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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难道您不会觉得困扰么?”
突然间说出这句话,连沈画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背对莫瑾言的身子僵了僵。
瑾言也同时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才明白沈画是在问当她幽居此地面对西苑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因为自己和南华倾之间的纠葛,沈画是最明白的一个人。
可沈画不像是那种多管闲事之人,他这样问,令得莫瑾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粉唇微张,却没有一个字说出口,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对不起,在下无异打探夫人的心思。”
沈画很快恢复如常,回过头来,有些抱歉地对莫瑾言行了一礼:“还请夫人进屋吧,在下要为夫人重新上药包扎,这里风大,不太方便。”
“绿萝,扶我进屋。”
瑾言赶紧喊了一声,算是结束先前的谈话。
正在帮许婆子烧水泡茶的绿萝赶紧放下手里的事儿,匆匆跑过来。
因是第一次见沈画,绿萝向他施了一礼,抬眼间见此人容貌出挑至极,面若冠玉,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御医了,整个人犹如星辉一般耀眼,看得自己两腮绯红,便赶紧埋着,头上前去搀扶了莫瑾言进了屋子。
“这位姑娘,请留步。”
等进了屋,沈画将医箱打开,看到绿萝扶了莫瑾言躺在贵妃榻上,便叫住了她,语气十分客气地道:“劳烦你打一盆热水,然后再拿一块干净的巾布,等会儿我为夫人换药之前,还请你帮夫人清理一下伤口。”
这还是绿萝第一次被人唤作“姑娘”,本来沈画就生的十分俊美,加上声音温厚,惹得她好不容易消去绯红的脸颊又一下子烧烫了起来,这次更夸张,简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而且窘态毕现,几乎把头都埋到胸口了。
瑾言哪能看不出来绿萝的心思,知道她肯定是在沈画面前有些害羞了,只好替她解围:“你去让许婆婆打水过来给我清洗伤口,自个儿就留在小厨房吧,泡一壶热茶,再备些点心送过来。”
绿萝领了吩咐,就赶紧“逃”似得离开了屋子,弄得沈画也有些纳闷,皱皱眉,闹不明白这小婢为何那么怕自己,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不一会儿,许婆子打了水进屋。见沈画白布蒙眼,正在为莫瑾言拆夹板,倒觉得这个御医懂规矩,知道非礼勿视的原则,便上前放下水盆,语气恭敬地问:“沈太医,什么时候需要老婆子,您说一声就是。”
“嗯,我这就拆了夹板和绑带,还请婆婆过来为夫人把上一次涂抹的药膏都擦拭干净。”
沈画说着。将手边本来就准备好的一个药瓶拿起来扬了扬。感觉到许婆子伸手接了。又继续嘱咐:“等下您为夫人上药时,须得以右手无名指的指腹取黄豆大小的药膏,涂在红肿的脚踝处。在涂抹之前,一定要温热手指。不要凉到了夫人。”
说完,沈画就起身退开了,然后转过去背对莫瑾言,取下了蒙眼的白布,开始为莫瑾言开方子:“夫人,您恢复的不错,在下为您开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每日三次,一共三副药。外涂加上内服,应该过几日就能下地了。”
“多谢沈太医了。”
瑾言见他埋头开方,道了声谢,收回目光,看到自己露出的脚踝果然没那么红肿了。许婆子清洗的时候,也只是轻微的有些刺痛,终于松了口气。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自己没有骨折,却伤了筋,瑾言害怕得躺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床呢,没想到沈画说过几日就能下地,这让她心情一下大好:“沈太医医术了得,所以我才要厚着脸皮向您讨教医术呢。”
“夫人,您要学医?”
清洗完残留的药膏,许婆子正小心地为莫瑾言上药,听她这样一说,有些惊讶:“您学医做什么?大夫不都是男子么?”
“不能医人,若能自医,也是好的嘛。”瑾言没有否认,虽然身为景宁侯府的夫人,拜太医学医有些惊世骇俗,但她现在避世幽居,潜心清修礼佛,学学医术药理倒也不是太过离奇的事儿。
背对两人,沈画没有表态,但脸上却浮起一抹有些无奈的苦笑来,对于莫瑾言的坚持不懈,他还真有几分佩服。
不过莫瑾言的身份,还有她和南华倾的瓜葛,种种复杂,令得沈画不愿被卷入其中,只要自己不理,她再怎么想要拜师求学,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做不得数。
“主子!”
“主子!”
却是这个当口,一阵有些凄厉含着泪意的呼喊声从院门外响起,然后很快,这声音就已经进了,竟是玉簪回来了。
一身素缟,额系白条,加上脸色煞白,双目红肿,玉簪这副模样甫一出现在屋中,不但沈画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婆子也心一惊,回头就往莫瑾言脸上看去。
柳眉微微蹙起,似乎不太明白,瑾言张了张口,却又一下紧紧的抿住,双目映出玉簪一身麻黄孝衣,猛地,两串泪珠就从眼眶满溢而出。
“主子,莫老爷他。。。。。。”
嘤嘤的哭声中夹杂着几丝沙哑,可见玉簪在莫家那边已经哭过好几回了,如今向莫瑾言通穿噩耗,她却还是没忍住,泪水“吧嗒”地落在地面:“老爷他被闹事的矿工给。。。。。。给。。。。。。”
突然抬手,让玉簪住口,瑾言僵硬的脸上已然毫无人色:“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连着重复了两遍“不要再说了”,莫瑾言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彩,然后向上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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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瞬息万变
就在玉簪穿着一身孝服从莫家飞奔而出的同时,南华倾就已经收到了暗卫送过来的消息。
之前南华倾有所部署,在没有查清楚莫致远的死因之前,嘱咐暗卫封锁消息,以免让莫家提前知晓。
南华倾这样做,为的,也是不让莫瑾言从莫家那边得到噩耗。
今日一早,莫府就取下了过年才挂上的红灯笼,换上白纱素罩,又从绸缎庄拉了一车的白绸和素麻布,再然后,灵堂已经设好,香烛已经点燃,哭声也隐约从墙内传出来,负责监视莫府的暗卫察觉到不妥,便立刻前往了暗中设在莳花馆的驿站送信。
不消一刻钟,消息就递到了南华倾的手上。
没有安排暗卫阻止玉簪从莫府出来给莫瑾言传递噩耗,因为几乎也是同一时间,阿怒的传信黑鹰也来到了西苑的上空。
时间还没到初四,阿怒竟然就让黑鹰传信,南华倾觉得十分蹊跷,让浣古取了信纸,一看,上面果然写着“莫府已知,有人泄密,姨娘有诈”十二个字。
看来,的的确确是有人在借由莫家来试探南家的底线。
表面上,莫致远是因为矿工闹事而死,事情的起因也只是为了求财。
但整件事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那样简单,而莫致远,只是一个被牺牲掉的棋子罢了。
回到书房,南华倾脸色十分阴沉,将信纸攥在掌心,看向拂云和浣古:“你们两个,立刻去帮阿怒一起追查,若不找出幕后黑手,就不要再来见本候。”
“若是真有人背后捣鬼,属下觉得,只是在京城寻找线索,恐怕还不够。”浣古仔细分析了一下,看向南华倾:“主人。不如让属下亲自去一趟蜀中。那些杀人闹事的矿工虽然跑了,但他们总有家人或者亲友留在那边,属下可以扮作矿工,去打听情况,或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拂云也脸色严肃地上前来:“那属下就留在京城,协助阿怒,然后随时向主人汇报进展。只是时间上。。。。。。”
南华倾想了想,也知道事情如果不是表面那样,明天恐怕很难得到答案。只得忍住心头的愠怒:“浣古。你快马加鞭。从蜀中一来一回需要三天半的时间,本候再给你两天时间调查情况。这样,最迟初九,你和阿怒必须找出答案。否则。。。。。。”
“属下若是不能查出谁在背后捣鬼,就提头来见主人!”
浣古意志坚决,向着南华倾拱手之后,便没有再停留,转身出了书房。拂云也向南华倾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跟了出去。
屋中只剩南华倾一人,他再次抬眼,目光从半开的窗户间隙望向了湖对岸的清一斋。
松竹茂密的后山上,阵阵风过。带起一阵林海波涛,却很快又恢复了幽静。
玉簪应该已经把消息递过去了吧?
略有犹豫,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扯了一件墨色绣兰草纹样的大髦披在身上,南华倾走出了书房。踏上朝露湖上的栈道,然后径直往后山而去。
。。。。。。
头痛欲裂,浑身乏力,当莫瑾言终于渐渐恢复知觉后,感到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然后,便听到了周围有人在说话。
“她真的没事儿?”
这声音略显慵懒,却透着一股冷意,犹如自己额上的手,柔软,却让她觉得很冷。
“夫人气血有些虚亏,也是年轻女子容易惹上的麻烦。但只要调理得当,好生休养,最多半年就能无虞。”
另一个声音正在解释,语气平淡,但又难掩一抹担忧,轻叹一声,仿佛能愁断长魂,惹人心酸。
“她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毛病?”
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不怒自威,且暗含了一丝质疑。
“夫人嫁过来之前,刚刚初潮,女子葵水初至,本该好生将养,可她进入侯府以来,虽不至于操劳,却整日忧思,令得阳气不稳,再加上乍闻噩耗,一时堵了心窍,才会晕过去。”
第二个声音却极为耐心地解释着,有种波澜不惊的平稳。
“怎么还不醒?”
第一个声音有些不耐烦了,莫瑾言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更看清楚了到底是谁和谁在说话。
“侯爷?”
这算是惊醒了吧。。。。。。
从嗓子里憋出一句略带惊讶和恐慌的喊还不算,莫瑾言下意识地拂开了还搁在自己额头的手掌,却看到南华倾猛地沉下眉,一双冰冷的眸子射出道道精光,仿佛有丝丝寒气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让身边的人会不知不觉地被冻伤。
“你醒了。”
南华倾收回手,也收回了落在莫瑾言苍白玉颜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沈画,语气仍旧如刀刻般生硬:“你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沈画见莫瑾言醒了,也放心了些,上前一步,正要替她摸脉,却看到南华倾一动不动,只好道:“侯爷您让让在下。”
皱眉撇了一眼沈画,南华倾才往床位的方向挪了挪,但仍旧一副霸气无比的样子,端坐在莫瑾言的床沿上,仿佛守着自己的什么珍宝财物。
“夫人,您这两天。。。。。。”
铺了一张白绢在莫瑾言的手上以隔着把脉,沈画本想问莫瑾言是不是到了经期,可看到南华倾没有回避,再看莫瑾言清澈懵懂的眼神,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这样吧,每月的初三,还请夫人允许在下来为您诊脉,然后连服六日的汤药,以调理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