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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他就叫人通知李文璧可以收拾行李,等调令一到就出发。谁知杜如海送来的消息是李家打算全家都跟去,就留两个儿子在这里。
他想李家也差不多该进来给素素说一声了。
李薇侍候他换上衣服,道:“是我二嫂来的,阿玛接了吏部的调令,昨天各色手续都办好了。十七日是吉日,宜出门。阿玛他们这天就走。”
说到这儿,她抱着衣服叹道:“这一走,又不知道几年能见面了。”
四爷转过身,一把抽走她手里的衣服扔给玉瓶,逗她道:“又揉爷的衣服!”
李薇这才发现又揉皱了一件,略尴尬道:“爷要不要来杯茶?”
玉瓶早早就准备好了,四爷问:“哦?又是你说的那什么乌梅甘草茶?直接给爷来碗酸梅汤吧,别糟蹋爷的茶叶了。”
李薇最近喜欢做各种甜茶。蜂蜜柚子茶没有,但陈皮也可以拿来试试。柠檬红茶找不到柠檬,她只好拿山楂、乌梅等酸的一个个试过去。谁让六月没桔子呢?
四爷在书房也喝到了她的新式茶,闲着没事时喝几口消遣消遣,总能引他发笑。
可素素亲手给他捧上一碗茶,然后就躲到外面去了。
他当她又在弄什么新东西,就歪在榻上等着。
结果,不过一会儿,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青香香味儿。青香香如其名,色苍青,闻之如处竹林树荫之中。一般讲究些的琴师都爱用这味香。
他有了预感,果然屏风后传来袅袅的琴音。
《竹下曲》。
四爷闭目听了一会儿,忍住笑起身来到屏风后,见她正认真的端坐在琴前,旁边的玲珑香炉正冒出丝丝白烟。
只是素素的神色严肃认真,细观杀气腾腾,与《竹下曲》的悠然格格不入。
而且他来之后,素素更僵硬了,硬是把《竹下曲》弹出了几分杀气。
他站到她身后,戴上玉瓶奉上的琴指,伏下|身把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略一沉气几手乱拨,再一变调就是一曲傲骨铮铮的《竹下曲》。
李薇被这沉重的急弦激得心都跳得快了!就跟听现代低音炮那种心脏也跟着一起咚咚跳的感觉。
然后他十指一转,轻拨琴弦,弦音轻缓动人。她这才听出这还是《竹下曲》,刚才她的手都被吓停了,现在听起来,他倒是故意把几段音留给她来补。
她试探的和上去,四手连弹。被他带着,她弹出了从来没这么好听过的琴曲。
一曲终,她就跟完成一件大事一样满足。
转身激动的搂着他道:“再弹一曲!再来好不好?”
四爷笑看着她:“这又是你的新主意?弹琴给爷听?”
李薇耍赖的埋在他怀里,不好意思的说:“我弹得不好,一直不敢在你面前弹的……这次也是练了很久才敢试试。”
他搂住她笑道:“你啊,没长这根弦就算了,何必难为自己?”一边抓住她的手说,“还骗爷说是纸划的,亏你能想得出这个理由。”
前几天她练琴,指尖被弦割了一下,四爷问起她就说是纸划的。结果他就让玉瓶把东小院的纸都切成毛边,连她的戏本子都没能幸免。
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爷都被你哄住了,你这坏东西……”
李薇赶紧转移话题,她没想到四爷的琴弹得这么好,好奇道:“爷弹得真好。”
他伸手拨了下弦,笑道:“以前你没进门前还弹过,后来渐渐就没这个功夫了。”今天倒是被素素提起了兴致。
他坐下,重新换了一炉香,静静的弹起来。
李薇第一次见这样的四爷,看起来有些出尘。她竟然不敢凑上去撒娇了,就坐得远些静听,让玉瓶去告诫院子里的人都不许喧哗,避着点西侧室这边。
琴声传出东小院,正院里福晋听到隐隐的琴声,闭目细听了阵儿,问道:“这是哪儿传来的?弹得真不错。”
庄嬷嬷出去看了看回来道:“是东小院。”
福晋怔道:“没想到侧福晋的琴这么好,以前倒是没听她弹过。”
庄嬷嬷笑道:“听说爷刚过去,大概是弹给爷听的。”
福晋品品琴音,点头道:“琴音婉约缠绵……好琴。”
另一边屋里,大嬷嬷让人把窗户和门都打开,叫屋里的丫头不许出声说话,捧茶赏琴,叹道:“有几年没听过了。”
一曲一曲又一曲,四爷痛快的弹了一下午的琴。整个人都像是被涤净了一样,神清气爽。见他起身,李薇赶紧取下琴指,见指关节都被勒红了,心疼得拿药来擦。
他心情正好,见素素如此关切,安慰她道:“别管这个,爷弹得好不好听?”
李薇赶紧用力点头,非常可惜的说:“好听!很好听!”就是不能录下来!穿越时要能带个手机就好了!
“好听怎么还皱眉?”四爷哪会看不出。可惜什么呢?
她叹道:“就是……我想常常能听到就好了……”求手机……不必太好,联想还是清华同方几百块的就OK,最重要是能录音啊。
谁知四爷喷笑着搂着她道:“好,好。爷一定常弹给素素听。”说完低头看了她一眼,略带骄傲的虚点点她:“真是爷的小醋坛子。”
92、(剧情)十三 。。。
晚上;两人躺在帐子里。李薇不想马上睡觉,拉着他聊天;然后就把二弟媳妇佟佳氏选秀的事说了。
四爷一手环住她;听到这里笑了。
她趴在他怀里,问:“爷;你想到什么了?”
他反问她:“你觉得是谁不想让她选秀,把她给刷下去的?”
李薇乍着胆子做出口型:佟佳氏。
四爷嗯了声,道:“不错。”完了还赞赏的摸摸她的头。
李薇怎么感觉怎么像他摸弘昐的样子;每次弘昐背书写字干得好,他就这么摸摸。
之前她是怕他生气,可是又想表现一下。见他没生气;壮着胆子继续道:“我就想啊,她怎么说也是姓佟佳的。虽然跟孝懿皇后一支隔得有些远了;但那边府里未必不知道她这个人。”
他点头,眼神放空道:“就算以前不知道,她的姓名一报上去,承恩公府肯定就知道了。”
她见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以前她就适时闭嘴了,这次却不这样了。
“……她姓佟佳氏,下头的人只看她这个姓就要敬她三分。像我这样的都能一路选进去,她当然也行。等进了最后一关由皇上选阅……”
四爷的耳朵一直听着呢,见她卖关子就捧场的看她,笑道:“怎样?”
李薇声音紧张的都抖了:“只怕会留下她。”
他一早发现,最近素素一直在他面前求表现,温柔体贴都表现过来,今天还弹了琴,这是想让他看看她也很聪明?
他拿出看弘昐功课的耐心来,翻身面对面,正色道:“之后呢?”
“皇上大概会宠爱她……”李薇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把剩下的说完:“……说不定她会成为宫里小佟佳氏的强敌呢。”
说完她的心就跳得快失控了。简直比当年去面试更紧张。
四爷满意的笑了,凑到她耳边道:“爷的小醋坛子还挺精明的。”一边说一边揉着她的肩,“快松松,只是一两句被子里的闲话,爷还能为这个定你的罪不成?没事,没事啊。”
李薇发现他不像她害怕的震惊脸‘你居然有如此深的城府?’,也没有警惕她‘没想到你一直隐藏得很深啊!’。
但是跟她想像中苏完智慧后,四爷也没有双眼放光的‘原来这个女子不寻常!’。
……感觉更像弘昐文章写得好,四爷夸奖他?
李薇顿时很失望。难道她看穿皇上待佟佳一族是既宠又压不难得吗?她那个二弟妹一旦进宫,皇上肯定会宠爱。现在宫里的小佟佳氏是孝懿皇后的妹妹,皇上宠她也好,宠她二弟妹也好,外人看都是佟佳氏。
可承恩公府肯定不会这么想。
皇上要是对承恩公府不满了,只要舍掉孝懿皇后的妹妹,换她二弟妹宠宠看,承恩公府那是有苦也说不出。而且二弟妹六亲全无,连给承恩公府拿捏其亲族施恩施压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复杂的事,一头牵着承恩公府,一头是皇上待佟佳氏的态度。她都觉得自己能反应过来必须点赞!四爷你肿么不吃惊呢?
李薇沮丧得埋在四爷怀里。聪慧作战失败,嘤嘤嘤!没苏好!
四爷还在哄她:“爷在你眼里就这么小心眼?连句实话都不许人说了?”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都要把爷的心伤透了。你以为爷分不出来?要不是你待爷亲近,这些话你也不会对爷说。”
他叹道:“爷身边就你最亲了。”双手不由得收紧,“爷知道素素是什么样的人。这话是跟爷好,才敢说给爷听,爷心里明白着呢。”
李薇这时仿佛摸着一点边,四爷……领会错她的本意了?
这就跟想在老板跟前表现,花几天几夜写了份提案将上去,满心以为老板会提拔他,重用他,结果老板感动:你小子太好了!
然后把这份提案据为已有了。
你不好去跟老板说:老板你表错情了,这东西还是记在我名下吧。
只好苦笑着认了狗腿之名。
李薇现在也不好打断四爷的感动啊。他好像不认为这是她在自荐,而是认为她就是在闲聊,然后口大无心说脱了。
所以:你把爷当自己人才这么不防备,爷知道。
而她:爷你看我能干不?咱俩交流点你的工作啊心事啊生活啊都没问题哦,我能理解明白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哦。
她苏的方向没错,只是错判了四爷的脑回路及这个世界土著(注:皇家阿哥们)的阴谋指数。所以她以为好高深好高深的话,四爷听了大概就是五、六岁小孩子的水准。参照对比弘昐。
李薇发现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走,就不急在一晚上刷智慧了。她翻身睡去,四爷却陷入沉思。
素素刚才说的是他没有想过一个方向。
如果宫中真有两个佟佳氏,一个是承恩公府嫡出,一个是旁支。皇上肯定会一捧一抑玩平衡的。无他,只是为了更好的用人。
就如他对待镶红旗与镶白旗,也是近镶白旗,远镶红旗。现在镶白旗怕被镶红旗挤下去,待他更加忠心。镶红旗想越过穰白旗,也要玩命对他效忠。
就像拿一只桃子对两个勇士说,谁更勇武就赏谁?
四爷望着帐子顶笑了,心道:二桃杀三士,无非如此而已。
若是他效忠太子,忠心无二。皇上会不会捧他来压制太子呢?
会。
这样太子不会再信任他,正好能离间他与太子。而他只要忠心就行。效忠太子就是效忠正统,皇上不会因此猜忌他。
做太子的忠心手下,会比做太子的敌人离那个位子更近。
第二天,苏培盛给李薇送来两盒茶叶。
“主子爷说这两样茶让李主子喝着玩。”苏培盛的心在滴血,放外头一两茶一两金啊,还没地方买去。给李主子玩那什么乌梅甘草茶?
他回去说给刘宝泉听去,让这老小子吐血去。
苏培盛心里舒服多了。他前脚走,后面就听到李主子兴冲冲的说:“都煮来看看!”
玉瓶那死丫头也兴冲冲的:“主子,放什么啊?”
“放点乌梅山楂,再加点冰糖。”
苏培盛捂住心口加快脚步。刚回到前院就见刘太监正坐在屋檐下拿着他的小茶壶乘凉呢,他嘿嘿一笑,慢悠悠踱过去:“歇着呢?”
刘太监躺在躺椅上浑身肉都往外散,整个人都大了一圈。结果这老小子一眼看到他就哎哟一声跳起来:“这不是苏大总管吗?”
苏培盛被他这一嗓子甜得都恶心了,老不死的,拿了三把钥匙还不足,还想沾器库的食器,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