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他是这样高高在上的,顶着灯泡的亮光温和的看他:「怎么了?」
「不,没什么。」对方似乎不明白,现在自己是处于一个怎样尴尬的境地。
当年那个事件,幸而最后并没有闹大,可是带着一个小孩莫名奇妙的出走到
底不寻常,不论起因如何,在张家眼中他就如绑架犯般危险,如果可以他也不想
再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不过是想平凡安静的渡过这一生,做着别人做过的事,
就是一成不变也不紧,他并不需要任何的风波和刺激来确认人生的意义。
所以罗洁诚已经不想再理会他了,可张颂奇却总有办法打动对方。
「啊,我肚子有点饿了。」那堂英气的眉毛合时一皱,他嘴巴一抿,这副孩
子气的模样与他修长的身材并不配合,可这份违和感却把罗洁诚都逗笑了。
一瞬间他突然感到所有顾虑都是多余,毕竟现在已不是过去,大概他们亦能
成为朋友。
罗洁诚似乎忘记了,他们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不但是朋友的情谊,
本来连见面的缘份也谈不上。大概他是忘记,到想起来的时候,或许亦少不免要
后悔一东,可现在他却是愉快的,并且毫无道理的感到安心。
「你工作都做完了吧?」张颂奇看着他,目光中似乎充满了期待与催促的意
思。「我们快点去吃饭好吗?」
「好是好……」无声无息地回到柜台的接待员小姐经已把收条送上,罗洁诚
分心往张颂奇一看,瞬时不免感到词穷。
「那就好了。我们要到那里去好呢?」对方似乎显得更为愉快,他爽朗地拍
拍罗洁诚的肩膀,一个箭步上前已经按下升降机的按钮。「不如我们就到酒……」
「茶餐厅吧。」罗洁诚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插进来了。
「吓?」亦难怪张颂奇会变得有点呆。
「嗯,怎的?这个主意不好?」他从确认收据的途中抬起头来,那双黑漆的
眼睛似乎亦正显出无辜的光芒来询问对方。
这时升降机的门开了,张颂奇伸手拦了一边,早已回复那笑容满脸的神色:
「随你高兴吧,一向都是听你的,罗先生。」
罗洁诚倒是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闪身就走入升降机里头了。
然后重新回到繁忙吵杂的街道上,然后街角处不免尘土飞扬,然后飞升的尘
粒不免毫无选择地黏到随便一块玻璃窗上,然后身不由己的随同众多的同伴合谋
阻挡了些许阳光。不过坐在卡座对头的罗洁诚并不在意这些,他把眼前的雪菜肉
丝公仔面看得出神,正想是否要把旁边的火腿蛋三文治先给解决掉。
张颂奇倒没这些烦恼,他看向罗洁诚,又是笑笑。
「还真是让人怀念,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其实都很少出门吃饭的呢。」明明已
经穿透的柠檬又被桶了一下,他把吸管拿在手里,却始终没有吸吮那茶色的液体。
「因为罗先生你都在说味精啊,上火啊,不健康什么的……」
「是是是,那不过因为我是一个小气鬼。」罗洁诚咬下一角方包,反正事情
都经已过去了,现在大方就是承认也便无妨。
「哈哈,那我可不像你。」他干笑两声,随之又道。「今天这顿饭就让我请
你吃吧?」
大概是金钱的魔力在罗洁诚脑海中起了丁点作用,他马上停住了进食的动作,
不免要响应了一下:「说来真奇怪呢,没想到会在街上踫到你,你这么一个有钱
有势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是神仙,不晓得腾云驾雾,自然都要在街上走
啊。」张颂奇垂眼看着那片霉烂的柠檬,这势必是过酸的滋味。「过了真久,没
想到会踫上你啊……」
「六年了吧……」罗洁诚看了他一眼,低头又钻进面条煮起的热气中。「时
间过得真快,你今年二十一岁了?」
「对。罗先生是三十五岁吧?现在还未到你生日。」那个笑容非常的深刻,
就如同记忆那般。「你是冬天出生的。」
为此他只能傻笑两声,妄想可推塘过去:「哈哈,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这
可对年纪大的人有点失礼啊,我都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这么老了。哈哈……」
「真好,每年时候,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少了一点……」那声音却随笑意
延绵,漫无边际的,触及了某个地方。「比之前的时间都更加接近。」
「你是热昏了?说这种古怪的话。」或许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走。
不过对方却不愿意这样放过:「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吗?我们傻傻的,不知道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罗洁诚当然记得,那是在一个下午,还未来得及收拾细软就已经出发的旅程。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男孩,没有目的地的,他们却到过许多地方,见着了不少高兴
的脸孔,他们都感到很愉快,可这次旅行最后还是无疾而终,那是在一道桥上,
他教他等他,而他没有。
「对。」此时他已经笑得有点勉强了,本来他就不想提及那件事的。
虽然愉快,但却似乎是什么可怕的回忆。
「那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还是非得要拉着你走不可,这件事总让我想了许
久许久……」只是张颂奇还是兴致勃勃的。「后来我长大了,就开始有点明白。」
他的视线总是那么笔直无垢的,不显怯意的把对方看透:「哈哈,其实那时
候我们简直是在私奔呢,你说是吗,罗先生?」
「私奔?」罗洁诚的表情是有点僵硬了。
「糟糕了﹗我本来还以为你经已有点了解的呢……。」桌上的餐具都不免同
受震撼,可他脸上写着的倒不是「大事不妙」这几个字,反而一丝充满玩味的笑
意就在这时自张颂奇嘴边一闪而过。「罗先生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什么?」
「说来倒挺害羞,不过我现在是这么想的,那个时候……。」张颂奇偷偷的
瞄向罗洁诚,边说边不自觉地揉着颈后的头发,似乎这是一件多么难以开口的事,
必须做妥了一切意味深长的仪式。
最后,声音毕竟比眼神来得直接。
「我爱你。」
他说。
23
一开始大概还是走得很急的气喘,末了却是不顾一切的大步大步奔驰起来,
裤袋里的锁匙,以及零碎的硬币激烈踫撞,还幸有手帕的柔软作为承托,可车票
坚韧的边角,不时仍会把大腿割得很痛。
罗洁诚都忘记了,自己到底说过些什么,大概是什么不成理由的借口,或者
突然夺门而出的骚动已足够掩盖这些。可不论实情如何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在看
到站在马路旁边的小孩子手中的三文治时,罗洁诚突然想起,不管愿意或不愿意
这顿饭他都让张颂奇请了,人情也就此欠下。
那小子刚才说的什么……。
「又不是学生,应该知道单凭坦白是不会被原谅的吧……」夕阳的余辉正在
降下到车站的顶盖之上,罗洁诚试图看向正在黄澄澄地发亮的中心,不出所料地
刺痛了眼睛。
像他这样一个无用的人。
用不着为什么特定的理由都能流眼泪。
「哈哈。」他等得不耐烦就踢起路边的小石子,灰硬的块粒擦上车门的油漆
又反弹到路上来,罗洁诚大概有一副可怕的表情,所以方圆之内都莫名地空出了
许多的空间。足够令他感到空荡荡的,足够让他烦躁。
又能回答些什么。
绿灯亮了,他就小心翼翼的踏上一条又一条的黄线,那是多年以来的习惯,
彷佛只要不踏到黑的地方,就能带来一生的好运。作这种无用的占卜,到底是在
希冀什么,大概亦无人会懂,不多,他不过是想平静安稳的渡过一生。
从方才开始他就感到胸口里凝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郁结,就这样压着心胸让
人无法喘息,这大概使他无法思考,却仍能爆发异常的愤怒。种种焦躁烦闷的情
绪正汹涌而上,在小小的空间内积压得眉毛也不禁迫得深沉。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罗洁诚安慰自己,这大概是每一个被同性告白后的
男人的自然反应,尤其是他这种平常随和惯了的,遇见这些事来会比常人激愤几
倍亦只是人之常情。这当然再正常不过,难道还要笑着跟对方打哈哈,说「多谢
赏光,不过你看人的目光有点问题」吗?
他不是可以随便让人侮辱的。
罗洁诚抚着电灯柱,迫使自己大口大口的换着气,好让脑部不会因着莫名的
气愤而缺氧。他大概是无法原谅,再怎么说也不能坦然面对,要是个陌生人还好,
然而这可是自己曾照顾过一阵子的人,绝对无法接受这种羞辱。
这时他才感受到说什么社会开放,不歧视什么的都是些漂亮的门面话,一旦
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会断然否决。他其实并不清楚张颂奇话里的意思,不
过假若是个玩笑也太过份了,罗洁诚狠狠的踏着地面前进,回头一看,只觉旁人
投射过来的目光也变得非常突兀。
为什么会这样呢?
所有简单的事情都变得无法忍耐,实在是非常奇怪。
不过亦理所当然。
「列车即将靠站,乘客请勿站越黄线……。」
列车如同预告般冲冲而来,乘客亦随而迫不及待的挤住狭小的黄格子中,罗
洁诚就在都市混乱与吵闹的推挤中得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风景就如同身
旁的人一样,不断地重复的颜色并没有什么好看。
所有的东西都正在过去,他已经不住在过往那个地方了,亲戚的小孩新娶了
媳妇,那房子亦自然成为了别人新婚的爱巢。本来只要再寻个房子就可以了,可
是家里却突然因而着急起来,不单多番催促,最后竟出了资本助他购入新市镇中
心的楼房。
罗洁诚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就如同猎人需要精良的捕兽器一样,大概家里是
认为这年头新娘也需要用楼房来捕捉。他既然一无所长,那就必须以物质来弥补,
瞧,别看这房子已有十年楼龄,他总算能给你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居所,只要是
要求不太高的女孩应该会为此吸引,毕竟他们所求的亦不是一个完美的主妇。
如意算盘正在耳边嚓嚓的打响,他不过是想安静一个人,可似乎谁也不愿意
让他喘息。这不是一个安身的地方,不过是代替言语时刻敦促他的场所,或许他
就要寻个地方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只可惜那方寸的坟墓也需要金钱买来。为什
么要说那种话呢?反正也是不为人所接受的事,就让它在回忆里消亡也好。
他生着闷气把褪下的衣服甩到客厅的一角,然后电话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罗洁诚马上想到的却是沾满奶茶的一张脸孔。电话铃声持续的喧闹着,若能化为
实体就会占满整个空间,罗洁诚想着也觉得是自己傻了,那个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这里的电话呢,于是听筒被安心地拿起,同时亦止住了焦躁的鸣动。
「喂?」
原来是打来推销一些乱七八杂的产品基金投资组合的电话。
然而这次他却奇妙地愿意付出无比耐心,坚持听完了那一堆咕噜咕噜的话。
他或许连自己错失了什么无以伦比的投资机会也不知道,罗洁诚只想听听人
的声音。即使是这种没营养的话,也比含意深厚的东西要好得多。
他大概并不太适合这个世界,不然怎会为莫名的情绪波动感到焦虑,变得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