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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把给孩子的东西拿出来,“有些是我们家孩子用过的,你别嫌弃。”四爷不想太招摇,就叫她送旧东西来。
“怎么会嫌弃?”兆佳氏眼角还有些湿,看到一堆小男孩小女孩的衣服玩具也笑了。“这是好兆头呢。嫂子家的孩子都好,我羡慕得不得了。”
二格格和弘昐等人确实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特别是弘时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包被等。一拿出来就被兆佳氏的奶娘高兴的收起来了,连声说这是好东西,求都求不来呢。
“这叫哥哥带着弟弟跑。”奶娘笑着说。
兆佳氏忍不住抚住肚子,李薇趁机说:“你现在是最要紧的时候,事已至此,想得再多也没用。你好好保重自己,等日后给十三叔生个大胖小子,好叫他高兴高兴。”
然后再把十三的信拿出来给她看。
兆佳氏看了信,还是没忍住掉了泪。
“……爷还不知道。”不出李薇所料,兆佳氏为难了。按说,她应该第一时候写信通知十三爷两位公主的事。可报丧的事谁乐意去做?
直到李薇离开前,她都是一脸的愁容,拉着她的手不想叫她走,“嫂子再坐坐,留下用顿饭。”
“我日后再来看你。”李薇只好这么说。
“嫂子可以一定要来。”兆佳氏叫奶娘去送。
奶娘送到二道门处,忍不住跪下给李薇磕了个头。
李薇叹气,她最近被人跪得都快麻木了。“快扶起来。”她对玉瓶说。
奶娘又磕了个头才起来,她从小奶着兆佳氏,本来以为能指婚十三爷是他们姑娘的好日子,可一进来就有个瓜尔佳氏得宠,把姑娘给压在下头。好不容易姑娘和十三爷好了,十三爷又失了圣宠,府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
虽然有四爷不时的照拂,但府里府外都越来越难。兆佳氏本来怀着孩子,现在人却瘦了。不但要担心在外的十三爷,还要担心府里的前程。
“求侧福晋若是得空,多来瞧瞧我们福晋……现在没什么人敢来,连我们福晋的娘家亲姐姐都避开了。福晋还怀着孩子,人却比以前熬得还苦。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李薇上车后还是心情沉重。她穿过来后还没感受过皇上翻手云,覆手雨的威力。再加上四爷虽说前几年有过低谷,但绝没有十三爷这样好像彻底没了翻身日的时候。
回到园子后,四爷一直在等她。看她垂头丧气的进来,放下手里的折子,招手叫她过来:“怎么了?”
李薇站在他身前,忍不住靠着他轻声说:“爷,十三府上的事叫人心凉……”
四爷轻轻捂住她的嘴,看其他人早在两人搂在一起时就退出去了。
“十三福晋说什么了?”出去一趟就被霜打得花儿似的,难不成十三福晋在她跟前哭了?
李薇摇头,“没说什么,就是那里府上看着没一点生气。”所有人,哪怕是怀着孩子的兆佳氏都是一脸的惶惶不可终日,仿佛时刻恐惧着头顶的剑掉下来。
她记得电视里十三爷好像是被圈禁了十年,好像还有个平民女子特别喜欢他……
不过那是电视,至少现在十三爷府上没有民女。
所以她也拿不准,要是真有十年圈禁,那十三爷府的悲剧这才刚刚开始。
四爷在她的头顶深深的叹了口气,搂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晚膳时,他道:“今天皇上的旨意已经发回来了,首先是送太医和药材去墩恪那里去。温恪的葬礼这就办。”
那就是园子里也要禁声色,为公主表一表哀思了。
“十三那里……暂时先不要告诉他。说了他也回不来,万一在御前失仪又是罪过。”他道。
这算是定了基调了,李薇道:“那我明天再去一趟十三府上吧,他们那边什么东西都不齐。我们这里有的,先分给他们。”
进入七月后,连着下了十几天的阴雨。好像这天也在为公主伤心。
宫里对温恪公主的事不像李薇想的那么重视,甚至连福晋和四爷都没有进宫,好像并没有正式的葬礼。
四爷说皇上叫不要告诉太后,免得老人家为孙女的事伤心伤身。所以宫中没有大办,葬礼也在博尔济齐特办了,宫里这边出了两位宗室去博尔济齐特,除了带去皇上的旨意,还有给和硕附马的赏赐。
“这是圣恩浩荡。”四爷平静的这么说。
李薇整个人都僵了。公主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女儿死了,至少查一下死因?不说把那个附马提过来打一顿就算了,还赏?
她气愤的说了几句,四爷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叹了口气:“都这样……温宪当时也是这样……”
温宪公主,四爷的亲妹妹。在宫里长到十八岁才出嫁,嫁的还是京里,结果一年后人就没了。
屋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只有屋外沥沥的雨声。
四爷像一尊雕塑一样坐着,突然手被一只软热的小手握住了,他微微吓得一怔,跟着就反手握住了她的。
他把她拉到怀里,听她轻声说:“爷,你以后可不能这样。”
“嗯。”他应道。不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不过什么都没关系。
“要是咱们的女儿在外头受了委屈,你一定要给她们撑腰。”李薇委屈的直想掉泪。
如果连公主都这么轻贱,那她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可她就是骄傲的,哪怕在别人眼里她一点都不重要,她都是骄傲的。
他的大手拍拍她,“好。”
“别说跟温恪公主这样,哪怕一指头都不能动咱们女儿的。”她恨恨道。
“听你的。”他轻轻抚摸她的背。
260、流言起 。。。
九月初,皇上就回京了。这比他往年回来的都早;外面都传说是因为温恪公主的事;皇上数度垂泪伤心。
跟着圣驾回京的还有一道流言;最初是从江南仕子中流传开来。
细究起来;是从去年张英过世后,这个流言已经有人在传了。
说太子对师傅不敬;数次折辱其师。往前数;汤斌也被传是被太子气死的。传言说得言之凿凿,汤斌在为太子之师时,不但讲课时要跪着,太子文章写不好;不好好背书;却成了太傅的罪过。
张英去后;据说太子毫无悲戚之意,甚至还在宫中享乐。
今年,熊赐履去世。这个流言经过两年的酝酿,一下子势如野火燎原般传遍朝野南北。
八爷听到这个流言后,对何倬道:“太子,倒了。”
这个世上最支持太子的就是汉人,他们吵嚷着嫡子大统,连皇上都只能避让,剑走偏锋。
汉人最重师道,太子不敬其师,他的根基从这里真正的崩溃了。
何倬笑道:“宫里的人哪有那么多人知道?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是啊。”八爷禁不住笑意,畅快道:“终于到今天了。”
何倬突然严肃的理一理衣冠,对着八爷行了个大礼。
八爷赶紧扶起他:“先生与我有大恩,不可如此。”
何倬恳切道:“八爷数年运筹帷幄,眼下就是时机。如某猜得没错,不出几日,皇上就该示意大家具折……废太子了。”
八爷慢慢踱到窗前,望着天空中的一只离群孤雁,它正在仰颈哀鸣,呼唤它的同伴。
他为那只孤雁轻叹,现在都九月了。它的同伴只怕早就飞远了。
“拿弓箭来。”他走到院外,对随从道。
随从立刻送上强弓与铁箭,八爷引弓力射,天空中的孤雁哀鸣乍断,瞬间坠落。
自有人跑出去捡回此雁,回来笑道:“正落到街上,险些被一群小孩子拾回去呢。”
一个凑趣笑道:“你把主子爷的箭拿回来就罢了,这雁留给小孩子拾去,也叫他们加顿餐。”
这人笑说:“我可是拿银子把雁买回来的。”说着对八爷哈腰道,“不敢在外头污了咱们府上的名声不是?”
八爷笑道:“算你会说话。这雁拿到膳房去吧,做了给你们福晋送去。”
何倬随着八爷回到书房里,担心道:“旁人都无须担心,只是四爷……”
“四哥现在顾不上我。”八爷笑意微敛,叹了声:“老十三回来后就倒下了。”
十三爷府上,白大夫正拿着削薄的竹签子往十三爷的指缝里钉。
兆佳氏挺着一个五个月的肚子,两颊瘦削的站在床边,想挤不敢往前挤,只能担忧着急的看着白大夫。
一签子钉进去,十三爷终于弹动了下。
他一睁眼,嘴里就是一片苦涩,舌头上有东西压着,感觉到有参片放在口中。
看来他刚才是厥过去了……
手上木木的,看到兆佳氏站在远处一见他醒来,眼泪就掉下来了,目光往下扫,见她的肚子有了隆起。
他这才想起来,出京前她就说过月事停了,可能是有孩子了。
他想坐起来,手一撑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白大夫正在写药方,见此立刻扶住他:“十三爷,您现在先别动,躺着吧。”
十三爷把参片拿出来,沙哑道:“辛苦先生了。”
白大夫恭敬道:“不敢当。”
他看十三爷醒来,十三福晋又站在那里,起身道:“我去外头写方子,一会儿药煎好了,十三爷先服下。到晚上若是没事,大概就能下床了。”
将竹签子拔掉后,白大夫就退下了。
兆佳氏坐到床前,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迎着十三爷的目光,她强笑道:“……爷一回来可吓得我不轻呢,您一倒下我就慌神了。”她看到床头小几上放的半根参,道:“这参还是到四哥那里去求的,听说也把四哥那里吓得不轻。”
“四哥住在园子里,把白大夫送来后又急着要回府拿参,还是小嫂子说她带得有,从箱子里翻出来就叫人送过来了,赶紧给你切了一片含着……”说着兆佳氏眼圈又红了,捂着嘴趴到被子上:“爷,您要是有个好歹,可叫我怎么办呢?”
十三拍拍她的背,把她扶起来,温声问:“几个月了?”
他跟她一起摸着她的肚子。“五个月了。”想起孩子,兆佳氏赶紧把眼泪给擦了,深呼吸几次后,撑起一抹笑说:“爷回来还没见过孩子们呢,您这一病我也不敢叫他们过来。一会儿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好了再见吧。”
十三缓缓点头,他强作精神坐起来,这会儿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
这次伴驾,数月间他不敢放松分毫,一直提着精神。本以为回京后就能好好休息,不必在皇上眼皮底下熬着。谁知一回府就接连听到几个坏消息,一时心神俱灰,这才倒下了。
如今熬过来了,他反倒不甘心了。
退无可退,也没见别人肯放过他。
温恪已经没了,墩恪也是危在旦夕。他的小儿子还在妻子的肚子里,还没落地。
他不能倒。
他把这几个月在塞外的事在心里转了几圈,打定主意一醒来就去找四哥说说。
现在,他太累了……
圆明园内,四爷听到白大夫传回来的话,说十三爷已经醒过来了。
“阿弥陀佛。”戴铎念了句佛,“十三爷吉人天相,主子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四爷点点头,对苏培盛道:“去给你李主子也说一声。”
苏培盛领命而去,戴铎对这位李主子真是越来越佩服了。这种时候,四爷不记得给福晋说一声,却特意叫人去告诉她。
他对四爷道:“流言的出处已经不可考,但京里推波助澜的,却必有八爷。”
“老八这是迷了心窍了。”四爷摇摇头,“不去管他。太子这事还有余地吗?”他现在还没有立起来,太子不能倒。
一旦没了太子,不管皇上的下一步是不是直郡王,他都会被迫走前头去。
戴铎虽然不明白四爷的心意,难不成他还真要保太子?
他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