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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仇踪初现
岳霖贴壁而立,方自想出不对时,陡然“蓬——”一声大响,接着一声闷哼。
重物倒地声,碎石上屑掉落声,清晰可辨。
岳霖被劲风带得踉跄两步,他凝神摒气,不敢稍动。
突地洞口黑影一幌,随又隐于暗处。
四周静悄悄地,只有他的心跳声,在“怦!怦!”地响个不住。
岳霖一边摒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洞口,一边在心中暗暗思忖道:“这暗算自己的是谁?受伤倒地的又是谁呢?”
他挖空心思,遍搜枯肠。
是笑面阴魔?
是铜面将军?
抑是追魂叟?
然而,这些假设,立即被他否定了。
如果笑面阴魔要杀自己,又何须暗算?早在三桅船上,在藏珍之馆,在神秘宫中……自己早没命了。
铜面将军被自己一掌击中前胸,岂知他不往后退,偏向左闪,于是,跌落深不可测的断崖之下,虽不一定会粉身碎骨,但毫无疑问,也是九死一生!
追魂叟既是笑面阴魔座前护法,而且又是心腹,自无不知笑魔无心杀己之理,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又怎能跟踪而来?!
这时,他忽然想到那受伤而去的黑衣人。
啊——不错!一定是他去而复返,趁己不备之际,突施煞手,以报方才那一掌之仇。
他想到此处,不觉点了点头。
蓦地一声冷笑,来自洞外,笑声阴森恐怖,令人毛发悚然。
接着,洞口人影,往来穿梭,故布疑阵。
岳霖只觉洞外人影幢幢,估不透洞外究有多少敌人,一时之间,反倒不敢贸然冲出去了。
他心念一转道:“哼!量你们也不敢进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我何不趁此机会,察看了一下洞内的情况?!”
一念及此,立即摸索着向洞内缓步走去。
他自吞食“千年娃蛇”元珠之后,不但内力较前增强许多,即连视觉听觉,也是大异常人,因此,洞内虽是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但在他看来,依稀能辨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只见洞口处较为狭小,愈向裹去,愈形宽阔,但也不过三丈大小。
距洞口丈余之处,倒着一人,现向裹去,约五七步远,又倒着一人,直到洞底,左右两侧又各倒着一人。
他一面留意洞外的动静,一面慢慢向前行去。
当他来到第一人倒卧处时,俯下身来,凝目细看,发现那人正是小淫虫邬善,双目紧闭,唇角挂着一缕黑色的东西,上身光赤,只着了一条短裤躺在那里。
岳霖伸手一探,只觉他鼻息微弱,奄奄待毙。
他恍然而悟,敢情这小子,是被暗算自己的人掌力所伤,他平素仗势凌人,谁想到竟在此处做了替死之鬼?
可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丝毫不差。
岳霖又轻轻地向第二人走去。
哎呀!原来竟是杜若君!
他感到一阵紧张,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
当他发现杜若君的衣衫,仍然完好无损,只是被人点了穴道时,始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洞外那些人,连忙回头望去——半晌——毫无动静。
突地,他心中一动。
摸索着拣了一块碎石,抖手向洞外打去。
“叭嗒——”
随着一声厉喝,旋又寂然无声。
岳霖不觉笑了,挥掌轻拍,替杜若君解开穴道。
然后,他附在她耳旁,悄声说道:“君妹,是我,不要出声,洞外有人!”
杜若君睁开双目,许久,许久,方始看清面前之人,果然正是霖哥哥。
她恍如做梦似地,轻声呢喃道:“霖哥哥,是你?!我怎么觉得昏沉沉地,四肢无力,连浑身骨节,也好像要散了一样……”
岳霖忙以手掩住她的嘴,低声说道:“嘘——轻声,你不要动,就在此处歇歇,我到里面看看那两个人是谁。”说罢,又轻步向里移去。
他先来至左侧,仔细一看,这人竟是宝贝弟弟,右侧那人,不用问必是小莺无疑了。
岳霖大喜过望,伸手解开他的穴道,轻轻地道:“宝贝弟弟,不要出声,洞门有魔头等着呢!”
宝贝真的没有出声,只朝岳霖点了点头。
岳霖电没感到奇怪,又向右侧缓缓移去。
当他来到那人身前时,突地,浑身一震。
他闭起双目,停了半晌,始又缓缓睁开。
一点儿也不错,这不正是小莺么?!
她双眉紧蹙,杏眼轻合,一排雪白的牙齿,深深地啮入下唇,满是痛苦之色。
她浑身上下,光裸裸地一丝不挂,娇弱无力的横陈地上!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岳霖双拳紧握,怒火中烧。
他不忍多看,迅捷的拍开穴道,转身来到杜若君身前,悄声将自己所见,向她说了一遍。
同时,据他判断,无疑地,必是那奄奄待毙的小淫虫邬善所为。
杜若君听后,并未言语,因为,眼前的事实,触动了她的痛处——她想起在“满春园”的往事。
此情,此景,不是与那次大同小异么?
她一转身,向小莺倒卧之处,摸索行去。
她要看看,现在的小莺与平日有何不同。
她要看看,那幅被强暴后的景象。
她要根据眼前事实,追忆“初夜”,究是甜蜜,抑是痛苦?!
洞外明月西沉。群星暗淡。
一条黑影,焦灼不安地向洞内不住张望。
然而,洞内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向洞前五丈处的六具尸体望了一眼,不禁摇头轻叹一声,旋又转脸望着洞内,默默沉思。
片刻之后,这人似是下了最大决心,身形微幌,自左侧掠向右侧,但他足方沾地,倏又跃回原处。
他功凝双掌,呵呵一声怪笑。
笑声甫落,他一连向洞内拍出七掌。
旋即身形一幌,隐于数丈外的暗影之中,探首遥望,暗暗说道:“若非我有所顾忌,早用火攻了还怕你娃娃不出来?刚才一掌没有将你击毙,算你运气,我就守在这里,看你几时出来?”
他望着洞口冷哼一声,无限得意地暗暗自语道:“少停你出来时,只要叫我看出你已然受伤,娃娃这儿就是你的葬身之处,休怪我心狠手辣!”
蓦地,“叭嗒”一声轻响。
这人微然一惊,他双眼圆睁,紧张地望着洞口。
然而,一切依然静寂如故。
半晌,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摊开双手,怔怔地望着,自言自语道:“凭着这双铁掌,走南闯北,数十余年,没想到会输给一个娃娃,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不过,拚着这条老命,也得将这娃娃杀死,永绝后患!”
正在这时,他忽觉洞口人影一闪。
岳霖已疾掠而出,他双足一点地面,腾身又起,斜辩地落于五丈以外。
他双眉紧皱,满面含煞,疾然向四下一扫。
空山寂寂,晓风轻拂,那有半点人影?
岳霖暗暗称奇!
他略一思忖,随即展开“魅影魑烟”身法,围着这座山丘,疾如流星赶月似地搜寻一遍。
但,除了荒草婆娑,树枝摇曳之处,竟是一无所获。
他回至洞口,又静立片刻,始才缓步人内。
甫一入洞,不禁“咦”了一声。
奄奄待毙的小淫虫邬善,忽然踪影不见,而且,洞里传来阵阵饮泣声。
岳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罔顾利害,向前急走几步!
“吁——”他松了口气,只见宝贝正以背靠壁,闭目沉思。
岳霖又前行数步,凝目向里望去。
小莺娇小的身躯,蜷作一团,面向石壁,双肩不住抽动,正在伤心啜泣,哀痛欲绝。
杜若君则半蹲半跪地在他背后,望着小莺,怔怔地出神。
岳霖暗暗忖道:“小淫虫邬善受伤极重,断难行走。既然失踪,定是被人救去,但是,什么人来救他呢?”
他忽有所悟地又转念道:“噢!他们是施用‘调虎离山’之计,将我引开,然后救人,可是我离此下过片刻光景,小淫虫邬善即已失踪,由此可见,来人的武技、轻功,都有非常的造诣,而且胆大心细,然而,这人是谁?”
他转身轻轻一拍宝贝,道:“宝弟弟,刚才可有人到洞里来过?”
宝贝心不在焉,随口答道:“不知道。”
岳霖若有所思,静静地立在那儿。
这时曙光渐露,洞内也较前明亮许多。
他见宝贝神情颓丧,满脸愤愤之色,知他必是为了方才目睹小莺遭辱所致,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阵黯然。
他向洞外望去,见天将破晓,随又缓步来到杜若君身前,他想告诉她小淫虫邬善失踪,以及与蒙面黑衣人交手经过。
但是,当他看到杜若君的神情时,硬将快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见杜若君双目发直,怔怔地望着小莺身旁的一件亵衣,衣上,殷红点点,状若梅花。
岳霖情不自禁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眼前的情景勾起了他的一段回忆,甜蜜的回忆,却换来了无边的痛苦。
他望着庄严肃穆的牡若君,他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之色。
是追怀过去的甜蜜?抑或品尝往昔的幸酸?
杜若君宛似一座雕像!静静地,不言不动。
岳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摇了摇头,转身来到洞外。
东方,已现出了鱼肚白色。
天——快亮了。
晨风阵阵吹过,他感到些许寒意。
他找了块青石坐下,望着天边的朵朵白云,慢慢地披_上一层粉红色的外衣,在他眼中旋转,扩大。
终于,变成了一张少女的粉墙。
弓样的樱唇,鲜红如火。
无比地诱惑,无比地美。
岳霖只觉这“红唇”在眼前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
他感到头晕目眩,紧紧地闭起双眼。
恍惚之间,他似回到“满春园”那间精致的闺房,到处充满了挑逗性的火红!
蓦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他急忙睁眼望去,只见宝贝拖着沉重地脚步,木然地向他走来。
岳霖望着他,暗暗称奇,忖道:“宝贝弟弟怎么忽然之间,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平常顽皮、刁钻嘴不绕人,而现在……”
他一念未已,宝贝已来至他的面前,向旁边一坐,拣了一块石子,用力向洞边的岩石扔去,同时狠狠地道:“总有一天,我要把邬善那小子的头打碎!”
岳霖瞥了他一眼,奇怪的道:“怎么?他给你苦头吃了?”
宝贝摇摇头,道:“没有,可是……”
他那稚气的脸上,居然满是痛苦的表情,他的眼中,发射着愤恨的光,也蕴满了痛苦的泪。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方才的那幕,刺伤了他纯洁的心,他战栗,他愤恨,他要杀死那禽兽——狐假虎威的小淫虫邬善。
那小子真像一头野兽,张牙舞爪,贪婪地,咀嚼着他的猎获物,气喘,狞笑,混成一片。
可怜小莺穴道被制,但知觉未失,眼睁睁地望着邬善扑了上来。
——太残忍了。
她听得见他得意的笑声。
她感觉得到,他那像魔掌似地双手,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游走!
接着,一阵破裂般的痛楚,几乎使她昏厥。
她像是被骤然跌落火坑,下坠、灼热、痛苦难当。
她底心,宛似被千钧重锤,一下,一下地锤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