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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他话刚一说完,只听得李存信一声大喝,倏地伸手,五指如钩,已抓住了他的后颈,喝道:“胡言乱语,敢小觑我们?”
张权的后颈,被李存信五指牢牢抓住,像是他的头颅,快要被李存信扭了下来一样,痛得他几乎要直流眼泪,也忙道:“放开我……我不再说什么了!”
李存信“哼”地一声,这才松开了手。这时,面前又有几队军兵,但是一看到李存审和李存璋两人手中所持,张将军的纛旗,便早已滚下马来,伺立在路旁。路两边,全是连绵不绝的兵营,李存孝等七骑,简直就是在黄巢的兵阵中驰骋!
这时,他们人人的心情,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他们出征多年,大小阵仗,也见过不如多少。但是像这样,押着敌人的大将,驰骋敌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
他们七骑向前疾驰,扬起老高的尘土。
渐渐地,他们扬起来的尘土,像是越来越浓,那自然不是尘土真的浓了,而是太阳已渐渐偏西,等到夕阳带起满天晚霞的时侯,连扬起的尘土,也成了暗红色。
透过尘头,向前看去,雄伟宏壮的长安城头,已经隐隐在望了。
长安域外,本来也是市集繁华之地。可是连年征战,长安域外的房屋,早已全被拆去。除了军营之外,少见房屋,益发衬得长安城这座城池,有一股苍凉雄伟之感。
越向前驰,离长安城起近,这条官道,直通向长安城的东都门,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城头之上,甲胄鲜明的将士,长矛大戈,映着斜阳的余晖,在闪闪生光,看了令人心头生寒。
李存孝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张大将军,已快到长安了!”
康君利加上两鞭,赶向前来道:“你若能将我们带进长安城丢,饶你不死!”
张权不禁苦笑了起来,他心中知道,长安乃是京师重地,他虽然是大将军,但是大将军未奉军命,擅进京师,罪名更重。
可是他也知道,这种道理,和沙陀胡儿去说,是怎么也说不明白的,反正他落在人家的手中,只好听天由命了!
马儿驰得快,就这几句话工夫,已然到了城门前,守城的两个将官,迎了上来,齐声道:“张将军!”
张权闷哼了一声,道:“是!”
两个将官互望了一眼,神情疑惑,又齐声问道:“张将军可奉有圣命?”
张权还未曾回答,在一旁的李存信已大声喝道:“喂!你们看看清楚,他是张大将军!”
守城的将官仍然问道:“张将军,可有圣谕么?”张权沉声道:“没有。”
守城将军向后退了一步道:“张将军,未奉圣谕,罪名可不轻啊!”
张权道:“这个……”
他一面说,一面在留意李存孝等六人的动静,他看到李存孝等六人像是都未曾想到,押着张大将军,一样会在城门外被拦住,进不了城,是以颇有些不知如何才好,正在互相望着。
张权看出那是他脱身的绝佳机会。是以他“这个”两字,才一出口,突然伸手“叭”地一掌,拍在马股之上。他胯下的坐骑,立时向前疾冲了出去。这一冲,已使他冲到城门之前。守城的十来个士兵,纷纷扬戈来阻拦。张权一面喘着气,一面叫道:“将他们六人拿下来!他们是李克用的十三太保!”
张权一向前冲出,李存孝手一挥,笔燕挝已然出手,人也从马上直翻了下来。一挺手,笔燕挝已经击在一个守城将官的头上。
史敬思发一声喊,也从马上滚了下来。他的动作太快了些。翻下马之际,还来不及掣兵刃在手,便直向另一个将官撞了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两个人撞在一起。史敬思身肚力大,将那将官撞得直跌了出去。跌倒在地之后,口喷鲜血,竟被史敬思撞得昏死过去!
这两个将官一死,守城的士兵也已听清了张权是在叫些什么,一起冲了上来。
而这时侯,其余四个太保,也已下了马。一起冲了过去,十几个士兵,如何是他们的对手,转眼之间,非死即伤。六个人冲到了门前。李存孝笔燕挝扬起,用力向城门之上,击了下去。
只听得“当”地一声响,笔燕挝击在门上,两扇城门紧闭,连动也未曾动一下。
李存孝大叫道:“这门结实,打不开!”
长安城乃是历代的帝都,若是城门能叫李存孝一挝打开,那才是笑话了。但是李存孝从来也不知道长安城是什么模样。直到这时,他一挝击下,震得手臂发麻,才知道自己将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而这时候,城头上的守军,齐声发起喊来,大路两旁,又不知有多少敌军,奔了过来。
李存孝大声道:“沿城走,别失散!”
他陡地跃向前,贴着城门,便向前奔去。其余五人,一起跟在后面,康君利还想顺势向张权砍上一刀,可是城头上,已然箭如雨下。康君利顾不得再去杀张权,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沿着城墙,奔出了不到两丈,一队巡城的士兵,恰好转过城来,迎面遇上。李存孝笔燕挝横挥,“蓬”地一声,击在领先一人的腰际,击得那人的身子打横瓢了起来,跌进了城壕之中。
史敬思和李存信趁机杀了上去。兵刃起处,又有三个人,滚进了城壕之中。
李存璋、李存审、康君利也冲向前去,与那一队三十来个士兵混战,转眼之间,便杀伤了对方一大半,另外一半,见势不妙,转头就跑。
这一队士兵,反倒救了他们六人,因为城头上的守军,看到下面已在混战,也不敢胡乱放箭,六人一直追杀了过去,转过了墙角,那十几个士兵也已了账。李存孝一挥手,六人俱都跳进了城壕之中。
这时,天色已经十分黑了,他们匿在城壕之中,壕旁草深,将他们遮掩得十分好。
他们才一躲起,便有一队兵马驰过来了。李存孝在马队驰过之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缩回头去,苦笑道:“真想不到,本是黄巢的大将,却一样进不了长安城!”
康君利道:“看这情形,我们只好硬攻了!”
李存孝皱着眉,道:“硬攻也不是办法。”
李存审道:“那总不成退回去!”
李存孝缓缓地道:“自然是没有退却之理。”
他讲到这里,又探出头来,而且看了一眼,只见城头上尽是来回巡梭的兵士,城墙脚上,一队一队的兵土,奔来驰去,显然是还在搜索他们。
李存孝缩回头来,一挥手,低声道:“我们先别上去,就在壕中,向前走过去看看。”
他们六人,一齐俯伏着身子,在城壕之中,向前迅速地走着。城壕是依着城墙的势子掘出来的。壕沟最深处,足有一丈五尺深。他们六人,贴着壕前行。天色又黑暗,自是不易为人发现。
他们走出了约有半里许,听得城借旁边,蹄声、人声,都已渐渐静了下来,他们手脚并用,攀上了壕壁,探头向上看去。
只见城头上守军仍然巡梭着,但是城墙脚下,却已冷清清地,不见人影。
李存孝首先窜出了城壕,向前连滚带奔。瞬刹之间,就滚到了城墙脚下。史敬思紧跟在他的后面。紧接着便是李存信,李存审,康君利,李存璋。
人人蜷屈在城墙脚下的草堆之中。这时他们可听见城墙上巡梭的士兵的靴声和谈话声。
只听得靴声生起,想是有一个武官走了过来。接着,便是一个粗鲁的声音喝道:“小心一些,李克用手下六个太保,虽未能混进城,只怕还会再来。”随着那将官的声音,便是好几个人的答应声,有一个人笑道:“将军,那十三太保,除非会飞,不然,只怕也难以进长安城!”
那将军没有说什么,只听得靴声渐渐远了。
李存孝慢慢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际的弯刀,咬在口中,伸手在城墙上摸索着。
他摸了片刻,才从口中,取下刀来,低声道:“城墙的砖缝松动,我们可以攀上去。你们跟在我后面,我未动手,你们不可妄动!”
众太保都答应着,只有李存信,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每当李存孝发号施令之际,就算李存信明知李存孝的话,大有道理,只是他的心中,还是大大地不服,总忍不住要发作。
但是,在来的时侯,李克用既然吩咐过,六个人都曾听到,又是他自己说愿意服从李存孝的调度,这才一起到长安来的,是以他纵使心中不服,这时,倒也难以发作出来。
李存孝又抬头向上,打量了片刻,身子一矮,接着,身形便已向上,疾窜了起来,他窜高了两三尺,双手攀住了砖墙中的一道隙缝,那隙缝连他手指的第一节也容不下,可是就凭着那一点点支持之力,他的身子,却已稳在城墙之上。
他的口中,仍然咬着那柄弯刀,使得他在喘气时,发出一种低沉浓浊的声响来,他的双眼向上直视着,在他的眼中,射出一种极其坚定的光彩来。
他的手指,因为负荷了他全身的重量,而痛得近乎有点麻木了。
但是李存孝却不在乎这一点,这时,他所想到的只有一点:他要攀上城墙去,如果不攀上城墙,他就进不了长安城!进不了长安城他就要失败了!
而他是不能失败的,从他自一个牧羊儿,摇身一变,而晋入大将之列时,他就确切地知道这一点,他是决计不能失败的。
他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着弯刀,慢慢地将全身的重量,都移到了右手之上,然而左手迅速地向上伸去,又挑住了另一道隙缝。
他的足尖在墙上搜索着,寻找着可以供他落脚的所在,他的胸,他的腹,都紧贴在城墙上,古老的长安城,一块一块的大砖石,就像是变得和他整个人,都成了一体一样,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缩着,以致在下面的几个人看来,他就像是一条贴着墙在游上去的蛇儿一样。
等到李存孝攀上了六七尺高下时,史敬思和李存信两人,也开始向上攀去。
但是,他们两人,只攀上了三四尺,就落了下来,康君利等三人,连试也不敢试。
他们只好仍然紧贴着城墙而立,抬头向上望着。他们看到,李存孝在一寸一寸地上升,在逐渐地接近城头。
这时,李存孝的身上,已全被汗水湿透了,汗水顺着他的额流下来,流进他的双眼中,使得他的视线,越来越迷糊。
他的双手,终于攀上了城头,那使得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且,可以腾出一只手来,抹去额上的汗。他看到两个士兵,正并排走过来。
那两个士兵,在李存孝的身前,只有一两尺处走过,渐渐走远,而在两丈开外处,另有两个士兵在走着。
李存孝摒住气息等着,等那两个士兵,渐渐走远了,他才自腰际,解下一盘绳索来,套在墙头上,绳索缒了下去,他向下挥了挥手。
李存信等五人,一见有绳缒下,连忙抓住了绳索,次第攀了上去,等到六个人,只手都已攀住了城头时,那两个士兵,恰好又走了回来。
李存孝在这时,也已完全缓过气来了,他双手一按,身形一纵,人已立在城头上,恰好就站在那两个士兵之前。
那两个士兵陡地一呆间,锋利无匹的弯刀,已然挥出,精光一闪,那两个士兵连声也未出,咽喉已被割断,身子一晃,倒了下来。
在那两个士兵身形将倒未倒之际,史敬思和李存信两人,也已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