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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王有这个本事,却让百姓先送死,是为了自己多点功劳呢,还是纯粹喜欢血流成河?谈话间,于王早就化身为魔鬼,视生命如草芥的魔鬼。
于王是否是魔鬼,若芸却另有别论:这战场赢了便能看到黎明之光、输了是一抔黄土,能活着谈论谁是谁非的都是幸运的人。
才从夜袭中喘过气来,手边的活计比平日多了许多,连若芸这样的小兵也被分配来干运木材的活。
幸好云州城背靠青山,就地取材很是容易。
若芸到底力气不比男子,搬送着成捆的木材本就不力,不多时已经气喘吁吁。
张余看她吃力,一把拎过木头来丢上车,笑道:“别逞强,你做些小活就好,看你弱不禁风的,没事别折腾自己了。”
若芸回笑着擦擦汗水,手上的力道控制的很好,生怕脸上的灰黑又被擦去。
遇袭那日后,于王似乎完全把她忘了,她连滚带爬的冲过遍布尸体的军营,到了伙房便躲起来,直到周围喊打喊杀声渐渐没了,就看见一个人影冲进来,晃了晃就倒下。
她爬过去,只见那人脸朝下直直趴着,扭了他脑袋看到那条熟悉的疤痕,才发现是张余。
他浑身沾着血污不说,小腿上也受了伤。
她尽己所能的给他包扎,幸好他身上的血污多半不是他自己的,小腿只是有些失血,歇息几日,眼下已经生龙活虎。
张余笑着说自己的余原来是劫后余生的余,所以大难不死。
她苦恼的是,张余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对她俨然多了份敬重,什么活都抢着替她干。
幸好,这几天大家忙忙碌碌,还没人怀疑她总是不擦脸,不仅如此,她一有空就往脸上抹一层。
“快收拾收拾,腾出的空地好放东西。”张余见她发愣,就开始清空帐篷和临时用石板搭建的简陋伙房,伙房前身不过是个柴房而已。
若芸点点头,开始清扫一地的灰渣。
张余麻利的搬起捆柴禾,突然嚷嚷起来:“这是什么?”
若芸循声望去,看到他手里的布包,不由的吓出身冷汗:这不是百泽给她的金子么!
张余掂着沉,好奇的打开,里头金色的几个锭让他整张脸都绿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这……”他从未见过金子,朝向她,指着手里的东西,眼睛却一刻也不能离开。
若芸咽了咽口水,怔怔的不知道如何解释。
“可能是……原先哪里的人……丢在这里……”她努力的想找借口。
“啊哈!逮到现行了!”冷不防一声粗鲁的喝声从门口传来,面色黝黑、体格壮硕的伙房头子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把便抢过了张余手上的布袋,高高的举起:“营房前几日失窃,果然是有人偷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若芸和张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你怎么就知道,这钱是偷的?”若芸不甘示弱的问道,站起身挡在发愣的张余身前。
什么失窃,这一年的饷银不过几两银子,有人会笨到在军营藏金子吗?这伙夫不过是找了借口想私吞而已。
高大的伙夫根本不把眼前的又矮又瘦的小兵放在眼里,一伸手就直接绕过她,抓了张余的肩膀就扯了过来。
张余虽是校尉,但到底比这伙夫技高一筹,迅速转身一个横踢,伙夫便痛的蹲在了地上。
“来人啊!有人偷钱伤人啦!”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伙夫竟然杀猪似地叫起来。
冲出门,立刻有士兵拿了武器冲过来,一时间,最偏僻的伙房被围困起来。
在军营,遇到犯了偷窃罪的士兵,可就地正法!
“什么事这么吵?!”一声冷漠却尚带青涩的声音传来,士兵皆回头看着来人,不过十四的光景,却负着手气势逼人。
书言!
若芸一眼就认出他,想必是整军时候留下督查的。
张余不由分说将她拉到身后:“有事就冲着我来!别为难这小兄弟!”
“何事?!”书言皱眉,这脸上有疤的人不怎么熟悉,可那身后的瘦弱小兵怎的就这么眼熟。
“大人!他们偷钱……还……还伤人!”伙夫一把推开张余,装腔作势的捂着肚子,邀功似的把袋子给书言看,脸上“痛苦”的扭曲着。
“你少装!我不过是踢了你下盘一脚!你肚子又没……”张余气愤的辩解着。
若芸冲他摇了摇头,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她信书言如此聪明的人,必定不会被骗过。
书言看了袋子里的金锭,忽然冷笑了声:“就算王爷此次出来,也没带金子。”若非京城富贾,有谁能这么大手笔。
“都是我干的!”张余急了,忙抢着说,根本没有理解书言的意思,还以为这事闹大,是要掉脑袋的,想也不想就揽上了肩。
书言摇摇头:“你们可知道,王爷已经下令彻查奸细?!”
若芸脸色一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书言的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得来全不费工夫”,见到金子就差不多断定他们是奸细了:“都抓起来,押到王爷处!”
“大人!怎么连我也要抓?”伙夫急了,“这人证物证俱在……”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明明可以立刻判斩立决的,居然要王爷亲自审?!
周围的士兵得令,一拥而上将他压住。
“书……”若芸刚想喊,嘴就被堵上,挣扎不过,连同张余一起被压着走。
书言看了眼那个满面灰黑的小兵面熟,却还是没想起来哪里见过,摇头一笑,掂了掂手里的金子——足金,看来这奸细的身份还真是不同寻常。
高大的伙夫被捆的最紧,一路咬着布团哀嚎着,嚎到最后没了力气,倒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张余起初也紧张着,可旁边的苏云竟是安安静静像条鱼一样没有半点声音,咬着布团的嘴丝毫未动,两只有神的眼睛思考着什么,看向远方,连带他也逐渐安静下来。
有了书言的吩咐,他们被直接送到了大帐外听候发落。
伙夫一到便奋力乱哼起来,张余看了看高大的营帐,仅一帐之隔,里面就住着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他离开家从军多年,却还没见过王爷,就算是于王也不曾见,就连当日的程王爷也只是看了个背影而已,不由得竟生出一丝欣喜,忙看向旁边的苏云。
若芸只是跪着,低着头,依旧未动。
听说抓住了奸细,荣逸轩的英眉早已拧成一团。
本是探探底细,更重要的是找若芸出来,可没想到真的抓住了几个。
书言忙递上布包,荣逸轩信手一倒,几锭金子便滚了出来。
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他声音猛的沉了几分:“人呢?”
“回主子,在营帐外等候发落。”书言如实禀告,王爷只怕想到了什么。
“带进来!”
三人跪了**,被士兵提着扔进了营帐。
荣逸轩冷冷的坐在前头,一身湖蓝的便装却透出骇人的气势,只捻了锭金子:“说,谁出卖情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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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真诚以待
若芸浑身僵直,鼻尖都沁出了汗,几步之遥就是荣逸轩,可自己是女子,倘若被发现,这女子从军,按律当斩……
她低头跪着,不敢去看那熟悉不过的坚毅面容。
本以为她已经同他擦肩而过,可如今……
底下早有人上前撤了三人嘴里的布团。
伙夫立马嚎叫起来:“王爷,小的冤枉啊!是小的发现他们两个私藏金子……所以……所以……所以想禀报王爷!书言大人路过,所以……小的……”
荣逸轩本是阴冷至极,可看着跪进来的三人中,那个始终低着头不语的人,那身形让他猛的一震。
不理会伙夫的乱吼,他冷声道:“派他前线去,立刻带走!”
书言点头,立刻有士兵上来拖着壮士的伙夫走。
伙夫不明就里,杀猪似的哀嚎:“王爷——小的冤枉——真的冤枉——!”
“王爷!我张余是出生入死的军人!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张余抬起脸,直到接触到那森冷的目光才不由的退缩了下。
“张余?”荣逸轩的目光缓和了下,看向书言。
“主子,就是被贬的云州校尉……”书言小声的提醒着。
“哼,徐都尉那莽夫能撑到本王赶到,看来是你的作用……”荣逸轩斜眼打量着眼前挺直了腰杆的年轻人,那道骇人的疤痕让他看起来狰狞无比却又有几分坚毅,“那么说,就是你了——?”他看向那个摔在地上低着头的瘦弱小兵,再看向书言。
书言却只摇了摇头。
“王爷!他叫苏云,是我弟弟!跟他没有关系!我愿意用性命担保!我们是清白的!金子是我在草垛下发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张余抢着说道,说完重重磕了头。
荣逸轩此刻冷若冰霜的脸庞写满了震惊,他用急轻的声音喃喃道:“苏云……苏云……”
听到“苏云”二字,他心中竟狂喜,这二字同若芸只差一字,知道这绝非巧合,眼前的人八成苏若芸!
可如今他是副帅他是小兵,相认,即便他权势再大也不可公然违抗军纪。
反复之下,他森然的目光越发沉寂。
若芸见荣逸轩不说话,疑惑着抬头,却对上荣逸轩的冷眸,隐隐含着焦躁,那多日不见的英俊容颜似乎憔悴不少、也瘦了不少,一身简便的湖蓝衣衫倒是她熟悉着的。
见她抬头,荣逸轩眉头一紧。
晓得他是认出自己,她一咬唇,缓缓的摇头。
他若是庇护了她,那她便置他于徇私枉法的罪名,她不能。
见荣逸轩直直的瞧着苏云,张余整个人都急了。
“他不是奸细——!”没等荣逸轩有动作,张余环顾周围,竟然猛的起身撞向门口的卫兵,卫兵向后倒去,连着三四人一齐叠了罗汉。
他瞅准了刀刃一个挺身割断了身上的绳子,顺手又夺过刀劈开若芸身上的,这边书言已经眼疾手快一剑刺了过来,他猛的一挡,吼道:“苏云!快走!”
荣逸轩没料到他会动手,猛的站起身。
若芸吓白了脸,张余这么一闹,不是奸细也变成奸细了!何况这大军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士兵,想冲出去他是疯了么!
而且……她知道荣逸轩不会为难她,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料,张余只是冲她喊,看也不看她:“你生的瘦小,一定能逃出去!我给你挡着!”说完,冷不防回头冲着荣逸轩大吼一声,“王爷!我们不是奸细——!!”
已经有十几个门口的守卫涌入,有的去抓若芸,更多的则是同张余打斗起来。
“苏云,你在想什么!还不快走!”张余焦急的喊道,已经快被几个壮汉撂倒,眼看着王爷要出手,他们怕是死定了。
见士兵去抓若芸,荣逸轩猛的回神,挥手喝道:“都住手!”
王爷气势逼人,灼灼目光扫视众人,冷峻神色在俊朗容颜上渐浓,士兵们停了下来,张余也愣了。
“很好,你们算是没有让本王失望。”他转身背对着他们,制止了上前欲开口的书言,道,“这金子原本就是本王落下的,你们当然无罪!”
书言立刻醒悟过来,放下剑道:“王爷英明!”他当然知道王爷不曾去过伙房,王爷这么做,自然有王爷的理由。
士兵们得令,放开了张余和若芸,张余猛的架开那几只扭打成团的手气喘吁吁的瞪着荣逸轩。
若芸则是跌坐在地上,紧紧握拳,指甲近乎要穿透掌心。
荣逸轩湖蓝色的背影挺得笔直,语气却依然冰冷:“这不过是本王安排的策略,目的引出奸细,尔等忠君爱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