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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家里的大事小事交待了一番,覃初柳这才出了房间来见黎叔。
黎叔在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脸上也没有不耐。
“可收拾好了?咱们这就出发。”黎叔道。
覃初柳躬身一礼,“路上请大人多多照拂。”
黎叔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大人我可不敢当,不若你也叫我一声黎叔,这一路上照拂你也名正言顺,如何?”
也叫黎叔!
覃初柳明白了,原来沈致远已经交代过黎叔要照拂她了。
“黎叔”,覃初柳从善如流,轻声唤道。
还没出院子,隼突然从一便蹿了出来,咬住覃初柳的裙边便不松口。
覃初柳抚了抚它的脑袋,“乖,我过几日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看家。”
谷良也过来说了几句,隼就好似没听见,死活也不松口。
黎叔和他身后的官兵都愣住了,他们没看错吧,那是一只——狼。
覃初柳为难地看向黎叔,“黎叔,您看……”
黎叔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狼,眼神里都充满了期待。他在一只狼眼睛里看到了期待,黎叔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它,它不咬人?”黎叔指着隼问道。
覃初柳松了口气,连连摇头,“隼很乖,从不咬人!”
黎叔这才答应让覃初柳带着隼。
只有一辆马车,覃初柳便只得和黎叔共乘。黎叔先上了马车,元娘和小河上前与覃初柳话别。
元娘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握着覃初柳的手殷殷交待,“出门可别舍不得花银子,吃的住的一定别委屈了自己。病了可别忍着,一定要去看大夫。也别嫌药苦……”
覃初柳鼻子发酸,也红了眼眶。
马车里的黎叔久等覃初柳也不上来,推开车窗正要唤她,却正好看见元娘依依不舍的模样。
刚才在宣旨的时候,元娘一直都站在后面,被人挡住了,所以黎叔并未看见她。
他一下子就呆住了,像,太像了……
若只是覃初柳与皇家人像,那兴许还是巧合。母女两个都像,那可能就不只是巧合了。
元娘终于说完,小河才有机会与覃初柳说话。他的脸上不见一点儿新郎官的喜气,满面愁容,“柳柳。你放心,家里一切有我,你早去早回!”
覃初柳看着小河,点了点头。镇上的生意小河早前也开始接触,这次她走,小河独当一面,正是锻炼的好机会。
“家里有你。我很放心!”覃初柳拍了拍小河的胳膊,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离门口送别的人越来越远。
覃初柳和黎叔相对而坐,眼睛同时往窗外看去,她看的是站在口的所有亲人,而他看的。只有那个还在抹泪的女人。
去到太平镇,黎叔便交待下面的人又买了一架马车并两匹骏马,一匹驾车,一匹给谷良骑。
有了单独的马车,隼也不用在后面跟着跑了。只懒洋洋地缩在马车一角假寐。
覃初柳却没有那般闲适,她的脑海里都是在往太平镇的路上,黎叔问她的话。
黎叔问她,“你娘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十分突兀且无礼,但是黎叔的面上却没有任何一点儿无礼的意思,他真的是想知道元娘的名字。
覃初柳心下疑惑,却也知道自己根本瞒不住,若是黎叔想知道,不问她也一样能知道。
“我娘姓安,名元娘”,覃初柳如实答道。
黎叔怔怔念道,“元娘,也叫元娘……”
也叫元娘!还有谁叫元娘?
“小姑娘,你娘,今年芳龄几何?”黎叔也知道这样问很是无礼,但是这件事太过蹊跷,兴许和皇家有牵扯,他必须要问清楚才行。
覃初柳垂下头,马车内光线暗淡,黎叔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乖顺地答道,“我娘今天三十有二。”
三十二,三十二,比她小两岁。
黎叔不再说话,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三十二年前,三十二年前……
突然,黎叔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覃初柳,覃初柳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可还健在?”黎叔肃然问道。
覃初柳面上慌乱,心里却清明。她开始还没想明白,现下差不多已经知道黎叔为什么这般反应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她,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事情会变得复杂,说了,她娘就要被卷进来,说了,他们一家兴许就再不能平静的过活。
黎叔若有心去查,这件事早晚会败露,她便只能赌一次,赌黎叔相信她的假话,不去深究。
咽了咽口水,覃初柳佯装怯懦地说道,“我,我姥姥和姥爷都在,现下就住在安家村里,我们一直都住在安家村……”
“今日成亲的是谁?”黎叔继续问道。
“我的小舅舅。”
“你小舅舅成亲,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何不在?”黎叔眼神凌厉起来,显然他在怀疑,怀疑覃初柳说了假话。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五章 安香
覃初柳依旧低垂着头,身子微微发抖,好似被黎叔突然的凌厉吓到了。
“姥姥她病了,没办法来。”覃初柳轻声说道。
“什么病?”黎叔语气咄咄,身子前倾,给覃初柳施加压力。
若覃初柳真是一个里里外外都是十四岁的小姑娘,恐怕早被黎叔吓慌了神,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去。
“姥姥疯了,谁都不认识。”覃初柳又往后缩了缩,“连小舅舅也不认识。今天小舅舅迎亲回来,她还在大道中间截着,不让队伍过去呢。”
想了想,覃初柳抬起头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是在早来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赶上了。姥姥这样谁还敢让她出门,姥爷怕她再有什么事,便只得在屋子里守着了。”覃初柳说的半真半假。
黎叔仔细端详了片刻,见小姑娘虽然害怕却并没有慌乱,猜想她心里应该是没有鬼,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而是和煦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到了太平镇,覃初柳要换马车的时候他又问道,“你家里人都如何唤你?”
“家里都唤我柳柳”,覃初柳敛衣垂首恭敬地回道。
黎叔哈哈笑了几声,心道指定是自己刚刚太严肃吓到小姑娘了。这小姑娘之前对殿下多有照拂,若是告他的状就不好了。于是笑着说道,“柳柳,你莫如此拘束。刚刚我不过是与你玩笑,莫要吓到你才好。”
覃初柳也只笑着点头,在黎叔看来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马车晃晃悠悠,已经离开太平镇,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宽敞,带着覃初柳驶向混沌不明的前方。
此时,还有一个人心乱如麻。
另外一辆马车上,黎叔斜靠在一人多宽的软榻上,眼睛看着灰蒙蒙的车顶。也开始细思起来。
三十二年前,不,准确说应该是三十四年前,先帝微服出巡。在朔北一带遭遇流寇,和护卫走散。
此事秘而不宣,只深宫中的几个主子知道。那时候还是小太子的今上不过才六岁,那时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娘娘,在先帝微服之后发现自己又怀身孕,听闻噩耗差一点儿小产。
那时候他还是在小太子宫中伺候的小太监,偶然一次发现小太子在人后呜呜哭泣,壮着胆子上前劝慰了几句。
自那日之后,小太子便经常找他说话,后来便把皇上失踪的事情与他说了。
再后来。再后来外面开始传说皇帝身子不适,需要长期休养,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代管朝政。
也幸好皇后的娘家有威望,震慑住了那些个持反对意见的文臣武将。
当年,皇后娘娘诞下一女。乃是皇上和皇后的第一个女儿,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便取名元娘。
皇后一直派人暗暗寻找皇上,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皇上失踪将近两年的时候,终于把他寻了回来。
黎叔动了动身子,平躺在软榻上。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微微阖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不去想了,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先帝也早已不在人世,没有能够说服世人的证据。就算她们真的是皇家血脉,只怕皇家也不会认回她们。
马车晃晃悠悠,不徐不缓地在官道上前行。
黎叔不着急,给队伍定下了规矩,绝不夜行。绝不夜宿。覃初柳跟着他,一点儿苦也没吃。
在路上行了七天,也才将将走了一小半儿的路程。
覃初柳见黎叔对她无甚特别,既不殷勤也不冷淡,且还从谷良那里知道,黎叔并没有派人去安家村打探消息,她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儿。
她心里想着,进京见皇上的第二天,她就要立即返家,以后再也不踏足京城,再也不与皇家之人接触了。
马车忽然停下,就听外面护卫道,“覃姑娘,驿站到了,今日便歇在这里。”
这个时候就住驿站,这才刚过午时啊。
覃初柳心下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乖觉地下了马车。
谷良站在她身边,给她解释,“咱们现在在临州城,前面有一段路不大好走,听说还有山贼,且晚上赶不到下一个驿站,所以便只得在这个时候歇息,明日一早再启程了。”
覃初柳点头。
带着谷良就是有这点好处,他整日和护卫官兵混在一起,不过几日的功夫已经和他们十分熟悉,他们也没有因为谷良的一双蓝眼睛而歧视、欺辱他。
这临州城覃初柳是知道的,在整个大周算是一座比较大的城池,繁华程度仅次于京城和南边的几座大城。可以说是朔北地区最大的城池了。
大城的驿站也非小地方的能比,这里十分宽敞干净,伺候的也十分周到。
他们刚进驿站的大堂,便有人殷勤地迎了上来。黎叔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便一挥手都打发了,只要了一壶好茶,与覃初柳对坐饮茶。
他们坐在窗边,覃初柳托着腮好奇地看着外面。
这里虽然还属于北方,但是气候却比太平镇那边暖和许多。现下又是午后,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便有不少人穿上了轻薄的春衫。
临州城百姓的衣裳明显比太平镇百姓的艳丽许多,且样式也更繁复,看来是这里流行的衣裳样式还没有传到太平镇去。
覃初柳心思活络,她自己虽不会设计衣裳,但若是照搬应该没问题。她可以把一路见到的新奇衣裳样式都画下来或者干脆买几套回去,等回了家就让制衣作坊的人做,生意指定红火。
她想的认真,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这样的表情在黎叔看来,就是小姑娘想去外面玩儿了。
“咳”,黎叔轻咳一声,拉回覃初柳的思绪,“柳柳,左右明日才会出发,你若是在驿站待得无趣,不妨去街上走走、逛逛。”
覃初柳眼睛一亮,“可以吗?我能出去逛街!”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听说能出去玩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黎叔轻笑几声,煞有介事地说道,“自然能去,你又不是咱们押送的囚犯,又没人捆绑着你不让你动弹。”
其实黎叔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除了共乘马车那一日稍显凌厉之外,平素对覃初柳也算和蔼。
因为知道黎叔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她便对黎叔也少了些介怀,在他面前也越来越自在。
“那太好了!”覃初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动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黎叔,“黎叔,你要不要一起去,咱们一起逛街。”
黎叔笑着摆了摆手,“人老了,就不大爱动弹了。”
覃初柳也只是客气客气,黎叔不去她反而更自在,所以她也没再说,带着谷良欢快地逛街去了。
青石街道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覃初柳瞅准一家成衣铺子便钻了进去,小伙计