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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芮茵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看到那座最高的塔楼了吗？莫尔多瓦告诉过我，那里有通往外界的通道。”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凝望着在黑暗之中也发出微光的尖顶高塔：“而且，我总有一种预感，莫尔多瓦是不会这么轻易消失的。”
芮茵扭过头去：“好了，要出发了，拉尔斯？”
拉尔斯，依旧失魂落魄中：“芮茵只要他不要我只要他不要我……”
“……”喂你够了啊！
芮茵向加拉哈德借来了白银宝剑，掂量了一下重量之后面无表情敲了下去。事实证明招不在新有用就行，虽然依旧呆滞，可小骑士总算是恢复了行动力。
他们收拾了行李，给两位战士的伤口简单上了药，就准备再次出发了。芮茵刚刚背上背包，身后的拉尔斯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角。
“我……我不是黑暗之神。”拉尔斯低着头，似乎是有点害羞地小声说道。
“我不会魔法，没有军队和城市，我只是个见习骑士。一路上还……总是麻烦芮茵你照顾我。”越说声音越低落，只是依然在继续。
“但是，能不能不要抛弃我？我、我会学习的！就算我现在很没用，也、也会有一天，我能变得和莫尔多瓦一样，能把四个大陆的版图，送到你的面前。”
少年的身材早已经抽条成足以称得上美味可口的成人阶段，只是脸庞上还带着未消褪的青涩。他低着头，颤抖着声音，把那些很多部分都是盗版的话一字一字说出。一如很多年前，他在西萨罗的神像前许下誓言的时候一样虔诚。
只是这是和黑骑士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是我的神。
曾经在另外一个次元里听到的话再次回荡耳边，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语，却在芮茵心上轰地砸出了难以承受的巨大深坑。
……《育儿宝典》上根本没提到熊孩子中二了怎么办！也完全没提到熊孩子卖萌让人受不了的时候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羞答答的萌汉子什么的好……重口啊！脑补不能！
☆、Chapter 30
两位骑士在之前的车轮战中清场得很干净，好处是绝对不会遇敌，坏处是绝对会迷路。
三个人第四次站在王都的巨大城门前时，已经安静得只能听风萧瑟刮过了……
“这不能怪我！”加拉哈德疯狂抓头，“谁知道这座城这么大啊！而且所有的建筑都很相似……我们能重新找到入口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芮茵暗自叹了口气。的确不是加拉哈德的错，这座亡灵之城很明显是一座魔法城市。很多她明明做了标记的路口会突然消失不见，或者跳到其他的地方，城市本身就是活着的，它不想让这些侵入者到达目的地。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芮茵说，“我们必须找人带路。”
加拉哈德小声嘟囔：“怎么可能找得到。所有亡灵都被拉尔斯杀掉了，他们现在肯定在深渊魔狱之中养伤，找谁带路？”
城市里所有的灯都是亮着的，可是没有一个活物。芮茵环视了一周，目光定格在旁边一家水果摊子上——请不要在意为什么亡灵之城会有水果这种问题——简陋的木板上堆着很多圆球状水果，表面有细小的刺，看上去有一点像菠萝。
她随手拎起一个菠萝，菠萝在她手上颤抖了一下。
下垂眼打量着，菠萝持续颤抖中。
掏出匕首，在菠萝最圆的地方比划了一下，果断戳——
“嗷——”一声惨叫，菠萝一下子跳了起来，浑身的毛都奓了起来。圆滚滚的外形舒展开，露出里面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正因为疼痛而两眼含泪眼圈发红。
“呜呜呜请不要杀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请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QAQ！”菠萝用五体投地的姿势跪趴，浑身的毛窸窸窣窣筛糠一样抖动着。
“咦？”加拉哈德好奇地凑了过来，“这是鲁奇卡嘛，只是很低级的草食魔兽。性格很坚强的种类！不过这种生物又不是黑暗系的，怎么会出现在亡灵之城？”
“我我我……”毛球持续抖动着，被众人好奇的目光围观着，珍珠白的透明躯体都变成了淡淡粉色。眼睛里面的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没关系，看形态，它应该也是这里的居民。只要想办法让它带路就行了。不许哭。”
毛球倏地一下把所有眼泪都收了起来，眼巴巴看着面前三个巨大的生物。
——如何威胁人质给自己带路？拉尔斯努力回想着自己人生中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恶人：
唔，芮茵冷眼指挥加拉哈德捡柴，芮茵对着加拉哈德喷王水，芮茵坑骗维吉亚的财产，芮茵抄刀子欺负小毛球……呃，怎么好像他能想起来的恶人只有芮茵一个而已……
拉尔斯用力摇头，尽全力把那个“生命中唯一的恶人”甩出脑袋。他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盔甲，同手同脚磕磕绊绊走到毛球面前，手一边发抖一边抽出佩剑，画了个七歪八扭的弧线，满是豁口铁锈的剑一下子放到了距离毛球半米远的地方。结结巴巴涨红着脸说：“快……快带我们去那座塔！要不然就……不然就……”
话说到一半就憋住了，他困难地思索了很久，才磕磕绊绊继续：“……不然就剃光你的毛！”
简直是足以吓尿奥斯卡影帝的演技。
“喂，你这样不行吧。”加拉哈德无力扶额，“一点都没有坏人的样子。我看还是让芮茵来吧，只有她才能……”
话音未落，毛球“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它迅速恢复五体投地姿势，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哭：“请不要伤害我的毛！呜呜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再也不敢了请不要这么对我！”
加拉哈德：“……”书上讲的都是在骗人！
拉尔斯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很快抓住了时机，继续磕磕巴巴威胁：“快走！要不然就马上……”比划了一下豁口铁锈剑，“马上剃掉你头上的毛！”
“呜呜呜我这就走！”
于是大家就这么愉快地踏上了冒险之旅……
这只叫做鲁奇卡的魔兽亡灵长相非常奇特，菠萝大小的身体，却没有手脚没有嘴巴没有耳朵，好像身体的存在就是为了长两只乒乓球一样的眼睛。它晃着一身的毛在前面蹦蹦跳跳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回过头怯怯地看看众人有没有跟上，实在是配合到让人想给它发锦旗的人质。
“那个……”毛球懦懦地开口，“能不能请问一下……您是如何发现我的伪装的？”
“毛太多，体型太胖，”芮茵低头看了一眼，温和提议，“所以你看，还是把毛剃掉比较好对吧？”
“QAQ我错了！请不要动我的毛前面马上就到了呜呜呜~~~”连滚带爬冲到了前面。
“喂，不要欺负小朋友啊……”加拉哈德于心不忍地说，“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这里不是最强黑暗生物的城市吗？鲁奇卡也是黑暗神的信奉者吗？”
毛球停了下来，回过头的时候，两只乒乓球大眼睛荡漾着荷包蛋一样的泪圈。
“我、我才不是！都是那个……那个魔鬼啦！”毛球低头怯懦抗议，“她……她说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明明之前刚刚储存好一个冬天的兔尾草，全都浪费了呜呜……”
芮茵忽略了所有关于如何过冬的是漫长的絮叨，直切主题：“你说，那个魔鬼？她是谁？”
“你们不知道吗？”毛球扑闪扑闪眼睛，“你们要去的塔楼，就是她的住所啊。”
然后它就又被面前突然迸发的杀气吓哭了。
——莫尔多瓦那个坑货不是说塔里面有出路吗？！
鲁奇卡带领着芮茵一行抵达中央塔楼之后，就连滚带爬迅速窜走了。那一路飙行的眼泪再一次刷新了教科书上“鲁奇卡是温吞坚韧的草食动物”概念。
剩下三个人在塔楼下面低气压地召开沉默小组大会。
这座塔楼并不高，从外表看起来大概只有五六层的高度，哥特式的尖顶以及纯黑的石材让它在一众淡灰色建筑群中既严肃又怪异。看上去的确有几分幕后BOSS居住的气氛。
“不能进去！”逃跑派领军人物加拉哈德一马当先发言，“那可是黑暗之神，所有他说过的话统统都要反着听才行！这座塔楼里面一定有阴谋！”
芮茵淡淡说：“我记得他有说过你不愧是白银骑士来着。”反着听大概就是“此生枉为人”。
已经能听出潜台词的加拉哈德：“……拉尔斯你怎么看？！”
问这话的时候他没抱希望，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嘴巴里除了“芮茵好芮茵棒芮茵芮茵呱呱叫！”之外就没别的台词了。可这次似乎出乎他的意料，脑残粉拉尔斯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跳出来摇尾巴。他谨慎地看着面前黑魆魆的大门，绿幽幽的眼睛几乎能冒出光来。
“塔楼里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拉尔斯说，“这里面……很危险。但是现在我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芮茵沉思道：“你说的‘危险’是指？”
“我不知道，它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打算，但是……就好像这座城一样，它不欢迎我们的到来。”
芮茵有的时候发现自己很难评价拉尔斯。大部分情况下，他都像一只咬着骨头叭哒叭哒摇尾巴的蠢兮兮的幼犬。但是一旦被激怒，你就会发现这只幼犬其实有成为狼王的巨大潜质。他难以形容的直觉，与可能进化成世界BOSS的力量，让芮茵经常产生自己不可能教育他的吃力感。
“我们进去。”沉默很久之后，芮茵下了决定。她看了一眼当即准备跳起来反掐的加拉哈德，伸手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如果你不愿意进去的话，我也绝不勉强。那里有很多人欢迎你回去。”
人鱼小姐and紫斑毒蟒and黑暗精灵and百年老尸and冬眠中的牛魔王一致发来邀请函。
“……我进去。”无比压抑的消沉声线中，满头晃悠的绿藻瞬间沉了下去。
作为一名苦逼型学霸，芮茵之前没怎么看过魔幻电影。虽然从前的一些经历让她没那么胆小如鼠，但是在进塔楼的刹那她还是险些被吓成白莲花。
整整一排被钉在墙上的骷髅头，每一个骷髅的牙齿中间都紧咬着一盏黄铜灯座，灯座上的蜡烛发出幽幽的蓝光，照亮了旋转向上的狭窄楼梯。
因为没想到推门就是这么重口味的场景，三个人都有点愣住。站在最后的加拉哈德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铠甲轻轻碰了一下身后的木门，发出咔哒一声响。
只是这一声响，墙上的骷髅居然纷纷转过头来，黑幽幽的眼眶对准了站在最下方的三个人。它们发出一阵诡异的“格格”笑声，然后缓慢张开了嘴。
“送饭。”
“请。”
“上楼。”
从最下方的骷髅头开始，每一个都吐出一个单词，机械又整齐，顺着楼梯向上。
“我。”
“不喜欢。”
“吃。”
“青菜！”
继续向上，而且奇异的是它们开口的时候嘴巴里的铜灯都没有掉……
“我。”
“要。”
“吃。”
“肉QAQ！！！！！！”
……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可怕了。
芮茵默默挥了挥手：“没有危险，走吧。”
三人顺着旋转楼梯一路走了上去，伴着他们的行走，旁边的骷髅不断发出“我不吃葱！”“我不吃青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