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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大丫头……”
隋氏忙把叶姻拖开，扶着她的双肩，气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方才的镇定样全是假的吗？越到这个时刻越要沉得住气，皇上就是要让你亲眼见到这些，你若是真的崩了，叶家就真的完了，别忘记……别忘记……”说着，晃动着叶姻的身子。
她武功极高，又是气急之下，叶姻被她晃得五脏移位，倒是真的有些清醒了，“我知道了，嬷嬷。还没彻底输呢，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说着，用袖子擦了擦脸，喃喃道：“一定会有法子的。”
隋氏这才放了心，扶着叶姻站了起来，道：“小姐……”放低了声音道：“圣僧决不会袖手旁观的，若是真如此，你不是也……”
叶姻木然道：“我知道。”怔忪半晌，忽然道：“是我太傻了，我哪有资格跟皇家谈条件，果然是皇上的手段……”
隋氏不答，抚摸着叶姻的发髻道：“你那日不是说，太后……”
“太后是太后，皇上是皇上。”叶姻裂了裂嘴，道：“跟老虎相处长了，就当成猫了，却忘记自己不过是只老鼠……”语气里全是自嘲。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隋氏见叶姻神色凄婉，眼眸里闪动着诡异的神色，不由担心。
“我投降。”叶姻苦笑道：“我提出的三个条件，全部是关于叶家的，他已经知道了我真正的软肋，人家一招致命，我有什么法子，我有什么法子？”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凄厉。
“先等等。”隋氏捏着叶姻的双肩，轻声道：“先等等，小姐。”
“不能等了，我爹若是受刑不过，我怕是万死莫赎了。”叶姻眼泪又流了下来，道：“沈氏说得对，我是叶家的祸害，还自以为是骄傲……”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叶姻猛地扑倒栏杆前，见叶源被几个军士带了进来，手上脚上都拴着铁链，面色苍白，脸上倒没见什么伤。
“爹……”叶姻大声喊道，前世胡闹，让阿爹遭人嗤笑，郁郁而终，这一世再让阿爹为自己入狱受刑，自己这个女儿真可以千刀万剐了。
叶源抬起头见到叶姻，眼眸一亮，艰难地道：“姻儿，我没事，没事。”正说着，被军士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叶姻心如刀割，不忍再看，却又逼着自己看着，好让自己彻底下定决心，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爹，放心，一切都会好的。”叶姻死死咬着嘴唇，见叶源被关进了东首的第一间，猛地转过身来，闭上眼，又睁开，走到隋氏跟前，“噗通”跪了下来。
隋氏吓得忙站起来扶住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糊涂了？”
“我这就去见皇上。”叶姻猛吸一口气，道：“准备跟他说实话，让他放过叶家，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放过叶家的，因为娘把那东西偷来已是逆了龙鳞，叶家注定难逃此劫……”说着，叶姻握住隋氏的手道：“嬷嬷，答应我一件事，叶姻来生做牛做马，投胎再报！”
隋氏眼泪哗啦掉了下来，道：“小姐，这是怎么说的？你要什么尽管说，我是叶家的奴才，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听着，嬷嬷，我要你……”叶姻放低了声音，在隋氏耳边说了起来。
第127章 神之所救
“小姐……”隋氏抓住叶姻的手；瞪大了眼睛。
“拜托了。”叶姻的语气异常的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隋氏含泪点了点头。
“小姐……你想做什么？”萍儿不安地抓住叶姻的手，她忽然有种直觉；叶姻要消失了；所以拼命抓住叶姻不放开。
“萍儿……乖……”叶姻拽开萍儿的手；抚摸着她的发髻；忽然掉头对隋氏道：“嬷嬷，都拜托给你了，包括萍儿。”
“好。”隋氏知道这时候哭不得，把眼泪擦干，道：“我都听小姐的。”
叶姻点了点头；走到铁栅栏前；对着那守门的军士道“喂；快去找那老太监，说我要见皇上！”那军士走过来看了叶姻一眼。
“你听到了没？”叶姻的声音抬高了，她如今下定了决心，心中反而安静起来。
军士不发一言，走出了院门，不一会儿走回来，见叶姻瞪着眼看着他，斥道：“等着！”
叶姻皱了皱眉，皇上不就是用这招逼她招供“那一半”吗？怎么又不听了？正忖度间，忽听隔壁叶源的声音传来道：“姻儿……”
“爹……”叶姻急急地把头探出来道；“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源的声音十分淡定，渐渐平复了叶姻的心：“姻儿，记得你小时候我教你读的那书吗？”
“什么？”叶姻心知父亲要指点自己，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什么话了。
“一切如流水，常法自然得自在。”叶源静静道。
叶姻沉默片刻，道：“爹，我记得了。”
“老爷，你不能太偏心……你儿子还没交托嘱咐，却记挂着那祸害精，她明明是叶家的罪人，你……你心里，到底还是记挂那女人，是吗？”沈氏的声音带着呜咽响起。
叶源没说话，叶母也没说话，叶家所有人都沉默着，院子里只有沈氏高高低低的呜咽声，带着几分凄然，从晌午哭到了日落，夜幕降临，星空映天，哭声才渐渐停息，秋风瑟起，吹起院子里的落叶，深秋的季节，万物在萧杀里畏缩，叶姻穿着单衣坐在铁栅栏前，似乎没有感觉到冷，只把头枕着那冰凉的铁杆，许久许久才断断续续道：“嬷嬷，皇上又改变主意了吗？”
隋氏沉思半晌，摇头道：“小姐，这里面还有变数。”说着，深深望着叶姻，轻声道：“圣僧绝不会置之不理的。”
叶姻听到“圣僧”两个字，不再说话，用长长的睫毛掩盖住自己的心绪，星光透着铁栏，泛起的清辉，映照在脸上，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捉摸不定，晦暗不明……
深夜三更，叶家诸人受了这场惊吓，大多都昏昏沉沉睡去，忽听院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太监引着一个人影走到了叶姻的牢房前，军士看了那太监一眼，转身打开牢门，那人影迈步走了进来。
“小姐……”隋氏惊喜地叫了一声。
叶姻靠着铁栏的头抬起，影影绰绰里，见那人站在那里，对她微微一笑道：“没事了，姻，你受苦了。”声音平静得不起半点涟漪。
叶姻扶着栅栏站了起来，皱着眉道：“什么意思？”
“我已跟皇上承认了，皇上答应我，只要我们启开金库，把那符印交给他，就放了叶家，也放了我们。”明澈淡淡道，面上竟带着微笑，仿佛十分欢喜。
“我不信。”叶姻上过好几次当，早就不干相信了，拧着眉道：“他凭什么放了我们，若是他把东西拿到手，赶尽杀绝怎么办？”
明澈转过头，望着那太监，太监躬身道：“皇上口谕，现在就放了叶家人。”
叶姻听了这话，咽了口唾沫道：“当真？现在就放吗？”
太监点了点头，道：“都放了，现在就领着你们回府，叶大人官复原职。”说着，掏出一卷黄绢，递给了叶姻，叶姻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竟查明，叶家无辜被陷，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下面盖着当朝玉玺。
叶姻看了许久，忽然浑身发抖，紧紧咬住嘴唇，抬头望着隋氏一眼，隋氏接到眼神，似乎有些迟疑道：“小姐……”却见叶姻眨了眨眼，似有千言万语，遂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太监见叶姻接了旨意，走出去对军士说了几句，军士们一一把牢房打开，太监高声道：“圣上有旨，叶家无辜，官复原职，无罪释放。”
因为深夜，很多人还在沉睡，即使被惊动起来，也有很多没睡醒，听了这话不由喜极而泣，欢呼道：“太好了，太好了……”
叶姻听到外面的喧哗，站在自己房间里，看着明澈，明澈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双眸里彼此倒映着彼此的身形，似乎有很多话，又似乎无言以对。
“我去看看家人。”叶姻咬着嘴唇道。
“好。”明澈的声音十分轻，仿若燕子掠水，不着痕迹。
叶姻点了点头，带着萍儿与隋氏走了出去，见院子里站满了叶家的人，叶母、服侍叶母的几个大丫头，叶源、沈氏，幼弟、二叔、二婶陈氏、三妹四妹，以及各房有头面的奴才，三叔却不在其中。
大家对这突来横祸都没有准备，同样对这意外释放也万万想不到，就象一个很快掉入地狱，又很快被捞了出来的噩梦，恍恍惚惚里，竟怀疑是不是一直没醒。
叶姻穿过人群，走到叶母身边，低声道：“老太太，皇家不会放过我们的，快逃，能逃到多远逃多远，回到叶府拿着必要的东西，跟着隋嬷嬷走。”
叶母瞪大了眼睛，深深地望着叶姻，以她的阅历，知道叶姻必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才会惹下这滔天大祸，可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小女娃能闯下什么祸？……难不成与太子殿下吵架，赌气毒死了太子？没听说太子薨了的消息啊。
“听我的，逃走或许叶家还能活，无论如何，这段时期，躲起来，别让那个皇家的人找到，个中原因，私下问隋嬷嬷可知。”叶姻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抬头见叶源向自己走来，微微一笑道：“爹，我想你猜到了。”
叶源脸色一白，点了点头。
“那就好，爹，你也知道了，所以……”叶姻走到叶源身边，耳语道：“跟着隋嬷嬷，听她的嘱咐，让她带着你们藏起来，待事情平定再出来。”
“姻儿……”叶源究竟担心女儿，道；“那你……”
“你们好了，我才能好。”叶姻这话倒不怕被听见，笑着抬高了声音道：“天恩浩荡，一切都会好的。”
叶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心里十分挣扎，最后咬了咬嘴唇，道：“姻儿，我们叶家世代忠良……”
“我知道，爹。”叶姻勉强一笑道：“会一直忠良下去的，爹放心。”
叶源这才缓缓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
“众位有话，出宫再说吧！”传旨太监见叶家诸人站在院中絮絮叨叨，不耐烦起来，站在门口高声道。
叶姻听了这话，紧紧抓住叶母与叶源的手，对着隋氏道：“嬷嬷，一切拜托了。”
隋氏正与陈氏低声说着什么，见叶姻如此，肃然点头道：“小姐放心吧。”说着，上前扶着叶母道：“老太太，我搀着您。”当先扶着叶母跟随那太监走出院门，大家见叶母走了，也跟随而去，陈氏是有心的，走过来对叶姻嘱咐道：“大丫头要当心。”
叶姻笑道：“放心吧，二婶。”
“大姐姐，小心。”三妹叶然过来捏着叶姻的手，叶姻见其眼眸里并无怨色，心中愧疚，反握着叶然的手道：“三妹，会好的，放心。”
叶然一笑道：“好不好的，不都是一家子吗？”神色语气都十分平静。
叶姻听了这话，眼泪忽然涌了出来，推了一把，道：“快去，紧跟隋嬷嬷，知道吗？”
“恩。大姐姐一定保重。”叶然嘱咐道。
“姻儿你……”叶源还是不放心，站在那里逡巡着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