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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人惊“啊”一声之后,摇首自语道:“想不到‘七巧’门下,竟是一代不如一代,真是毒如蛇蝎,为达目的,施用如此卑下的手段。”
说着,他面色凝重,又自怀内取出一个粗如姆指、长约三寸的小竹管,倒出四粒色泽乌黑的丹丸。
他轻轻撬开岳霖牙关,将丹丸送入口内。
然后,盘膝坐于岳霖身侧,伸出手掌,按在他“百雁”穴上。
他凝神敛气,运功调元。
他要凭自己数十年的内功修为,将岳霖体内那奇淫无比的药力驱散。
岳霖脸上虽然红热已褪,却见他双日微合,牙关紧咬,似乎正在忍受着一种酷刑的煎熬。
忽然,他感到一股热流,自“百雁”穴缓缓涌入,与体内那种燥热难当的热力相合,竟发生中和作用。
他感到万分舒畅。
时光,静静地流去。
太阳,也爬上中天。
那中年人面色灰白,额间也现出津津汗珠。
他缓缓收回右掌,望着岳霖,摇首一声轻叹。
接着,闭目垂帘,恍如老僧入定。
良久,良久,岳霖慢慢睁开双目,见那中年人,正盘膝跌坐于自己面前,仰慕、感佩之心,油然而生。
他心头一阵激动,立即翻身坐起。
虽然,他动作极轻,不想竟将那中年人惊醒。
岳霖见他睁开双目,连忙匍匐于地,道:“多谢前辈相救……”
那中年人不容他再说下去,伸手将他扶起,道:“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且坐下来。”
岳霖依言席地坐好,恭谨地道:“晚辈姓岳,单字一个霖,敢问前辈……”
那中年人望着岳霖,颔酋说道:“老夫人称‘逍遥居士’,本名多年未用,早已忘怀了……”
岳霖双唇蠕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但他忽又忍住,没有说出。
逍遥居士看在眼里,停了片刻,始缓缓问道:“娃娃!你从那里来?要到何处去?又是怎么中了那妖女的道儿?”
岳霖见他问话十分怪异,本待不答,但转念想到人家不但替自己解围,而且为自己疗伤,此恩此德报答尚且不及,又岂有冷落人家之理?
而且,这番垂询,正说明了对自己一番好意……
他略一犹豫,随朗声答道:“晚辈幼失怙恃,居无定所,天涯飘泊,只为了寻访仇踪,昨夜经此,不想中了那贱婢的道儿,若非前辈仗义援手,后果真不堪设想!”
逍遥居士颔首又道:“你的仇家是谁?”
岳霖摇头答道:“不知道!”
逍遥居士望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微微垂首,似在沉思。
钟楼之上,一片静寂。
片刻之后,一群大雁,在长鸣声中,低空掠过。
他们排成三个“人”字,直奔东南飞去。
遥遥居士忽然心中一动,又向岳霖望望,见这少年剑眉星目,方唇直鼻,朴实之中,带有几分英气。
看他资质、秉赋,俱都高人一等,而且根骨奇清,正是练武难得之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双眉带煞,眼泛桃花,这一生中,不但杀孽奇重,而且情债牵缠,无时或了……”
逍遥居士轻喟一声,道:“总算老夫和你有缘,索性成全了你吧!”
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个拳头大小,双心重叠的羊脂玉佩,递给岳霖,始缓缓说道:“虽然你现在行动自如,似与常人无异,但你体内所蕴淫毒,将使你痛苦终身,一日不除,一日为害,每逢初一十五月圆之夜.你必遭受欲火焚身之苦,除非与‘七巧’门人苟合,欲火自灭,否则……”
他说到此处,微微顿,长叹一声:“你可执此玉佩,赶往六盘山天象峰,峰内有一盆进,遍植百花,名为‘百无禁忌’,名虽如此,外人却不敢涉足轻轻人,因为一旦被掳,便须以有限之精力,投效于七仙女裙,直至精竭神枯,死而后已。”
岳霖听得心胆俱颤,容色迭变,暗道:“世上竟有这等奇事”一个男人被她们这样处死,真是太残忍了……”
他怔怔地望着逍遥居士,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道:“如果去的人,武艺高绝呢?”
逍遥居上摇头说道:“据我所知,数十年来,凡是进入‘百无禁忌’者,就没有一个生还的人,七使女武功,个个可以列入一等高手之林,夜来听见,即其中最幼者,同时她们练就几种陈式,端的厉害无比,更何况还有她们的师父七巧婆呢?”
岳霖听了,惴惴地道:“那……晚辈此去,岂非自投罗网?”
逍遥居士微然一笑,道:“这个,你尽可放心前去,执此玉佩,求见七巧婆,说明原委,她自会赠你独门解药,不过……她生性孤僻怿异,桀傲不驯,你须小心应付,千万不可顶撞于她,不然,解药要不到,说不定连小命还得赔上。”
岳霖心中忐忑不这发,望着手中玉佩,低头不语。
逍遥居士见此情形,被他一激,豪气陡发,昂首答道:“休说是‘百无禁忌’,就是刀山洞锅,我岳霖一样敢闯,何况……还有前辈赐赠的玉佩呢!”
逍遥居上闻言,频频颔首,意颇赞许。
半晌他站起身来,拍拍岳霖肩头,道:“你必须在下次月圆前,赶至六盘山,不然的话,有你的苦吃……记住,在服用解药,淫毒去尽后,别忘了在三月之后,可到南海‘碎萍岛’,逍遥别墅找我,一切好自为之,再见!”
话声甫落,人已飘至楼外,转眼之间,便已消逝不见。
岳霖沉思有顷,离开破庙,顺着官道,反向西行。
走了一阵,见官道上虽是行人稀少,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又不便施展轻功。
他心念一转,立即舍弃官道,专拣荒山僻径,展开“魅影魑烟”身法,认准方向,飞跃疾行。
他这时心急如焚,施出全力,向前疾赶。
翻山,越岭;涉水,过涧。
夕阳西下,天色昏黯。
他忘却饥饿,忘却疲乏,一味地向前狂奔。
又过了许久,岳霖始喘息着停下身来。
这时银河耿耿;星辰满天。
空旷的荒山上,只有风声、虫声,点缀着这荒凉地区,但在岳霖听来,愈发显得凄切、冷清。
他跑得满身是汗,此时突然停了下来,山风一吹,立刻觉得夜凉袭人,于是,他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细细盘算。
亲仇!亲仇……
情孽!情孽……
百无禁忌!
逍遥别墅!
真是造化弄人,自己年未弱冠,已遭遇了这么多不如意的事,仇踪渺渺,情孽未知。
他无意向四周望望,俱是峰峦叠岩,断崖绝壑,他不禁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
向何处走,才能出得这绵亘逶迤地山区?
岳霖腹中,阵阵雷鸣,饥饿难耐。
正在他彷徨无主,陡然,一阵哈哈大笑,起自身后。
岳霖大吃一惊!他惊急回顾,只见身后两丈余处,一条黑影,向左如飞而去,去势迅捷快速,无与伦比。
岳霖惊魂甫定,忖知此人必是位世外高人,看情形当不会和自己为难,而且,他在自己身后两丈余处,自己竟毫无所觉,武功之高,实在望尘莫及。
于是,长身站起,随后疾追。
那条人影不疾不徐,在前飞奔。
岳霖展开身法,在后紧追不舍。
然而,追了一阵,任岳霖如何快速,那条人影却总是在前面五丈左右,始终无法追上。
约摸追了有一个更次,二人间的距离,并未拉近丝毫。
岳霖有点气诿,本想住足不追,然而,好胜之心,驱使他加速前行,猛然追去。
此时,又追至一座巍峨的山峰之上,岳霖心头大急,强提余力,疾如流星,向前飞跃。
谁料,方自绕过数株古松,那条人影倏忽不见。
他此时又悲又怒,心中烦乱已极,环视四周,但见群峰相连,竟不知自身现在何处。
在附近找了一块青石,他无力地跌坐其上,运功调息。
许久,他感到内力绵绵,已然恢复大半。
他辨认方向后,也不想再追那条人影了,凝神聚气,迳往峰下跃去。
在茫茫深山中,岳霖宛如一只巨鸟神鹰,飞跃跳跃,倏起倏落。
直到天色大亮,他才走出乱山之中,又过片刻,始来到一处小镇。
岳霖一边向陇西六盘山赶着,一边在沿路途中,顺便以各种方式,冀图接近江湖人物,设法探索仇踪。
但是,事实与想像相距甚远,加之他天生傲骨,因而非但未能达到目的,且几乎引出许多麻烦来。
现在,他才明白,江湖道上,确是步步荆棘,不似平时所想的那般容易,更不是仅凭武功,就可以通行无阻的。
他——岳霖,怀着一颗激动,仇恨,颓丧,懊恼地心情,惶急地向六盘山疾然赶去。
口口口
六盘山,位于陇西,与崆峒、云雾、屈吴三山,遥遥对峙,山势险峻,常年巍峨罕见人迹。
天泉峰乃六盘山主峰,峭壁千仞,高与天接。
峰顶,白云飘忽,聚成一片云海。
峰上,松柏茂密,绿树成荫,一泓清泉,自峰顶潺潺而下,远远望去,恍如匹练倒挂,蔚为奇观。
这时,午时方过,岳霖缓缓行来,他在峰下端详一阵,展开身形,兔起鹘落,向上扑去。
足足有一个时辰,方始来至峰顶。
他心神陡然一震,游目四顾,只见前路不远,薄薄地雾气中,一处浓荫之下,似有一条幽径。
他双足一点,飞跃过去。
只见一条蜿蜒曲径,通过一座小桥,向前延伸。
岳霖顺着前行,弯过一处山坳,眼前顿形开朗。
触目处——一片花海,处处丹桂飘香,菊花盛放;四周修竹成林,迎风款摆。
在一片花海之后,有排新奇,壮观的精舍,周围花木扶疏,清幽绝俗,置身其中,令人尘念尽消。
这——正是一向被视为男人禁地的——百无禁忌。
岳霖缓步前行,阵阵花香,扑鼻心醉,但他因心中有事,而且,今夜又逢月圆,是以又急又气,对眼前景物,竟是视而不见。
他沿着花径,一步,一步,那阵阵奇香,愈加浓郁。而他脑海之中,却是混混沌沌,茫然无比。
蓦地,一声娇叱,两条人影已飞落面前。
岳霖连忙止步停身,凝目向二人望去。
但见二人俱是女子,一着绿衣裳,一着红装,年约二十七八,但却同样地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只是在眉目唇角间,隐隐透出一丝淫邪之气。
岳霖正待说明来意,那绿裳女子已冷冷地道:“娃娃大胆!擅闯‘七巧’圣地——百无禁忌,你可知罪?”
语音既娇且冷,闻了令人心底生寒。
岳霖忙伸手怀中,取出玉佩,恭身道:“在下岳霖,意欲拜见贵掌门人七巧婆婆。”
绿妆女子冷哼一声,接道:“她老人家是随便见得么?”
说罢,两只妙目,不住在岳霖全身,上下打量。
岳霖强忍胸中怒气,和声说道:“在下奉逍遥居士之命,前来拜谒七巧婆婆!”
红绿二个女子,彼此交换了一个含意甚深的眼色。
岳霖忙将手中玉佩递过去,道:“请将此物奉与贵掌门,当能见信……”
红妆女子接过玉佩,转对绿裳女子道:“妹妹!你将客人先带至花厅。”
说罢,娇躯连幌,已隐于万花丛中。
绿裳女子媚眼斜飞,在岳霖面上打了一转,见他虽是风尘朴朴,但仍掩不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