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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奈何桥上可奈何
大片大片的鲜红,弥漫了雾气,彼岸开得浓烈。
有脚步踏碎涓涓的黄泉,血色的花汁模糊了玄色的鞋面。
“你终于回来了。”桥上一位连鬃长髯,头戴方冠,身着长袍的老者将双手握于袖中,怀中抱着的笛板发出呜呜的悲鸣声。若仔细看,那笛板上篆刻着简单却是让人心惊三个字——对等王,十殿阎王中的第九殿阎王。
雾色渐渐淡开,风撩起了丝丝银发,如月光华。玉色的面庞却是邪魅,嘴角勾起的弧度如同最毒的蛊。
传说,十殿阎王中的第八殿阎王都市王,拥有蛊惑世人倾国绝色的相貌。
果然,如此。
“庄。”老者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这些年,辛苦你了。”
“哼,不过是劫。”淡然的词句却有着鄙倪天下的傲气。
“这一世,你是那韩国相国,名韩傀,字侠累。最终被聂政所杀……”老者顿了一顿,“那个你爱的人……”
风突然变得急烈起来,吹得玄色的衣袍猎猎做响,俊秀的眉重叠在一起,痛苦不言而喻。
“都已经过去了……”老者安慰似的说道。
“我不悔。”男子突地正色道,眼中的光芒决然清朗,“我不悔!”
“你……你不会是……”老者的慌张既而转变成了愤怒,“荒唐!简直是荒唐!你难道要擅自改变命数!你可知,你若再入轮回就有可能再也回不去十殿了!”
“那又如何?”男子依旧是笑,不经意的,不在意的。
“如若我说他永远不会爱上你呢?”
血红的彼岸,疯狂地舒展着花瓣,绽放,绽放,至死方休;掉落的叶和盛开的花,交错,交错,抵死缠绵。
眼里的荒芜抵不住心底的悲凉,灵魂硬生生地疼痛。
“幸勿相忘。”暗红的液体在胸口早已凝结,在那个心脏的位置,风从空荡荡的大洞中灌过。
那一剑,竟是如此狠绝!
老者摇了摇头,不惜如此,无论爱恨,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忘记你么?爱情,果然让人卑微。“也罢,也罢,你去吧,第十殿阎王那我自会去禀报。”
“多谢。”男子俯□认真地一揖,“这份恩情,庄记下了。”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你我在这十殿中丄共事何止万年,又何必计较这么多?”
男子轻轻颔首,手中接过一碗纯清无色的汤药,一饮而尽。嘴角略微勾起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似是幸福,“聂,我先去了。”这一世,你我相遇太晚,太多的苦难我无法替你承受。来世,我必不会让你多等。我一定替你铺平道路,让你不再辛苦。
玄色的鞋踏上木质的桥,发出笃笃的声响。浓雾弥漫,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也不知该归往何处。
☆、Part 2 彼岸花开开彼岸
似乎是从记事开始,少年便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梦魇。
浓重的雾气缭绕着大片大片的鲜红,流水淙淙的桥上依稀有两道模糊的人影。
“聂政,你来了?”这似乎是一位老者的声音。
“他呢?”声音沉稳而又坚定,这是……一名青年?
“他?自然是走了。”
“我……没有赶上吗?”
“用剑划破脸皮,挖出眼珠,又割腹挑肠,你干的可都是费功夫的活计啊……”
“我……只想不要连累姐姐。”
“是啊,你总有那么多的顾虑。可是他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我……”
“也罢……你也休怪我恶言……你要知,庄他本是第八殿阎王,纵横生死,鄙睨天下。因你如此,本王着实心痛。”
“是我负了他。”
“咳……上一世,你爱他,他后知,这一世,他爱你,你后觉。来世呢?”
来世呢?
来世呢?
梦境戛然而止。
少年猛然睁开双眼,清晨的阳光透过窗调皮地旋转着,枝头的鸟儿跳跃地嬉闹着——和梦境截然不同的美好流年。
一瞬间,少年莫名觉得有些恍惚。来世?
横越右手上的那一直线忽地疼痛起来。
断掌,在右,必克六亲。
“少爷,老爷唤你去前厅。”小丫鬟的声音清清脆脆,似乎还带着隐藏不了的欢喜。是啊,在这聂城中最受人敬仰的莫不是聂公。而少爷虽是异姓养子,却最得聂公的赏识,传说他可是聂城的下一任主人呢!能伺候这样的一位主子她能不高兴么!
“小怜,让你久等了。”少年的声音应和着木门吱哑的声响,如同一首淡淡雅香的乐曲。
光,在旋转,如玉的面庞竟精致得好似虚幻。
少年身着低襟浅灰的长袍,风轻轻吹起腰间绳织的束带,带着清晨的凝露香。
小丫鬟就这样不自觉地羞红了脸,“少爷请。”低下头领着少年走过长长的回廊,前厅边的一棵老槐树开得正旺。火红的花瓣浓烈而张扬,少年皱起了清秀的眉,感到一种和梦中同样的不适。
“政儿,你来了。”身着锦袍的老者,雄姿英发,眼底却有暗暗的悲伤在流淌,“来,过来,让义父好生看看你。”
“义父?”少年虽是感到奇怪却也是顺从地上前。
老者俯□,仔细地看着少年,许久之后突地大笑起来,“好,好啊!我的政儿以后必定将成为了不得的大人物!”
“义父?”少年突然感到了恐惧,今天的一切太过于不寻常。
“所以,怎可就让你如此送命?!”老者的神色一冽,“政儿,你走,一直向南,便可寻得鬼谷。你若要是想改变这天下,就必须拜那鬼谷子为师。以你的资质,鬼谷子也定会收你为徒。”
“义父,那些人可是因我而来?”少年的眼神坚定,那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眼神。
老者闭上眼,缓慢地,轻轻地,点下头。
“那么,就把我交出去!”少年竟是毫不思索地说出了这掷地有声的话语。
老者只是摇头,有些疲惫地开口问道:“政儿,我待你如何?”
“义父待政儿视如己出,恩同再造。”少年说得动情,眼中似是有泪光闪烁。
“那么,便不要陷义父于不义。你是我亡友的遗孤,我若是把你交了出去,又有何颜面苟活于这世上?”老者的声音威严壮烈,令人折服。
“义父……”少年张口欲言,却被急匆匆闯进房内的小厮打断。
“聂公,聂公,不好了!他们……他们杀进来了!”小厮力竭声嘶地叫喊着,却是到在地上呕了一口血,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悲伤从少年的眼中弥漫开来,“义父,从今之后这世上再无盖政,只有盖聂。聂儿就此拜别义父。”少年直直地跪□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前一片殷红。
老者蹒跚地将少年扶起,泪水早已抑制不住,“如此,我便无憾了……”
呼啸的山风吹起少年浅灰的衣袍,山脚下,是那一声声厮杀,一目目疮痍。少年望着远方,火红的槐花漫天飞舞,挣扎地破灭,犹如一场壮烈的葬礼。
今夏,成殇。
少年一步一步地渐行渐远,消瘦的背影,在逆光的视觉里,突兀地高大起来。
盖聂。
从此之后,在这天地之间便只有盖聂。
☆、Part 3 遇见如初时的你
鬼谷的春,是有些萧索的,练武场上暗黄的泥土从来都不会染上绿色。竹林丛生,却也只是寥寥数枝。那样历尽沧桑的景色才有助于习武者的提升。
然而那日的鬼谷毕竟不同。
盖聂清楚地记得,当红日西斜,所有的一切都染上镀金色的尘光时,那个少年就这样逆光而立。
风撩起他玄色的衣角。
那样的背影竟突兀地有些熟悉。
“聂儿,他是卫庄,你可以叫他小庄。”立在一旁的鬼谷子,轻抚着胡须说道。
小庄……?盖聂的手握成拳,右手掌上的纹路忽然之间就痛得难以忍受。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微微侧过脸,夕阳划过他的脸庞,仿若有光。
周围的空气忽地变得稀薄起来。
少年慢慢转过身,鬼谷中有着一刹那的安静。
那样的容颜足以让世间万物俯首称臣。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师弟,也是你最大的对手。”鬼谷子的声音沉稳,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对手么?
盖聂望着那个少年,属于手掌上的疼痛沿着脉络一直游走到胸口,那个靠近心脏的地方,然后突然爆发。沉闷地郁结,却无可说起。
而那少年也是这样静静地望着他,漆黑的双瞳中只有他纤细的倒影。
那一眼,变幻了古今,演化了桑田,穿越了万年。
此生此刻,我终于找到了你。
盖聂望着那潭深泓中的倒影,忽地有些恍惚,冥冥之中好似听见有人在问,来世呢?
来世呢?
来世?来世定会遇见如初时的你。
是梦境还是宿命?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过不去的情劫,谁都没有胜的可能。
“每一代鬼谷传人,都是世上的最强者。一个是纵,一个是横。从黎明百姓到公卿王侯,他们的生死成败,都在你们手中。”鬼谷子背对而立,叙述着这百年的门规,“但是,你们中间,最终只有一个人会成功,而另一个人将成为,失败者。胜利的人,纵横天下,代表鬼谷派,去改变天地的命运。”
改变命运?这确实是很诱人的条件。然而,年少时的他们却不知晓,所谓的命运,从来都是悲剧。
“聂儿,小庄,你们且比试一下,为了三年之后的那一场最终的胜利。”鬼谷子如是说着,便也离去,似乎并不关心两人之间的胜负。
风不知在何时变得急烈起来,刮落了榕树上的嫩叶,一片片,零落了呼啸。
手持着木剑,两人均是无言。
突地,卫庄睁开了轻闭的双眼,盖聂也在一刹那间拔出了剑。
都是习武的天才,一招一式中透着凌厉干脆。挥动的剑,应和着风,化作一道道难以辨别的光影。
形式却在盖聂的那一招纵剑术之后急转而下,然后结束。
卫庄的木剑噌然化做两截,俊秀的脸上有着错愕的表情。
拾回剑,席地而坐,适才的错愕早已不见,卫庄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盖聂收回剑,从卫庄的身旁走过,蠕动的喉头极力地想发出声音,却也只是顿了顿,继续那停下的脚步。
其实,本该有许多繁杂的话要诉说的。对于来到鬼谷的欢迎,对于他这个师兄以后会给予的照应,对于他剑术上的赞赏……然而这一切却在这场比试之后再也说不出口了。
胜利从不会让盖聂感到如此痛苦。
风隐去了夕阳的光辉,落日将沉。卫庄的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这……就是纵横剑术吗?”低沉的音线带着玩世不恭的语调,竟是那般的惊心动魄。
春天的叶,被风卷落,嫩绿的榕叶悠悠地在空中打着圈。
今日的鬼谷,毕竟不同。
☆、Part 4 陌上少年画流光
轻风抚着蝉鸣,绿叶渗透光影,转眼间已是夏至。
“师哥……”
听到那声熟悉而又微微上扬的语调,盖聂放下手中的书卷望向书房的另一边,“小庄,你累了吗?”
“我们出去走走吧。”
盖聂无言地点了点头。
走出书房,夏日的风夹杂着一丝微热。
两人皆不约而同地向鬼谷的森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