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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见五凤楼上,幢幢人影,似乎都在指指点点,而李存孝等四人,也听得人马喧哗之声,自两面逼了过来,显是在楼上的人,已可以看到,正有兵马在渐渐地逼近。
李存孝心知自己等四人,靠墙而立,正在阴暗角落处,对方未必发现得了自己,是以沉住了气,拈弓搭箭,用力一曳。
那铁胎弓如何硬坚,但李存孝咬牙一曳,竟曳了个满,他觑准了五凤楼头,头戴天平冠的那人,右手突然一松,只听得一下惊心动魄的弓弦响处,箭如流星,已向前激射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五凤楼上,登时乱了起来,人声喧腾,也听到了他们在叫些什么。
而守在五凤楼前的兵将,却发一声喊,一起向前,冲了过来。
史敬思心急,大声喝问道:“射中了没有?”
李存孝道:“不知道,我们快退!”
李存孝那一箭射出,是不是射中了五凤楼上观战的黄巢,他们当时,实在是无法知道的,因为一则距离远,二则,箭才射出,五凤楼上就乱了起来,接着,楼下的兵将,便如同潮水也似,涌了过来,而两边巷子中的蹄声,也越来越近。
他们如果不是立时退却的话,只怕三面被围,就再难夺围而出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们自然无法去深究这一箭究竟射中了也未,直到若干时日之后,他们才知道,李存孝疾射而出的那一箭,去势劲疾无匹,直射到了五凤楼,将黄巢头上的天平冠,射了下来!
那一箭,虽然未曾令黄巢毙命,但是他们六骑闯长安,目的却也达到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当下,李存孝带着史敬思,李存审,李存璋三人,一起向后退去,他们才退到了巷口,一队兵马,已经疾赶了过来。
如果是在旷野之上,对方大队人马,掩杀过来,数千铁蹄,一起踏下,只怕也难免要被马蹄,踏得成了肉酱。
但是这时,交战的地点,却是在长安城中。
长安城中,满是大街小巷,对方的兵马越是多,越是挤在巷子中,化不开来,对李存孝等四人而言,却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这时,那一队兵马赶到,史敬思大叫道:“待我也来射一箭!”
他,自李存孝的手中,接过弓来,这时,拈弓搭箭,用力一曳,却难以将这张铁胎弓安满,及至弓弦一声响,那一箭激射而出时,那贼将已来到离他们,只有一丈五六远近处了!
那一箭射出,利箭直奔贼将的面门,贼将手中的长矛太长,一时之间,难以回得过来拨箭,只听得“拍”地一下响,连箭镞深深陷进那贼将面门时所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那一箭,射得那贼将自马上直栽了下来。
这时,后面的兵马,正冲了过来,一见到主将堕马,急想将马勒住时,百来匹马的冲势,何等惊人,如何还勒得住?最前面的几个偏将,用力勒马,马儿齐作虎跳,也一起滚下马来。
这几个偏将,也不劳李存孝等四人动手了,他们一自马背上跌下,后来的马一涌而上,早已令他们丧生在马蹄之下!
而那几匹马,连那主将的一匹在内,掀跌了鞍上的人之后,便向前疾驰而来,李存孝大叫一声道:“上马!”
他随着那一声大叫,首先飞身上马。四个人抢上了马,非但不逃走,反倒迎着那队人马,复冲了过来。
那一队兵马,正因一照面,便损失了主将,乱成了一团,李存孝等四人,一冲了过去,恰好虎入羊群,转眼之间,便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那时,五凤楼前的守军,和另一队军马,也已冲到,李存孝等四骑,要杀开一条血路易;大队军马,要冲出已有兵马堵塞的巷子却难,来的兵马冲得急,刹时之间,又乱成了一团。
李存孝等一行人,冲到了另一条巷子之中,一起翻身下马,刚才冲杀之际,短兵相接,一场混战,虽然终于被他们四人,杀开了一条血路,但这时下马检查,史敬思的左腿上,已经中了枪。
而李存审的肩头,还带着一柄短矛,李存审一咬牙,将那柄短矛,拔了出来,肩头上鲜血,汨汨而下,李存审虎眼圆睁,道:“十三弟,长安城城中贼兵众多,正好过瘾,再杀回去!”
李存孝沉声道:“不行,父王命我,六人前去,不可少一人回来,我们已不知四哥、十二哥的生死,断然不能再冒险了!”
李存璋喘着气,道:“照现在的情形看,我们要杀出长安城,也是不易。”
李存孝紧蹙双眉,向不远处的高墙,指了一指,道:“我们先翻过高墙,躲一躲再说!”
史敬思一连四脚,将他们骑来的四匹马,都赶了开去,飞奔向那堵高墙,手脚并用,转眼之间,便翻过了墙头,落了下来。
他们才一落下地来,便听得不远处“砰砰砰”一阵响,接着便有人应道:“甚么人?”
只听得墙外有人大声道:“沙陀胡儿,十三太保,正在长安城中冲杀,各坊要小心防范,通谕各家各户,切不可开启门户!”
另外有几个人的声音道:“知道了!”
李存孝等四人,互望了一眼,只听得转眼之间,便响起了“当当”铜锣声,有几个人扯直喉咙叫道:“各家小心门户,沙陀胡儿,杀进城来了!”
一共有四个人,打着灯笼,敲着锣,急匆匆边叫边走,奔了过来。
李存孝等四人,连忙身形一隐,隐在阴暗角落处,那四个更夫,就在他们四人不远处的身边走过,也未曾发现有人躲着。
一等那四人走过,李存孝一挥手,四个人,又向前奔了过去。此际,他们已退进了长安城的吉祥坊之中,街道巷子,更是来得窄小。
他们奔了片刻,只听得四周围,静到了极点,史敬思、李存审两人,血流不止,他们四人,都是渴得唇焦舌燥,舔着嘴唇,史敬思道:“我们总不能就靠墙角站着,好歹也要去找些水喝。”
李存孝抬头看了看,他们所靠的困墙并不高,像是一座屋子的后院。
他看了片刻,伸手向上指了指,其余三人,尽皆会意,身形窜起,已翻过了那围墙。
他们落地之后,才看到那果然是一个后院,种了几畦菜,有几间看来已很残旧的屋子,黑沉沉地,李存孝才打了一个手势,忽然看到屋中,灯光闪了一闪。
李存孝等四人,吃了一惊,立时站定,不敢动弹。
只见灯光自窗中闪了一闪,又渐潮向外移来,不一会,看到一个少女,手中提着油灯,走了出来,悄声道:“花梢儿,快进屋来!”
随着那少女的一声叫,在屋顶之上,“咪呜”一声,一只肥大花猫,跳了下来,跳在那少女的怀中,那少女娇笑:“坏花梢儿,吓了我一大跳!”
她抱着那只肥大花猫,转身便向屋内走去,史敬思就在此际,向前踏出了一步。
怎知他心急了些,一脚踢翻了一只花盆,发出了“当啷”一声响,那少女立时转过身来,她手中油灯的灯光映着她秀丽的脸,现出一片惊惶之色,连她的声音也在发颤,道:“甚……甚么人!”
李存孝首先向外走去,史敬思,李存审,李存孝三人,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四个人,自已或许还不觉得他们是何等惊人,但这时,他们披头散发,混身是血,简直就如同是四个厉鬼一样!
他们一向前走来,灯光映在他们的身上,那少女便吓得呆了,手中的油灯落地,“拍”地一声,跌在地上,跌成了粉碎,她怀中的那只大花猫,发出了一下叫唤,也窜走了。
油灯落地,跟前登时一片漆黑,那少女吓得身子打着战,牙齿相叩,发出“得得”的声响来。
李存孝忙道:“姑娘莫怕,我们四个人,只是来讨一口水。”
那少女直到听得李存孝开了口,才挣扎出一句话来,道:“你们……四个……是人?”
史敬思“呸”地一声,道:“我们不是人,却是甚么?当我们是鬼么?”
在黑暗之中,他们四人,全都听到那少女长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又听得那少女道:“你们……是甚么人?”
李存孝道:“我是沙陀十三太保李存孝,还有三人,全是我哥哥。”
那少女“啊”地一声,道:“你……就是十三太保,生擒了孟绝海的那个?”
李存孝心中高兴道:“你倒知道我!”
那少女的声音不再颤抖,听来反倒十分兴奋,道:“你是十三太保,我怎会不知,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你们十三个人,不是全进城来了么?怎么只有四个?”
李存孝笑道:“姑娘可容我们进屋?”
那少女道:“可以,来!”
李存孝等四人,跟着那少女,走了进去,一进门,便是一个房间,陈设简陋,那少女又点着了油灯,李存璋道:“屋中没有旁人?”
少女道:“还有我爷爷,他是聋子,天坍下来也不会醒,四位自顾休息,我替你们打水来!”
那少女这时,在灯光下看来,脸色已不再苍白,看来更见妩媚。
她翩然走了出去,不一会,便端着一大盆水,走了进来,史敬思自她手中,接过了盆来,立时将睑浸进了水中,大口喝起水来。
那少女抿着嘴笑道:“那是洗面的!”
史敬思却已喝了个饱,抬起头来,李存孝、李存审、李存璋等三人,也轮流大喝,将一盆水喝得干干净净,才各自松了一口气。
那少女看到了这等情形,只是抿着嘴儿笑,李存孝道:“姑娘,后院可有井?我们满身血污,却要去洗一洗,姑娘请自便。”
那少女道:“有,我看四位也一定饿了,待我去弄些吃的来。”
史敬思忙道:“那最好了!”
李存孝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那馋相!”
史敬思叹了一口气道:“寻常里,大块的烤肉吃着,也不觉怎样,厮杀了一天,真是饿了!”
那少女一笑,转身走了进去,李存孝等四人,来到后院的井边,打起水来,兜头淋着,清凉的井水,令得他们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们侧耳听去,还可以听得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来回驰骋着,显然是城中的兵马,还在搜寻也们四个人的下落,李存孝想起明日,如何才能离开长安城,心中大是烦恼,不禁双眉紧蹙。
但是在黑暗中,谁也看不到他满怀心事的样子。李存审、李存璋、史敬思三人,由于暂时已避开了城中兵马的追击,都显得十分高兴。
等到他们洗去了身上的血污,又回到屋子中时,那少女已端出了一大碟韭菜炒鸡子来,还有一大叠煎饼,他们四人,用饼里着炒鸡子,狼吞虎咽起来。
李存孝一面吃,一面和那少女闲谈,他已经知道了那少女叫翠燕,也知道这里是在长安城南,离他们厮杀的五凤楼,已经很远了。
李存孝抹着嘴,道:“翠姑娘,多谢你收留我们,天未亮前,我们一定离去。”
翠燕睁大了跟道:“你们怎出得了长安?”
翠燕的一句话,说中丁李存孝的心事。李存孝不禁长叹了一声。
翠燕活泼的眼珠转动着道:“你们全是神通广大的太保。可是我看也杀不出城去。”
史敬思满口俱是食物,但是也还大声道:“我们可以杀进城来,就可以杀出城去!”
李存孝又瞪了史敬思一眼道:“翠燕姑娘,你可有什么办法,帮助我们?”
翠燕低下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