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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居士沉思片刻,一指追魂叟道:“晓光,你先替他解开穴道?”
晓光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狠狠的在追魂叟背上踢了一脚。
追魂叟缓缓睁开双眼,向几人一扫,然后又自闭起,面上神色,阵青阵白。
晓光距他最近,见此情形,不禁有气,跨前一步,飞腿便是一脚。
逍遥居士要想喝止,但已不及。
只见追魂叟一声闷哼,浑身不住颤抖,额间也现出粒粒汗珠,但他仍咬牙硬撑,既不睁眼,也不说话。
岳霖不知晓光用的是何手法,但可看出追魂叟确是痛苦万分,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却是绝不出声告饶。
他望了逍遥居士一眼,出声说道:“追魂叟!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不站起来?”
追魂叟一听,脸色又变,知道身份已然败露,不禁的暗暗一叹,两只怪眼倏然圆睁,恶狠狠的望着几人,咬牙叨齿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你家大爷!”
逍遥居士依然端坐如故,头也不回地道:“晓光!你还不放了他吗?”
晓光满面愤愤不平,道:“这……这厮不知好歹,他自己赖着不肯起来,难道还要我扶他……”
逍遥居士喝道:“住嘴,快放他起来!”
晓云究竟是女孩儿家,看看也是不忍,闻言一笑,向晓光扮了一个鬼脸,然后躲到师父身旁去了。
晓光狠狠的瞪了晓云一眼,心中虽是不服,却不敢违背师父之命,飞起一脚,踢在追魂叟胁耳。
追魂叟又是声闷“哼”,钢牙一咬,缓缓站起。
晓光站在他身旁三尺外,冷冷望着他,满脸俱是鄙夷之色。
岳霖见他颇有几分骨气,心低对他很具好感,不觉向他点了点头。
真料他目中所见,竟是追魂叟两道满含怨毒,冷酷无情的眼神色,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颤。
忽然,逍遥居士平和的道:“追魂叟!看你的武功,想必在江湖上也绝非无名之辈,你伙众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追魂叟听出发话之人,虽然语气温和,但是中气十足,谅必此人就是“碎萍岛”主人逍遥居士。
但因逍遥居士背向而坐,无法看清面貌,他眼珠一转,冷冷的望着其余三人,对逍遥居士的问话根本不答。
晓光已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你聋了吗?师父问你话如何不答?”
追魂叟斜扫了他一眼,鼻中一声冷“嗤”,仍然不语。
晓光气得小脸铁青,右臂微抬,又待出手。
逍遥居士却在这时又道:“你可是不愿答老夫的问话么?”
追魂叟忽仰天大笑道:“我追魂叟今日既然落在你们手中,刹剐听便,绝不皱眉,若想从我口中问出片语只字,却是休想,哈哈——”
他笑声方住,蓦见逍遥居士霍地转过身来,两道利剑似的神光,像要洞穿肺腑,一阵寒意,起自心底。
逍遥居士微微一笑,起身说道:“你们都跟我来!”
不见他有何动作,人便到了屋外。
晓光仍是一脸不悦,怔怔地望着追魂叟。
晓云则像小鸟一般,轻轻地飞了出去。
追魂叟冷笑一声,大步向外走去。
岳霖身形刚动,晓光忽地向他呶了呶嘴,疾然窜出,他也不敢怠慢,随后追去。
夜凉如水,半弯残月,高悬天际。
漫山遍野,一片朦胧。
在明朗的月光之下,追魂叟昂然直立于屋前的草地之上,晓光紧随其后,相距不过五尺。
岳霖站在山下,举目四顾,心中正自奇怪,何以不见逍遥前辈和晓云的人影?岂知他一念未已。
蓦地,花丛之内飞起两条人影,一灰一白,宛如大雁横空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三人面前。
逍遥居士双手抱着一个人,来至追魂叟身前,面色一沉,厉声喝道:“把解药拿出来!”
追魂叟一怔之后,哈哈笑道:“不要说我,当今天下,仅有一人解得此毒,而那人却是远在天边……想不到独眼金雕吕伯雄纵横江湖数十年,却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悲怆,大笑声中,他向身后扫了一眼。
岳霖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人竟是‘金钱帮’的堂主……”
突地,追魂叟右臂倏举,反手一掌,疾向自己“天灵”击下。
口口口
追魂叟眼见同伴独眼金雕吕伯雄临危不强,服毒自尽,心中除了赞佩之外,顿时引起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
他望着逍遥居士怀中的独眼金雕吕伯雄,只见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口唇已呈黑紫之色。
在狂笑声中,他扫了晓光一眼,想起这小鬼方才那种手段,确是比起死更为痛苦,心知今夜是难逃公道,与其被凌辱折磨,还不如自己了断?
他一念及此,反手便向自己“天灵”击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追魂叟顿觉腕间一紧,随即浑身劲道全失。
追魂叟方目一怔,耳旁已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你想死,也犯不着击碎‘天灵’!”
他侧目一望,正是那个小鬼,牢牢的握住自己腕脉,面带讥笑的望着自己,心中居又羞又气,怒道:“你待怎样?”
岳霖跨前两步,怔怔的望着逍遥居士,目中满含祈求之色。
晓光“嘻嘻”一笑,正待答腔,却被逍遥居士大声喝止,心有未甘的松开右手。
逍遥居士将独眼金雕吕伯雄,递至追魂叟手中道:“你既不愿说出此来目的,老夫也不勉强你,你的同伴中毒已深,赶快带他去救治吧!”
追魂叟对此一变化,甚觉意外,一时之间,感慨良深,连忙退后两步,躬身一礼,大声说道:“今夜之事,在下永铭不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向岳霖感激的望了一眼,然后身形一旋,纵跃如飞,绕过花丛,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口口口
岳霖虽然有许多事等待他去料理,然而他更知道武功之重要,无论寻仇、访友,行道江湖……”
自追魂叟离去之后,“碎满岛”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安祥、静谧。
岳霖潜心苦学,更得逍遥居士从旁督促,进步之速,确是罕见,转眼之间,又是两月过去。
岳霖资质超人,秉赋又佳,更有如此良师,朝夕指点,虽然为时短暂,但收效之宏,岂是所能想像的?
这天,红日方落,书房内已是灯火通明。
逍遥居士当桌而坐,神情肃穆,晓光晓云随侍两旁,面上露出一种依依不舍惜别之情。
岳霖站在三人面前,内心之中,也是一阵黯然,一阵激动。
要知他来“碎萍岛”,即将半载,与三人朝夕相聚,彼此之间,已产生了一份浓厚的感情。
他与逍遥居士之间,虽是形同师徒,但实际颇似忘年之交,逍遥居士不惜多方引证,为他讲解各家武功之长,以及本门绝学之奥妙,而岳霖对他也敬若父兄,侃侃而谈,毫无半点拘束。
晓光晓云更是天真无邪,除了晓光有些刁钻捉挟之外,宛似一块不经雕琢的的环玉,朴实无华。
二人虽然年纪幼小,却已得逍遥居士真传,所以在用功时,二人给岳霖的帮助最多,激励也是最大的。
而现在,他站在逍遥居士面前,尽管尚无一个说话,但他已感觉到——离别在即。
他记得逍遥居士曾对他说:“……你也不必性急,一待时机来临,老夫自会领你前往……。”
他虽然不知将去何处,但是,离开此地,却是再也不会假了。
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眼中有一些润湿,离情别绪,一股淡淡的离愁,使仓促看来也显得毫无精神。
逍遥居士突然说道:“这数月来,你在武功上,有着极大的进步,我的几种绝学,也已倾囊相授,而你唯一欠缺的,只是火候不足而已,只要你勤练不辍,自然有所大成。”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又道:“话虽如此,但以你目下的功力而言,江湖上一流高手,已是万难企及,不过……试试有无遇合。”
岳霖心中曾暗暗怀着无比渴望,那就是学成绝艺。渡海寻仇。
现在——这个愿望竟在这刹那之间,当真成为事实,他竟止不往心头激动,热泪盈眶。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喜?是悲?
岳霖如此,乃是从所未有过的一种感受,甚至杜君,巧娘等别离时,亦有过这般心情。晓光晓云同样用依依之眼望着他,小心眼中,又何尝不是五味俱全?
逍遥居士轻轻一叹,道:“你长行在即,可以早些安歇,不过要时刻记住,你虽有一身艺业,但江湖之上,却是险恶万分,只有凭借你的智力和能力,小心应付一切,明晨着晓光送你,临行之前也不必再招呼了。”
岳霖强忍着满眶热泪,默然受教,最后,向逍遥居士拜四拜,方才恋恋不舍的黯然退去。
屋外,夜已来临。
丽日当空,白云万里。
岳霖立于岸边,望着一点帆影,渐去渐远,离怀愁苦,使他不觉轻吟“……将别离,舟影分明看江山青殆,等闲都是离别情……”
陡然,一声朗朗长笑道:“好一个等闲都是离别情。”。
岳霖大惊回头,却见一个糟塌和尚,拖着一双破草鞋,自远处“踢他!踢他!”向他碎步跑来。
岳霖见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禁双眉微微一皱。凝神注目向那和尚望去。
只见那和尚虽是碎步而跑,但每跑一步,竟有两三丈远,好似缩地飞腾一般,若非亲目所见,绝难相信。
岳霖看得心中一动,揣知这和尚必然大有来历。不由戒心陡起,连忙暗暗运功稳住全身。
就在他转念之间,那和尚已然来至面前,用他那又油又腻的僧袍,抹了一把汗水,伸手一指岳霖,高声叫道:“好哇!你让我等得好苦,一等就是半年,本来我又白又嫩,现在却饿得又黑又瘦,你害得和尚好苦……”
岳霖一怔,仔细望望他,仍然是陌不相识,不由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在下与大师素昧平生,你等作甚?”
那和尚怪眼一翻,道:“你……你好小子!你竟敢不认帐!明明知道俺和尚等你,如今把俺和尚饿成这样,你想丢手不管吗?告诉你,小子,没有这么便宜!
他一边叫着,一边拘起袖口,作势要打架。
岳霖本待好生教训他一顿,但一转念,凭他这付蛮像,真是大庙不肯收,小庙不敢留,就是连“化缘”,也要碰运气,看这情形,八成饿了几天,好不容易凶,想讹一顿斋饭。
他一念及随即说道:“大师父!既然如此,在下就请你饮餐一顿吧!”
和尚一怔,道:“一顿,好…就先饱餐一顿再说。”
岳霖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看天色不早,又被他一嚷,腹中竟也“辘辘”起来,遂道:“大师父,你可知附近有吃处么?”
和尚听了,“嘻嘻’一笑,道:“有!有!我来带路。”说完一转身,“踢他!踢他!”向前跑去。岳霖不禁摇头一叹,暗道:“人若是饿极了,当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下,也不迟疑,放开脚步,随后跟去。
片刻之后,岳霖向四下一望见远山重叠,荒凉无比,不要说是店铺,便是连个行路的也没有,他心中一惊,立即止步高叫道:“大师父,你是不是饿得头晕眼花,走错了地方?前面荒山连绵,那里有卖食物之处?”
和尚仍自“踢他踢他”向前奔行,口中高声答道:“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