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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仪宫的时间没多少。还好皇后娘娘已经梳妆完毕,等会儿见过您之后就起驾前往御花园,倒也耽误不了什么。”
“要不,我下次再来?”瑾言还想好好和皇后“说说话”,若是匆忙间,只见一面,恐怕没什么好处,所以主动提出改期。
“那怎么行。”
陈娟却上前扶了莫瑾言,往凤仪宫里走去:“召见夫人您一次,皇后得提前个五日就安排好。您好不容易来了,肯定要给皇后敬过茶才能走的。”
无奈,莫瑾言只按下心头的几分慌乱,跟着陈娟往凤仪宫里而去。
。。。。。。
十五岁成为太子妃,十七岁封后成为一国主母,南婉容坐在凤位上,已经有十三年的时间了。
已年届三十,南婉容的脸上却仍旧光洁娇嫩,看不到一丝皱纹,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沉寂和睿智,却是年轻女子难以企及的。
“臣妾莫瑾言,见过皇后。”
按照进入凤仪宫之前陈娟的简单示意,莫瑾言一路来到前殿,只目不斜视,略微垂目,然后端正地朝着上首凤座的位置行了一个大礼。
宽阔的凤仪宫前殿里回荡着莫瑾言的声音,听得一整个大殿中的人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个子娇小,脸色白皙的小姑娘,竟有一把如碎玉般悦耳之极的嗓音。
看着下首的莫瑾言行了礼,南婉容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个商贾之女虽然稚嫩了些,行为举止间却大方得体。而且她的声音竟如此好听,绵中带脆,脆中带甜,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南婉容也不禁挑了挑眉,红唇微抿,露出了几许意外之色,心下更是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弟媳妇又多了三分好感。
“赐座吧。”
南婉容轻轻指了指下首靠近自己凤座的位置,示意陈娟把座位安排在那里。
在玉簪的搀扶下起了身,但莫瑾言仍旧不敢放松,颔首垂目地走到赐座的位置,缓缓坐下,却只占了镶贝海棠凳面的一小半,然后挺直后背,目光亦不敢直视,乖乖等待皇后的发问。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南婉容的声音含着几分不怒而威的冷肃,但语气上,却并不显得严厉,反而有种刻意的缓和,想是怕吓着莫瑾言了。
依言抬头,莫瑾言动作轻缓,顺而抬眼,在南婉容打量她的同时,也看到了端坐凤位的大邑皇后真容。
许是因为等会儿要和皇帝共进午宴,南婉容穿得很是正式,梳妆打扮也隆重华丽。
一袭金红相见的礼服,绣着九尾腾云的凤凰花样,领边衣袖滚着福字紫缎金线纹,肃穆而华丽。而南婉容的头上,云鬓高髻上佩着一方牡丹顶簪,牡丹花的花片儿均是薄如蝉翼层层叠叠的赤红玉片儿,花蒂则用绿色宝石镶在当中,栩栩如生,熠熠生辉。
除了精巧的顶簪,南婉容的发髻正前方还插了一支全由金片缀成的凤尾步摇,每一条凤尾的底部,都嵌满了红色的宝石,即便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宝石上也会不时变幻出深浅不一的红色光芒,将她勾勒得宝象光荣,犹如一尊塑了金身的神女。
只是在莫瑾言看来,这华丽的衣着和鲜亮的头饰之下,南婉容的眼神里,却透出一抹倦意来,仿佛有种无奈深藏在端庄肃穆的表情之下,掩盖了原本属于她的鲜活和跳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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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以情动人
能够在凤仪宫如此肃穆的环境下,可以保持镇静地目光直视自己,在莫瑾言的眼神中,南婉容看到了她微妙的情绪变化,不觉有些意外。
当初钦天监测算出莫家长女乃南华倾的天命所归,南婉容本不愿让一个商贾之女嫁入南家,但没有选择之下,她除了赌一赌,再没有别的办法。
下旨令莫瑾言与南华倾成婚之前,南婉容没有见过瑾言,只有一副宫中画师的画像可以参考。
画上的莫瑾言,清瘦,柔软,素净,安怡,种种特质虽然都在画师妙笔之下展露毕尽,但画师却没有画出她身上最为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她的眼神。
在南婉容看来,下首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目光中竟带着淡若清兰的平静,犹如一汪碧绿如墨的湖水,涟漪轻点,却只是悠悠晕开,静中有动,动中,却也蕴含着无尽的宁静。仿佛任何浮躁都能在这一汪深潭中被化去,只留恬然安逸。
以皇后之尊,南婉容接见过许多世家贵胄的小姐,还有无数的内命妇,眼前的莫瑾言,端庄大方,沉稳安静,毫无普通女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胆怯惶恐,很好,看来钦天监的的确确没有偏自己,这个女子,是唯一可以改变南家命运的关键!
想到这儿,南婉容看自己这个弟媳妇儿又更加顺眼了几分,甚至一开始觉得她过于清瘦,年纪也太小的这点点儿挑剔也完全抛开了,只笑意柔和地道:“瑾儿,关上门,你我便是姑嫂的关系,不用过分拘谨,先喝口这梅露,顺顺气,再告诉本宫,你这几日在景宁侯府过得好不好。”
被南婉容的温和语气所染,瑾言也放松了些,笑着接过了宫女适时递上的玉瓷盏,轻抿一口,顿时一股梅香扑鼻而来,令自己心气顿时为之舒展。
挑着眉,瑾言不由得赞道:“娘娘的茶好香,如甘露清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尝,却再舍不得下第二口呢。”
“茶再香,也是拿来喝的,不是闻的。”梅露可是南婉容最喜欢的,得了瑾言的称赞,她也乐得大方:“你若喜欢,本宫回头让内务府送一些去景宁侯府就是。”
莫瑾言生在皇商之家,好东西亦是见过不少,可这梅露的香气和滋味,却是她不敢妄想的,因为腊梅之中,唯独馨口腊梅花型最大,花气最香,也只有此种可以入茶。
但这馨口腊梅虽好,却是皇室独有。哪怕在景宁侯府种植的腊梅,也只是素心腊梅而已,花型稍逊,香气微淡,根本比不得这馨口腊梅。
试问,皇室之物,身为臣下的莫瑾言又哪里敢轻易收下呢?
哪怕是南华倾,在西苑书房的庭院中也只是种植了素心腊梅而已,所以瑾言赶紧推却道:“多谢皇后割爱,不过此茶多半是用了腊梅树上的初雪作水,以上乘的雀舌嫩芽作底,再加上鲜摘的馨口腊梅冲泡而成的,如此精贵之物,岂是我等臣下可以享用的。”
南婉容和她的弟弟南华倾一样,都喜欢腊梅,也对腊梅极为了解。却没想到这莫瑾言竟能一言点出这梅露乃是腊梅所制,甚至还说出了腊梅的品种,这让南婉容再次心生惊喜,对其又多了些欣赏和喜欢,忙道:“你也知道这是馨口腊梅?”
笑着点点头,莫瑾言答道:“馨口腊梅外层花色金黄似蜡,内层花色却略带紫红,迎霜傲雪,岁首冲寒而放,香气浓而不厌,余香更是悠久绵长,用作冲茶之饮,方能不损其滋味。臣妾虽然没有见识过,却听得身为皇商的父亲谈及,说当年负责宫中花卉的一位郭姓皇商经历万难,才将馨口腊梅从秦岭以外移植到京城,令其存活下来。馨口腊梅种植在内宫,靠着大邑朝的龙气生根发芽,又有娘娘庇佑,才衍生出这梅露茶饮。若是离了内宫,恐怕滋味已非当初,与其浪费,不如娘娘偶尔召见臣妾,让臣妾沾沾您的福气,已是大恩了呢。”
一席话,说得玲珑巧妙,再配上莫瑾言悦耳的嗓音,听得南婉容抑制不住笑意流露,满脸皆是轻松愉悦的表情:“好个莫瑾言,难怪令尊要给你取这个名字,若是多听你说两句,本宫恐怕要失了仪态和风度,直接留你在凤仪宫陪着,不放你回景宁侯府了呢!”
“谨言慎行,莫语轻言。这的确是家父告诫臣妾的做人道理。”
顺着南婉容的称赞,莫瑾言就接了话过来,却是话锋一转,满眼的笑意骤然褪去,换作了无比的慎重和肃穆之情,然后直起身子,面对上首,恭敬一拜:“但今日得见皇后娘娘,瑾言却有一席话不得不说,不得不问,还请娘娘宽恕瑾言。”
见莫瑾言神情言语变化极快,南婉容有些意外,伸手按了按,示意她坐下,也换了慎重的语气,才道:“有话,你坐下说,只消把本宫当家人就行。本宫是个喜欢听真话的!”
“这些话有些私密,臣妾斗胆,还请皇后娘娘屏退左右。”
说着,莫瑾言的脸微微发红起来,像是新嫁娘有私房话要说的样子,娇羞中带着点点怯意。
南婉容会意,抬抬手,示意殿中伺候的宫女们都退下,只留了站在身后的陈娟,然后看向莫瑾言:“瑾儿,你当说无妨吧。”
“娘娘,瑾言有负娘娘凤恩,恐怕是无法完成娘娘嘱托之重任了。”
语气有些沉重,说话间,莫瑾言没有依言坐下,反而一步步来到前方,然后对着南婉容直接双膝跪地,埋头不再言语。
“你说的什么重托?”
南婉容愣了愣,看着伏在地上的莫瑾言,突然又反应了过来:“你是指,本宫让你入府冲喜,早点给南家后继香火的事儿么?”
“嗯,娘娘您还赠了一套海珠头面首饰给臣女呢。”
红着脸点点头,瑾言抬起头,泪水恰好滴落,顺着娇俏的下巴而下,晕染在锦绣如云的礼服上:“可是从新婚之夜起,侯爷就没来与瑾言圆房。但瑾言不甘心,便主动去请安,想要。。。。。。想要伺候侯爷歇息。。。。。。可是臣妾一靠近侯爷,侯爷就气得发了病,吓得臣妾不敢再呆在屋里,只得匆忙离开。本想找沈太医打听一下,到底侯爷是什么病,他却讳莫如深,侯府的下人也不敢开口细说。臣妾就怕,是臣妾没福气,不但嫁过来冲不了喜,还有可能害了侯爷!更别提。。。。。。为侯爷生儿育女了。。。。。。”
一番话,莫瑾言说的是梨花带雨,凄惨可怜,顺带还解释了自己为何要打听南华倾的病情,并且言下之意,没有把问题推给南华倾的病,而是反复说自己冲喜不成,怕害了侯爷,害得南家香火无继。
被莫瑾言凄楚的哭诉所感,再看她娇弱可怜的小模样,却偏偏说话做事既明理又周全,南婉容哪里还会介意她不顾旨意私下探听南华倾的病情,只觉得胸口一阵的憋闷,咬咬牙,站起身来,竟是亲自步下了凤座。
扶起跪在面前的莫瑾言,南婉容叹了口气:“瑾儿,难为你了。是我们南家对不起你。。。。。。”
玉牙紧咬住唇瓣,瑾言被南婉容扶起来,只使劲儿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委屈,不辛苦,不为难,更显娴熟温柔,大方得体。
只觉得手中握着莫瑾言的细腕还微微发着颤,南婉容愈加心疼了几分,沉下眉,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瑾儿,你跟本宫来,本宫亲自向你解释华倾的病。好歹,你已经嫁入了南家,并非外人,也应该知情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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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讳莫如深
“皇后娘娘。。。。。。”
听得南婉容语气有些慎重,粉唇微启,瑾言眼中一抹感动的神色自然流露,随即忙点头道:“娘娘垂怜,臣妾惶恐。只是侯爷的病情,毕竟是属于他的隐私,您直接告诉臣妾,而不经过侯爷的允许,真的可以吗?”
“下令封锁他病情的人是本宫,本宫自然也有权利告诉你实情。”
伸手轻轻揽住莫瑾言的薄肩,南婉容亲自带着她,由前殿侧门的屏风绕行而去,将玉簪和陈娟留在了前殿。
玉簪心焦,却又不敢跟上,张口更不敢询问,侧眼瞧了瞧陈娟,见她神态自若,并无半分意外之色,便知今日这一出,原是皇后早打算好的。
心绪稍微安稳了些,玉簪别无他法,也只得呆在原处,等莫瑾言出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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