?”
这人为何每次都是神出鬼没的,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在姿琉宫后院的古鉴斋里。
“别停,继续写罢。”于是他松开了我的手。
我心下一气将笔架在砚台上:“我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他也没有跟我计较礼数,只是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