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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姬面上露出迷茫之色,道:“我太笨了,仍然听不明白华大哥你的话!”
华奎道:“这是小的不对,一时没有想起姑娘并非江湖中人,难怪不知夫人府后有所谓九疑天险一事!我们从峭壁翻过去,就可以见到无数断壑危崖,当真是乱石崩云,栈道接天。任何人走了进去,都无法找到出路。”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这样说来只有华大哥一个能够通过这九嶷无险了?”
华奎谦然道:“那也不一定,天下人物多的是,也许认路本领比我更强的人还多的是!
不过,到目前为止,就小的所知,的确只有我一个人能够进出自如!”
凌玉姬不觉由衷赞美道:“想不到华大哥除了一身惊人武功之外,还有这种天赋的本领!”
华奎轻轻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小的往昔身列夫人座下四大高手之一,这四人之中,要数小的年纪最轻,天赋最高,可是……唉,不提也罢。”
凌玉姬见他说得十分伤心,不敢再问这事,连忙转回话题道:“华大哥你一定在那九嶷天险内出入过许多次,是也不是?”
华奎点头道:“不错,单就是夫人下令的次数已在十次以上。你大概不晓得夫人一向居无定所,但自从七年前听武林太史居介州提及此地有一口古井,并中之泉用以沐浴,能够青春长驻,容颜不衰。此泉称为‘凝脂泉’。夫人便搬到此地来,大兴土木,修建这一座‘夫人府’。初时她因不放心府后的九嶷天险,故此曾经命小的过去细细勘踏,另外加上小的自己有时兴起过去瞧瞧,次数已难以估计了!小的昔年跟随夫人走遍字内,任何地方都不会迷路,但这九嶷天险占地太广,路又难走,几乎把小的难住……”
凌玉姬听得十分出神,只见华奎木桨连划,转眼间这艘梭形小船已冲抵峭壁之下。
华奎先把凌王姬扶上壁下一块石上,跟着自己上去并且把船也弄到石头上。
然后他又蹲低身子,凌玉姬这时已不能多加考虑,立即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华奎提口真气,便向峭壁纵起。他确实熟悉路径,身形忽左忽右,转眼间已盘旋跃升峭壁顶端。
凌玉姬无意中回头一瞥,只见河流那边的围墙上隐约有人影一晃。她急忙告诉华奎。华奎道:“姑娘不用理会,我们已经到了这边,他们纵有通天能为,也无可奈何!”
他迅快奔落去,到了平地上便把凌玉姬放下。凌王姬向他道谢一声,华奎道:“姑娘不用向小的客气,目下我们先走火险地,以免被府中之人追上来。”
他放开大步,疾向前奔。凌玉姬虽然不会纵跃,但脚下极为轻灵迅快,稳稳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一口气爽了五六里路,一路上越过许多危崖断壑,不但路径曲折,而且歧路极多,华奎有一次指着那些歧路道:“若果追兵误人歧路,前面越走越险.走了半天,最后却是一处绝路。那时他们必须循原路回来,可是回路上仍然极多路径,一不小心,又转入险恶绝路,因此这九嶷天险从来是有进无出。”
凌玉姬微微一笑,好像不大放在心上。
到了一处狭谷中,华奎停步清凌玉姬休息一阵,并且问她道:“姑娘目下已从夫人府脱身,不知打算到何处去?”
凌玉姬道:“我本是准备到大漠中访寻家父,但那地方只有蓝大哥去过广华奎道:“姑娘既不知地方,那就只好送姑娘回家……”
凌玉姬证了一阵,颦起翠眉,道:“我的家……已经没有人啦!自从家父离开,家中只有一个奶娘,但去年奶娘也去世了,只剩下我子然一身华奎愕然道:“这么说来,姑娘等如是无家可归了?这么只好继续访寻令尊大人……”
凌玉姬道:“看来只好如此,啊,好像有脚步声呢?”
华奎侧耳一听,面色微变,立刻轻声道:“姑娘快跟我走。”
两人奔出狭谷,只见谷外有三条去路。华奎向当中的狭窄栈道走去,凌玉姬紧紧跟着。
大约走了七八丈,地势越高,道路越窄,一边是险峻岩壁,高不可攀,另一边是陡峭危崖,若然掉了下去,纵有一身武功,却也难免伤亡。
又走了两三丈,这时已是昏暮之际,光线黯淡。华奎突然停步道:“前面有一段路十分危险,小的想请姑娘伏在我背上。”
凌王姬突然感到有点疑虑,是以迟疑不答。
华奎伏在地上倾听了一阵,随即匆匆起身,道:“来人已追到附近啦……”他忽然发觉凌玉姬疑虑的眼色,登时面色一沉,似是寻思一件重大之事。
凌玉姬轻轻道:“华大哥,我自己走得动,你放心好了。”
华奎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段路实在险恶无比!”
他接着又迫:“姑娘心里对我发生疑虑,这本是人情之常,但小的实在与常人大不相同……”
凌玉姬听不懂他这话之意,随口道:“我不是信不过华大哥你,只不过我认为可以自己走而已!”
华奎一面与她说话,一面留神倾听追兵的动静,忽然露出大感奇怪之色,道:“他们有本领追到附近.却不知道为什么都停办那儿,难道也像我们一样,正在讨论一件难以解决之事么?”
凌王姬道:“也许他们见到那三叉路口了后,难以委决该想哪一条路走,是以停步讨论。”
华奎道:“根据小的以往的经验.从无人能像他们那样到达近处。而且他们有本事很快地一直追来,那么多的歧路也无法拦阻他们,可见得其中必有擅长追踪之士……啊!我想起来了,神指丁岚正是追踪蹑迹的著名高手。他这桩绝技久已胜炙人口,是以武林中人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了他。一来他武功高强,已是江湖上有限几个高手之一,二来他又擅长追踪之术,谁若是得罪了他,纵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很快就被他追上!”
凌王姬想起那神指了岚,心中一阵作恶,同时也惊慌起来,连忙道:“我们快走吧……”
华奎领着她向上走去,沿着峭壁转个弯,只见前面通路更加狭窄,左边是光滑的峭壁,右边却是一道深不可测的绝壑。
华奎停步道:“这就是九嶷天险中极为危险的一段路,当真步步危机,而且一旦失足,立时就粉身碎骨!”
凌玉姬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但也不愿率直驳他,缓缓道:“我只要小心一点,大概可以过得去。”
华奎道:“姑娘可看见那条路上的石质没有?那是一种极为奇怪的岩石,有的地方松脆得像细沙一般.只要一点点重叠加上去,立刻就崩掉数尺甚至一丈长的那么一块,纵是武功极高之上,如果不是诸知这种奇异的石质,一旦踏了上去,准得挣落那无底绝壑……”
凌玉姬这才知道此段路险恶至此,不觉打个寒噤,望着那条路道:“我此生还是第一次听到世上有这种奇怪可怕的岩石,怪不得这条路忽高忽低,我想低的地方就是以前崩掉的地方了?”
“姑娘说得不错,这种岩质的怪异处还多着呢,譬喻那些从未崩过的地方,过两日就可能变得松脆如沙堆,又或者刚刚有人走过时,尚是坚硬如石,但第二个人一踏上去,就立时崩散。又或是身体轻灵的人走过没事,但较重的人一踏上去,就忽然崩坏,把人掉落绍壑之下!”
凌玉姬凝目瞧了一阵,忽然遭:“这样说来.我们两人就是安然走过,后面的追兵多半要毁灭在这条险路之上了。”
她口气之中,流露出无限悲惘之意,华奎证了一怔,本想提醒她不可对敌人存有矜传之心,不然的话适足反而害了自己!可是他又感到这种仁慈为怀的德性,世上已极为少见,尤其是在自身处于危险中而尚能为敌人生出悲悯之心,这等胸怀,可就不能用“妇人之仁”去形容,应该称为“大仁大勇”才对,是以他噤口不言,钦佩地望着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凌玉姬接着又道:“华大哥!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华奎摇摇头,道;“只有这一条路!”
凌玉姬道:“既然没有第二条路可行,我们最好设法留下警告之言!”
华奎望一望光滑的峭壁,突然叹一口气,道:“若果我的武功不曾失去,就可以用手指在壁上划石留字!”
凌玉姬讶道:“你已失去武功么?但我看你身法十分快速,一点也不像失去武功之人!”
华奎道:“小的上半身经脉中有三处大穴被夫人禁闭住,因此双手最多只有过去的一半功力,但下盘却不受影响。”
凌玉姬道:“啊,原来是夫人所为。”
说到这里,忽然如有所觉,两人都一齐凝神倾听。
华奎一面探手入囊,取出一条绳子,一面道:“神指丁岚当真名不虚传,居然又找对了路径!”
他把绳子的一头交给凌玉姬,请她缚在腰上,另一头则缚在自己腰身。两人之间最多只能相距一丈。他看着凌玉姬缚好之后,就当先向前面走去。
只见他跨出步子极大,去势却甚缓慢,那等走法,当真像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凌玉姬跟随在后面,侧着身子,极力靠着石壁,脚下认准华奎踏过的地方,慢慢走去。
大约走了丈许,一点事故都没有。她觉得华奎的话似乎有点夸张,渐渐松弛戒棋。
又走了两步,右脚刚刚迈跨出去,忽听“沙”的一声,脚下那条石路忽然有三尺长的一节化为细沙滚散,登时凹陷了一截口子。凌玉姬眼看石块忽然变化成一堆细沙崩散,不禁骇得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假如自己这一脚已经踏实,势必倾跌下去。这条石路虽然只崩了三尺长两尺深的一道口子,但由于细沙崩散十分滑溜,就算武功极高之士,也无法停得住身形。
她骇得入也束了,左脚悬空,动也不动。华奎回头瞧见,道:“姑娘不必惊慌,可放胆跳过这个缺口!”
凌玉姬道:“假如那边也忽然崩散,我下坠之势一定十分急剧,那时恐怕会把你一齐拖了落下去!”
华奎面色微变,显然凌玉姬所说的正是实情。但他的神色却没有被凌玉姬瞧见,沉声道:“姑娘别考虑太多,况且你身体不重,小的一定支持得住!”
凌玉姬果然放心,用力一跳,越过那书缺口。
两人又继续走了数步,凌玉姬忽然感到脚下一虚,整个人直向绝壑落去。这一下把她骇得亡魂皆冒,尖叫一声。华奎位胸一沉,已抓住腰间绳子,急急拉紧,跟着放松寻尺,化掉她下坠的冲力,凌玉姬的身形总算停止,变成吊在华奎脚下的绝壁危崖旁边。
华奎十分沉着,双手收绳,很快就把凌玉姬拉上来。凌玉娘的双腿发软,但勉强装出没事的样子。于是两人又继续向前走。
他们沿着弯曲的峭壁向前走,因而丈许之后,又转了弯,是以追兵即使追到三丈之内,彼此仍然瞧不见。
华奎全神鉴别落脚的石质,慢慢大步向前走去。好不容易又走了十几步。
凌玉姬忽然问道:“华大哥,这段路还有多长啊?我觉得好像老是走不完。”
华奎向前面望去,查看片刻,应道:“还有十二三步就可以脱离险境啦!”
他只顾查看前面,因此脚下略为疏忽,倏然间“沙”的一声,整个人向绝壑滚坠落去。
凌玉姬在这等惊险万分的情形之下,陡然间忘去惊俱,变得沉着异常,迅快地抓住那条绳索。
但华奎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