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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尺王笑笑说道:“为什么对我要例外?”
小伙计坐着不肯说。
铁尺王笑着问道:“对我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小伙半支支吾吾地,终于不好意思地说道:“客官,因为你老身上没有银子了,所以才有人送给你吃。”
铁尺王闻言一震,霍然站起身来,伸手抓住小伙计,问道:“是谁叫你送来的?你方才那些话,都是别人教你说的,对不对?这个人是谁?现在那里?快说!”
小伙计意外地吓白了脸,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店里还有三五个人在喝酒,老板正在菜案上切肉,根本没有注意到小伙计。倒是有一位客人站起来发话:“朋友,你在吓唬小孩子做什么?瞧你那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发那种莫名其妙的火,不觉得挺没有面子吗?”
铁尺王被人笑落一顿,说得他哑口无言,只得放了小伙计,瞪了对方一眼,要发火也无从发起。一时面也吃不下了,撇下身后好几双奇怪的眼睛,迳自走到后面自己的小客房里。
房里没有点灯,黑黑的看不见。他索性摸黑坐下,心里想道:“这分明是那个年轻人干的,如果他就是金盏花,他这样的做是为什么?是耍我吗?显得他的本领高?”
就在这个时候,小伙计送灯来。
灯光一进房,铁尺王一眼看到床上放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他在东岳庙被人偷走的小包裹,似乎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铁尺王这又是意外地一惊。
他转面很温和地对小伙计问道:“小兄弟,方才吓着你了,告诉我,那碗面是谁叫你送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小伙计期期艾艾地:“我……我……。”
这时候窗外突然有人应声而且是轻松地说道:“是我叫他送的!”
这样轻松的一声,给铁尺王又是一个惊讶,他张大了嘴,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因为,窗外说话的人,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年轻人,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二
铁尺王也可算是洞庭湖的麻雀了,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是此刻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安静。
就在他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窗外的人又说话了,说话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
“既然你说这面是谁送的,对你是加此的重要,现在我告诉你,面是我叫他送的,你又为什么不请我进来和你见面呢?”
铁尺王收敛心神,赶紧应声说道:“王可其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得很,客栈很小,房间也很窄,实在不敢屈驾,还是我出来会见大驾。”
窗外的人倒是十分干脆,说了两个字:“不必!”
铁尺王只好规规矩矩拉开房门,并且把小伙计请出去,他自己站在门外一旁,很恭谨地说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请。”
就是说这样的一耽搁,铁尺王再抬头时,原来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绝色的女人。
铁尺王心里明白,那是从窗口进来。
这个女人长得堪称绝色,头上是梳成许多辫子,在一转动之间,给人有难以形容的力量。
绣花的衣裙,衬托出盈盈一握的腰,这是一般妇装所没有的。裙子下面,是一双没有缠裹的脚,穿的是一双绣花鞋。
看年龄,叫人看不准。从装扮的衣着来看,是一位风韵成熟的妇人。如果单从脸上来看,至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姑娘。
铁尺王真不愧是老练江湖,他抱着拳,拱着手,含笑说道:“在下姓王……。”
这位姑娘微微一笑,接口说道:“王可其,今年五十五岁,是安庆府已经退休的名捕,在江湖上,人称铁尺王是不是?”
铁尺王尴尬地笑了笑,拱着手说道:“在下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姑娘说道:“我姓玉,金玉满堂的玉。”
玉姑娘此刻笑容一收,冷冷地说道:“王可其,你是奉知府大爷之命,前来办案的,为的是相府里丢了一个‘金盏’,是不是?”
铁尺王点点头,很坦白地承认说道:“是的!”
玉姑娘说道:“你既然已经退休,就不应该再来管这件闲事。”
铁尺王沉吟了一下,说道:“不错,我是退休了,但是,也算不得是管闲事。”
“这话怎么说?”
“有人偷取了相府里的宝物,安庆府职责所在,衙役捕快就首当其冲,三天一催、五日一比,真叫人可怜他们。像这种高人的案子,那些衙役捕快有什么用呢?这无同情侧隐之心……。”
“啊!于是你就挺身而出,你是名捕,当然要比他们高明。你有把握破案吗?”
“我没有把握破案,我也不比普通衙役高明,但是,我出来有一个好处,那些衙役捕快不要再受比催之苦。”
“你如果也破不了案呢?”
“一切罪过我一个人承担,总比大伙儿受罪要高明得多吧!再说,我就这样锲而不舍,我相信老天有眼,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即使你知道了是什么人盗取了相府‘金盏’,又有何用?你能拿得了他吗?”
这句话激起了铁尺王的豪气,当时他也正色说道:“玉姑娘的话说得不错。像我王可其应该有自知之明,凭我这样三脚猫的庄稼把式,还能捕捉那些身手高绝的人吗?当然不能。问题是:不能做、做不到的事,就要放着不做吗?人生还有很多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果往往又会成功。这就是我说的:老天有眼!”
玉姑娘笑笑说道:“这么说,你对于破案很有信心?”
铁尺王摇摇头依然正色说道:“我没有把握,但是我对于另一件事有把握!”
“什么事?”
“天网灰灰,疏而不漏。”
玉姑娘收敛了笑容,倒是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她淡淡地说道:“王可其,你果然不愧是安庆府的名捕,你确有几分豪气和魄力,是一般普通人所比不上的。只可惜你的武功是太低了一些。”
这样当面明言,是任何人所无法忍受的。
铁尺王庄严地说道:“玉姑娘深夜到此,当然不是为了来说我王可其武功不行的吗?究竟有何指教?我洗耳恭听。”
玉姑娘笑笑说道:“看来是我说话不小心,伤害到你。不过,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只不过是真言罢了。比方说,你随身重要物件,能被人窃取而自己蒙然不知,单从这一点来看,就算你知道了对方,又岂奈他何?”
王可其这位被江湖尊称为铁尺王的名捕,此刻已经火冒三丈,他就是个泥人,也会有几分土性。
但是,五十五岁的铁尺王,他不愧是经验老到的名捕。他按捺住心里的怒火,仍然抱拳说道:“姑娘说的不失真情,但是,如果真知道谁是盗盏贼,即使我的本领不如对方,我还是要执行我的职务。玉姑娘,我不是已经说过吗?天网灰灰,疏而不漏!如果坏人恶棍都能逍遥法外,这个世界还得了吗?”
玉姑娘笑笑说道:“你说的很好,我也说过,你的豪气就变成了空口说大话。”
铁尺王说:“我不以为我有豪气,我也不以为我在说空话。我是一个退休的老捕快,如今退而复出,我的身份还是捕快,我只是站在一个捕快的地位说话。”
玉姑娘点点头,微笑说:“很好!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一件与你捕快身份有关的事,看你还能有多少豪气?”
铁尺王此刻心里忽然有一种预感,他感觉到这位玉姑娘恐怕与这个“金盏”案,有着密切的关系。
铁尺王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如果是这位玉姑娘有意来帮忙,那真是一件可喜的事。虽然从她露面到现在,还没有看过她露出武功,但是,铁尺王凭自己的经验,他可以断定这位玉姑娘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也正因为如此,如果玉姑娘不是来帮忙的,而是事情的主角,那就棘手了!
铁尺王还镇静的说道:“请姑娘指教。”
玉姑娘说道:“你可知道相府里‘金盏’是谁偷去了吗?”
铁尺王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所以在下才领得一张海捕公文,要从大海里捞针。”
玉姑娘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铁尺王大喜,连忙说道:“如果姑娘能把对方是谁在什么地方告诉在下的话,姑娘,你是立了大功一件。安庆府的太爷和桐城县相府,都有重奖,就是在下与安庆府的衙役捕快,都感激不尽。”
玉姑娘说道:“就算是我告诉你了,你能逮捕得了他吗?”
铁尺王说道:“方才我说过,人只要是尽了力,就可以无愧于心。做人如果能做到俯仰无愧,也就够了。何况,我可以凭海捕公文,到桐城县要求支援。”
“来三五十个弓箭手,也是徒劳无功的。因为这个人身手十分了得。”
铁尺王问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玉姑娘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盈盈地说道:“是我,玉蝉秋!”
铁尺王混身一震,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是他仍然很沉稳地说道:“姑娘,你是说笑了。”
玉蝉秋微笑着说道:“你看我是在说笑话吗?”
铁尺王楞了一下,便接着说道:“既然姑娘说的是真的,这场官司姑娘就打了吧!王可其别的不可说,可以保证姑娘到了安庆府以后,上上下下,不让姑娘有一点点为难,或者是受一点点委屈。”
玉蝉秋笑笑说道:“哦!你可以保证?”
铁尺王说道:“在下可以保证。安庆府知府太爷曾经对我有承诺。”
玉蝉秋说道:“也能保证我无罪?”
铁尺王正色说道:“姑娘把话说差了!有罪无罪,那是有司的事,我王可其是何许人,敢说这种话骗人?阿况是姑娘?再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法之前,是没有人会例外的。”
玉蝉秋笑笑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不能保证我没有罪,我不随你去了。”
铁尺王沉着脸色说道:“玉姑娘……”
玉蝉秋笑道:“你是要拿我是吗?事实上,还很少有人愿意自己投入监牢落网的,要是那样,衙役捕快还要他们作什么?铁尺王你要动手拿呐!你拿住了我,我不就随着你去安庆府了吗?”
铁尺王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握住旱烟袋,认真地说道:“玉姑娘,我不知道你这样做为的什么?是戏耍我呢?还是耍弄王法呢?我知道我的武功比你差得远,但是,我会尽力跟你一拼。”
他的话刚一说完,起身一个探步,旱烟袋疾出一点,闪电一般,击向玉蝉秋的眼睛。
玉蝉秋没有还手,只是一偏头,轻易地让开。
铁尺王能在安庆府被视为名捕,人称铁尺王而闻名,也不是侥幸得来的。但是,实在是对方太强,铁尺王一招落空之后,手中旱烟袋没有收招,手腕一翻,旱烟袋向右横扫而出,而且脚下使出绊脚腿,勾向玉蝉秋的右腿。
玉蝉秋突然一缩脖子,双腿一蹲椿步。
上面让开旱烟袋的横扫,下面只听得砰地一声,铁尺王的脚正好勾住玉蝉秋的腿。
铁尺王的脚如此用力一勾,不由地哎唷出声,他的脚背,痛如刀割一般。铁尺王蹲下来,脱掉鞋袜,只见脚背就在这么一会工夫,已经红肿不堪。
铁尺王忍痛站起来,说道:“在下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王可其所代表的是王法。玉姑娘,你偷窃相府宝物在先,击伤官府执法人员拒捕于后,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