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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老天爷不绝我南华倾!”
南华倾却抬手推开了两人,将身子站直:“五年来,沈画一直试图将我当初中毒后逼在心口的余毒清除。却没想,在接连两口污血吐出来之后,我体内的余毒也几乎要清干净了。”
说着,南华倾目光落在石碑上被污血染出怪异颜色的“玉”字之上:“沈蕴玉,你让我生不如死这么多年,总有一天,你们沈家要系数给我还回来!”
听得南华倾这样说,拂云和浣古纷纷露出了又惊喜又担忧的神色来。
惊喜的是,没想到主子一口血吐出来竟是多年的余毒,担忧的是,这么多年,南华倾始终没有将往事放下,而是把整个沈家都作为了敌人看待。
“沈蕴玉,你放心,虽然我给了你一个无名孤墓,但永远都不会有人来祭奠你,沈家也永远不可能安逸下去,除非我真的死了。。。。。。”说话间,南华倾用脚一踢,坟前的三搓黄土就散了,
脸色越发变得冰冷,语气也毫无温度,收起了先前外露的憎恶之情,指着被青苔覆盖的石碑,南华倾又示意拂云:“给本候把这里擦干净,告诉慈恩寺的方丈,要是再有闲杂人等冒犯这座孤坟,本候就收回每年一万两的香油供奉。”
“是!属下立刻去办。”
拂云功夫了得,一个扫袖,就把先前莫瑾言用木枝刻在石碑上的诗文给抹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一纵身,便往慈恩寺方丈所居之地而去。
见拂云离开,四下无人,浣古才沉声劝道:“主人,沈家在大邑朝的地位,不比南家差,甚至因为其财力雄厚,这些年来收买了不少的朝中大臣,隐隐有盖过南家的势头。您立誓与沈家作对,恐怕。。。。。。”
“恐怕拖累南家么?”
南华倾冷冷一哼:“南家和沈家,表面上和气了两百多年,实际上从来都是暗自在较劲儿的,谁也不服谁。南家的女儿,做了两百年的历代皇后,南家的血脉,就是大邑朝的根基,沈家再有钱,也别想撼动我们南家。”
“可是,若主人您有个闪失的话,南家就绝后了。沈家,也就赢了。”
浣古的话十分大胆,却有几分在理:“而且,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身子,如今您也娶了新媳妇,为南家后继香火才对。报仇的事情,来日方长,沈家总会付出代价的。”
抬手,示意浣古不用劝了,南华倾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峻而冲满了不耐烦:“你被我姐姐附身了么?”
不知道是南华倾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浣古愣着,没敢再接话,半晌才赶紧低下头:“主人,属下只认您是南家之主,绝无二心!”
“你不用表忠心了。”
南华倾微眯了眯眼,目光越过浣古的肩头直达远处:“你和拂云是先父从小放在本候身边的,本候信你。只是你和拂云都得谨记自己的本分,不要越界了。特别是莫瑾言那边,她虽然顶着侯府夫人的名声,却不是你们的主母。下次再轻易放她来到本候的面前,你和拂云都得领罚。”
“属下谨记主人的话。”
浣古额上已经渗出细汗了,因为自己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来自南华倾冰冷锋利的眼神,哪敢再多说一句。
第二十二章 前尘莫忆
在浣古看来,自己这个主子年纪不大,性子却又稳又准又狠。
当年,在南华倾被沈蕴玉这个未婚妻暗算,身中剧毒之时,竟能先下手先取了沈蕴玉的首级,然后直接割断自己的右臂腕脉放毒血,一连串动作,不但流畅利落,也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他自己的性命。
身为南华倾的贴身侍卫,浣古“见证”过他和沈蕴玉之间不少“亲亲我我”的画面,知道沈蕴玉和南华倾的感情并不假,两人也的的确确是青梅竹马,相当般配,就差等到双方满了十五岁,便可完婚,成就这一对大邑朝最令人羡艳的璧人。
但在最为惊险和震惊的时刻,南华倾可以立刻从事件中清醒过来,面对背叛了自己的沈蕴玉,毫无半分犹豫就拔剑便将其斩杀,让一个曾经是自己未婚妻的美丽少女身首分离!
如此手段,如此心性,浣古觉得,整个大邑朝都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而那一年,南华倾才十五岁。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拂云两个才从心底里真正地把南华倾当成了主人,即便他们的年龄比南华倾大了三四岁,也甘愿俯首为奴,誓死效忠。
。。。。。。
“走吧,该回府了。再来,已是明年了。”
言语间,南华倾围在颈下的白狐裘毛轻轻扬起,像是一丝丝从天际落下的雪瓣,迷蒙间,眼神已经从冰冷变得漠然。
“是,主人。”
听见南华倾的声音,浣古收回神思,却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山坡上的那座孤坟。
那里头埋的,正是沈蕴玉的头颅,是南华倾亲手砍下来的头颅。
浣古犹记得,那头颅上,沈蕴玉一双晶亮的大眼睛还使劲儿地睁着,一副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神情。
再后来,南华倾让他和拂云将沈蕴玉的尸身送回了沈家,却保留了她的头颅,还将其埋入这慈恩寺的风水之穴。
每年到了沈蕴玉的死祭,南华倾都会来到慈恩寺,可是浣古却很清楚,南华倾是想用这座孤坟来自省。
但除了自省,当南华倾进入慈恩寺之后,浣古都能看到他眼中不再只是冰冷,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浮现而出。
或许,南华倾还是一直都放不下被他亲手斩杀的未婚妻吧。除了剧毒对身体的折磨,那种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的感觉,同样犹如蚀心之毒。。。。。。
只是余毒可消,心中的怨恨,又如何能解呢?
想到这儿,浣古脸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悲伤来,盯着南华倾的背影,也觉得自家主子实在可怜。
甚至他心存了一种希望,在看到莫瑾言的时候,她那样纯粹的眼神,那样娇美的姿态,那样轻妙的声音,或许可以为南华倾阴霾了五年的心灵带去一丝阳光。
又或者,莫瑾言的到来,至少可以在南华倾的心上打开一条裂缝,让温暖可以照进他还算年轻的生命里,让他的人生不再只充满仇恨和报复。
摇摇头,浣古又觉得自己所思着实不太现实。
当那一剑斩下时,南华倾应该就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心门,这世上,也恐怕再难有人可以敲开了。
咬着牙叹了口气,浣古不愿多想,便赶紧提步跟上了身影已经逐渐淹没在佛堂楼阁间的南华倾。
。。。。。。
山中遇冷,雪落如棉,南华倾也决定提前离开慈恩寺。正好可以与第二天也要回侯府的沈画和南怀谷同行。
即将登上马车之时,南华倾一眼看到了南怀谷。
十四岁的南怀谷和南华倾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南华倾生在贵胄之家,世代袭爵,无论是其一言一行,还是其神情姿态,都蕴含着天然的尊贵和骄傲,所以旁人见了,总会觉得他太过孤冷,难以接近。
但南怀谷却不一样。
虽是南家的人,却生在偏房。虽为嫡子,却要盯着景宁侯庶弟的名号,所以无论是在眼神里,还是在表情上,南怀谷都有种倔强透出来。加上他容貌风华,远超常人,更显得意气勃勃,张扬不羁,是那种让人一见就会心生喜爱的少年人。
对于自己这个庶弟,南华倾了解不多,但见他竟然来了,想着或许是来给自己探病的,便主动向他点了点头:“辛苦了。”
“能够代表侯爷去莫家送回门礼,怀古受到了莫家上下的厚礼款待,又有嫂嫂的嘘寒问暖,一点儿也不辛苦。”南怀谷脱口间,神情有些挑衅,但看着南华倾病怏怏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点,随即两颊有些泛红,语气一变,稍软了些:“堂兄,您身子可好些了?”
南华倾听在耳里,表情却还是冷冷的,只又对着南怀谷点了点头,就示意拂云扶他上车。
沈画见状,亦知道南怀谷的尴尬,觉得他年纪还小,也不容易,就上前来主动叫住了他:“侯爷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总归,比起前几个月有了明显的好转。怀古,你不用担心。”
“好转?莫非就是这几日好起来的?”
南怀谷有些意外。
他在景宁侯府住了有大半年,南华倾一直抱病,总呆在西苑的书房里几乎不曾在府中走动。听下人解释,因为天气热的时候侯爷的病怕晒,天气冷的时候侯爷又怕冻,风大的时候和下雨的时候,就更别想看到南华倾的影子了。
偶尔南怀谷主动去西苑拜见,大多数时候也是吃闭门羹的。
满打满算南怀谷就算见得过南华倾三五次,印象中这个堂哥都一直是病弱游丝,苍白清瘦的状态,和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根本不一样。
适才和自己说话南华倾,虽然清瘦病弱,可好歹脸色带了几分人气,南怀谷不明白,怎么在慈恩寺走一圈,他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下意识道:“莫不是,因为新嫂嫂来冲喜,冲对了!”
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南怀谷就发现南华倾的背影微微一颤,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极难看的。
“啰嗦什么,出发吧。”
冷冷撂下这句话,南华倾转身就瞪在拂云半跪的腿上进了车厢,丝毫不给南怀谷任何情面。
沈画看到南怀谷脸色一阵阴一阵阳,知道少年人都是心高气傲的,多半受不了南华倾的态度,只得叹了口气,将他拉住:“走吧,别惹你堂兄。”
皱着眉,等进了车厢,南怀谷才咬牙道:“沈太医,你是见过嫂嫂的,她那样的人儿。。。。。。为何要嫁过来受如此的闲气呢!”
南怀谷不敢当着南华倾的面说这些,毕竟对方是景宁侯,又是兄长的辈分。但车厢里可不一样,他便开口向沈画抱怨起来:“嫂嫂才十三岁,虽然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却端庄大方,贤德良淑,不比世族家的贵女差。堂兄为何要那样淡漠冰冷呢?难道真的是旧情难忘?”
“怀古。。。。。。我痴长你十岁,就称呼你名字了。”
沈画看着南怀谷,觉得他愿意为莫瑾言说话,倒是个正直的性子,所以语气微缓,不嫌麻烦地多说了两句:“你还小,你堂兄景宁侯的事,等你大了,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南怀谷望了望沈画,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但他就是想不通:“若是堂兄身子见好了,那就该感激新嫂嫂才对。若没有她来冲喜,他也好不了那么快。可堂兄如今的态度,我这个堂弟倒无所谓,嫂嫂却是嫁过来无依无靠的,难道他就不能厚待人家一点儿吗?”
“他何曾厚待过任何人。。。。。。就连对他自己,也是如出一辙。”
沈画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南怀谷的肩头,示意他不要多想,便自顾取了一卷医书在手翻看,没有再和他继续说话。
南怀谷沉了沉眉,见沈画不愿再言及南华倾,也没勉强,干脆背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第二十三章 皇后召见
南华倾一行回到侯府的第二天,莫瑾言也回来了。
其实,那天在慈恩寺被南华倾直接“威胁”后,莫瑾言想着,不如她就呆在娘家,反正自己这个媳妇不讨夫君的好,再者,若一切一如前世,南华倾迟早都会病死。等到那个时候,她避祸家中,说不定就能免于幽禁侯府的下场。
可是每每看着白氏用希冀的神情注视着自己,巴望着通过自己能够嫁入侯门后得到幸福的生活,瑾言就不忍放弃。
毕竟自己还没有到最后那一步,逃避,恐怕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没怎么耽误,瑾言让玉簪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