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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打开一角城门,莫笙站在门后等候。
女人见着她,也不好意思在马上多坐了,顾倾源快她一步,从马背上跃下,伸出手来,将莫涤蕴拦腰报了下来。
莫笙笑道:“我的女儿什么时候这般柔弱了,这下个马也要人抱了。”
莫涤蕴虽然知道这些体贴的举动皆是顾倾源有意做给老爹看的,却也是极其配合着他在老爹面前佯装幸福的笑颜。
脚一碰地,莫二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好好的出去一趟,怎么还带了伤回来?”
莫笙已将责备的眼神投注到了顾倾源身上,莫涤蕴立马解释:“是女儿贪玩,脚下一个没踩稳,当是不小心扭伤了。”
她轻巧地撒了一个谎,今日被姜夙拦住,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今日就回不来,幸而她想出了兵不厌诈这一招,否则她要如何同老爹交代!
莫笙半信半疑:“快些找军医看看,你这个毛毛躁躁的样子叫谁放心的下!”
闻言莫涤蕴吐了吐舌头,可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
当天夜里,站台的灯火就被点亮。
“城下何人!”
夜幕里为首的那人高呼:“鄙人朱锋,承太子夙之命前来大凌军营送礼。”
战前派使臣来送礼,只有一种概念,那就是有意谈和。
“卸兵器方可入城。”
于是守城又派兵收缴了他们的兵器,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叶城,大凌的众兵将这才看清了这一小队人马。
在那朱锋的使臣身后,是两名太雎的兵士,而后又是八个身着太雎宫装,身形袅娜的宫女。
莫笙听闻这等大事第一个便匆匆从主帐里走了过来。
“小人朱锋有幸见过莫老将军。”
这人礼数该是周到的。
莫笙顿觉荣光满面:“既是前来谈和,那就里边请吧。”
可那人的脚下没动丝毫:“将军,小人此番前来,却是承了太子的命,前来给莫姑娘送礼的。”
莫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要开口,顾倾源也赶到了。
他先是行了一礼:“倾源见过父亲。”
又是看了询问道:“前来何事?”
那朱锋不卑不亢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小人承太子夙之命,前来给莫姑娘送礼。”
于是,莫笙疑惑地看了一眼顾倾源。
“既是送给我夫人的,那就由我先行代收吧。”
这话也是合理的,可那人又是反驳道:“小人要见的是莫姑娘,也就是莫老将军的女儿,倒不是什么夫人。”
这是什么话,这十里八城谁人不知此番到战场的只有一名女将,更是大凌莫老将军的亲闺女,早已嫁为人妇了。
心眼紧密如莫笙,他道:“你先给老夫看看,太子夙可都送了什么礼来。”
于是那八名宫女接二连三将手里的东西展示出来,皆是女子所用的东西,什么胭脂水粉,什么绫罗绸缎,而后的金银玉饰更是亮了众人的眼。
看到这些,莫笙眉间已是深锁,他隐约觉得不对劲,有联想到白日里,自家女儿的腿脚是带了伤回来的——
于是他道:“不过是一些俗物罢了,你要留便是留下,这人万般是见不得的。”
“可是太子说过这些东西必须让莫姑娘过目才可。”
到底是这朱锋单单只是一根筋认死理,还是他尚没有将大凌的正副二将看在眼里!
“来人……”
顾倾源只是轻轻一唤。
身前边叩首了两名军士:“在!”
“将他拖下去,杀了……”
又是一声漫不经心的吩咐,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身经百战的莫笙,他戎马已是半生,可这两国交战是不杀使臣的,这可以说是墨守成规的。
朱锋万般没想到自己只是受主子的命前来送个礼,反而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你……你这样会挑起祸事,你是何居心!”
却换来顾倾源轻笑:“别无他心,只是见不惯你目中无人,也罢,取下的狗头,再回敬给太子夙也算是感怀他今日送了这些东西来。”
他可以把一个人的生死看做一场笑谈,这到底是他城府太深能够运筹帷幄,还是他顾倾源真如这朱锋所说别有居心?
来的侍臣皆是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却并无半点还击之力,不稍片刻,便是血肉横飞,身首异处。
方时来的这对人马,现在已经是人心慌慌,乱了阵脚,此时他们捧着朱锋的人头像关兰城徒步走去,皆是逃命的模样,只因这顾倾源扣留了他们来时的车马。
这厢,顾倾源却是叫莫笙留下来盘问了。
“你这样做,不觉得欠缺了考虑?”毕竟杀了一人的代价,便是随后千万人的牺牲。
“倾源只是容不得他目中无人,再者将涤蕴的名声毁于一旦。”他做出了解释。
“你若真是关心她,便不应该带着她四处招摇生事,这太子夙此番看来是有意挑衅的。”
顾倾源抬头看了一眼夜色里孤独的星星:“父亲分析的极是,因而倾源扣留了他们的车马,从这距离关兰城足足三十余里,我军还是有充裕的时间整顿的。”
西北的停战也有数日了,这几日虽是风平浪静,可这群离了家国前来打仗的大凌士兵,皆是有些力不从心,顾倾源唇角勾出一道弧线,他要这天下都变得不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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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一身月白蝶纹束衣,躺在袅袅香烟之中,高远的琴音在耳。
“奴婢常林见过皇贵妃娘娘。”
见到这个慵懒华贵的女人,常林只觉浑身都不自在,用在别人身上的那些阴狠,到了景亦雪面前早已无地自容,这厢她跪在白玉砖面上,那人却没有搭理她,似是躺在那一方圣上御赐的寒玉*上睡着了。
无形的张力将她深深包裹,让她透不上起来。
几刻钟过后,抚琴的女子退出殿中,焚香的用具也被撤除殿外。
云雾方散,这才叫常林将景亦雪的睡颜看得个真真切切。
心间微微泛起一分苦涩,什么叫做自惭形秽,她今日却是领略到了。
当日她将皇后被挟持的那个信息告诉了苏期萱,没想到这景亦雪这么快便找到她了。
“你且是起来吧。”
这一句轻描淡写,可常林却被吓出一身冷汗:“奴婢跪着就好……”
“娘娘怎么说,你怎么做便是。”这是侍黛做出的提醒,在景亦雪这,她的命令素来是不能违抗的,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你愿意跪着,那便继续跪着,本宫也是喜欢看别人给本宫下跪,可把你的脊梁给挺直了,这跪也要跪出一个奴才的样子。”
在她眼里,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才而已,听到这样的话,常林握紧了拳头,挣扎过后终是恢复了平静,再是将手松了开。
而这一些举动,没有一个逃开景亦雪的眼睛。
于是她轻笑一声:“你很怕我?难不成这宫里人人都将本宫当成虎豹豺狼?”
“不不不,奴婢是因为太过紧张,奴婢这也是第一次来姿琉宫,这么好的地界也是第一次见。”
虽然她说的全是实话,可这话景亦雪早已是见惯不惯了。
“听闻你同本宫的小妹故交一场……”
这话听着虽是没头没尾,可这从景亦雪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常林忙回:“早年景修华进宫时救了常林一命,常林万分感谢,至今也难以忘怀。”
是啊,如何能忘怀,那个曾经她引以为豪的脸蛋,早已伤痕满布,根本就见不得人,你叫她如何能够忘怀。
“可本宫又是听闻,你同那颜诗韵也是交情不错?”她毕竟是一个小小的宫人,可是这人如今已是换了一个主子了。
景亦雪的判断一向是不会错的,这常林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颜昭媛早年喜欢常林做的花样,于是她便把我叫去宛月宫给她绣各色的花样。而后承了她的福气,担任了绣裳楼的管事一职。”
她慢慢的解释,可景亦雪往往能够抓住关键的信息。
就像现在这样:“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她颜诗韵失了淑妃一位,便另寻一处安乐窝了吗?”
没错,景亦雪已经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了,覆雪的身边一定不能出现这些小人。
“不不不,是……是……常林一直就受颜昭媛的欺侮,实在是过于难堪,还在好心的景修华给常林找了这么一个好去处。”
她景亦雪说什么也都得高瞻远瞩,今日就让她来试探一下,这个叫做常林的女子,她的内心防线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本宫没有闲功夫听你扯那些家常,本宫只想听一些你觉得有用的信息,比如贤妃为何会为颜诗韵求情这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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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蜿蜒谁长久
“本宫没有闲功夫听你扯那些家常,本宫只想听一些你觉得有用的信息,比如贤妃为何会为颜诗韵求情这一类的。”
试问这深宫内院,谁的心机能像她一样蜿蜒!
“那日奴婢在前往雁寒宫的途中,遇到了贤妃娘娘,她是精心打扮,奴婢估摸着她原本是往豫樟宫去的,然则她问询了奴婢一番,最后改道雁寒宫了。”
说到这儿,常林心想这皇贵妃心思缜密,接下来的事情她估计能想到了吧,这颜诗韵无论是被贤妃利用还是她们二人不谋而合想要联手扳倒景氏,对她来说,这些曾经欺侮过她的人都不要好过。
景亦雪从来是一字千金的主,无论对谁都不会多说一字的,就像现在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华美的外表只是她的一层伪装。
“你是想说,呵这两个货色走到一路去了?”
这样的口吻出来,常林哪里还敢吱声。
常林觉得这女人天生就有洞悉一切的本事,想要蒙蔽她是实属不易的。
“且是掀开你的面纱,倒是让本宫看看。
常林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只见她伸出的右手略微有些颤抖。
景亦雪则是将满意的笑意挂在了脸上,她接下来要做的是揣摩她的心思,直到彻底瓦解她的内心。
丑恶的伤疤显露在她面前,就连侍黛都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这常林要将自己的脸遮住。
景亦雪却是淡然:“你这副模样多久了?”
“已有两年。”
“两年前你入宫选秀,本宫尚且记得是个灵灵立立的模样。”
侍黛也是叹道:“多少美人不及你的风姿。”
这样婉转回环的话语无遗就是在常林的伤疤上撒盐,要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对这张脸释怀过,这一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是……说的好听点你妹妹当初是就我,说的难听点,是将我逼上另一条绝路。
她的神情不在凄楚:“常林命定如此,这张脸,能遮就遮,等到有一天人老珠黄也是一样的,没有人看着,倒也平静。”
这让景亦雪倒是觉得,她表现出来的倒是另一种绝望。
“能将脸毁成这样,不知是何利器?”
闻言常林心中冷笑,还不是你妹妹的梅花簪吗!
嘴上却是答道:“是一枚心爱的梅花簪。”这话是说给侍黛听的,因为那年那夜,侍黛也在场,她必须装成一副感激的模样,否则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本宫煞是欣赏,你这人,当时外表光鲜,没想到还有这般心机,明泽保身,倒也算是大智若愚了。”
常林报赧:“娘娘美赞,常林心中一直都对一个人相当的感激与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