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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哪里呆了呆,忽然想起梳子应该是女子随身之物,在她的衣服或者荷包里应该有,这么想着,走了出去,到东厢房扒拉着那嫁衣,果然在袖子里的荷包里找出了梳子,还有发簪等等随身之物,迟疑了下,拿着荷包走回了内室。
阳光暖暖,从窗棂外照耀进来,无论发什么事情,太阳总是没心没肺地升起,如今内室里金光万丈,少女便笼罩在这光芒里,周身散发着圣洁而冷然的光芒,月白色的夹袄,月白色的流仙裙,墨黑的长发,如玉的面容,让人感觉那鲜活已经因为一场浩劫,化成了余烟……
常青攥着那荷包,怔怔地望着那女子,那对孟浪的后悔,忽然又化成了庆幸,幸好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若是昨夜再次放过,这一夜,这一关,他也不知要过多久,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摸样,任何男人都会望而却步,亵神的冲动只能发生在黑暗,映着这金光万丈,那圣洁加了层层保护,让人只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而现在,这个女人,属于自己,终于属于自己了。
她受了伤,她害怕,他恨自己,这都没关系,他用尽耐心来弥补,只要她是他的女人,无论做什么,他都甘之若饴……
常青望了望手中的荷包,快步走到她跟前,拿出那荷包里的梳子,轻轻给她梳发,因为从来没给女子梳过头发,动作既笨拙又仓促,没梳几下,已经断了两三根,不由慌张,低头藐了藐她,见她神色冷然,那双眼眸从未睁开。
常青咬了咬牙,他不信给女人梳头发要比学刀更难!仔细把那发髻顺了顺,拿着梳子顺着头顶轻轻顺下,这一下顺利地多,他重重吁了口气,一下一下地梳了起来……
她的发髻里有一股茉莉的香气,杂合着她的体香,让人闻之心醉,他又忍不住想了,低头看着她那冷然的神情,却又有点不敢,昨夜太过激烈,他能感受到他接近她的时候,她再也不像往日那般坦然,而是一直在紧张地绷着身子,靠得越近,绷得越紧,只是在一下下梳发的时候,似乎又放松了下来……
一块玉,太急,易碎。
常青捏了捏梳子,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头发梳到了她的耳边,装作梳不下去的样子,俯了下来,想借着梳头的摸样,偷偷再吻一下,谁知用力太大,在他接近她嘴边的刹那,那梳子“吧嗒”被他一下捏断,“哗啦啦”顺着她的肩头,掉在了裙子上,又惊天动地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她紧紧抓住衣襟,身子抖得越发厉害,死死咬着嘴唇。
常青则怔怔站在那里,忽然转身出了内室,又转身走了回来,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忽然想自己这摸样太傻了,干脆走过去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她没有挣扎,只是身子木木的,常青把她放在了饭几前,抚摸着她的发髻,想起荷包里的发簪,挠了挠头,从荷包里掏出来,拿出一个像是发簪摸样的东西,尝试着把她头发束了起来,或许是方才的惊吓,这一次居然福灵心至,把头发盘上了,虽然古怪,好歹将就能看。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不会自己去喝,常青反而觉得逞心,把椅子搬到她对面,端起了一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她的嘴边,却见她紧紧闭着嘴,不肯让他送了进去,淡淡道:“你若是不吃也没什么,只是过了这一日,谢家会少一个人,我已经做下了这滔天之祸,倒也不介意再添一桩。”
少女身子一震,死死咬着嘴唇,眉目之间显出极怒来,可是常青送到嘴边的时候,还是张开了口,常青大喜,正要用勺子把粥送进去,谁知那勺子不经捏,刚到嘴边,忽然“啪嗒”一声断成两截,半勺粥跌到了碗里,溅起一阵潋滟的狼狈……
两人都惊讶地望着那断勺,常青满面晦气,眼角一直在跳,一直在跳……
李元……你……给老子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可爱的公主”与“旁旁与趴步”两位亲的雷雷,鞠躬~~~
☆、第111章 囚禁
美人隔云端,本是极美的优雅;可是隔着一地稀粥;便成了华美长袍上虱子;无言里,皆是碎了一地的尴尬;常青又哄又吓,好容易哄得佳人张嘴,最后却又成了笨拙的注脚;低头望着那断了勺子,恨不得立时把李元抓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只是如今谁也不能恨,抬头望着少女,见其消弭了那极怒,闭了眼,仿佛不想看到他,松了口气,忖了忖,把她的椅子一起抱到了不远处,找抹布把那桌子擦干净,把那碗粥与勺子一起扔掉,又擦了擦地上的残渣,心里忽然庆幸,这房子幸亏是自己亲自找的,否则按照李元这货的性子,不塌了都算对得起他!
做完这些,常青见那抹布已经脏了,走出院子扔掉,犹豫着是不是要找个婆子丫头来伺候,可是他现在做的都是极秘之事,天子脚下,京城不远,一旦泄露,不堪设想,因此还是决定自己来做,正好也……也可以离她近些。
正屋的阳光,盛开的寒冷的冬日,便显得格外的暖心,碧蓝晴空下的小院墙角,摇曳着怒放的月季与秋菊,算是李元替他做的唯一一件人事,常青怔怔地望着那姹紫嫣红,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她与她表哥并肩而立,金童玉女,情深意切,眷眷情深……
那听不懂的诗词歌赋,和他怎么也闯不进去的世间……
常青那已经安然的心,忽然又紧紧缩紧了,冷哼一声,转过身走到厅堂,端起另外一碗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走到少女跟前,抬起她的头,捏开她双颊,吻了下去……
谢娴闭着眼不知他要做什么,忽觉得嘴里多了东西,怔了怔,脑袋”嗡“地一声,还没想来得及想,便被他捏了下去,想到他方才让自己咽下去的东西,只觉羞愧欲死,茫茫里又有些后悔,若真的不能死,方才自己吃饭好了,省得……
这么想着,见他又俯了上来,便甩开头想推开他,谁知他拧着眉,死命捏着她的脸,逼着她又吞下了去,谢娴想也不想,伸手就是一个耳光,睁开眼,凛然地望着他。
常青此时的神色再也不是早上的温柔深情,英俊绝伦的面上忽然染了往日几分阴戾,仿佛很生气,又象是赌气,哼了一声,扑了上去堵住她的红唇,一只手摁住她挣扎的双臂,另外一只手却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经历了昨夜的折磨,谢娴以为自己什么都看淡了的,谁知还是高估了自己,这明晃晃的朗朗乾坤,出身教养与本性,都比趁着他一举一动的羞辱,她恶狠狠地向那嘴唇咬去……
常青正神魂荡飏,忽觉得嘴唇一痛,呼啦啦被咬出血来,踉跄倒退两步,冷冷地望着她。
她也望着他,眉眼里全是不屑,是不屑,仿佛看穿了他的卑怯的内心,高高在上,俯视而下,隔着的,不是盈盈一水间,而是咫尺天涯的鸿沟……
或许是被这不屑激到,一股愤怒渐渐淹没了常青,他不想等了,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证明他对她的拥有,走到她跟前,一把抱了起来,不顾挣扎摁在了床上,恶狠狠地压住她……
男女之间隔着那层纸,若是隔着,便永远隔着了,若是戳穿,一切变成了理所当然,只是男人毕竟深爱,又是白日清醒时刻,吻到了泪水,又见了那一片又一片未曾消退的青紫,便住了手,见少女蹙着眉头,泪水蜿蜒而下,微微合着的眼脸里,透露出对羞辱的极大痛苦,迟疑半响,终于心软,给她穿上衣服,抚摸着她的脸,道:“你干嘛这么拧呢?”
少女不答,闭着眼睛。
常青抚摸着她的发髻,用帕子给她擦着泪,不知为甚,眼前却总是晃动着冰天雪地里的那梅花,那样美奂美轮,却是烙在他心里的伤疤,仿佛就是他们之间的天差地远的明证,痛到极处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她终于成了他的女人,他便要去弥补,去抚慰,去重新来过……
沉吟片刻,他站了起来,把她抱到了椅子上,搬着那椅子出了正屋,在那月季与秋菊之前停下。
谢娴本来死心绝望,却觉得他忽然停了下来,不知他要做什么,恍恍惚惚被抱着出了正屋,明媚的阳光一下子照射过来,映亮了前面的种种,情不自禁睁开眼,月季花映入眼帘,脑袋“嗡”地一声,恍惚里,时空错位,便是那一日,娘言笑晏晏,清风吹过,那绝美的面容带着丝丝愁容,抚摸着她的发髻,淡淡道:“娴儿……”
她的嘴唇忽然急速抖动起来,许久许久,抬起头望着常青,喃喃道:“常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把一切都毁了,她的人生,走到半途,被他拦腰砍断,戛然而止。
常青听她忽然对自己说这话,心头涌起一丝丝酸涩,静静道:“那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我从来没说嫁你……”谢娴一字一句咬着牙道。
“我想要你就行了!”常青抿着嘴道。
谢娴抬起头,映着阳光的闪烁,望着眼前的男人,墨黑的长发吹佛着他的脸,英俊的脸上全是一片决然,表示着他的不顾一切的执拗,多年历练的锦衣卫指挥使,竟忽然变得象个……象个任性的孩子……
他是她人生里突如其来的意外,本来以为可以把它细细包裹好,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谁知他竟如此任性,滔天之祸,欺君之罪,权贵之伤,竟如此不顾一切,如此不顾一切地,疯狂……
一切……戛然而止,戛然而止……望着那月季花,谢娴眼泪蜿蜒而下。
常青静静望着她的泪水,告别,总要用眼泪来表示不舍,既然开了口,便是转身,他走到墙边,俯下来,把那月季花掐下,攥着她的手平摊开,轻轻放了上去,浩劫也罢,滔天之祸也好,他都会拖着她走,不管怎样,他们只能如此,也只能如此了……
那朵花带着轻微的刺,挠着谢娴的手心,不像小时候那般痛,因为……她已经长大了,一瞬间,谢娴忽然想嚎啕大哭,却拼命忍住,失态,对她的教养来说,是一种不可损伤的羞辱,再怎样痛,都要姿势优雅,她紧紧握着椅子,低下了头,只任由那泪水点点滴滴打湿了崭新的留仙裙,泛起的皱褶是她不可追回的前生今世,爱,本以为只是意外,谁知,竟是一辈子的劫难。
常青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许久许久,见那阳光抚摸着她的睫毛,终于不再挂着晶莹,才轻轻开口,道:“你表哥,没死。”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并不吃惊。
常青本来以为她反应剧烈,没想到如此镇定,不由又重复道:“他没死。”
她这才抬起头,面上带着苦笑道:“常大人要我的身和心,怎么可能让他死?”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酸涩,与绝望。
常青一怔,忽然笑了,她还是那么聪慧,那么聪慧,玲珑心窍,男人都算计不过的女人啊,说真的,他都是有些怕了的。“他确实被我的手下救了。”他轻轻解释道:“现在已经送回了宋家,这几日他们正在京水河捞你的尸体……”
“大人别告诉我,你杀一个人做我的尸体。”她忽然截住他的话,脸色变得煞白,这种事情,常青做得出来!
常青没有说话,只把眼眸看向了地面,月季花的影子在风中摇曳,她穿的是他珍藏她的绣花鞋,鎏金的缎面,随着裙摆一下下地晃动。
“常大人答应我。”她抬起头,颤声道:“别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