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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连陆老夫人也颇重视此事,虽说就像陆明凤说的,自陆明凤坚持要嫁给大皇子后,她待她的心已比往日淡了好些,但终究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嫡长孙儿,及笄又是一个女人一生里除了成亲之日以外,意义最重大的一日,自然要好生操办一番才是。
忙忙碌碌中,展眼便到了十月初九,一大早宫里徐皇后便打发人送出了好消息,却是徐皇后“将养”了这么几个月,凤体已于昨日痊愈,今日六宫妃嫔又恢复了每日去凤仪殿的晨昏定省,且不出意外的话,她不日便能将统摄六宫事宜的权利自罗贵妃手里收回来了,并告诉陆大夫人与陆明凤,稍后她会有东西赐出来以贺陆明凤及笄,让母女两个做好准备。
陆大夫人与陆明凤都是喜出望外,心下大定,只要徐皇后中宫的宝座坐得稳稳的,大皇子嫡长皇子的位子便谁也不能动摇,皇上是偏爱罗贵妃与四皇子不假,可这么多年下来,四皇子不也没能登上太子之位不是?可见皇上也不是事事都能称心如意的!
所以稍后陆明萱与陆明芙捧了贺礼去到陆大夫人的上房向陆明凤道喜时,就见满屋子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竟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陆明凤坐在陆大夫人宴席室的罗汉床上,已经换好了一身大红的只有成人女子才能穿的通袖褙子,乌黑的头发今日并未梳成发髻,而是整齐的披散在背后,给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温婉。
陆明萱与陆明芙给陆大夫人见过礼后,便上前向她道喜,并送上二人的贺礼——一套赤银玳瑁的头面,正是迟师傅的手笔,虽只是以赤银打底,工艺却十分精美,放在积芳阁这么一套头面也得上百两银子,只不过陆明芙至今仍不知道积芳阁与陆明萱的关系罢了。
陆明凤忙欠身向二人道谢,“让两位妹妹破费了,还请两位妹妹恕我不方便起身向你们道谢,只能待待会儿礼毕以后补上了。”她一大早便起床沐浴梳洗好了,然后便再未下过地,得等到辰正及笄礼开始时才能下地,不然便不吉利,所以她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大姐姐也太客气了。”
陆大夫人心情大好,连带看陆明萱都顺眼了不少,闻言在一旁笑道:“难为你们想着她,她与你们道个谢那还不是该的?”
正说着,陆明丽也来了,她与她姨娘手上本无多少银钱,便有一些,也是预备着留着她出门子时带走的,如何舍得花大价钱与陆明凤准备贺礼,不过只送了四色自己做的针线而已。
陆大夫人看在眼里,也懒得与她计较,只在心里暗自冷笑,你个小妇养的哭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不一时,有丫头来禀前面有客人到了,陆大夫人遂先去了前面,又过半个时辰,陆老夫人打发人接陆明凤来了,却是张嬷嬷亲自来的,于是姐妹几个便簇拥着陆明凤,与张嬷嬷一道去了荣泰居的正厅。
就见正厅里早已坐满了宾客们,一见陆明凤进来,都纷纷赞道:“大姑娘今日瞧着可真精神!”、“这般端庄漂亮,可把我们家的几个猴儿都比成烧糊了的卷子了!”
又有奉承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的:“老夫人(大夫人)真的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好孙女儿(好女儿)!”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与众人寒暄了一回,张嬷嬷便说道:“行及笄礼的吉时已到!”
话音落下,立刻有笙竹之声响起,陆明凤伴着笙竹声,缓缓走到正厅当中,对着来观礼的宾客们一连行了三次揖礼物,随即笙竹之声停下,陆大夫人缓缓说道:“感谢众位贵客光临小女的及笄礼,定国公府及我母女都不胜荣幸。”然后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
陆明凤待陆大夫人说完以后,才姿势优美的向西跪到了厅堂中央一块五尺见方的雪白藤席上。
然后今日的赞者安国公府的三小姐,也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便神色端肃的行至陆明凤后面,拿起一柄梳子,缓缓给她梳起头来,待徐三小姐放下梳子后,今日的司者,盛国公府的二小姐便端了一个盛了一支羊脂玉五蝠簪子的雕红漆托盘上前。
正宾则是福慧长公主,她先净了手,正打算拿起托盘上的簪子为陆明凤行初加仪式,就有婆子急急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满屋子的人除了陆大夫人和陆明凤母女,闻言禁不住都是一脸的意外,徐皇后不是至今凤体都未“痊愈”,连中秋这样的大节都未曾露面,凤仪殿上下这些日子以来也都低调得很吗,怎么今日竟这般高调的特意为未来的儿媳做脸?
——徐皇后是昨儿夜里才“痊愈”的,这会子消息自然还没传出宫外。
但仅仅只是一瞬,众人俱已敛住了心神,陆老夫人因吩咐那婆子:“快请!”
随即便见凤仪殿的掌事大太监李满寿穿着一身大红的公服,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厅里所有人忙都站了起来。
李满寿在大厅的正中站定,才说道:“皇后娘娘贺陆大小姐及笄礼,赐凤穿牡丹羊脂白玉簪一支!”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忙领着陆明凤谢了恩,又请了李公公上座观礼,福慧长公主则在再次净了手后,拿起了徐皇后方才才赐下的簪子给陆明凤插上,至于之前准备的簪子,自然是弃之不用了。
一时礼毕,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先送走了急着回去向徐皇后复命的李公公,才折回厅堂,招呼大家去水榭那边坐席看戏,自有一番热闹不必细说。
晚间待散了回到空翠阁后,陆明芙因忍不住与陆明萱感叹:“大姑娘今日的及笄礼也算是够盛大够风光了,正宾是长公主,赞者是未来的皇子妃,连司者都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也就只有她这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的待遇了!”
陆明萱听她语气里不无羡慕,知道她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有几分本能的羡慕而已,因敷衍道:“也许我们瞧着大姑娘是风光,但她自己心里不一定喜欢这风光呢?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心里却在想着,徐皇后如今重新得势了,那离大皇子解了禁足的日子还远吗,也不知他们母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看他们母子的样子都不是那等宽厚良善,反而更像是睚眦必报之辈,想也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自己以后又得时刻保持着警惕心过日子了!
——陆大夫人既已知道了徐皇后“痊愈”之事,又岂有不对着宾客们透露传达一二,扬眉吐气一番的,陆明萱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过担心归担心,陆明萱的心态又比之前好了不少,上次可是在宫里徐皇后自己的地盘儿上,她最后不也没能将她怎么样吗,所以以后再遇上类似的情况,她相信自己也一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相较于陆明凤及笄礼的盛大场面,十二月陆明雅出阁的场面便显得有些个寒酸了,三千两银子置办的嫁妆放在寻常人家倒是够体面够风光了,但放到定国公府这样一等的勋贵人家里,便寒酸得让人有些个不忍目睹了。
且先有老国公爷的态度摆在那里,又有陆明雅自己出言不逊在后,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乐得连面子情儿都懒得与她做,本来孙女与侄女出嫁时,哪怕不是嫡亲的,也该厚厚添一份妆的,如今却只打发人各送了几样寻常的金银首饰去而已。
上头两层婆婆都这个态度了,陆大奶奶自然也不会多热情,也是几样寻常首饰,再到陆明凤姐妹几个就更不必说了,一来做姑娘的虽尊贵,手头闲钱却没有做人媳妇趁手,二来她们也不好灭过长辈和长嫂的次序去不是?于是也都只寥寥几样小东西而已。
偏陆二夫人本身也不是手头宽裕的,饶提前让惠妈妈卖铺子卖地,也不过只凑了五六千两银子而已,还不能将这银子都置办了东西添到陆明雅的嫁妆里头,她私房出的银子倒比公中的更多了,这不是摆明了打公婆和兄嫂的脸吗?况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她将私房都与陆明雅置办成了嫁妆明堂正道的抬到二皇子府去,表面上女儿倒是风光了,但因那些财物都是过了明路的,一旦将来女儿遇上什么生死关头,岂非连个救命钱都拿不出来?
遂只拿了一千两银子出来与陆明雅置办东西,其余几千两则全部做了压箱钱。
如此一来,出阁前一日铺妆时,自定国公府抬出去的陆明雅的嫁妆便只有堪堪三十六抬,就这样还有好些抬是虚的,京城人见惯了大场面的,眼睛可毒着呢,一看挑夫的架势便知道里面抬的东西是虚是实,对定国公府待自家这位新出炉的侧妃娘娘是何态度,心里也都约莫有了数,尤其在之后又亲眼瞧见了或是打听得了明日也要出嫁的另外两位侧妃娘娘的嫁妆之后。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一心要做纯臣,但旁人却未必会这样想,所以礼部右侍郎府与长兴侯府为自家女儿准备的嫁妆都各是六十四抬,光数量已比陆明雅多出了将近一半,更不必说质量,若不是碍着正妃还没进门,不好灭过正妃的次序,只怕这两家还要多陪嫁一些。
嫁妆已比人寒碜了不是一点半点,次日出阁的场面就更不必说了,定国公府内外院一共才席开十五桌,定好吉时到了背陆明雅上轿子的人也不是陆文廷这个国公府的嫡长子,二是陆文远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庶次子,陆明雅心里有多愤怒可想而知,若不是想着今日到底是自己的婚礼,闹出点什么事来不好看也不吉利,便要当场发飙了,反正她对这个娘家并娘家的任何人,连同自己的母亲都已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临上轿子前拜别父母亲人时,陆明雅是紧绷着脸一个字也不肯说,不过只跪下与陆老夫人、陆中景和陆二夫人草草磕了三个头,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至于老国公爷,不过一个孙女儿出嫁,还是他已放弃了的孙女儿,他自然不会出席。
陆明雅既摆明一副出了这个门便再不拿自己当陆家人的态度,陆老夫人等人自然也不会与她留体面,也都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竟生生将个本该喜庆至极的场面弄出了丧礼的意味来。
来贺喜的人们见了,谁还不明白定国公府上下的态度,午宴才一完,便找借口陆陆续续都告辞了。
定国公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瞧着半点也不像才办了一场喜事的样子,也就陆二夫人晚间回到家中后,屏退下人对着灯与惠妈妈哭诉了大半夜:“我一心为她,谁知道她还怨我,说我她都被送去寺里好几个月了,不说想法子接她回来了,连使个人去瞧瞧她或是带点什么东西去都不肯,说我不管她,我哪里不管她了,我这不是因自个儿也被禁足,行动不便一时顾不上她吗,我心里其实早就想好趁过年时公公心情好,便求了公公接她回来,再与她找一门门第低些的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一心只想着嫁进高门,她当高门真那么好嫁,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吗,我这还只是嫁的一个公府的庶子呢,她却是嫁的皇子,还是去做小的,娘家又摆明了不待见她……我也想穿了,她如今出了陆家的门,便再算不得陆家的人了,就这么着罢,我总不能替她操心一辈子,以后的日子只能她自己过,我生她养她一场,连老本儿都赔上给了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惠妈妈被说得也是泪水涟涟,可想起陆明雅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想起她气极了时连‘你不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