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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要什么时候更衣呢?”玉簪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没让绿萝和许婆子来让,怕人太多,嘴太杂,让莫瑾言心烦。
“现在吧。听动静,该进门了。”莫瑾言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将先前穿着的素裳褪去,走到衣橱面前,让玉簪伺候着,换上了一套浅紫的细丝裙衫。
因是细丝织就的裙衫,所以不能绣花,而是自裙角处向腰际点染了一朵朵指甲盖儿大小的深紫色纹样,似翩跹的飞羽,又似零落的花楹,轻柔中又带着几分旖旎,穿在莫瑾言的身上,将她纤细的身段反倒衬出几分楚楚窈窕姿态来。
换好衣裳,瑾言又仍由玉簪为自己梳了一个百合髻,别上一套云珠贝母的鎏金凤钗,即便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也眉目娇艳,容颜若玉。
挑了一堆碧玉手钏戴在两边的手腕,莫瑾言便端坐在屋中的广椅上,看着烛火在大红灯罩中扑朔,只等尉迟如歌来拜见。
自己很少穿得这样正式,并非是莫瑾言对待尉迟如歌有多慎重,而是身为景宁侯夫人,在接受一个小妾敬茶时,至少不能失了最基本的颜面,该有的庄重,该有的矜持,一点儿也不能少。
玉簪看在眼里,心里替莫瑾言有几分不值,但主子的心意已定,她也不好多费什么口舌,反而会惹得她烦闷罢了,所以不如什么都不说,只悄然立在她的身边,默默的给她支持罢了。
。。。。。。
待尉迟如歌的小轿进门,就直接被向姑姑领到了她所居的院落,清蔓斋。
“尉迟小姐。”
向姑姑只称呼尉迟如歌为小姐,是因为她虽然进了门,却还没给莫瑾言敬茶,也没有给侯爷侍寝,算不得正式的姨娘,所以称谓暂时没有变:“您先稍微安顿一下,好整以暇后,再去清一斋给夫人请安敬茶。”
清蔓斋位于侯府靠近前院的一处花园边,是侯府最舒适华丽的院落,有着宽大的前院和一栋两层高的阁楼,令尉迟如歌十分满意。
即便此处不是内院正房,但在尉迟如歌看来,至少侯府并没有亏待自己,于是点点头,红唇微启,朝向姑姑笑道:“不用休整了,一应用度,让我的陪嫁丫鬟来收拾即可,还请姑姑直接带了我去见夫人吧。”
“也好。”向姑姑点头,侧开身子,让尉迟如歌先行,自己则退后了半步跟着,显出了应有的礼数。
于是四个陪嫁的小丫鬟留了三个,只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像是尉迟如歌的贴身丫鬟,跟着向姑姑也赶忙一起出去了。
另外还有两个粗使婆子,亦手脚麻利的配合三个小丫鬟打开箱笼,开始把尉迟如歌的东西一样样放入清蔓斋的寝屋。
。。。。。。
“侯爷,请的宾客约莫来了六成,时辰已过,小人已经让门房给侧门上了门闩,不再接待。”
陈柏立在西苑的书房,正在给南华倾汇报今日宾客赴宴的情况,额上微微有些细汗,胸口也还喘着气:“您看,您是现在过去给客人敬酒,还是再等会儿?”
巧的是,南华倾今日也穿了身深紫色的袍子,却是素缎暗花,腰际一抹玄黑色绣云水纹的缎带,额上亦是一顶黑纱底绣金线的冠子,整个人显得愈发冷峻肃穆了几分。
听了陈柏的禀报,如此没有面子地由侧门进入侯府赴宴,而且还是给一个纳入门的小妾所举办的宴席,都有六成的宾客应约而来,可见尉迟将军在朝中的影响还真是匪浅。
南华倾扬了扬眉,冷冷一笑:“现在吧,毕竟那些客人都是尉迟将军请来的,也不能不给面子,敬杯酒,还是应该的。”
说着,南华倾起身,推门而出,一抹深紫的身影没入了朝露湖之上的夜色中,只是走到后山脚下的时候,略有了半分的迟疑,抬眼望后山上望了望,但除了层层茂密的松竹林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略微沉眉,想着今夜过后,或许与莫瑾言便再无瓜葛了,南华倾心里有些发鲠,然后重重地一拂衣袖,踏着匆匆的步子,直往偏院设宴之处而去。
。。。。。。
尉迟如歌随着向姑姑的引领,一路往后山的清一斋而去,越走,心情就越是舒畅,步子也越是轻松。
她来之前就知道,景宁侯府的夫人一直避世清修,礼佛诵经,没有住在内院正房里头,却没想到,那莫瑾言不但没有居于正房,反而住在这院里府内的后山之上,可想而知,她和侯爷之间的交集,应该是少得可怜才对。
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尉迟如歌暗想,今儿个进门,先给你敬杯茶,请个安罢了,以后,可别想我晨昏定省,在你面前伏低做小。
很快,清一斋院门口的两点灯烛已经若隐若现了,尉迟如歌脸上的自信也丝毫不减,待向姑姑为她敲开了院门,便径直而入。
“妾,如歌,见过夫人。”
尉迟如歌的声音清脆响亮,含着一丝新嫁娘的愉悦,却也礼数周全,面向莫瑾言双膝跪地,伏拜行礼,语气恭敬:“给夫人敬茶了。”
一旁的向姑姑忙斟了茶,示意跟着来的小丫鬟递给尉迟如歌。
小丫鬟怯怯的接了茶,赶紧走到跪在地上的尉迟如歌身边:“小姐,茶。。。。。。”
双手接茶,高举过头,尉迟如歌以极为标准的妾礼奉到了莫瑾言的面前,准备着接受来自于正室的“训话”。
由古到今,小妾们是都要过这一关,哪怕被滚烫的茶水泼了满头,都得生受着,因为“正室不点头,小妾不进门”,乃是礼法所定,半点不得逾越,所以尉迟如歌哪怕再坦然,此刻心里都有了些许的紧张。
向玉簪点点头,示意她取了茶,莫瑾言捏在手上,象征性地轻呷了一口,便放下了。
下首的尉迟如歌也没想到竟如此轻松,感觉手上一松,莫瑾言的声音也紧接着传了入耳:“入府之后,你需得谨守妇道,争取早日为南家延嗣。。。。。。起来吧!”
静谧的夜色中,莫瑾言一把妙音更显得飘渺如仙乐轻奏,虽然听不出喜怒,却让人感到了一种近乎止水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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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费心机
莫瑾言低首看着尉迟如歌,知道她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虽然是以妾的身份,但也好歹是一位新嫁娘。
红烛照影之下,尉迟如歌一袭胭脂红银线绣玉兰花纹样的裙衫泛出几许淡淡的光晕,配上红唇桃腮,真是个水当当娇艳艳的美人儿!
只是这样的美人儿,那冰山又可会被融化么?
如此一想,莫瑾言脸上倒是悄然显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来,看得一旁的向姑姑和玉簪都有些不明所以。
听见上首莫瑾言随意嘱咐了两句,似乎这样就接了自己的茶了,尉迟如歌有些意外于莫瑾言对自己的宽容态度,依言起了身,红唇微张,倒是收敛起了来时的嚣张气焰,只规规矩矩地颔首道:“妾,谨遵姐姐的教诲。”
“你比我大了四五岁,不用叫我姐姐,称呼一声夫人就行了。”莫瑾言仍旧语气淡淡的,然后扬了扬手,“好了,长夜漫漫,我也不耽误你的大好时光,下去吧。”
“是,夫人。”尉迟如歌略蹙了蹙眉,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了来自于莫瑾言的一丝情绪,虽然极为微弱,但始终,还是显露了出来。
不过她已经接了自己的茶,接下来,只要自己与侯爷*一夜,明儿个再来请个安,便是景宁侯南华倾板上钉钉的女人了,这位景宁侯夫人再不乐意,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想到此,尉迟如歌挺了挺身子,一抹傲色从眼梢流出。只是不易被人察觉罢了,然后这才带着小丫鬟。随向姑姑一起退下了。
。。。。。。
走在下山的小径上,尉迟如歌开口问向姑姑:“这是直接带我去正房等侯爷么?”
向姑姑不着痕迹地扯扯嘴角,然后抬眼,轻笑着道:“侯爷是从不在正房住的,所以还请尉迟小姐先回清蔓斋吧。”
“那就是侯爷等会儿过来我的居所了吧。”尉迟如歌一听。想当然地点了点头,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儿:“那侯爷住哪儿呢?夫人的清一斋?看起来不像啊!”
“侯爷平常都住在西苑书房,要越过您刚刚看到的那个朝露湖才能到。”向姑姑回答了,还顺手指了指山脚下的方向。
尉迟如歌一听,眼珠子也随即一转,忙道:“那您不如直接带了我去西苑,只消等侯爷招待了宾客,一回来就能见着我了。也不用他劳神东奔西走。”
向姑姑赶紧摆手:“这奴婢可不敢,西苑书房向来是府里的禁地,咱们做下人的,没一个敢越雷池半步。这些年来,就算是夫人,也只去过几次而已,您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被向姑姑开口闭口“咱们”和“奴婢”这些字眼说的有些刺耳,尉迟如歌偏不听劝。脚下步子走得飞快,竟直奔山下的朝露湖而去。
“尉迟小姐!”
向姑姑吓得脸色一变,今非昔比。当年的莫瑾言也曾夜闯西苑,但人家那是八抬大轿进门的正经夫人,身为下人,根本不敢拦,也拦不住。但这尉迟如歌却不一样,虽然身份高贵。却只是个妾,自己哪敢放了她跑到西苑,所以也跟着拔腿就往前追。
但尉迟如歌毕竟是从小跟着她父亲练武的,腿脚比起普通的娇小姐要利索许多,很快就把向姑姑给甩在了后面。
向姑姑见实在跟不上,只得张口喊道:“尉迟小姐,侯爷还在前院陪宾客,如今并没有在西苑,您不如先回清蔓斋,到时候侯爷自会定夺,是去了您的院子,还是召了您去西苑啊。”
一步踏在木栈之上,尉迟如歌回头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紧跟于后的向姑姑,只俏丽一笑:“侯爷不在,我便等着,待他回来了,也好给他一个惊喜!”
说完,尉迟如歌几乎是飞奔着,就直往西苑的方向而去,脚步踏在木栈之上,“咚咚”作响,回荡在湖面,引得平静无波的朝露湖也起了阵阵涟漪。
。。。。。。
且说南华倾在偏院的宴席一露面,立刻引来宾客的一阵骚动。
前来恭贺道喜的,敬酒示好的,几乎络绎不绝,使得不胜酒力的南华倾频频饮酒,不一会儿便有些微醺了。
但南华倾好像也不太在意自己酒量不行,来一个,干一杯,来两个,直接连喝两杯,豪爽的酒品令得宾客们都十分尽兴,很快便忘了来时由侧门进入的憋屈,一个个都畅快无比。
不过再尽兴,宾客们也知道所谓“*一刻值千金”,不会当真得意忘形而赖着不走,很快,待到亥时,便陆续有客人告辞,不到亥时中刻,七八桌席面就已经走光了,只剩一堆杯盘残盏。
“侯爷,听向姑姑说,尉迟小姐给夫人敬了茶之后,便贸然闯入了西苑,您看,是需要小人先请了她离开,您再回去,还是您。。。。。。”
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陈柏眼看南华倾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忙迎了上去,有些忐忑地把情况告知了他。
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眼神更是略显的有几分迷离,南华倾酒量不算好,一夜应酬宾客,也没怎么吃东西,此时有些醉了,只摆摆手:“由她去,拂云和浣古不会让她进书房的。”
“向姑姑说,尉迟小姐没能进到书房,此刻正跪在书房门口等您呢!”陈柏的口气听来有些无奈,显然面对尉迟如歌那个贵妾,不但向姑姑没办法约束,就是拂云和浣古,似乎也有些束手无策。
冷冷一笑,南华倾一挥衣袖:“跪就跪,一个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